解鈴
瓜爾佳墨云的一番作為,自然瞞不過秀兒,全嬤嬤倒是覺得像是瓜爾佳墨云這樣的,有一個人盯著就罷了,不必占她兩個伶俐的宮女,雖說她如今是得寵的,一個月能有三五次召幸,在新晉秀女里算是混得不差的,可依舊是螢火之光難與日月爭輝,要說誰更值得看住,也應(yīng)該是章佳氏,還有惠妃和宜妃身邊的那兩個。
她忍了幾日沒忍住,到底婉轉(zhuǎn)的跟秀兒提了,“小主,如今惠妃和宜妃身邊的那兩個”
秀兒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如今皇上年齡日長,國事漸多,皇子們也多了起來,于后宮是人到心沒到,那些個年輕的姑娘,無非是調(diào)劑罷了。”說起來自己也是命好,生得兩個兒子都站住了不說,一個行四、一個行六,尤其是生胤禛的時候,不光是皇太后要護著,連太皇太后都要護著,無非是皇上的兒子少罷了,現(xiàn)在皇子不論已經(jīng)夭折了的,已經(jīng)排到了十三,誰再生個什么出來也是錦上添花罷了,康熙如今是皇威日隆,也越發(fā)的難已琢磨了,秀兒早放棄了琢磨他的心思,她現(xiàn)在是要求穩(wěn),爭寵什么的與她關(guān)系都不大了,不犯錯與她關(guān)系更大些,為那幾個年輕的姑娘去生事,實在是犯不上,全嬤嬤會想多,無非是因為她是四妃中如今最得圣寵的,一個月總有十天左右康熙是宿在她這里的,覺得她尚有一爭。
全嬤嬤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低下了頭,“是老奴失言了。”
“您終究是為我想的,我這些年我也是越爬越高,能跟我說句實話的人越來越少了。”秀兒嘆息了一聲。她上一世拼到了企業(yè)的主管,好歹還是有幾個圈外的朋友,如今放眼望去不是奴才,就是自稱是姐妹,實際跟她隔著心的“姐妹”,這些個女人爭一個男人。誰能跟誰交心?
“奴才們對小主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全嬤嬤原是太皇太后的人。可如今太皇太后一是病了,二是秀兒待她一直極好,她早就改換了門庭,全心全意只為秀兒一個人著想。
“你也不必在意。本宮只是一時感慨罷了。”
她還想再說幾句安慰全嬤嬤,門外一個宮女子通稟,“小主。李嬤嬤來了。”
秀兒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請。”
全嬤嬤是個精乖的。最善察顏觀色,心道怪道小主剛才有感而發(fā)說了那么一段話,原是對李嬤嬤有不滿之處,她與李嬤嬤雖說面上是老姐妹,暗地里也是勾心斗角多年,如今瞧著李嬤嬤得罪了德小主卻不自知,也只是抿緊嘴了。一句話都不說。
李嬤嬤進屋見她在屋里,又用眼睛一掃屋里站著四、五個宮女子。一個個都無特異之處,應(yīng)不是秘談,這么一掃之間,她已經(jīng)施了禮,“奴才給小主請安。”
秀兒微一點頭,“起來吧,你這個時候來,可是有什么事?”
“奴才是奉了烏雅太太的命,送封信進宮。”
秀兒一愣,烏雅太太如今身子骨是不差的,可早就當(dāng)起了老太太享清福,幾個兒媳婦像是供菩薩一樣的供著她,整日圍著她團團轉(zhuǎn),沒事兒輕易不勞動她,怎會是她寫信進宮呢?“把信拿來。”
李嬤嬤自懷里拿出了一封信,秀兒一瞧是鉛封的,上面蓋著梅花簪印,這梅花簪是她送給烏雅太太的,她極喜歡,若是有什么信來,鉛封之后必定用簪子封印,如此鄭重其事,怕是有什么事?
秀兒展信一看,不由得皺了皺眉,看完了信問李嬤嬤,“太太還有什么吩咐沒有?”
“太太說這家人與二奶奶家是直近的親戚,她也瞧著可憐,還請小主您幫一幫。”
秀兒點了點頭,“行了,這信我接著了。”她沒說幫也沒說不幫,李嬤嬤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若是無事老奴告退了。”
“你回去歇著吧。”
李嬤嬤走之前瞧了一眼像是釘在了那里不動一樣的全嬤嬤,還是轉(zhuǎn)身走了,她雖說是替德小主查探永和宮外的事,也著實立了不少功勞,得了不少的賞賜可終究不像全嬤嬤一樣整日能陪在德小主身邊,難免有些心虛。
全嬤嬤見她走了,本也想告辭,卻沒想秀兒說道,“你知道這信里寫得是什么事嗎?”
“老奴不知。”
“不妨一猜。”
“貴府二奶奶是姓宋佳的,可額娘卻是滿州老姓伊爾根覺羅氏家的,只因為庶女,才嫁得差些,難不成是為了”說到底烏雅家都辦不成的事,也就那幾樁罷了,要是尋常人,打著德小主的旗號也能辦成,可若是大事德小主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有這件不大不小的事,能讓烏雅太太親自寫信進宮,又叮囑那一番話,再聯(lián)系起烏雅家二奶奶,也就明白了。
“正是。”伊爾根覺羅鳳錦,說起來她的這婚事,她也是在中間說過話的,可如今守了望門寡,總不是那么回子事,可如今滿人入關(guān)年深日久,一個個都學(xué)了漢人的作派,并不似前些年那般不把寡婦改嫁當(dāng)成一回事,額娘在信里寫了,倒是有幾家向伊爾根覺羅家提親,可沒有恭親王府發(fā)話,大公主點頭,伊爾根覺羅家也不敢啊,再說那幾家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伊爾根覺羅家也是舍不得,可宮里不發(fā)話,伊爾根覺羅家也不敢公開說要找女婿啊,只有這樣投機取巧的上門。
“全嬤嬤,您覺得此事當(dāng)如何?”
全嬤嬤想了想,“老奴覺得如何不要緊,要緊的是小主會如何。”她跟了秀兒這么多年,是曉得秀兒的性子的,她在太后那里迫于情勢答應(yīng)了大公主為永綬娶妻的事說話,如今永綬沒了,大公主和恭親王卻要讓人家姑娘年紀(jì)輕輕的守望門寡,小主本來就是于心不忍的,如今又有了烏雅太太親自寫信請托,伊爾根覺羅家八成也是到烏雅太太那里哭訴哀求過了,依著德小主的性子
“海棠,替本宮更衣,本宮要去趟寧壽宮。”
太后正跟著烏布里和茉雅齊拿葉子牌比大小賭核桃仁吃,老的小的都認(rèn)真極了,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許旁人在后面看牌,茉雅齊手氣好,自己小玻璃碗里已經(jīng)半滿了,聽見了額娘來了,立刻跳下了臨窗大炕,還不忘回頭囑咐宮女,“小滿,你可把這個給我看好了,不許旁人偷。”
“嗻。”
秀兒剛進屋,就見茉雅齊像是炮彈一樣的跳到她懷里,“額娘,我今個博核桃仁贏了。”
“真的?”秀兒也做驚喜狀。
“那是自然。”
茉雅齊拉著她進屋,秀兒先給皇太后施了禮,“給皇太后請安。”
“起來吧,快看看茉雅齊今個兒贏了多少核桃仁。”太后也跟小孩似的認(rèn)真,指著茉雅齊的大半碗核桃仁道。
“哎喲,真得不少。”秀兒端起碗來看,又瞧了瞧烏布里跟前的碗,也已經(jīng)有不少了,只有太后面前的少,她心知是太后讓著這兩個小孩子了,“你們倆個贏了這么多核桃仁要自己吃嗎?”
烏布里立時就笑了,“我分額娘一半就是了。”
茉雅齊雖然有些舍不得,“我也分額娘一半。”可看向碗里的核桃仁,還是有些舍不得。
“這兩個孩子,平素里擺在她們跟前,她們都不多瞧一眼,如今自己贏的,又舍不得了。”皇太后笑道,她素日寂寞,這兩個孩子真正讓她放到了心上。
“這也是您老人家樂意哄著她們。”
“哀家原不懂什么叫隔輩親,因有了她們和五阿哥,這才知道隔輩人瞧孩子與你們這些做父母的都不同。”皇太后是真把這三個孩子當(dāng)成自己的親孫子,古人也常說兒子不是自己生的,可孫子若是養(yǎng)在跟前的,那就是親的。
“有您疼她們,是她們的福氣。”秀兒又哄著兩個女孩兒玩了一會,見兩個孩子有些坐不住了,這才讓烏布里帶著妹妹到院子里去玩。
太后瞧了瞧秀兒,自秀兒十三歲起就在她身邊,對她也孝順,日日都要來這寧壽宮,她瞧著秀兒也不同其他嬪妃,自是能瞧出來秀兒有心事,“你今次來不同往日,可是有什么心事?”按說秀兒如今要說受寵自是比不上董顎,可要說如今宮里哪有人敢給德妃添堵,太后也是不信的,更何況這些爭寵的事,秀兒也從來不在她眼前表現(xiàn)出來。
“不瞞太后說,今個兒我接著了我額娘的信。”秀兒就把事情一五一十沒有絲毫隱瞞的說了,“此事我本就覺著不妥,伊爾根覺羅鳳錦,花兒一樣的女孩,又沒真的進門,若真守起望門寡我瞧著怪不忍的。”
“這也是入關(guān)之后那些人跟漢人學(xué)的規(guī)矩,果親王的額娘還是二嫁呢,還不是一樣做了太祖的妃子,如今倒興起望門寡來了。”皇太后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可是她厚道慣了,輕易不愛張口去得罪人,恭親王倒沒什么,大公主“愛藍(lán)珠這丫頭啊,也是替永綬可惜,哀家聽她念叨著,若是鳳錦不裝病,好好的嫁了永綬,沒準(zhǔn)兒永綬不能尋短見。”
“這是遷怒。”永綬分明是為了那個戲子殉情,與鳳錦何干?她若嫁過去了又能如何。
“唉只能慢慢的哄著她,勸著她,讓她放手。”太后搖了搖頭,“這要是個皇子,哀家都能做主,可偏是她,大清的公主苦啊,未嫁時總要多寵慣些。”(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