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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打了半小時噴嚏,淚流不止,直到林清執(zhí)給他用清水沖洗過眼睛,眼淚才勉強止住。</br> 趙云今遵循林清執(zhí)的囑咐去藥店買了撲爾敏回來,手里還拎了三份宵夜。</br> 江易身上總自帶著一股惹人生氣的冷,有種把人好意不當(dāng)回事的狼心狗肺。</br> 可趙云今不在意,論狼心狗肺沒人是她的對手:“生我氣呀?”</br> “防范意識強也是我的錯嗎?好在今晚身后跟的是你,要真換成變.態(tài),我不噴這一下人都不知道被拖哪去了。”她托著腮,一臉天真,“我還沒問你呢,為什么要跟蹤我?”</br> 江易淡淡地說:“路過。”</br> 趙云今哦了一聲,音調(diào)上揚,顯然不信他的話。</br> 林清執(zhí)拆開食物的包裝,留他們在辦公室吃宵夜,江易有自知之明,知道趙云今并不歡迎他,宵夜也只是出于歉意順手買回來的,所以沒有動筷。他眼睛差不多恢復(fù)了,剛站起來要走,林清執(zhí)就叫住他:“你去哪?”</br> 江易沒說話,他推過去一份煎餃:“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你現(xiàn)在走我倒不好意思說了。”</br> 林清執(zhí)笑著說:“我今晚要加班,你留下吃點東西,吃完幫我把云今送回家。”</br> 江易問:“可以,摩托鑰匙還我。”</br> “那不行。”林清執(zhí)值班一晚上早就餓了,在兩人面前也不顧形象,捏起餃子塞進(jìn)嘴里,他晃了晃沾油的食指,“男人說話要算話,摩托不能還,不過滑板倒是可以借你玩。”</br> 江易對林清執(zhí)的品味實難恭維,明明平日穿衣打扮挺正常甚至還很英俊一男人,非要把自己的滑板貼上花花綠綠的貼紙,幼稚又凌亂,要他玩那樣的滑板,還不如不玩。</br> 林清執(zhí)從辦公桌下掏出滑板:“我最近加班忙沒時間玩,在家放久了轱轆會鈍,你有空帶它出去遛遛,謝了。”</br> 江易:“……”</br> 別人都是遛貓遛狗,他把滑板當(dāng)狗遛。</br> 江易嘴里被強行塞了幾個餃子,剩下兩盒被林清執(zhí)一掃而空。</br> 已經(jīng)過九點了,趙云今一貫養(yǎng)生,聞聞味道卻沒有下口的打算,江易看了她一眼,林清執(zhí)卻早已見慣不慣了:“別理她,小女孩一個,天天嚷嚷著減肥,也不知道到底哪胖了,有什么可減的。”</br> 趙云今糾正他:“我不是小女孩,我已經(jīng)念高三了。”</br> 林清執(zhí):“剛來的時候就比我辦公桌高一點,雖然現(xiàn)在長高了,但在我心里也還是個小孩。”</br> 趙云今不喜歡林清執(zhí)說她小,一臉不開心,自己跑到門口生悶氣去了。</br> 過了會,江易抱著林清執(zhí)的滑板出來,見趙云今正坐在臺階上背書。他沒讀過高中,就連初中也念得稀里糊涂,總共在教室的時間還沒有翹課的時候多。從普通中學(xué)被開除后轉(zhuǎn)到末流學(xué)校,畢業(yè)后又去讀了技校,對讀書毫無興趣,完全無法理解每次見面趙云今都捧著本書的學(xué)習(xí)熱情是哪里來的。</br> 趙云今聽到他的腳步聲,把古文背好才抬頭,像能猜透江易內(nèi)心所想一般,她開口:“養(yǎng)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他們對我哥要求很嚴(yán)格,對我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該怎么討他們喜歡。畢竟不是親生女兒,相對而言容忍度也會低許多,我一定要足夠優(yōu)秀才能討好他們在家里站穩(wěn)腳跟,這你應(yīng)該很懂吧?”</br> “?”</br> 她笑著問:“你不是那種乖乖聽話的人,討好我哥有什么企圖?”</br> 江易反問:“我是哪種人?”</br> 趙云今看出江易不想作答,她聰明剔透,知道也沒有問下去的必要,起身裝好書本朝家的方向走去。</br> 深夜路上車子不多,但堅持打車還是能打到的,可趙云今卻想吹吹晚風(fēng)。她跟江易要了滑板,一腳踩著,一腳在地上摩擦借力,慢悠悠朝家的方向滑行。</br> 光看林清執(zhí)平日整潔板正的警服和辦案時的雷霆手腕,很難想象他私下的愛好如此少年氣。他喜歡玩滑板、踢足球、拼樂高,假期更是常常窩在房間看動漫,興致來了還會收集一堆手辦,他喜歡看B站,每逢宵夜時刻土味吃播是他必不可少的下飯欄目。</br> 以前林清執(zhí)不忙的時候常帶趙云今去玩滑板,趙云今受幼年時父母玩極限運動的影響,對簡單的滑行興趣不大,倒是喜歡高難度的跑酷,林清執(zhí)卻覺得女孩子玩那個太危險,不準(zhǔn)她參與,因此每次她只能羨慕地坐在旁邊看他和賀豐寶炫技。</br> 趙云今天性里有恣意妄為的基因,那是父母留在骨子里的東西,她敢于嘗試一切新鮮的事物。</br> 前方幾米處有臺階,平時林清執(zhí)不準(zhǔn)她玩,現(xiàn)在滑板在手,他又不在旁邊啰嗦,趙云今后退了幾步,加速前行,模擬林清執(zhí)平日的姿勢向下俯沖。</br> 她重心控得很穩(wěn),平衡力掌握精妙,那是小時候玩攀巖留下的經(jīng)驗,如果不是馬路邊突然躥出的醉漢,她幾乎能過目不忘,完美復(fù)刻下林清執(zhí)曾經(jīng)的動作。醉漢搖晃著朝臺階上走,趙云今為了閃避他,重心驟然失控,身體歪斜著朝一邊倒去。</br> 可沒有預(yù)想中的摔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她的手臂被人緊緊拽住,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br> 滑板遠(yuǎn)遠(yuǎn)飛出去,醉漢絲毫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仰頭灌了口酒繼續(xù)走自己的路。</br> 趙云今比江易矮大半個頭,額頭正好貼在他肩膀。</br> 她還算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用種溫柔到甜膩的語氣說:“謝謝你。”</br> 懷里是溫軟的身軀,瞬間讓江易想起早前被她屁股壓住的觸感,綿綿又富有彈性,像極了小時候吃過的彈牙的玉米軟糖。他用上全部的自制,才迫使自己松開手,趙云今眼睛彎成一道清亮的月牙,真誠十足望向他。</br> “真的記不起來?”江易沒頭沒腦問了一句話。</br> 趙云今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br> 江易沒有再問,走過去撿起林清執(zhí)的滑板。</br> 滑板剛才摔飛出去十幾米,江易撿回來時轱轆摔掉一只,板面上裂開一道長痕。</br> 趙云今愣了:“……質(zhì)量有點差啊。”</br> 她咬著嘴唇,鬼靈鬼靈的眸子望向江易:“阿易,商量個事怎么樣?”</br> 江易不知怎的,在這一刻跟出奇地跟她心意相通,直接回絕:“不可能。”</br> *</br> 清晨。</br> 林清執(zhí)值了整晚夜班后終于吃到了警局外只有清晨才擺出來的豆花飯,他續(xù)了碗豆?jié){,神清氣爽邊喝邊看早間新聞。對面凳子上坐了一個人,他抬頭看見是江易,笑了笑:“不用上學(xué)的人也起這么早嗎?”</br> 江易神色嚴(yán)肅問道:“我還欠你多少錢?”</br> “沒算。”林清執(zhí)說,“都說了那錢不用急,有了再還,你別再進(jìn)局子就是現(xiàn)階段對我最好的回報了。”</br> 江易從手提袋里掏出他的滑板。</br> 昨夜趙云今摔了滑板后憂心忡忡,照她的話說,弄壞了林清執(zhí)的滑板就相當(dāng)于弄壞了二次元宅男的珍藏手辦,是殺人老婆的天大罪過,況且這滑板從他高中起就用著,已經(jīng)有感情了,她可不能當(dāng)這個罪人。于是江易只好把滑板拿回去修,但他手工實在不怎么樣,轱轆雖然裝上了,但一動就吱嘎吱嘎響,中間缺的口子被他用502膠水黏住,上面粘的薄木板是從家里衣柜門上削下來的,原本滑板的配色在他看來就很滑稽,現(xiàn)在更加不倫不類了。</br> “昨晚玩的時候不小心摔了。”江易給趙云今打遮掩,“買個新的吧,算在我欠你的賬上。”</br> 林清執(zhí)卻沒有想象中發(fā)怒,只是瞥了一眼:“不用換,這樣挺漂亮的。”</br> “你不用擔(dān)心賴賬,錢我一定還你,只是早晚的事。”</br> “不是錢的問題,我確實覺得很漂亮,雖然性能不如從前了,但填補的這塊木頭很有巧思,可以拿來收藏。”林清執(zhí)解釋說,“滑板本身不貴,幾千塊而已,是我戀舊才用了這么多年,那轱轆早就鈍了,如果不是你幫我摔壞,我還下不了決心換新的。況且是我拜托你幫我遛遛的,一切風(fēng)險和后果當(dāng)然自己承擔(dān),求人辦事還要反過來問責(zé),哪有這樣的道理?”</br> 林清執(zhí)接過滑板,笑了笑:“真的很用心,謝謝你了,阿易。”</br> 要不是趙云今說她在家里是沒有地位的外來小可憐,惹繼兄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說不準(zhǔn)會被趕出家門,江易絕對不會攬下這事。現(xiàn)在看來,他很肯定自己被趙云今騙了,林清執(zhí)不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相反趙云今倒是可能為了維護自己在哥哥面前的完美形象而找他當(dāng)替罪羊。</br> 反正他在林清執(zhí)心里前科累累,摔壞個滑板也算不上事。</br> 正說著話,林清執(zhí)手機響起來,他接過電話,臉色凝重:“知道了。”</br> 他去攤位前付錢,順便給江易點了碗熱乎的豆花飯:“我回去加班,你吃完早飯就回技校上學(xué),逃學(xué)半年再不去就離開除不遠(yuǎn)了,是學(xué)生就該有點學(xué)生的樣子,別到處亂跑。”</br> 江易沒搭理他,林清執(zhí)走出去又折回來,按住江易拿勺子的手:“去上學(xué),聽見沒?”</br> 那豆花飯挺香的,江易哦了一聲,注意力全在飯上。</br> “哦是什么意思?”</br> “知道了。”江易面無表情地說,“我去上。”</br> *</br> 趙云今早上來到學(xué)校,班級比平日空曠了許多,從她一進(jìn)門起就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視她,就在她放下書包準(zhǔn)備早自習(xí)的課本時,教導(dǎo)主任把她叫了出去。主任身后跟著兩個警察,趙云今都眼熟,似乎去給林清執(zhí)送飯時見過。</br> 女警問:“趙云今,有同學(xué)看見你昨晚跟韓小禾他們一起結(jié)伴回家了,是嗎?”</br> 韓小禾就是昨夜邀請她一起結(jié)伴的女孩,在回家的路上還送了她一只紙疊的玫瑰花,趙云今點了點頭。</br> “你們在哪里分開的?”</br> 趙云今想了想:“油燈街的路口。”</br> 一旁教導(dǎo)主任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她問:“怎么了?”</br> 警察說:“昨晚你們八個人結(jié)伴同行,但最后只有你一個人安全到家了,其他人在和你分開后全部失蹤,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聯(lián)超過十個小時了”</br> 趙云今瞳孔縮緊,不可避免流露出一絲詫異。</br> 警察說:“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