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死人
到王老爺家,推開大門,何老已經(jīng)起床,正在院子里洗漱,看見查文斌回來,何老沒來得及擦嘴上的牙膏,就給查文斌要下跪。</br> 查文斌一把攔住,問:“何老這是做什么?”</br> 何老已經(jīng)是老淚縱橫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由著查文斌扶到小凳上坐下。</br> “文斌啊,昨晚我見著老伴兒了,果真如你所說,她給我托夢了,交代好好照顧自己,還讓我轉(zhuǎn)告你,一切都是命數(shù)。”</br> “命數(shù)?我就不信這個命,我就想看看老天是不是可以草菅人命!”咬著牙齒的查文斌緊皺著眉頭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石盤上,鮮血順著石盤的紋路細(xì)細(xì)散開。</br> 不想這漢子是昨夜里用法過度還是悲傷所致,竟然就昏了過去,何老趕緊叫醒王鑫,讓幫著抬進(jìn)了廂房,查文斌自從女兒過世后,幾乎沒睡過一個完整覺,這一次,他一直高燒不退,昏睡了一天一夜,就在他昏睡的當(dāng)天晚上,王莊里又死了一個人。。。</br> 死個人倒是也不蹊蹺,對于村子里的人來說,上了年紀(jì)的人過世,這是喜喪啊,是誰呢?就在王老爺家斜對門的一戶人家,是個老太太死了,年紀(jì)也是八十好幾了,在自家澡堂子里洗澡,半天沒見出來,兒媳婦進(jìn)去找,發(fā)現(xiàn)老太太躺在木桶里半個腦袋都沉到水里去了。</br> 她這兒媳婦平日里嗓門就大,見到這場面,“啊!”的一聲喊起來,半個村子里的人都被驚了過去,這老太太平日里身子骨還算硬朗的,雖然八十好幾,下地干活也是非常利索,就這么死了,做晚輩的自然也是傷心欲絕,以為這人就是死也沒死多久,差人去喊了鄉(xiāng)里的赤腳大夫過來,大夫一看,宣布死亡,估計(jì)這原因是泡澡時間過長,水溫過高,血壓上去了,中風(fēng)后沒人發(fā)覺,沉到水里給淹死了。。。</br> 他那兒子叫做張老漢,他雖然年過60,但也是真孝順,老太太這么過世了,自己也是自責(zé)萬分,當(dāng)場宣布要大辦葬禮,風(fēng)光厚葬啊!他可是知道對面那人家里住著一道士,立馬拿了煙酒就準(zhǔn)備去請人家,前腳跨進(jìn)大門,后腳就被王鑫給攔了下來,說查文斌已經(jīng)昏睡了一天了,怎么叫都不醒,可能是累了,還是讓他先歇歇。</br> 張老漢無奈,先尋了村里的仵作,給老太太小斂先,換身壽衣,又把自己大門給拆了半個,拿兩條板凳上架著,老太太的尸就這么停在自己家里。</br> 這人死第一天,老太太輩分又高,來守靈的人自然是不少,熬夜這門活挺傷人的,前半夜還好,這后半夜,自然是比較困難了,那時候已經(jīng)剛開始進(jìn)行火葬宣傳,老太太生前就不許,說是自己死活怎么滴也得躺在自己那口大棺材里,一把火燒了她,她還怎么去地府找老頭子。</br> 張老漢呢,一來不敢違背自己母親遺命,二來也是個老實(shí)莊家人,火葬普法的人也是三天兩頭的下來過,說了私自土葬是非法的,搞不好還要吃官司,左右為難著呢。</br> 那個仵作倒是給他出了個主意,什么呢?給老太太啊搞個衣冠冢,古時候的將軍戰(zhàn)死沙場,經(jīng)常是馬革裹尸,就地掩埋,家里的親人為了讓他入土為安,就搞點(diǎn)他身前穿的衣服,給放在棺材里下葬,講究點(diǎn)的,用稻草扎個假人,寫上死者的生辰八字,一并下葬。</br> 這辦法倒是個好辦法,但是有一點(diǎn),人死之后,這魂呢,就跟著離開肉身,但是他懷念的依舊是自己那個身體,如果要弄衣冠冢,必須有一個條件,什么呢?那就是引魂!</br> 這個引魂怎么個弄法,人死之后,魂魄不一定會被馬上帶走,有的還要在家里呆上幾天才會被陰差接走,這時候,要讓這魂呢,把那草人當(dāng)做是自己的肉身,附上去。</br> 當(dāng)場就被帶走的呢,要等到頭七回魂,告訴他,你的身體在這兒呢,以后就別瞎找了,這堆稻草穿著衣服的,就是你!</br> 中國人不僅講究落葉歸根,還講究個入土為安,所以單反是墓地里,棺材放得位置,下面肯定不是大理石,也不是水泥,一定是泥土,最好還是黃土為佳!</br> 這引魂的活計(jì),仵作自然是干不了的,誰來干呢?嘿,大家勢必都猜到了,道士查文斌唄,這是他的專業(yè)啊。</br> 無奈查文斌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來,迷迷糊糊的摸到廚房里打水洗臉,只聽見外面“蹦啪!蹦啪!蹦啪!”三聲爆竹聲,這三根爆竹響起,是代表什么呢?有人家里又死人了,這來來回回幫忙的村里人得吃飯啊,吃飯前就得放這三根爆竹,這也是當(dāng)?shù)亓?xí)俗之一。</br> 沒來得及放下洗臉布,查文斌就沖出了院子,一看就在對面呢,挽聯(lián)貼著,花圈放著,人來人往的上菜上酒,忙的不亦樂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哭聲夾雜著大碗碰酒的吆喝聲、婦女跟光棍的調(diào)笑聲,查文斌皺著眉頭就趕了過去,還沒走進(jìn)去呢,就瞅著何老也在一張桌子上坐著,記錄著什么,走近一看,原來這何老被請過去做賬房先生了,農(nóng)村里死人,大家也得上個份子錢,表達(dá)慰問之情,何老是個學(xué)者,大家都知道,雖然剛死了岳父又死了老伴,大家還是尊重他,讓他來做這個賬房先生。</br> 查文斌前腳進(jìn)去,剛才還是大聲耍著酒令,調(diào)笑著的人們頓時鴉雀無聲,今晚上這臺招魂大戲可都指望這個道士了,還偏偏這道士卻一臉陰沉的進(jìn)來,顯得憂心忡忡,這詭異的氣氛,剛才還好吃好喝,一道士進(jìn)門,瞬間放佛凝固了時間。</br> 最先起身的還是何老,趕緊的跑過去拉著查文斌走出了院子,里面霎時開始了交頭接耳,不知道是哪個猛子喊了一聲“喝!”之前那一幕熱鬧的景象再度出現(xiàn)了。</br> 何老把查文斌拽了出來,趕緊的問他身體如何,查文斌搖搖頭表示沒有大礙了,何老簡單跟他講述了這家的事情,又招呼張老漢出來見客。</br> 張老漢一看查文斌來了,自然是抹了抹眼淚,擠出難看的笑容,懇求查文斌給做場引魂的法事,查文斌想了想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了。</br> 張老漢是大喜啊,連忙招呼查文斌進(jìn)去做,又是斟酒,又是遞煙的,一一被查文斌拒絕,他只有一個要求,讓廚房上碗清粥即可。</br> 吃罷晚飯,女人小孩們收拾完桌椅,大多被自家男人給攆回了家,這引魂,不是一般人能在場的,萬一誰倒霉,沒引上這稻草人,上了別人的身上,那可就是出大事了。</br> 查文斌照例現(xiàn)實(shí)舉了屬相反沖的人們不得留在現(xiàn)場,剩下的人最好也不能站在屋子里,大門口至少空出一條路,另外所需的公雞血,石灰,香紙,蠟燭,糯米都被一一放在案頭上。</br> 這案頭這一次跟以前不一樣,不一樣在哪呢?有兩個案頭,分別擺放著倒頭飯和貢品,都點(diǎn)著蠟燭,上著香,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案頭放在躺著尸體的門板前,另外一個放在那口轉(zhuǎn)著草人的棺材前面。</br> 兩個案頭前面的靈位也不一樣,一個是上了油漆的,放在門板前,另外一個沒上油漆的放在棺材前,長眠燈也是門板下面的那個點(diǎn)著,棺材下面沒點(diǎn)。</br> 查文斌示意其他人全部都站在外面,準(zhǔn)備開始的時候就覺得眼前一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最近真的累了還是怎么,站了沒一會兒,強(qiáng)打起精神來,擺好那方白銅墨盒硯臺,蘸著朱砂就在地上就地畫了引魂陣,這陰魂陣要求起筆從頭到尾筆尖不能離地,沒朱砂了,也只能順著筆桿子從上往下倒。</br> 外面的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不禁對這道士有幾分欽佩起來,張老漢看著這場面還有點(diǎn)得意,心想這回面子可足了,找了一高人來。</br> 引魂大陣從停尸的門板下開始畫,最后一筆落在棺材下,一氣喝成,不留半點(diǎn)拖拉,就連愛好書法的何老也是看的心嘆查文斌的功底不淺,畫的同時,查文斌嘴里念念有詞,大家自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是最后一筆起來的時候,查文斌額頭上已經(jīng)是黃豆大的汗珠低落下來,顯得非常吃力。</br> 這陰魂陣呢,源自苗疆,最初這門法術(shù)是做衣冠冢必不可少的條件,后來被部分邪魔利用,以引魂修煉邪術(shù),凡用引魂術(shù)修煉的丹藥和法器都是歹毒無比,向來被正道中人所不恥,所以這門法術(shù)也是將近失傳了,查文斌也是從師傅留下的書籍中看著,今兒算是第一次拿出來用,也不知其中利害,只覺得單單一張符畫完,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