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現(xiàn)在死,還是明天死?
剩下的護衛(wèi)們匍匐在地,不敢動彈。</br> 乾若蘭沒有理會他們,帶著楚青云和鹿瑤穿過院落,進入了城主府的書房。</br> 乾若蘭坐在主位,隨手翻閱書桌上的信函、邸報和卷宗。</br> 鹿瑤就像一名侍女般,站在她的身后。</br> 楚青云走到書架前,目光快速掃過密密麻麻的書冊,看似隨意地挑出幾本,一目十行地翻看著。</br> 表面看上去,兩人是在等待的過程中,翻書打發(fā)時間。</br> 但實際上,他們能從書房的布置、陳設,以及城主看書的喜好和習慣,判斷城主的秉性,以及是否盡職盡責。</br> 沒過多久,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br> 而這時,乾若蘭和楚青云放下書冊、卷宗,對清河縣城主也有了初步的判斷。</br> 書房門打開了,兩名護衛(wèi)隊長攙扶著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書房中。</br> 兩名護衛(wèi)隊長向乾若蘭躬身一禮后,便退出了書房。</br> 中年男子面色蒼白,一副氣息虛弱、行動不便的模樣。</br> 他看了乾若蘭和楚青云一眼,然后腳步虛浮地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向乾若蘭行禮。</br> “卑職陳遠,正是清河縣的城主,參見長公主殿下。”</br> 乾若蘭面無表情地道:“起來答話。”</br> 陳遠磕頭道謝后,緩緩站起來,神態(tài)恭敬地說道:“長公主殿下,卑職斗膽,想親自看一眼您的令牌。</br> 請殿下恕罪,卑職絕無冒犯之意,只是需要確認一下……”</br> 乾若蘭并未怪罪,當即從納戒里取出身份令牌,丟給陳遠。</br> 陳遠雙手捧著,仔細觀察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乾若蘭面前,再次行禮乞求恕罪。</br> 既然確定了乾若蘭的身份,他就變得更加恭敬和謹慎。</br> “卑職不知殿下駕臨清河縣,有失遠迎,萬望殿下恕罪。”</br> 乾若蘭語氣漠然地道:“本宮只是路過此地,看到城外聚集數(shù)萬災民,但城門緊閉,清河縣拒不接納和安撫災民。</br> 陳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視乾國律法,罔顧百姓死活?!”</br> 陳遠早就猜到,公主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xiàn)在清河縣。</br> 即便被乾若蘭當面問責,他卻早有準備,連忙躬身行禮辯解道:“殿下請息怒,卑職這幾天舊疾復發(fā),臥病在床,不能理政。</br> 那些災民是今天趕到城外的,卑職也是剛知道這件事……”</br> 乾若蘭頓時蹙起眉頭,鳳眸含煞,厲聲喝問道:“混賬東西,竟敢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本宮?</br> 即便你臥病在床,難道清河縣便沒人管事了嗎?</br> 五萬災民都已命在旦夕,城外還有遍地餓殍,豈是今天發(fā)生的事?</br> 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還是推諉敷衍,休怪本宮無情!”</br> 陳遠被乾若蘭的威嚴氣勢震懾,心中十分惶恐,眼底也閃過一抹焦急之色。</br> 他轉了轉眼珠子,連忙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大哭著求饒:“殿下息怒,殿下恕罪啊!</br> 卑職并非對那些災民視而不見,看到他們命在旦夕,卑職也心痛如刀絞。</br> 可清河縣自顧不暇,卑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br> 乾若蘭微微頷首道:“繼續(xù)說!到底怎么回事?”</br> 陳遠接著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近幾個月來,梅山郡有妖獸作亂,接二連三地發(fā)生災禍,不斷產(chǎn)生大量的流民。</br> 可我們清河縣周圍,也有獸群襲擾、妖獸禍亂百姓們。</br> 卑職曾多次帶領城衛(wèi)軍,四處阻擊獸群,救治百姓。</br> 可獸群數(shù)量太多,也十分狡猾。</br> 各鄉(xiāng)各鎮(zhèn)都有傷亡,大量房屋和田地被毀,百姓們不得不涌入城中。</br> 如今,城中人滿為患,糧食已經(jīng)很緊缺了。</br> 那五萬來自梅山郡的災民……卑職若是放他們?nèi)氤牵▽⒁鹂只牛觿〖Z食消耗。</br>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命,城中的四十萬百姓也是命啊!</br> 卑職能力有限,救不了那五萬災民。</br> 卑職只能履行職責,保護好清河縣的四十萬黎民,已經(jīng)是傾盡全力了。”</br> 表面看上去,陳遠說得有理有據(jù),似乎能讓人信服。</br> 但乾若蘭和楚青云對視一眼,都不相信陳遠這番話,且認定此人十分狡猾。</br> 于是,楚青云開口說道:“陳遠,長公主殿下仁慈,給了你將功贖罪的機會。</br> 沒想到,你卻如此不識好歹,再三蒙騙殿下,混淆是非黑白,真是該死!”</br> 陳遠不知道楚青云是誰,但見他跟在乾若蘭身邊,想必也是身份不俗之人。</br> 于是,他向楚青云拱手一禮,問道:“這位大人,卑職所言句句屬實,不知您為何有此誤會?”</br> 楚青云冷笑道:“在你進書房之前,我已看過你近幾個月批復的條文和卷宗。</br> 清河縣境內(nèi)只發(fā)生過三次獸潮,有三個鎮(zhèn)受到破壞。</br> 百姓死傷數(shù)量共計萬人左右,田地被毀不過千畝而已,遠不足以讓清河縣糧食短缺。</br> 而且,那五萬災民絕不是非要入城不可。</br> 你若有心救濟他們,即便不放他們?nèi)氤牵恍栝_倉放糧,在城外搭建茅屋、設置粥鋪即可……</br> 可你故意夸大其詞,將清河縣的處境,說得岌岌可危,就是為了掩蓋真相!”</br> “卑職……”陳遠愣住了,下意識地想要辯解,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從反駁。</br> 他始終不敢相信,對方才到清河縣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就掌握了清河縣的基本情況。</br> 而且,他平時一直把機密文件和來往書函,都存放在密室中。</br> 放在書房里的,都是些不太機密的書冊和信件。</br> 結果,對方竟然從那些零散、雜亂的信息中,快速整理出了關鍵信息。</br> 這種能力實在太可怕了!</br> 以至于,陳遠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調(diào)查過清河縣的情況,這次是有備而來?</br> 可他覺得這完全說不通。</br> 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可能關注到清河這個小縣城。</br> 這時,乾若蘭釋放出無形的威壓和殺意,籠罩了陳遠,語氣冰冷地喝問道:“陳遠,你還有什么話說?</br> 再不從實招來,本宮這就斬了你,換個城主來主持大局!”</br> 感受到猶如實質的殺意,陳遠徹底被震住了,眼底充滿了驚懼。</br> 他很清楚,像他這種小人物,長公主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殺他比殺只雞還簡單。</br> 他再也不敢有半點僥幸,連忙跪地磕頭求饒。</br> “長公主殿下饒命,卑職交代,卑職這就如實交代啊!</br> 正如這位大人所說,清河縣雖有難處,但并非無法救濟那五萬災民。</br> 只是上面早就交代過了,不準安撫和救濟梅山郡來的難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br> 若卑職敢救治他們,明天就要腦袋搬家啊!”</br> “上面?”乾若蘭眼中閃過濃濃的怒意,喝問道:“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敢下這種命令?”</br> 陳遠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br> “啪!”</br> 乾若蘭一拍桌子,怒意勃發(fā),再次喝道:“說!”</br> 陳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請殿下恕罪,卑職不敢說。</br> 那是卑職只能仰望的大人物,卑職若是說了,明天就得死!”</br> 楚青云直接祭出云龍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寒聲道:“你若不說,現(xiàn)在就死!”</br> 現(xiàn)在死?</br> 還是明天再死?</br> 陳遠沉默了,內(nèi)心無比煎熬、痛苦。</br> 終于,還是求生的渴望戰(zhàn)勝了理智,他哆哆嗦嗦地道:“卑職也不清楚,那位大人物是誰。</br> 卑職只知道,這些話是郡守大人轉達的。</br> 連郡守大人在他面前,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br> 聽到這里,乾若蘭和楚青云對視一眼,都判斷出陳遠并未說謊。</br> 連郡守這種級別的官員都要畏懼,那定然是朝堂上的一二品大員,陳遠不知曉對方身份,也是正常的。</br> 乾若蘭又追問道:“那你可知,那人為何不讓清河縣救濟災民?”</br> 陳遠搖頭表示不知。</br> 他怕乾若蘭責罰,又補充道:“不止是清河縣,整個青陽郡都不敢接受難民。</br> 甚至,卑職還聽到一些小道消息。</br> 據(jù)說連梅山郡的很多縣城,都不準安撫和救濟災民。</br> 一些正直廉潔的官員,不忍見生靈涂炭,罔顧命令救助了百姓,沒多久便被殺了。”</br> “該死!”乾若蘭十分惱怒,心中充滿了恨意,暗想著:“這究竟是哪個混蛋下的命令?</br> 這是故意要讓乾國民不聊生,災禍頻發(fā),進而出現(xiàn)內(nèi)亂!</br> 若是越來越多的災民得不到安撫和救濟,定會怨聲載道,憎恨陛下和朝廷。</br> 當難民的怨憤積累到一定程度,很可能揭竿而起、出現(xiàn)暴動……</br> 下令之人,其心可誅!”</br> 窺一斑而知全豹。</br> 從清河縣的這件事上,乾若蘭意識到乾國內(nèi)部已經(jīng)有臣子生出異心,甚至有竊國之兆。</br> 她既憤怒又擔心,恨不得早日趕回王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br> 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先解決清河縣的事。</br> 于是,她不再跟陳遠廢話,直接下令道:“從此刻起,本宮接管清河縣,本宮下令,你來執(zhí)行。</br> 立刻召集兩千名工匠,前往城外搭建茅屋和粥棚。</br> 開倉放糧,在城外設置粥鋪。</br> 并召集全城的郎中,前往城外給災民們醫(yī)治。</br> 還有,天氣炎熱,一定要防范瘟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