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但凡豪門世家就沒幾個好混的,更別說霍家這種一妻二太三四奶的豪門深宅。</br>  霍嵩的合法妻子只有薛美辰,霍璋的母親雖然沒有名分,但外人顧及霍璋的面子,提及時還是會稱呼一句二太,霍璋進門后,所有人都以為霍嵩帶回家的風流債到此為止了,誰也沒料到幾年后殺出一個烏玉媚。</br>  烏玉媚在西河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女人眼里就是個傳奇。</br>  山溝出生,家里重男輕女,把她賣給鄰村的光棍做童養(yǎng)媳,十五歲時,烏玉媚受不了老男人折磨,仗著一雙腳跑了三天三夜逃出大山,可誰想到路上又遇人拐子,被販到西河。那些年的西河很不太平,明面上賭場迪廳夜總會林立,暗地里還有些黑場子,專門從人販子手里買女人。</br>  烏玉媚在黑場子一待就是三年,她在里面經歷了什么無人知曉,八卦的人們只能從一些蛛絲馬跡里找尋些許痕跡——當年警方解救出受害者,名單上面被買來的女人足有一百多個,最后活下來的寥寥十幾個,大部分在拐進來的最初幾個月就發(fā)瘋自殺了,活下來的也目光呆滯,形容枯槁。烏玉媚是被解救的其中之一,可她沒瘋,眼睛里還有些許的光。</br>  后來有人說見過她在火車站旁的地下通道賣手工鞋墊,大紅的面料上繡著五彩鴛鴦,城里人覺得鄉(xiāng)氣,不興穿這個,因此生意不好。也有人見過她在香溪邊賣氫氣球,十幾個孩子下了學圍著她轉,女人愜意散漫,背靠傍晚的霞光,像是完全從那段陰影里走出來了。還有人說她搬去了油燈街,租了個房子重新做回皮肉生意,可沒多少人見著。</br>  后來烏玉媚失蹤了,再出現的時候是在霍老爺子的病床前——作為護工。</br>  再再后來,烏玉媚搖身一變成了霍家三太,當初薛美辰那句“只要我活著一天,那些賤人就別想進門”似乎成了笑話,烏玉媚不但進了,還進得風風光光敞敞亮亮,霍嵩給她錢財,給她房車,甚至給她公司和股份,只恨不得將一顆心剖了送到她手上。</br>  如果沒有霍璋從中攪局,她也算稱心如意,風生水起了。</br>  ……</br>  美容會所。</br>  霍明蕓做完熱瑪吉,倚著沙發(fā)跟趙云今閑聊家常。</br>  趙云今頭發(fā)連著電機,一水的泡面卷,兩只手搭在一側,一邊各坐一位美甲師給她護理指甲。她閉眼養(yǎng)神,懶懶散散的:“你烏姨也算是把一手爛牌打出王炸的教科書級別案例了,你多學著點,別跟你媽一樣死心眼,被人怎么玩死的都不知道。”</br>  “少埋汰我。”霍明蕓不屑,“讓我跟那賤人學,她也配?又老又土,整天在家繡那破鞋墊子,我跟她學什么,學做女紅?早些年在那種地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過了,想想都替我爸惡心。”</br>  “你罵她做小三也就算了,可從前的經歷她是受害者,這樣嘴壞不怕遭雷劈嗎?”趙云今抬手看著做好的指甲,面不改色道,“況且她做小三,我做情婦,算是近親了,你罵她相當于罵了半個我,我不樂意聽。”</br>  “哎呀云今。”霍明蕓扔了手機,抱住她的胳膊熱情地搖,“那賤人怎么能和你比?”</br>  “我媽說了,對待賤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對你趙云今那可得親親熱熱,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春風得意,我媽開心,你勾引霍璋,我媽更開心,我媽開心我就開心,你讓我這么開心,我怎么會罵你呢?”</br>  大小姐沒吃過苦,一生順遂,撒起嬌來做作無比。</br>  店里的巨屏電視正在播宮廷劇,霍明蕓指著屏幕,得意地說:“在我們霍家,我哥是嫡子,我就是嫡親的長公主,霍璋是長子也沒用啊,誰讓他沒個爭氣的老娘?長子沒什么了不起,可他不懂韜光養(yǎng)晦,凡事掐尖就是他的不對,家門都讓他進了,他還想分家產怎么的?”</br>  趙云今摸了摸發(fā)卷:“Tony,燙。”</br>  小男生助理連忙上前幫她調低燙發(fā)的溫度:“姐,我叫小彬。”</br>  趙云今坐得快睡著了,迷蒙著眼:“憑我的手段嫁給霍璋也不是什么難事,你別跟我說霍璋壞話,等將來我和他成了一家人,你當心我報復。”</br>  “你嫁給霍璋?”霍明蕓像聽到天大的笑話,“得了吧,你就玩玩他。”</br>  “先禍害我哥,玩膩了就甩,害他當年把西河的精神科專家看了個遍,我爸差點模仿港片懸賞五百萬給你下江湖奸.殺令,是霍明澤那傻逼跪著求他放過你。他雖然作罷了,但也撂下句話,以后誰要敢在霍家提你趙云今的名字就是跟他過不去。”</br>  “霍璋找你當情婦,這要被我爸知道,我媽做夢都要笑醒了。云今,算我求你了,這次千萬別這么快甩了霍璋,我爸就快不行了,好歹等分完家產,家產分完你把他甩成蘭州拉面都沒人管。”</br>  趙云今生性涼薄,朋友二字可有可無,大學時總是獨來獨往,直到某天在食堂霍明蕓端著餐盤坐到她對面。</br>  “我是霍明蕓,霍明澤的親妹妹,想和你交個朋友。”</br>  “是我媽叫我來的,她讓我接近你,帶你融入上流社會見見世面,等勾起你心底的虛榮和拜金再給你拋橄欖枝,讓你替我們做事。可從我剛剛見你第一眼起,才發(fā)現我媽的想法有多蠢。”</br>  “一個連霍明澤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怎么會虛榮到為了錢就乖乖聽話呢?可我還是要接近你。”霍明蕓微笑,“你夠漂亮,配和我霍明蕓做朋友。”</br>  難說當初為什么和霍明蕓談得來,或許因為霍明蕓真實,再或許因為霍明蕓能看明白她。</br>  所有人都說趙云今是霍二的情婦,玩膩了就會被甩,只有霍明蕓從始至終堅定認為,霍璋才是被玩得那一個。</br>  ……</br>  趙云今沒應聲,大小姐慌神了:“你說句話呀。”</br>  趙云今說:“從前你爸搞我,還有霍明澤跪下求他,如果現在他再搞我,霍璋那腿你也瞧見了,他要是跪不下來,我不就慘了?如果我出了事,你也會于心有愧吧。”</br>  “那你想怎么樣?”</br>  小男生給趙云今取了發(fā)卷,幫她吹干頭發(fā),趙云今晚上要和霍璋去三房吃飯,特意選了條得體的黑裙。她做完保養(yǎng),站在鏡子前欣賞自己的新發(fā)型,波浪彎卷,烏發(fā)如絲,水靈靈的美人模樣。</br>  趙云今理了理領口,側身對著霍明蕓:“長公主,您看我這柔弱肩膀承受了這么多重擔,是不是該給它點補償?”</br>  “什么意思?”</br>  “缺個包。”</br>  霍明蕓:“……你今晚可是去見烏玉媚,有什么可打扮的?”</br>  趙云今淡淡的:“見誰都要漂漂亮亮。”</br>  *</br>  趙云今得了新包心情大好,步子都輕快了。</br>  她破天荒給了江易一個好臉色,剛要上車,跟在后面的霍明蕓夸張地叫:“趙云今!這就是霍璋給你安排的司機?好帥啊,把他讓給我吧,拿我司機跟你換。”</br>  江易等了趙云今一下午,偏偏她做完頭發(fā)還要去隔壁奢侈品店看包,車上太悶,剛下來望風抽根煙就被看見了。</br>  他掐了煙,看著趙云今嘴角的笑一點點壓下去,就知道霍明蕓不太妙。</br>  趙云今壓下不快,甜蜜蜜地說:“明蕓,按理說你送我包,還你個司機也沒什么。可你不想想,為什么霍璋寧愿要個歪瓜裂棗也不要這個帥的。”</br>  歪瓜裂棗……</br>  江易想了想,認為她說的應該是雙喜。</br>  “他是于水生的干兒子,我倒無所謂,你敢讓他開車?”</br>  霍明蕓惜命又貪色,定不下主意,見她糾結,趙云今笑了:“江易,長公主指名要你,還不快領旨謝恩?”</br>  江易沒給她好臉色瞧,他上車,順手甩上門。</br>  霍明蕓不糾結了:“得,我要的是司機,不是爹。趙云今,你這些年脾氣真是好,讓一司機當著你的面摔門都不惱。”</br>  趙云今當然不惱,江易的門就是摔給她看的,或者說是摔給她那哪怕分手多年,依然強勁作祟的占有欲看的。</br>  趙云今告別霍明蕓,一邊欣賞剛做的指甲一邊看江易。</br>  他開車專注,沒有察覺身后直白的目光。</br>  事情原本已經結束,偏偏趙云今還想造作,她打了個哈欠:“都怪你昨晚找我敘舊,害我一夜沒睡好。看到剛剛霍明蕓的表情了嗎?聽說你是于水生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你那九叔也是個人物,霍家人聽到他的名字,比聽到艾滋病毒還可怕。”</br>  她輕輕巧巧揭過昨晚的事,將話題巧妙引入下一個套:“霍家人都認為當年霍璋的車禍是他的杰作,苦于找不到證據罷了。你九叔為人你是最清楚的,阿易,你老實告訴我,是他做的嗎?如果不是,我去霍璋面前說說情,大家和平開心,化干戈為玉帛,不是皆大歡喜嗎?”</br>  難以想象她是怎么用這樣平靜的語氣同他說話,江易想不透,視線緊盯前方的柏油路。</br>  車里開出商區(qū),慢慢駛入靜僻的富人區(qū)。</br>  趙云今得不到回應,指甲撥弄他后頸:“聽不懂我說話?”</br>  江易單手握方向盤,空出的那只手后伸攫住她窄細的手腕。</br>  手不似人,沒那么多冷漠,他掌心滾燙,只握了一秒就放開,神色淡淡,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br>  “你又聽懂我的話?”他說,“我讓你離開霍家。”</br>  趙云今端睨著自己的手:“給我個理由。霍璋寵著,別人供著,哪怕過幾年被掃地出門,霍家給的錢也夠我安枕無憂過完這輩子了,你憑什么要我離開霍家?”</br>  “還是說你吃醋了?你不想看我當人情婦。”她莞爾,“曾經那樣愛我,現在卻要看我對別的男人噓寒問暖,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魚水之歡。”</br>  江易踩了剎車。</br>  林蔭路旁種著參天梧桐,傍晚天光本就暗,投不下幾分光影。</br>  車停得穩(wěn)當,趙云今甚至沒有感受到一絲顛簸。</br>  她笑容愈發(fā)甜了:“阿易,你一定嫉妒瘋了吧?”</br>  江易沉默,目光平視遠處山巒,他側臉瘦削,隱匿在背光處,看不清的暗。手邊有煙盒,但里面空空,可哪怕還剩他也不會再碰,最近煙抽得太兇,嗓子眼泛干,鼻腔也辣辣的疼,西河春天的風干燥且兇猛,一灌進來,總覺得喉嚨要撕裂了。</br>  “趙云今。”</br>  就在她以為江易要一直沉默下去時,他開口了。</br>  “但凡今天我對你還有半分念想,都不會留在這個地方。”</br>  “你別忘了,當初是我甩的你。”</br>  沒有半分念想,是念和想,那愛呢?</br>  趙云今這樣想,卻沒有問出口。</br>  她換個姿勢,懶洋洋倚著:“年齡大了記性不好,你不提,我還真給忘了。”</br>  “是你甩了我。”</br>  她聲音聽不出喜怒。</br>  “江易,我趙云今什么人你再清楚不過,愛恨分明睚眥必報,一副小女人心腸。可我念舊,顧幾分情,從前的事過去了就煙消云散,我懶得放心上,誰甩了誰都不重要。既然對我沒有念想,就別把手伸太長,我做什么,跟了誰,不歸你管。”</br>  日薄纏山,梧桐枝梢爬了暮色。</br>  江易不是聾子,他能聽見趙云今說話,可他毫無反應,像死了一樣。</br>  過了很久,他發(fā)動車子。</br>  暗夜里靜悄悄,輪胎擦過柏油路的聲音格外清晰,密密匝匝朝耳朵里鉆,十幾分鐘的路程像半個世紀般難熬。</br>  車子停在烏玉媚中式風格的園林別墅前。</br>  江易下車,替趙云今拉開車門。</br>  霍璋的車隊停在路邊,幾個保鏢一排白楊似的站在路邊,一個個望過去,末尾突兀地矮了一截。</br>  那不是別人,是雙喜撅著屁股蹲在路沿上。</br>  他跟保鏢搭話,可沒人理他,末了只能舔著臉跟何通聊天,聊著聊著話題跑偏,開始憤世嫉俗了。</br>  “靠,這世道真不公平,有人天生好命,住好房開好車,有人天生命賤,好不容易有機會飛黃騰達,還遇上個心眼小的東家,直接給打發(fā)來開車了。老子什么時候才能名利雙收啊,賺他一千萬,再睡個趙小姐那樣的情婦,也算是人生圓滿了。”</br>  何通冷笑:“祝你早日夢想成真,左手豪車別墅,右手美人超模,眼睛一閉一睜,醒來發(fā)現做了出好夢,我給你這夢取個名,就叫《雙喜發(fā)家記之夢回香溪》,拍成電影拿去賣,保準會叫人砸臭雞蛋。”</br>  雙喜不忿:“師父你怎么取笑人呢,還不準我有志向咋的?”</br>  何通剛要繼續(xù)懟他,抬眼看見趙云今,訕訕閉了嘴。私下意淫老板的女人無傷大雅,趙云今也沒少被人背后提起過,可當面議論被當事人聽到就很不地道了。</br>  雙喜沒察覺來人了,豪氣沖云:“你等著瞧,我將來富貴了第一件事就是包養(yǎng)趙云今,估計那時候她也人老珠黃接盤俠不好找了,行情興許能便宜點……”</br>  “凡事都還沒做就先想著價格便宜,這摳搜心理,怕是不好富貴了。”趙云今從他身旁經過,輕飄飄撂下一句,“況且你有句話說錯了,我趙云今就算七老八十也不愁沒人要,世上接盤俠常有,而美人不常有,你初中沒學過語文?”</br>  雙喜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說:“……啊?我沒上過初中。”</br>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br>  引自《馬說》,趙云今稍作修改,就敢拿出來用,可她說是初中語文學過的,也沒人敢說不是。</br>  趙云今蹲在雙喜面前,一雙如水含情的眼脈脈看他:“其實人生圓滿也不難,說起來只要三步,雙喜,你想學嗎?”</br>  雙喜腦子傻了,本能點頭。</br>  “第一。”趙云今伸出白瑩瑩一根指,“掏出手機拍張我和霍璋的合照,越親密越好,來個激吻或是床照是最好不過。”</br>  “第二,找到霍老爺子在療養(yǎng)院的病房,把照片拿給他看,告訴他這些年我是怎么勾引霍璋,怎么把他玩弄于鼓掌的。幾年前我的行情是五百萬,這些年通貨膨脹,怎么也得水漲船高,八百萬起,上不封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步。”</br>  趙云今笑得嫵媚:“找到我,先.奸后殺。不過我這人鬧,辦事的時候喜歡叫,如果不想被人發(fā)現,你最好提前準備份《奸.殺趙云今可行性報告》,學著怎么下手才比較萬無一失。”</br>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不僅得了一千萬,還睡了趙云今,道上人見你雙喜這樣神勇,保不準還稱呼你一聲喜爺。你說,這是不是人生圓滿了?”</br>  雙喜還想點頭,被何通一巴掌呼在后腦勺:“你他媽真夢回香溪呢?”</br>  雙喜嚇醒了,撥浪鼓般狠命搖頭:“不不不,我不敢,我剛才腦子犯渾,不不,我壓根沒有腦子,我真的不敢,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趙小姐……”</br>  “不敢?”</br>  趙云今靜靜看著他。</br>  雙喜不知是嚇的還是緊張的,唾液急速分泌,一通狂咽。</br>  趙云今伸手,輕輕落在雙喜頭頂被風吹亂的那撮毛上,那上面沒什么雜質,可趙云今拂得認真,仿佛有臟東西一樣,也沒人敢提醒她那頭發(fā)干凈得很。</br>  她動作輕柔,可每動一下,雙喜就顫抖一下。不疼不癢,是心理作用難熬,生怕剛剛口無遮攔惹怒了趙云今。他現在情狀好比被古代酷刑鐵齒梳子刮頭,嗓子眼提著一口氣,翻來覆去,這顆頭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br>  趙云今慢條斯理收回手,神色溫柔:“就知道雙喜不舍得,好乖啊。”</br>  雙喜那口氣卸下來,好歹穩(wěn)住身體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后背已經冷汗涔涔,濕了大片衣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