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褶的被單上，到處都是斑痕點點，一股汗腥味夾雜著臭襪子的味道，差點讓靳蘭羽嗆出了眼淚。這味道，使她想起了第一次到丈夫房間的情景。

在同樣的環(huán)境和味道中，她曾經(jīng)把初夜獻給了一個后來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今天，她準(zhǔn)備獻出什么呢？

“不好意思啊，”歐陽達興胡亂理了理床單：“平時沒有什么人進來，所以，我就懶得整理了。”

靳蘭羽笑了笑：“沒有關(guān)系，單身漢都是這樣。”

歐陽達興拉著她的手：“來，屋里沒有板凳，就在床上坐吧。”

兩人往上面一坐，單薄的床板就發(fā)出了“吱吱呀呀”的響聲。靳蘭羽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因為她想，等會歐陽達興撲向自己的時候，這床一定會不斷地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響聲的。

她知道，歐陽達興很快地就會撲向自己。

她還知道，如果歐陽達興有經(jīng)驗的話，會哄著自己慢慢解除自己的武裝的。如果沒有經(jīng)驗，那么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一定會突然象餓虎撲食一樣把自己壓在身下。

她希望他是后者。

因為所有的女人都希望男人在撲向自己的時候變得瘋狂些。

因為男人表現(xiàn)得越瘋狂，就越能夠證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價值和地位。

一陣令人幾乎窒息的沉默。

盡管歐陽達興已經(jīng)二十五、六了，但他沒有碰過女人。他在一家國企做電工，也許是工作性質(zhì)的緣故，一是很少有機會接觸女性，二是他也不善接觸女性。

盡管他已經(jīng)明白靳蘭羽不會拒絕自己，但他還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做才是合情合理的。在這個方面，男人特別注意和注重女人的感受。

他突然想道，今夜之后怎么辦？假如她真的帶著一個孩子要嫁給自己，自己能夠接納她嗎？自己的家庭和社會會理解嗎？

男人的理智都是十分脆弱的，尤其是在情緒極度亢奮的情況下。

他被她漂亮的臉蛋打動了。

他被她散發(fā)的體香淹沒了。

他被自己體內(nèi)的火焰熔化了！

他象一頭抱著一塊骨頭、餓極卻不知道從何下口的豺狗，就在他瘋狂地撲向她的時候，靳蘭羽的腦海突然出現(xiàn)一片空白。

旋即，一種源自潛意識的本能，讓她使勁推開他，然后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門外。

接下來，歐陽達興的腦海里也出現(xiàn)了一片空白。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只煮熟的鴨子突然從自己的手中飛起來了一樣。

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根本不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僅僅只是一時的沖動

靳蘭羽跑到自己的房間，把門緊緊地鎖上。

靠在門上愣了半天之后，她突然狠狠地搧了自己一個耳光。也許是搧得太重的緣故，接著又不停地用手摸著剛剛被自己搧過的地方。

“你就這么賤，這么沒有見過男人？”她恨聲地責(zé)罵著自己。然后，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兩眼直鉤鉤地盯著天花板。

其實，她對歐陽達興沒有絲毫的感覺，甚至，從來就沒有把他當(dāng)成過一個真正的男人。這不僅是因為他年輕，更因為他長得太不出眾了，全身上下幾乎就沒有一點能夠吸引自己的地方。

不管怎么說，自己曾經(jīng)也是內(nèi)衣廠的“四大名花”之一，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而自己的丈夫高懷松也是一表人才。記得剛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出雙入對地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不知道贏來多少路人羨慕的目光，走到哪里都被譽為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而和高懷松相比，歐陽達興幾乎就是個殘廢，自己怎么會想到上他的床呢？

她不怪歐陽達興是個想吃天鵝的懶蛤蟆，只怪自己可能一直在無意識中勾引了他，或者是因為自己的作態(tài)讓他產(chǎn)生了誤解，否則，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會對自己產(chǎn)生那樣的想法。

但，他的心畢竟為自己所動。自己在他激情即將迸發(fā)的時候嘎然而止，是不是會讓他感覺到自己其實在愚弄他？

她從床上站起身來，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門還是開著的。

他，依然傻乎乎地坐在床邊發(fā)呆。

“歐陽，”她愧疚地走過去，站在門口對他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我可能……”

“沒事，也許是我太、太沖動了。”歐陽達興尷尬地笑了笑：“沒事的，蘭羽姐，剛才我太過分了，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看到他這樣，靳蘭羽心里更加自責(zé)起來。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假如自己不去有意無意間挑逗他，假如自己不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可憐兮兮，假如自己剛才干脆默認他的行為……

她想，上述的任何一個“假如”如果成為現(xiàn)實的話，他們之間就沒有現(xiàn)在的這種尷尬了。如今這種局面將如何收拾呢？

她想到要搬家了。

她想，明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面去找新的出租屋。

高懷松的煩惱

在家里，他一宿沒睡。

孤獨，失落，煩躁和貧困潦倒一直侵襲著他。

妻子走了，孩子也不在身邊，再加上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想死的心都有。今天過后，他不知道明天應(yīng)該怎么辦，甚至，他連今天怎么過都不知道。

自己曾經(jīng)也是名牌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因為家里沒有后臺，他被分到了一個連發(fā)工資都十分困難的企業(yè)。為此，他辦了停薪留職，和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學(xué)辦起了皮包公司。開始的時候，雖然沒有什么很大的義務(wù)，但幾個人的正常開支還是那個維持的。

但是，一個假臺商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當(dāng)東拆西借而來的近十萬元被騙得一干二凈的時候，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希望用相同的辦法去彌補自己遭受的損失。結(jié)果，為了義氣，他獨自承擔(dān)了全部的責(zé)任。現(xiàn)在，他所付出的代價，距家破人亡僅僅只一步之遙。

當(dāng)初合伙的幾個同學(xué)都回到各自的單位了，都拿著那份微薄的工資收入而無力接濟他。他現(xiàn)在能夠做的，只有等待機會。

但他一窮二白，即使有機會也無法把握。

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覺，沒白天沒黑夜地呼呼大睡。

初戀的情人

突然有人敲門。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敲門了，這就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他實在想不到會有誰能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敲響自己的家門。

他睜開眼睛，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蔡玲琳。

這使他不僅僅是尷尬，簡直就是有點無地自容了。

蔡玲琳是他大學(xué)時代的同班同學(xué)，目前正在一所中學(xué)任教。當(dāng)年在大學(xué)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戀愛了。后來進入社會后，他認識了靳蘭羽。靳蘭羽雖然沒有什么文化，僅僅是個高中畢業(yè)生，但她的容貌和氣質(zhì)使他傾倒，使他忘我而瘋狂地開始追求著她。

“你打算一直讓我站在門口嗎？”蔡玲琳還是那么溫柔，還是那么讓人感到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怎么是你？”高懷松的臉頓時有點漲紅：“我真沒有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剛才到一個學(xué)生家家訪路過這里，所以敲門看看，沒想到你還真的在家。”

“請坐。”高懷松立即忙著給她倒水，但所有的熱水瓶都是空的。

蔡玲琳笑著走到廚房，從地上提起水壺，擰開水龍頭，一邊放水一邊說道：“你呀，又開始過起了過去學(xué)生時代的單身生活了？聽說你已經(jīng)離婚了？”

高懷松顯得有點狼狽地點了點頭。

蔡玲琳把水壺放在燃氣灶上，然后一點火：“啊？沒有煤氣了！”

高懷松在一旁拼命用手抓著后腦勺，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蔡玲琳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中午十一點多了：“走吧，我們到外面去吃飯，我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