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趙云今伸手抵住他后腰,把江易想要后退的動作扼在原地。</br> “噓。”平常用手做的噓聲動作,她用唇去貼,溫熱的呼吸灑在江易鼻尖,酥酥癢癢。</br> 趙云今的唇軟似櫻桃,涼似冰糕,含住江易的上唇瓣,親昵地吮了吮。</br> 雨聲越來越大,幾乎覆蓋了天地間的一切——林中的鳥叫,湖邊的蟲鳴,就連路過的云翳也遮住月亮凄淡的冷光。</br> 屋外走廊傳來咔噠一聲響,趙云今呢喃著:“外面有人。”</br> 不需要她提醒,江易也聽見了那輕微的腳步聲。</br> ——鞋底壓著疏松的木質(zhì)地板發(fā)出怪響,在這幽深的山澗、滂沱的雨夜,帶著一絲滲透皮膚的冷意,令人驚悚。</br> 江易從剛剛的曖昧里晃過神來,推開眼前的女人,他目光盯著那扇木門,問:“你又是來做什么?”</br> “我說過,祭奠霍璋的母親。”趙云今沒有理會屋外神秘的腳步聲,朝他笑笑。</br> “祭奠一個死人,霍璋需要派人監(jiān)視你的一舉一動?”</br> “為什么不是來監(jiān)視你呢?”趙云今說,“畢竟你可是有夜里偷偷溜進大哥女人家里,又在別人家的院里撩女人裙子的前科,霍璋不放心你和我住同一間房子也很正常吧,萬一你獸性大發(fā),我豈不是要貞操不保了。”</br> 她撒開江易,慵懶地靠著梳妝臺:“晚上吃得少,現(xiàn)在還有點餓了。”</br> 門悶悶響了一聲,趙云今眼眸明亮,問他:“想知道霍璋把我們送到這里來的真實目的嗎?”</br> 江易沒說話,趙云今當他默許了,她拿過桌上的陶瓷花瓶,在手里掂了掂:“我會收著力道,但你也要忍一忍。”</br> ……</br> 何通身形如同一只壁虎,死死貼在房門上,屋里開了窗,只能聽見雨聲,至于里面二人的談話內(nèi)容,他一句也聽不清。</br> 寧靜的夜里驟然傳來器物碎地的炸裂音,緊接著趙云今羞憤的聲音響起:“滾出去——”</br> 何通連忙撤身,躡手躡腳走到隔壁江易的屋前,抬起手裝作要敲他房門的架勢。</br> 江易拉開門出來,何通轉(zhuǎn)頭朝屋里瞥了眼,花瓶被趙云今砸碎在地,碎前肯定還有別的用途,因為江易正拿手捂著額頭。</br> 他摔上門,何通一副才來的樣子,不明所以地問:“我來找你有點事,這怎么了?”</br> “以后這種事別叫我做。”江易松手,額頭被趙云今打出一個腫塊,他冷淡地說,“這是女人能干出的事?”</br> 何通跟著他下樓,從還未解凍的冰柜里掏了一個冰袋遞給他:“趙小姐脾氣確實不太好,剛剛你惹了她,她生你的氣也是應(yīng)該的,你得想個法子去賠禮道歉。女人心眼小,必須得在回去前把心結(jié)解開,不然等她跟霍先生告狀,你吃不了兜著走。”</br> “道歉?”江易冷笑,拿冰袋敷上額頭,“拿頭道歉?”</br> “低伏做小,時不時在她眼前晃晃,女人嘛心軟,說幾句好聽的她氣就消了。”何通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如果明天天氣好,我準備白天出去湖邊釣魚,也算是給你創(chuàng)造個機會單獨和她談?wù)劊阌X得可行嗎?”</br> 江易沒吭聲,何通自作主張:“就這么定了,你好好把握機會,別再惹著她了。”</br> 何通走后,江易一個人坐在客廳。</br> 掛鐘敲了十二點,雨小了些,他起身去廚房煮了杯牛奶。</br> ……</br> 趙云今躺在床上聽雨,冷潤的雨絲打在春末翠綠的荷葉上嗒嗒響,她白天勞累,但今夜卻意外失眠了。</br> 門外傳來一陣沒有絲毫掩飾的腳步——是江易。</br> 他叩了兩下房門,趙云今不想顯得自己那樣急切,等足了一會才起身去開。</br> 江易已經(jīng)離開了,門口地上放了個托盤,上面擺著一杯熱牛奶和一碗荷包蛋臥面。</br> *</br> 第二天趙云今睡到中午才起,下樓時何通剛做完午餐,他隨口問了句:“趙小姐昨晚起來喝牛奶了?”</br> 趙云今聽到這話愣了愣:“你怎么知道?”</br> 何通指了指大門口的垃圾袋,里面裝著昨夜江易倒完的牛奶瓶,他用完廚房后簡單收了一下,但昨夜雨大,垃圾沒處丟,就隨手放在了門口。</br> 趙云今:“觀察這么敏銳,不去當警察真是可惜了。”</br> 何通苦笑:“警察那工作又累又危險,工資還不高,費力費神的,哪有霍先生這的待遇好啊。”</br> “你對霍璋倒是用心。”趙云今細嚼慢咽吃著午飯,問他,“江易呢?”</br> “他去湖邊散步了。”</br> 暴雨早在破曉時分就停了,纏山半腰云霧繚繞,漫著雨后的純白水汽,遠遠望去如畫境一般曼妙。</br> 一晚暴雨過后,湖面水位上漲,上游水庫的魚蝦被沖上岸邊,在旱地上垂死蹦跶,江易圍湖轉(zhuǎn)了一圈,捉了兩只青蛙拎回來。</br> 何通遞給他一杯水:“我讓你釣幾條魚當晚飯,你給我搞兩只青蛙干什么?野生青蛙體內(nèi)很多寄生蟲不能亂吃,算了算了,一會還是我自己去吧。”</br> 江易接過水喝了,那水發(fā)苦,他蹙了下眉。</br> 何通漫不經(jīng)心說:“山里的水不干凈,里面本身就有股怪味,我也喝不慣。”</br> 江易放下杯子,從客廳柜子里取出一個竹編簍子,他將兩只青蛙裝進簍子里,又把湖邊撿到的卵石水草放入擺好,在小簍邊插上一朵摘下來的荷花苞,最后蓋上蓋子,將這小而別致的青蛙簍子推到趙云今面前。</br> 趙云今說:“我不要。”</br> 何通充當和事老:“江易很有心思啊,他既然誠心道歉,趙小姐就原諒他吧。”</br> 趙云今挑眉冷笑,何通最會察言觀色,知道這女人沒那么容易對付。他也識相,笑了笑,拎上漁具打算出門釣魚。</br> 趙云今忽然開口,叮囑他:“我以前看過一部外國電影,幾個朋友相約去林中小屋度假,結(jié)果到了夜里,小屋四周忽然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怪物,于是這些人接二連三死去。最近天氣不好,總是看不見太陽,怪陰森的,何通,你要注意安全啊。”</br> “謝謝。”何通不卑不亢說,“那部電影我也看過,主人公被怪物殺死前在地下室里發(fā)現(xiàn)了寫有秘密的本子,那一段演得還不錯,這里沒有地下室,但有閣樓,里面放了很多霍先生小時候的玩具和二太的遺物,趙小姐下午沒事做可以去整理一下。”</br> 等到他出了門身影越走越遠,趙云今才站起來,拎著江易送她的青蛙簍子上了樓梯。</br> 她走到拐角,回頭看向江易,溫柔地說:“阿易,你來陪我吧。”</br> *</br> 閣樓的門吱嘎吱嘎響,趙云今一進門就被里面的灰塵嗆了滿鼻。</br> 閣樓不大,一眼望去擺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霍璋小學時穿過的校服,中學時騎過的腳踏車,還有嬰兒時用過的一些玩具。</br> 趙云今蹲在角落的一個箱子前,江易在她身后進來,順手關(guān)上閣樓的門。</br> 那門咔噠一聲,年久失修像是壞了一樣自動落上鎖,江易再去按把手,從里面已經(jīng)打不開了。</br> “鎖上了。”他說。</br> 趙云今沒有理會門的問題,她抬開箱蓋,里面裝的全是書還有霍璋母親的大學畢業(yè)證,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不比現(xiàn)在,在當時算得上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可就是這樣一個有文憑又漂亮的女人,遇見酒醉的霍嵩,被莫名其妙毀了一生。</br> 趙云今端詳著畢業(yè)證書上女人的眉眼,霍璋的五官大部分遺傳自她,十足陰柔。</br> “這里的東西還真不少。”</br> 沒人應(yīng)聲,趙云今回頭,江易站在門口,被頭頂架子投下來的影子遮住臉,她只能看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臂,皮膚微微泛紅。</br> 趙云今將青蛙簍子放在了門口,江易打開蓋子,兩只碧綠的小青蛙瞅準時機跳出來,撞掉了籃子邊別著的荷花苞,而后落到閣樓的地板上滾了一身灰。</br> 江易盯著青蛙看了一會,他身體深處蔓延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支配他某些部位不安分地躁動著。</br> 趙云今注意到他的反常,起身走到他身前,江易手里還拿著竹簍的蓋子,她接過來,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他的手背,被燙的一顫。</br> “那杯水里有料。”江易神色平靜,如果不是呼吸里噴灑的熱氣和皮膚的溫度,幾乎看不出異樣。</br> 趙云今神情凝滯了幾秒,隨即笑了:“我知道霍璋的目的了,開源節(jié)流,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能撐住嗎?”</br> 江易不答,趙云今晃動腳背,踢了他小腿一腳:“問你話。”</br> 江易抬起眼眸,瞳孔漆黑的色澤里因為藥物的影響染了幾絲暗紅。</br> 他扯過趙云今手里的蓋子,那東西在兩人手里翻來覆去過了幾輪,竹制的邊緣也帶上了她掌心的溫度。青蛙蹦到柜子下藏了起來,他將蓋子遠遠丟走,而后動作干凈利落,鉗著趙云今柔軟的雙臂將她按在背后的書架上。</br> 書架上放置的是霍璋曾經(jīng)讀過的書,輕輕一撞就撲簌撲簌朝下掉灰。</br> 趙云今心疼自己才穿了一天的新衣服,正胡思亂想時,江易開口:“我為什么要撐住?”</br> 他嗓音很沉,每一字說出口都像落在實處:“這里沒女人嗎?”</br> 趙云今抬眸,男人神情很淡,但眼眸里的炙熱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br> 他眉如刀,眼如海,骨骼硬挺似山峰,一眼望去,就讓人這輩子都難以忘掉。</br> 江易額頭上還有昨晚她拿花瓶砸下的包,他貼近,滾燙的唇在她纖細脖頸上蹭:“昨晚的事不需要說點什么?”</br> 趙云今踮腳朝他額上吹了吹:“對不住。”</br> “除了道歉,你還欠我什么?”</br> 趙云今不說話,露一分狡黠的笑看他。</br> 江易帶著薄繭的手按住她微咧的嘴唇,下一秒,他低頭,火熱的吻不留一絲縫隙壓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