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但愿世上人無病
在開山老人的提議下,岑嘯威吩咐人在后花園中擺了一桌酒宴。</br> 桌上只有陳飛宇、琉璃與開山老人落座。</br> 至于岑嘯威,則端著酒壺站立在一旁侍候,根本沒有入座的資格。</br> 他溫了一壺竹葉青,緩緩給陳飛宇倒上清澈的酒水,一股濃郁酒香,散溢在花園中。</br> 接著,岑嘯威神態(tài)恭敬,微微弓腰,向后退了兩步。</br> 誰能想得到,就在一天前,他還是中月省最強家族的家主,無人膽敢違逆他的話語,那是何等的威風凜凜、意氣風發(fā)!</br> 轉(zhuǎn)眼之間,他就成了陳飛宇的階下囚,是生是死全在陳飛宇一念之間。</br>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使岑嘯威內(nèi)心充滿了苦澀。</br> “我說過,我陳飛宇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鳳凰山上發(fā)生的事情,我承你的情,我可以放岑家一馬,不過……”</br> 陳飛宇話語停頓了下來,他端著酒杯,卻并沒喝酒。</br> 開山老人笑著沒說話,向岑嘯威使了個眼色。</br> 岑嘯威從鳳凰山回來后就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不再想著和陳飛宇同歸于盡,畢竟,如果能活著,又有誰會甘愿去死?</br> 當即,他連忙弓腰問道:“陳先生請說,不過什么?”</br> 陳飛宇笑,呡了口酒,斜覷岑嘯威:“岑家接二連三找我麻煩,害得我受了一身的傷,甚至差點死在鳳凰山上。</br>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給我造成了沉重的傷害,就這么放過岑家的話,我多多少少都會覺得心里不平衡。”</br> 岑嘯威心里頓時大罵不已,靠,我們岑家的傳奇強者全都被你和琉璃給殺了,連“天行九針”下半卷都落在了你手里,岑家才是真正的損失慘重好不好,你再賣慘,還能慘得過岑家?</br> 當然,腹誹歸腹誹,他可不敢當面罵出來,恭恭敬敬地道:“陳先生說的是,我們岑家的確做的不對。</br> 這樣吧,為了彌補岑家對陳先生造成的傷害,我們岑家旗下有一家價值3000萬華夏幣的五星級酒店,我愿意無條件轉(zhuǎn)讓給陳先生,希望陳先生能夠消氣。”</br> “五星級酒店?”陳飛宇輕笑搖頭:“你覺得你的性命,就只值一家五星級酒店?”</br> “陳先生教訓的對。”岑嘯威嘴角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繼續(xù)道:“另外,岑家旗下還有兩家私立學校、一家娛樂公司,都可以獻給陳先生和琉璃小姐。”</br> 陳飛宇搖頭:“不夠。”</br> “另外還有三家餐飲公司,價值好幾個億,不知可否換取岑家上上下下的平安。”</br> 陳飛宇依舊搖頭:“不夠。”</br> 這下連開山老人臉色都變得精彩起來,陳飛宇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啊,這小子年紀不大胃口不小,岑家得罪了他,只怕哭都沒地方哭了。</br> 琉璃倒是抿嘴笑了出來,覺得頗為有趣,她喝了杯酒,絕美的容顏上浮現(xiàn)出兩抹酡紅,嬌艷如花。</br> 岑嘯威臉色十分難看,神色間糾結(jié)猶豫,見陳飛宇仍舊自顧自地喝酒,他一咬牙,道:“岑家還有兩家醫(yī)藥公司,以及一家新聞報社,算上之前的產(chǎn)業(yè),粗略估計的話,價值三四十億華夏幣。</br> 如果陳先生看得上眼的話,我愿意把這些產(chǎn)業(yè)全部轉(zhuǎn)讓給陳先生,只求陳先生能放過岑家。”</br> 說完之后,岑嘯威一陣陣心疼,中月省的經(jīng)濟發(fā)展本來就不咋滴,他說的幾家公司,已經(jīng)是岑家最為賺錢的產(chǎn)業(yè)了,怎么能甘心送人?</br> 可是為了保住岑家,他也只能忍痛割愛,把這些產(chǎn)業(yè)全部獻出去!</br> 陳飛宇喝完杯中溫酒,笑道:“既然岑家誠心道歉賠償,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br> “多謝陳先生賞臉。”岑嘯威擦了下額頭的冷汗,心里欲哭無淚,把自己產(chǎn)業(yè)全獻出去,最后還要向謝謝陳飛宇賞臉收下,靠,這叫什么事兒啊,要是早知道是這種后果的話,當初打死他都不會打陳飛宇的主意了。</br> 陳飛宇嘴角翹起一絲笑意,他來中月省的目標,已經(jīng)全部圓滿完成,而且還額外得到了這么多的產(chǎn)業(yè),又能賺到不少錢,爽!</br> “等等。”琉璃突然開口,道:“如果我沒理解錯,這些產(chǎn)業(yè)里面,應該也有我的份,我同樣有權(quán)力處置這些產(chǎn)業(yè),沒錯吧?”</br> “當然。”陳飛宇點頭,嚴格來說,這場決戰(zhàn)琉璃居功至偉,如果沒有琉璃的話,他早就死在岑今歌手上了,現(xiàn)在岑家轉(zhuǎn)讓的這些產(chǎn)業(yè),琉璃本來就應該占大頭。</br> 琉璃究竟會怎么處置這些產(chǎn)業(yè),陳飛宇心里充滿了好奇。</br> 開山老人沒說話,仰頭喝了杯酒,心里冷笑連連,琉璃這等學佛之人,面對幾十億的資產(chǎn),也動了花花心思,看來這些所謂的佛教徒,果然都是虛偽之人。</br> “既然這樣,那就按照我說的來辦。”琉璃正色,開口道:“兩所私立學校,一所改成希望小學,一所改成希望中學,讓一些條件困苦的孩子免費接受教育。</br> 課本費、學雜費、住宿費等等費用一律全免,而食堂伙食則由三家餐飲公司輪流免費提供,如何?”</br> 開山老人一愣,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琉璃,放下酒杯,心里對琉璃升起三分敬意。</br> 陳飛宇有些驚訝,道:“沒問題,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給窮苦孩子免費提供教育,才能真正改變他們的命運,這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好事,我沒有反對的理由。”</br> 琉璃眼中贊賞一閃而過,繼續(xù)道:“另外還有一家新聞報社,我希望能在線上線下免費開展一個國學專欄,專門提供儒釋道、諸子百家、二十四史等傳統(tǒng)文化知識,可否?”</br> “當然可以。”陳飛宇點點頭應承下來,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小事一樁。</br> 開山老人心里敬意又提高了三分。</br> 琉璃繼續(xù)道:“另外,還有兩家醫(yī)藥公司,我希望能變成公益性質(zhì)的產(chǎn)業(yè),所售藥品的價格,我希望能低于市場價格的一半。</br> 另外每隔一段時間,兩家醫(yī)藥公司輪流組織慰問活動,給一些條件困難的患者免費送藥品和營養(yǎng)品,可否?”</br> 開山老人心中敬意提高到了十分,連身體都坐直了。</br> 正如他之前說的,他不是個好人,但是他尊重好人,而琉璃此刻的行為,已經(jīng)足以讓他尊重。</br> 陳飛宇笑了出來,真按照琉璃說的來做,大幅度降低藥價,絕對會遭到醫(yī)藥行業(yè)的敵視與反對,甚至還會用出不少陰暗手段來對付他,不過,他陳飛宇何等人也,豈會怕了這些宵小手段?</br> 當即,他點頭道:“‘但愿世上人無病,何愁架上藥生塵’,讓窮人買得起藥、看得起病,這是每一位有良知的醫(yī)生都應該盡心做到的,正巧我是個中醫(yī)大夫,所以我全力贊成。”m.</br> “很好,至于剩下的產(chǎn)業(yè)就留給你吧,否則的話,我怕你會虧到吐血。”</br> 琉璃抿嘴而笑,看得出來她很開心,只是眼眸中閃過一絲歉然。</br> 按照她說的來做,陳飛宇無疑會損失很多錢,但她說的都是于社會有益的好事,還能積功累德,遠遠不是錢能夠衡量的。</br> 陳飛宇嘴角泛起溫醇笑意,花費千金換取琉璃一笑,已經(jīng)值了!</br> “陳先生宅心仁厚,琉璃小姐菩薩心腸,在下心里佩服萬分。”</br> 岑嘯威賠笑拍著馬屁,連忙給陳飛宇和琉璃倒?jié)M酒,實際上心里痛的差點難以呼吸,琉璃拿出來做慈善的產(chǎn)業(yè),可特么全都是他岑家的財產(chǎn)啊!</br> 他現(xiàn)在哭都沒地方哭去。</br> 陳飛宇揮揮手,端起酒杯看向岑嘯威,道:“至于你嘛……”</br> 岑嘯威渾身一震,腰又往前低了三分,心里緊張不已。</br> “我不怕岑家以后會來報復我,但我也不想無端給自己惹來不少麻煩,而且我相信,岑家繼續(xù)留在中月省,只會成為眾人的笑柄,甚至還會有不少仇家趁機來找岑家報仇。</br> 我想,你也不愿意岑家虎落平陽被犬欺吧?等岑家旗下產(chǎn)業(yè)完成轉(zhuǎn)讓后,你就離開中月省吧,是出國也好,還是隱居也罷,總之,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了。”</br> “是……多謝陳先生和琉璃小姐的不殺之恩……”</br> 岑嘯威深深彎腰,心情很復雜,嘴角邊越發(fā)的苦澀,以往岑家種種的榮耀,將成為東逝流水,再也回不來了。</br> 開山老人撫掌笑道:“如此甚好,兩位沒有讓我對岑今歌的承諾落空,多謝,我敬兩位一杯。”</br> 說罷,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揮揮手,對岑嘯威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對陳小友和琉璃小姐說。”</br> “……是。”</br> 岑嘯威恭敬地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向外面走去,曾幾何時,他竟然也變成了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人物?</br> 不過他也知道,他能夠保住性命,已經(jīng)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怎么可能奢求得到別人的好態(tài)度?</br> “唉,正如陳飛宇所說,岑家徹底在中月省除名了,早知道就不該招惹陳飛宇的。”</br> 他背影落寞,腸子都悔青了。</br> 花園里,只剩下了陳飛宇、琉璃和開山老人。</br> 開山老人把玩著手中空蕩蕩的酒杯,道:“兩位可否知道,我為什么會答應柳清風,在禹仙山上圍攻琉璃小姐?”</br> 陳飛宇和琉璃對視一眼,對于這個問題,他們很好奇。</br> 開山老人也沒想著他們會回答,自顧自地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數(shù)十年前,岑今歌去了一個圣地,以至于他修為暴漲,橫掃整個中月省。</br> 我當時聽聞消息后,立馬去找了他,希望他能把圣地的去處告知于我,借此提升自己的修為和壽元。</br> 結(jié)果岑今歌閉口不言,那一天,我和他不歡而散。這也是在鳳凰山上,我和他翻臉的另一個原因。后來,柳清風找到了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