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紛亂(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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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宣讓這兩個書生過來,卻是一片好意。苦讀三年,不管是這一科功名作廢也好,還是重新再考也好,都是極大的傷害到舉國書生的心情。
如果不作廢重考,那么榜上有名的估計就虛假居多,這一次試題泄露到這種地步,就是朱宣一開始也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現(xiàn)在看來是成真。
以南平王對皇上的了解,只怕震怒之下,廢除此次科舉名次,下一科再重新來過,這樣做的話,傷害一樣不小。
有不少書生不僅是家境的困難,而且是年齡上的問題,每一年都有不少人其實是染過胡須,白胡子染成黑胡子來考試,裝年青的不在少數(shù)。
朝中不少大人都是老成龍頭中的老成,走科舉的路到幾十歲以后才中,都是有的。所以事情將往哪一個方向去發(fā)展,實在是讓人難以預(yù)料,不過都是一個不好的方向。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個書生還在評論那茶葉的好壞,榮俊嘻笑:“這才二月里,新茶哪里能出來,這舊年的茶葉也是香的很。”
方裕生聞著茶香,不忘取笑榮俊:“你家里只是個有幾畝肥田,兩間小鋪子的財主,哪里會認(rèn)識茶?”榮俊不以為意地反唇相擊:“你不是也一樣。”
兩個人嘻笑完了,拉著朱宣評一評理:“到底誰才是土財主出身?”
朱宣只是一曬,這樣的當(dāng)口兒還有心情玩笑倒是不錯。當(dāng)下問一句:“試題之事你們是怎么看的?”叫你們來就是交待你們這個。
這句話一說,才提醒榮俊和方裕生,榮俊看一眼方裕生才道:“此事真真可氣,我們寒窗苦讀,那些家里有錢的草包少爺們要是也能中的話,難以讓人心服。”
方裕生也接上一句道:“這件事情一定要給個說法,今科榜上功名之人如果是個草包,一定要把他們拉下來重新再比一次。”
看一看朱宣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榮俊和方裕生一起道:“此事正是要來請教朱兄。”
家里有錢的草包少爺們?朱宣正在想這個,我倒是家里有錢的少爺出身,我就不是草包。看著兩個書生殷切的樣子,朱宣才慢慢道:“我讓小廝請你們來就是為這件事情……”
“朱兄請說,一定是有好見解。”榮俊和方裕生都急切地道。朱宣微微抬抬手,道:“你們不要著急,坐著慢慢聽我說。”
兩個書生才意識到自己太著急,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房里寂靜一會兒。朱宣想了一想才道:“這樣的露題,只怕是各省都是。”這是袁杰新接到的快馬邸報,周邊相鄰近的各省都有欽差派駐。
京里一旦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皇旁也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將是亂的根源,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來一批老官吏,用趕死馬的速度分別趕到。朱宣心想,下發(fā)各處的公文只怕是不日又要到來。
房里只有朱宣一個人淡淡的聲音來評論此事:“不管是此科功名全廢,還是重新再考,兩位都不要心急。看兩位盤纏銀子倒也不是很缺,如果是留在此地重考,盤纏不夠的話,我可以幫兩位一些,每日只是閉門看書就行了。”
不管是此科功名全廢?還是重新再考?這兩句話一下子擊倒了兩個書生,榮俊和方裕生一起站起來,驚道:“這這怎么可以,我們苦讀也不容易,說一聲此科不算就不算了,會傷到天下多少人的心。”
方裕生也大聲道:“如果是廢除此科,我們不服,天下書生們也不服。”兩個人只說這幾句話,已經(jīng)有些聲嘶力竭。
“你們不服保留此科功名試卷,你們更不服,不知道有多少槍手做出來的卷子上繳上去,這樣的功名你們服嗎?”朱宣微沉下臉,眼睛里精光一閃。
話聲雖然不高的這兩句話,和朱宣驟然微沉的表情,讓兩個書生愣了一下,然后有如泄氣的皮球,又重新坐下來。
朱宣這才放緩語聲,慢慢道:“我這不過是說一說,想來京里不出十天就會有公文過來,是重考還是如何決定,一定會有一個說法。”然后面無表情地再說一句:“我也只是胡亂猜測,特意請你們前來,交待這句話,你們自己細(xì)想想去。”
在房里的妙姐兒同兒子在擺弄新買回來的東西,再側(cè)著耳朵聽著外面的話,這個時候只是輕輕的嘆息,表哥一片愛惜之心,讓朱壽請兩個書生過來交待這一番話。
聽外面兩個書生還在同表哥苦苦說著自己如何攻讀辛苦,沈玉妙也為他們難過,銀子可以幫,這件事情就幫不了。而且打心眼里兒希望兩個書生能夠明白表哥的一片心意,表哥位高權(quán)重,他揣摩圣意應(yīng)該是比較準(zhǔn)的。
榮俊與方裕生說到最后,越說自己心里越?jīng)觯犞煨詈笫前参浚骸拔易屓藗淞司撇耍銈冇眠^飯再走,大家早些兒吃,不會誤了你們進(jìn)城的。”
看看天才是下午,先往外喊朱祿進(jìn)來,讓他去備酒菜:“請畢先生過來陪一陪吧,三爺要是回來了,問他來不來。”淮王這個人皇親血脈,愿不愿意和兩個白衣書生坐在一起還不一定。
三個人坐著慢慢只說些閑話,沒有半個時辰,酒菜一起送到,淮王卻還是沒有回來。朱祿是先送了酒菜到房里去,毅將軍這才走出來,對父親道:“母親說請三夫人一起來。”
這小小的房子,有人在中間起坐間一坐,要出門就只能從這里走,一個后門也沒有。朱宣答應(yīng)一聲,讓人去淮王妃,淮王妃一看多了兩個陌生秀才,卻不肯從他們面前走一趟,就留在自己房里吃。
房里毅將軍陪著母親,朱宣讓朱祿:“請畢先生來,你們在廂房里吃吧。”
不一會兒,畢長風(fēng)就到了,對著王爺行過禮,再和兩個書生見過禮,互相請教過姓名,榮俊和方裕生一起素然起敬:“原來是前科的畢先生,先生名動天下。”畢長風(fēng)是在京里前科中的。
聽到這樣的話,最為高興的就是朱宣,他只是淡淡的,看著畢長風(fēng)和這兩個書生閑談,說說笑笑中,解去不少煩悶。
榮俊這才不經(jīng)意地往朱宣臉上看一眼,請畢長風(fēng)來作西席,而且不象別人對西席先生總有一份尊重。這位朱大哥能夠不要貧窮書生們的住店錢,還晚晚免費給貧窮書生們提供熱水炭火,不是一個心腸不知道體憫別人,或是不敬重別人的人。
只是這位朱大哥言談之中,總是讓人覺得穩(wěn)重之中其實是幾分漫不經(jīng)心,天生,自帶來的隨意。對這位名士畢長風(fēng)也是上司對下官的態(tài)度。
畢長風(fēng)此時正欠著身子對朱宣敬酒,雖然還是灑落風(fēng)度,但是地位高下已經(jīng)分出。名士不是應(yīng)該多風(fēng)骨嗎?應(yīng)該傲然才是,這位畢先生談吐可見多詩書,只是態(tài)度太恭敬了些。
席間談到那位賭棍莫秀才,榮俊和方裕生聽到莫秀才被抓,不由得開懷大笑,畢長風(fēng)則對朱宣道:“此人是我前年在京里認(rèn)識的,是在吏部陳大人家里認(rèn)識的。”
朱宣卻不想再聽這個人,都是榮俊和方裕生問起來,才又扯到這件事情上。方裕生這個時候又說話了:“朱大哥,畢先生認(rèn)識吏部的大人,今科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請畢先生在吏部大人們那里為小弟們打探一下消息。”
畢長風(fēng)立即不說話,只是吃菜。朱宣淡淡道:“這里去京里一來一回,倒是你們在店里靜候京里來的公文還要快一些兒。”
有幾分失望的方裕生怏怏的,而榮俊這個時候倒有幾分明白,朱大哥一直在說這件事情要靜候消息,而這位畢先生說別的就談天說地,很是健談,一談到這一次的漏試題的事情,他就不說或者是繞過去。
這一席飯又吃了近一個時辰,眼看著日落西沉,城門要關(guān),朱宣才讓朱壽去套車:“送兩位回客店去吧。”
轉(zhuǎn)身進(jìn)來看妙姐兒,正和毅將軍坐在房里玩的哈哈笑,擺了一地街上新買的畫兒,東西都扔在地上,母子兩個人正在亂評題。
看到朱宣進(jìn)來,妙姐兒仰起小臉笑道:“表哥你來看,我這張畫是真的還是假的?”朱宣坐下來道:“我不用看,買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是假的了。”
看著妙姐兒有幾分不樂意,朱宣勸解道:“窮書生們模仿幾張名人字畫,也是討生活,能幫人一分兒是好事情。別人都過不得了,就是沒有字畫,解囊相助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砀绺吲d呢,妙姐兒倒不高興了。”
沈玉妙這才重新高興了,手里拉著毅將軍走到朱宣身旁坐下來,雙眸明如星辰:“表哥最會勸解人。”昨夜的不愉快就此不歡而散。
毅將軍玩得有幾分累了,又剛吃飽了,對父母道:“先生讓我晚上有功夫再看書呢。”然后行一個禮,在父母親的注目中出去了。
房里朱宣把妙姐兒抱在膝上,摟著她的小腰身,調(diào)笑她:“幾個孩子?四個孩子,表哥摸一摸還是蠻腰,一點兒也不象嘛。”
如音在房外聽房里喚人,進(jìn)來一看到這場景垂首垂手聽朱宣吩咐:“讓朱祿重新去要酒菜來,我和王妃坐一坐,昨天朱壽街上買的菊花酒,燙那個來吧。”
夜色漸漸上來,這里開著窗子可以聞到山丘上的清新氣息,坐在朱宣膝上的妙姐兒正在低著頭兒埋在朱宣胸前笑。
朱宣就推著妙姐兒,低聲哄她:“快點兒,表哥等著喝酒呢。”沈玉妙只是笑個不停,從桌子執(zhí)酒杯在手里,送到朱宣唇邊,朱宣卻是不肯喝。
再把妙姐兒手中的酒杯送到妙姐兒唇邊,看著她喝在唇里,就迫不及待的湊過去從那紅唇中啜飲。
再松開時,妙姐兒面紅微喘,身邊的朱宣還在低低的催促:“再倒酒來。”
隔了一天,一大早,街上就傳出來叫罵聲,有好事的人出來看一眼,卻是祝鹽商在自己家門口暴跳如雷,嘴里怒罵著:“賤人,逃婦。”
如音站在院子里聽不真切,又想看一看那個一身肥肉的祝鹽商到底是怎么一個暴跳法,就走到門前去開門。
手剛放到門閂上,身后傳來朱祿不高興的聲音:“讓別人多看兩眼,你很體面嗎?”如音本來是想出門探頭看一眼就行了,聽見這一句話立即就打開門,人剛走出去,就被朱祿一把拉進(jìn)門來,回身怒視烏珍:“你出去看去,不是學(xué)漢話,這樣學(xué)得快。”
然后再教訓(xùn)如音:“你怎么不守婦道。”如音立即還擊:“我應(yīng)該守誰家的婦道。”朱祿也一點兒不嗑巴:“守王爺家的。”
我也姓朱,當(dāng)然你守王爺家的,這就沒錯了。兩個人在院子里鬧別扭,烏珍已經(jīng)看完回來,一臉是笑往房里去回王妃的話了。
沈玉妙坐在書案前寫自己的字,聽著烏珍回話:“大胖子跳,跳得高。七條裙子穿走了,六件衣服穿走了,金子銀子不見了。人走了。”
朱宣坐在房外聽見這樣的回話,和房里妙姐兒壓低的笑聲,也是一笑。妙姐兒倒是學(xué)一口流利的吐蕃話,這烏珍倒是一直不長進(jìn)。
在院子里和朱祿鬧完別扭的如音在院子里也聽得清楚,只是看不到大胖子跳,她走進(jìn)來回王妃的話,也是一臉是笑:“祝老爺在門外罵呢,說白養(yǎng)了一場,走就走吧。走的時候身上穿走七條裙子,六件新衣服,房里的金銀器皿都不見了,紅衣姨娘真的是走了。”
裙子,六件衣服,妙姐兒訝然一下,再想一想,那衣服都是可以當(dāng)?shù)模欢ㄊ呛靡路糯┳叩摹O雭磉@一路上不會冷著她。
走出來對朱宣笑道:“那位袁大人,不愧是姓袁。”朱宣也是一笑,對妙姐兒道:“是啊。”這個走的主意是袁大人的主意。
一個鹽商的妾口口聲聲喊冤枉,袁杰倒不愿意受理這樣的案子,又不是人命案,逼到大堂上去擂鼓了,在這里當(dāng)欽差,先為這種小事得罪當(dāng)?shù)佧}商,只怕是不好。
可是當(dāng)著王爺?shù)拿婧霸植荒懿还埽苡謥硪娺^朱宣一次,說給這位喊冤的姨娘開一張路上方便行走的路條,她真的有理,回家見到家人,取到婚書,在當(dāng)?shù)卮蚬偎静皇侨烁臁1屏紴殒@就是一個罪名了。
紅衣早就想偷偷的走,只是沒有路上行走住店的路條,現(xiàn)在有了,當(dāng)然是同意的。所以今天一早,祝鹽商從城里來這里會小妾時,只看到房空人去,不由得大胖子不跳,而且跳得高。
朱宣在和妙姐兒說話:“這天氣暖和呢,淮王昨兒說今天要是好天氣,咱們一起去走一走,時間也緊著呢。咱們走完了,還要趕快回去呢。”
“就是呢,表哥,”妙姐兒微皺起眉頭道:“昨天朱祿出門去,說城里小股書生們聚集在衙門口討說法呢。我就不讓毅將軍再出門了。想來咱們那里也是一樣的亂,這信只怕要過幾天才來呢。我心里急著,只是想回去呢。”
朱宣一笑道:“急什么,各處調(diào)兵不是已經(jīng)安置好了,我們不回去,就沒有人做事,這還了得。我們還是在這里住著,好好玩一玩,玩到你生日過后,再回去不遲。”
然后吩咐如音:“我們出去幾天,把一應(yīng)準(zhǔn)備的東西都收拾好,再去讓朱祿收拾外面使用的東西去。”讓人請過淮王來,兩對夫妻決定一起出門去逛逛去。
快手快腳收拾好,臨出門時,淮王才帶笑對朱宣說一句:“你這算是躲差事。”與淮王負(fù)手站在廊下等著房里女眷們換衣服的朱宣回一句:“讓欽差大人自己處理去吧。”
一時出門來,妙姐兒是一件青色小子衣服,外面套上黑色暗紋的斗篷;江秀雅出門來,卻是一件暗色小子衣服,也是一件黑色斗篷。
淮王眼角邊看到朱宣嘴角扯動一下,也淡淡回一句:“小子衣服才好走路。”的確是方便的多。
跟淮王的人,跟朱宣的人一起出門,只有畢長風(fēng)和一個跟的人留下來在這里。既然是男裝,妙姐兒理當(dāng)騎在馬上跟在朱宣身邊,淮王看著江秀雅也會騎馬,又是若有若無的一笑,南平王給我找的這位賢妻,倒是還會不少東西。
只有朱宣看著這兩位騎在馬上的王妃,有人服侍的場地里,馬僮拉著馬韁騎一會兒是一回事,在街上人流中又是另一回事。
妙姐兒是被自己教訓(xùn)的老老實實的跟在自己身邊,江秀雅則是老實地跟在淮王身后。至少朱宣是明白,這位淮王妃只是會騎而已,她具備一切在內(nèi)宅斗爭的本事。
別的朱宣倒是沒有幫她過問,就象以前雖然讓妙姐兒認(rèn)字,南平王的內(nèi)心還是覺得女子無才就是德,女人認(rèn)字不過是玩罷了,是以從前沒有要求過功課,只是拘著妙姐兒算一件事情。
這里本來就是在南門外,一行人并沒有進(jìn)城,而且沿著城外大路慢慢行走著,沈玉妙和江秀雅都很新奇,再走一段路,路漸寬闊人也漸少,兩個女眷慢慢就走到一起去了。
先是江秀雅離開淮王落在后面幾步,看著沈王妃只是笑。妙姐兒沖著朱宣甜甜一笑,把放慢馬速落到后面和江秀雅走在一起。
朱宣停了馬,溫和地回頭道:“走到中間來。”前面是朱祿和一個跟淮王的人開道,中間隔開幾步是兩位王妃,再隔幾步才是兩位王爺和剩余跟的人。
慢慢的路上就有笑語聲,江秀雅指著方向?qū)ι蛲蹂溃骸拔业募揖驮谀沁呥^了小河就是,我去看的時候,村子里人已經(jīng)不多了,大多我都不認(rèn)識了,不過村頭有座舊石像還是在那里。”
沈玉妙則指著青山對江秀雅道:“看那里山頂上,遠(yuǎn)看總是有水氣,我們得閑兒去哪里去看才好呢。”然后回身來:“是不是,表哥?”
朱宣走在后面悠然地道:“我們就是往那里去,你把著韁繩還是小心才是。”妙姐兒在馬上馬鞭橫指,看起來象一幅畫兒。
“我行呢,跑快快的我也跑過呢。”看著眼前這路上人更少了,官道寬闊,沈玉妙有幾分心動,回身看一下朱宣沒有反應(yīng),這才對江秀雅說一說來過癮:“要是跑快快的,耳邊都是風(fēng),那也有趣。”
江秀雅不無羨慕地道:“是嗎,我只會騎馬,都是人牽著的。跑快馬未必好看吧。”兩個人迎風(fēng)談笑,玉珠一樣的聲音風(fēng)中不時傳來。
淮王只是淡淡,看來看去,象還是南平王妃更討人喜歡一些。眼角看一眼南平王,我們跟在后面,正好方便我看個痛快,不過看多了是真的不舒服。
中午在路邊的一個小店里打尖,要了幾色特色的小菜,朱宣看著妙姐兒:“累了吧,下午還是到表哥馬上來。”沒有馬車就沒法歇著,如音又跟烏珍在一個馬上了。
沈玉妙當(dāng)然是眼睛明亮,不知道是風(fēng)中吹的,還是和江秀雅談興更高。江秀雅看著南平王體貼地給王妃挾菜,心里有幾分好笑,想想她在京里時,對著鐵夫人送的兩個丫頭也要吃醋,真是吃的沒有道理。
醋拌蘿卜,醬黃豆,就是這樣的小菜,讓沈王妃吃得津津有味的,天天飲食過于精致,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
朱宣和淮王也覺得很是開胃口,江秀雅有幾分吃不下去,看一看一旁奴才桌上也是吃得很香,這些人都是高門里出來的,要是讓他們過上幾年這樣的日子,再回頭來吃,只能是起到憶苦的作用。
毅將軍對著一盤子干豆角用饅頭夾著,一面吃一面對母親道:“回來我們也到這里來吃吧,家里也有干豆角就是不如外面的香。”
看著兒子和妙姐兒都埋頭吃的那么香,朱宣只是一笑,交待妙姐兒:“吃多了咸的,一會兒路上又鬧著不停地喝水。”
沈玉妙這才把筷子從醬黃豆盤子里伸出來,笑道:“這個真好吃,表哥我們帶些回去吧。”朱宣答應(yīng)著:“回來的時候還是這條路上走,再帶回去。”
留下來的畢長風(fēng),就悠閑起來,無事就到山上去走一走,這樣悠閑過上一天。只留下來兩個人在,另外一個人對畢長風(fēng)笑道:“先生長日無事,何不去外面古街走一走,毅將軍還淘到不少字畫,先生不是也說好。”
畢長風(fēng)只是看著院子里的花草,道:“既然這樣說,我就外面走走去。”一早吃完飯,畢長風(fēng)攜著幾兩銀子就出門了。
古街上轉(zhuǎn)一轉(zhuǎn),聽著幾個擔(dān)著挑子的人走過來在說話:“衙門口書生們又去鬧事了,聽說大人們準(zhǔn)備調(diào)兵過來呢。”
反正閑著無事,對于這次事情也覺得很是好奇的畢長風(fēng)就漫步往城里走去,路不遠(yuǎn)也不近,進(jìn)南門的時候,果然是看到守城的士兵都多了不少,氣氛都不太一樣了。
再走上幾步,邊走邊逛,街上不時有書生走過,都是三、五成群,面帶生氣地在說著這件事情。
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剛好走到衙門所在這條街上,這條街上也是熱鬧繁華,街口一個大酒樓,畢長風(fēng)上去找一個臨窗的位兒,要了酒菜坐下來往衙門口看,果然是可以看到有不少書生打扮的人在那里,氣勢已經(jīng)緊張,有不少書生都是摩拳揮掌的樣子,在和出來阻止的衙役們理論。
酒樓之上也有人談?wù)摚瑓s是幾個富家少爺氣焰高漲,正在看著那些理論的書生們?nèi)⌒Γ骸斑@些窮鬼也想榜上有名,說什么少爺們是槍手做的,自己做不好倒要說別人。”
另一個富家少爺也是舞著手在笑:“不僅這處衙門口,兵司衙門口也有人去,真是太大膽了。欽差袁大人住的地方已經(jīng)被堵起來了。我們喝著酒好好地看這個笑話去。”
這座城里已經(jīng)亂成這個樣子,畢長風(fēng)吃完飯覺得沒有什么看頭,又走得累了,雇一輛小車出城去,趕車的也是善意地笑道:“先生也是今科趕考的,勸先生早些回去吧,下科再一考也就是。”就是一個趕車的也知道書生鬧事的事情。
作為局外人,當(dāng)然是不緊不慢的看著事情的發(fā)展,畢長風(fēng)回到家里,一上午走得雙腿酸軟,自己也要自嘲一下,這幾年里跟隨王爺,徐從安,史敬功,就是現(xiàn)在還是身份不明,卻一直呆在南平王帳下的丁正巖也是盡力提攜,總算有了自己這樣一個名士。
這名士幾年前落魄的時候,卻是一個人連續(xù)趕上好些天的路不會象今天這樣嬌嫩。出門問留下來的人要一盆熱水打算燙燙腳,卻只門外急打門,卻是一個送緊急信件的人。指給他王爺大概的方向,讓他自己順著官道去找了。
留下的看門人這才把一盆熱水送到畢長風(fēng)房里:“畢先生,洗一洗,倒是睡得香。晚飯等醒來的時候再吃吧。”
畢長風(fēng)一倒在床上,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感覺沒有睡多久,就聽到床前有人輕聲呼喚:“先生醒來,有客人來了。”
卻是看門的人把自己喊醒了,而那個客人,則是前天還在這里一同吃飯的榮俊,他一頭是汗,臉上焦急的神色,一身衣服不知道哪里沾到不少泥灰。
一看畢長風(fēng)醒了,榮俊顧不得什么,先就喘著氣說話了:“先生快幫幫忙,方裕生被抓走了。”這樣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在畢長風(fēng)意料之中,他坐起來聽榮俊把話說完。
方裕生就是去堵欽差大人袁杰的其中一個。“我讓他不要去,沒有攔住,袁大人在房里先是不出來,再到下午的時候,就來了一隊兵,象是見到書生就抓。幸好我跑得快,這才跑到這里來。”榮俊氣喘吁吁地把事情解釋完。
百忙之中跑到朱宣這里,還算他不糊涂,畢長風(fēng)衣服已經(jīng)穿好,看著外面天色已黑,這一覺已經(jīng)是傍晚,顧不上吃飯,趕快先安慰榮俊道:“你不要著急,這一會兒不知道城門關(guān)上沒有,讓人先去看一眼。”
榮俊只是著急,人在困難中,當(dāng)然只在著急的。眼前再是一抹黑,只能是更著急。榮俊只是長揖不起:“畢先生是京都名士,吏部里的人也認(rèn)識,請畢先生一定幫忙……”
“好,好,”畢長風(fēng)一面答應(yīng),一面出來站在廂房門口,吩咐看門的那個人:“去城門口看一看,城門有沒有關(guān),再打聽一下消息去。”
房里焦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榮俊雖然還是急,也明白自己再急也無用,只是焦躁不安地還要探問畢長風(fēng):“畢先生認(rèn)識欽差大人不,可以去欽差大人那里去幫我們求個情。”
畢長風(fēng)自己也是困難中過來的,所以很是明白榮俊的心情,只是耐心勸解榮俊,再說王爺走的時候交待過,如果有什么事情,護(hù)一下這兩個頑皮書生吧。
榮俊在房里還是急得亂走,坐不下來的時候,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我從路上打聽一下,說是城門關(guān)得早,城里正在抓書生,明天就要到城外來搜捕。”
說到這里看一眼榮俊,算你跑得快。
這一夜榮俊如坐針氈上,到快天亮?xí)r才合一合眼,一大早就對著畢長風(fēng)看,希望他早一點兒去城里。
畢長風(fēng)拿出全部耐心來安慰榮俊:“吃過早飯我就去。”早飯剛吃上兩口,看門的人進(jìn)來了:“先生,欽差袁大人來了,我們爺不在,是不是您去會一會。”
榮俊在廂房里聽著外面院門口在說話,袁大人是失望的聲音:“哪里去了,這里亂的很,事情又多,下官一個難當(dāng),是以前來請教,是幾時才回來?”
袁杰在這里遇到兩位王爺,還是有幾分高興的,有什么事情找王爺拿主意就簡單多了。淮王不太管京里的事情,南平王卻是一直插手六部。不想人不在。袁杰真的是大失所望。
“袁大人請房里坐一下,爺走時有一句話要我轉(zhuǎn)交給袁大人呢。”畢長風(fēng)請袁杰到房里去做。袁杰不肯,卻是眼睛一亮:“敢是有什么好交待的,請先生說給我聽。”
榮俊在廂房里也能隱約聽到外面的說話,這才長長松一口氣,然后喜歡起來,看著畢長風(fēng)送走袁杰已經(jīng)進(jìn)來了,真的是一身輕松了的榮俊只是長揖拜謝道:“多謝畢先生,多謝朱大哥。”然后站直身子一臉是笑:“不想朱大哥這么有情,走的時候還要交待下來這件事情。”
站在門口畢長風(fēng)對袁杰說的就是一句:“有書生方裕生,放他出來吧。”就這么一句,袁杰當(dāng)然是答應(yīng)下來。
此時野店里露宿的朱宣正在看快馬送來的急件,春寒料峭的早上,昨天暖和,今天一早又有幾分冷。
房里傳來妙姐兒的聲音:“表哥,”朱宣走進(jìn)來,在床前坐下來,看著妙姐兒在被子里笑:“象是天冷了。”
朱宣為妙姐兒再掖掖被子,道:“再睡一會兒吧,中午我們再上路,今天這么冷,到表哥馬上來吧。”
這樣當(dāng)然好,可是,妙姐兒有幾分猶豫:“我怕秀雅笑話我。”朱宣微微一笑:“不會的。”然后把手里的信給妙姐兒看。
沈玉妙看完信,人就從被子里坐起來了:“書生們要鬧事了嗎?”朱宣笑著把妙姐兒又按下來,重新掖好被子只是笑:“小心閃著風(fēng),睡吧,會有人安排的妥當(dāng)。”
然后想想還是想笑:“不是什么大事情,就值得這樣坐起來。”沈玉妙捂在被子里,也是笑:“人家不是沒有經(jīng)過事情嗎?”就是以前,也是沒有經(jīng)過什么大事情。
一生平安,不求有大事情,就是幸福的人了。到了這里來,又事事朱宣出頭。
另一間房里,江秀雅是早早就起身的人,聽著朱壽過來說:“在這里吃過午飯再走時。”淮王也房里也說一句:“那倒不如再睡一會兒,就是回家去,也是一早要起來會官員,倒是這樣的行程里可以由得自己想睡就睡,想醒就醒。”
淮王房里,淮王也跑去睡覺了,問江秀雅:“你要不要睡,坐著也沒有什么好玩的,這是路邊上一家野店。”
這野店卻更是能勾起淮王妃的童年情節(jié),她笑著搖頭,服侍淮王解衣服:“我不睡了,王爺要茶要水也方便的多。”
看著淮王睡下來,江秀雅站在窗前往外面只是看野店后的樹林人流,心里想起自己和母親在路上住店的情景,那個時候住柴房,這個時候是上房,人的際遇,有時候是奇妙的。
朱宣也沒有睡,坐在床前看著妙姐兒睡覺,床里面是熟睡的毅將軍,一聽父親說不用起來,毅將軍又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點兒上倒有點兒隨自己,朱宣看著兒子俊秀的小臉兒,再看看半睡半醒閉著眼睛的妙姐兒,這母子兩個人,是一對小懶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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