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霍宅建在山腰,四周不通車,霍明蕓追出去的時候,江易已經(jīng)徒步朝山下走了。</br> 她跑回霍宅開上車,降速慢慢跟在他身邊:“你走那么快我哪跟得上啊?走吧,一起吃晚飯。”</br> 江易目不斜視走路,霍明蕓問:“你不會打算從這走到山下吧?這起碼有十公里呢,沒有幾個小時走不下來,上車,我載你。”</br> 她依舊沒得到回應(yīng),干脆棄車擋在他面前:“江易,你這個人也太善變了吧?我剛幫了你,轉(zhuǎn)頭就翻臉不認人了。”</br> “你幫我?”江易嘲諷地笑,“幫我什么了?”</br> 霍明蕓蹙眉:“是你要我在霍璋面前給你作證的……”</br> 她邊說邊觀察江易的臉色,理直氣壯的聲音小了小:“雖然我自由發(fā)揮給自己多加了幾場戲,但目的達到不就行了?按你說的只讓我在霍璋面前提一句昨晚和你一起泡溫泉了,他不信怎么辦?只有我說和你做了,你已經(jīng)是我霍明蕓的男人了,他才不敢隨便動你。”</br> 江易挑眉:“在你眼里,霍璋有這么蠢?”</br> 在他的計劃里只需要霍明蕓作證和他一起泡了溫泉,接下來的事他會自己應(yīng)對,但霍明蕓實在跳脫得不受控制,言語間的維護之意生怕人看不出來,明擺著在阻擋霍璋的人檢查他身體,別說霍璋不傻,就連旁人都一定能看出其中的貓膩。</br> 可霍明蕓顯然沒意識問題的嚴重性,吊兒郎當?shù)卣f:“就算讓他知道了又怎么樣?無非就是你不能繼續(xù)在小東山做下去了,我會讓我媽給你找個更好的工作。對了,你腿到底傷成什么樣,讓我看看。”</br> 江易擋開她伸去撩他褲子的手,霍明蕓的大小姐脾氣一再被人這樣冷待也冒起股火,按著他肩膀不準他走:“利用完我就甩,你以為我是吃素的?”</br> 話音剛落,她怔住,搭在江易肩膀的手掌上有股濕意,他穿著黑色衣服看不出什么,但當她抬手的那一瞬間,掌心沾滿了血。</br> 霍明蕓嚇了一跳,而江易的眼神卻和往常一樣冰涼。他的傷口早在陪孩子玩球的時候就裂開了,后來又被霍明蕓不知情地一路拿下巴抵著,哪怕纏了層層黑膠也封不住血了,離開霍宅的時候血就已經(jīng)打濕了衣服。</br> “你……”霍明蕓定了定神,問道,“你傷的根本不是腿吧?”</br> 她倒也沒那么笨,小聲說:“我早該想到的,你看上去也不是會在乎一份工作的人,流這么多血,你到底做了什么怕霍璋知道的啊?”</br> 山下的城市燈火輝煌,江易點了根煙,望向那一片絢爛的燈色。</br> 一根煙吸完,他蒼白的臉色才恢復(fù)了點,但傷口處的血依舊在淌。</br> 霍明蕓:“我?guī)闳メt(yī)院。”</br> 江易沒動,他用鞋底碾滅煙頭,冷淡地開口:“今晚的事到此為止,把它忘了。”</br> 他說完,一個人走進山間深邃的夜色里。</br> *</br> 趙云今望向書房的防盜門,神情幾乎凝滯了,按密碼只不過需要幾秒,現(xiàn)在別說離開,就連文件袋都來不及放回原位。</br> 她上次進來書房時霍璋也曾中途上來過,不過那時她隔著很遠就能聽到電梯的開關(guān)聲和輪椅拖地的聲音,今天卻靜得出奇,剛才并沒有注意,現(xiàn)在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霍璋換的不止是鎖,他連書房的門都換新的了,新門比舊門更加隔音,顏色木紋卻和從前差不多,除非離得近了仔細觀察,否則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區(qū)別。</br> 六聲按鍵音響完,文件才剛剛裝了一半,趙云今隱約能聽到霍璋同保鏢的說話聲。</br> “你派人去查……”</br> 門把手朝下壓了下,趙云今低身鉆進辦公桌下,霍璋輪椅的聲音一點點接近,馬上就要走到桌前。趙云今忽然發(fā)現(xiàn)這桌下的空隙太小,只要霍璋坐正,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她。就在輪椅要拐進來那一瞬間,門外傳來保鏢的焦急的聲音:“霍先生不好了,少爺從樓梯上滾下去了!”</br> 在趙云今的視野之內(nèi),輪椅的輪子戛然停止,緊接著霍璋被保鏢推出書房。</br> 門重新關(guān)上,自動落鎖,趙云今從桌下爬出來,將系在攝像頭上的絲帶解開,避開攝像頭沿窗口爬了出去。</br> 霍明澤摔落的地方是在樓梯的窗口旁,原路返回路過窗子時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趙云今低眼朝下看,為了防盜一樓和二樓之間并沒有落腳點,但好在高度不算高。院里的獸醫(yī)關(guān)了籠子,馬上就要起身回頭,趙云今褲腿挽高,以發(fā)卡別住,而后松手跳到了樓前的灌木叢里。</br> 帶刺的雜草刮傷了她小腿,但好在褲子沒破,她拍了拍泥土,放下褲子遮住傷口,起身進屋。</br> ……</br> 霍明澤嬉皮笑臉說:“剛才上樓的時候沒當心,一腳踩空了。”</br> 他雖然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但沒傷到重要部位,僅僅皮肉受了點擦傷。他拉著霍璋的手站起來:“大哥,你剛才在書房辦公?看來我打擾你了工作了。”</br> “不重要。”霍璋說,“我找人送你去醫(yī)院。”</br> “一點小傷而已,沒必要興師動眾。”他問,“怎么沒看見她?”</br> 他口中的她不需要說名字霍璋也明白,霍璋和保鏢對視一眼,后者剛要上樓去找,趙云今拿著兩瓶香檳從一樓的儲物間出來。她朝霍璋笑笑:“小氣,藏著這種好東西都不告訴我,怕我吃空你啊?”</br> “怎么會。”霍璋推著輪椅過去,“知道你喜歡喝香檳,前些天有人來送,特意留給你的。”</br> 他拍了拍霍明澤的肩膀:“既然來了,就留下一起吃個晚飯,云今,你來推我。”</br> 他說完,先一步進了直梯,留趙云今和霍明澤兩個人站在樓梯間。</br> 趙云今回頭望向大門口,低聲說:“明澤,保安處還有一處監(jiān)控要刪,我現(xiàn)在沒法脫身。”</br> 霍明澤從她身旁經(jīng)過,冷漠地說:“趙云今你記著,這是你欠我的。”</br> *</br> 夜幕降臨。</br> 趙云今的跑車停在一處隱蔽的街角,車對面的小街上有家藥店,趙云今坐在車里抽完了半包煙才下車。</br> 她進店買了盒緊急避孕藥,把手機導(dǎo)航定到了霍明澤在西河市中的公寓。</br> 早前在霍璋家吃飯,霍明澤并沒有喝酒,趙云今把車開出一段,又停下去酒莊買了兩瓶高檔紅酒。</br> ……</br> 霍明澤剛洗完澡,赤.裸著上身圍著浴巾坐在沙發(fā)上打電動,門鈴響起時他沒管,眉梢一挑繼續(xù)玩游戲。他這里平日根本沒人來,會半夜上門的只有物業(yè),他沒空搭理。</br> 門鈴響過一陣后就停止了,緊接著輕微的敲門聲傳來:“明澤,是我。”</br> 霍明澤打電動的手停住,他靜坐了好一會,才起身開門。</br> 趙云今換了一條黑色裙子,微冷的夜里一半肌膚裸在外面,仿佛根本不怕冷似的。</br> 她膚白,質(zhì)感雪一樣細膩,在這樣的夜里斜倚在門框上,恣意得像只妖精。</br> “來做什么?”霍明澤喉結(jié)輕輕滑動了一下,但神色依舊冷漠。</br> “我說過,事情結(jié)束之后會給你一個解釋。”趙云今將手里的酒水放在玄關(guān)的鞋柜上,笑得嫵媚動人,“不請我進去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