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3 章 贖罪
蕭函醒來是在一間普通簡潔的臥室里,
委托人霍寧,她的人生前十二年可以說是過得很幸福,家境富裕,衣食無憂,還有個小她七歲的弟弟霍瑾,父母都十分疼愛他們。
但所有的幸福卻因為一場意外過失而毀掉了。
霍寧帶著弟弟霍瑾在公園玩耍的時候,陪同的母親因為有事離開一會兒,讓霍寧看好弟弟,她被不遠處小商販做的五彩斑斕的棉花糖吸引了過去,一時松開了弟弟的手,當(dāng)她拿著兩個棉花糖轉(zhuǎn)身回來后,原本在玩蹺蹺板的弟弟霍瑾已經(jīng)不見了。
霍寧的父母報了警,瘋了一樣地找了大半個月,結(jié)果一無所獲。
警方說,孩子很有可能被人販子拐出了省,很難追蹤到了。
哪怕幾乎被判定了不可能,霍寧的父母也沒有放棄,霍父是個大學(xué)老師,只要是沒課的時候,他就和妻子奔波在尋找丟失的幼子,霍母干脆賣了自己的服裝店籌錢。
這些年,霍父和霍母用盡了各種辦法,在網(wǎng)上報紙上刊登尋人懸賞,到處拜托人,一聽到哪里有人販子落網(wǎng),哪里的公安局找到丟失兒童,他們就立刻開車去。
霍寧知道是自己弄丟了弟弟,也一直很內(nèi)疚。霍父霍母并沒有遷怒霍寧,而且安慰她說,爸爸媽媽一定會把小瑾找回來的。
為人父母總是希望成為孩子遮風(fēng)擋雨的庇護傘,不想讓他們年幼時接觸到外面的險惡,承擔(dān)過多的壓力。biquge.biz
霍父霍母也是這樣,哪怕奔波尋找的再辛苦,也沒有和霍寧說過一句,也不會告訴她,霍瑾才五歲大的小孩子被拐后可能會遭遇什么,
但霍寧長大,懂得的事越多,越悔恨。
那些報紙電視上類似的種種新聞,都讓她害怕,她年幼的弟弟霍瑾,也許被賣到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家,也許在人販子手里過得很苦,還有可能根本不在人世了。
在霍寧大二的時候,霍父霍母在得知華南省某個縣城的公安破獲了一樁特大拐賣案,那里有十幾個被拐賣的孩子,其中就有一個年齡相貌特征相符的男孩,很有可能就是霍家丟失的孩子。
霍父霍母在趕去那個縣城外的山路上遭遇了車禍。
肇事的卡車司機疲勞駕駛,又是在夜里,山外公路裝的燈又少。
霍寧領(lǐng)回了父母的骨灰,也去了聯(lián)系過的當(dāng)?shù)毓簿郑莻€男孩不是霍瑾。
霍寧的心愿就是,找回她的弟弟霍瑾,為她當(dāng)年的過失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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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函穿的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是霍寧大三的時候了,她還沒有父母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也沒有放棄尋找弟弟霍瑾。就像是接過父母手中的擔(dān)子一樣,繼續(xù)為之努力。
房子是普通的一室一廳,其實霍父霍母也給女兒留下了不少的積蓄財產(chǎn),他們對霍寧沒有什么要求,只讓她好好讀書,沒有讓她參與尋找霍瑾的事,也不希望霍瑾被拐的事成為她人生永遠的負(fù)擔(dān)。
但霍寧一直有著沉重的負(fù)罪感,尤其是在父母在尋找弟弟的路上意外去世后,她更沒辦法獨自一人若無其事的幸福生活下去。
所以她不顧親戚朋友的勸阻,把父母留給她的大房子賣了,換成了現(xiàn)在住的單人小公寓,賣的大部分錢都留做來找弟弟。
床邊有張書桌,上面有原身的電腦和一沓厚厚的筆記本。
這些筆記本都是原身父母留下來的遺物,霍寧都有好好收著,蕭函翻開筆記本,上面是霍父霍母的筆記,記著他們這些年來尋找的蹤跡,每一筆在希望和失望中輾轉(zhuǎn),還有許多他們?nèi)ミ^的地方公安局聯(lián)系方式。
他們一直都有積極地在與警方保持聯(lián)系,每年都去錄入新的檔案信息,這樣方便一旦有可能是霍瑾的孩子出現(xiàn),警方也能盡快聯(lián)系到他們。
蕭函打開原身的電腦,有幾個專門尋人網(wǎng)站還有聊天群論壇,這也是霍寧在父母的筆記中找到的。
和霍寧父母一樣,沒有放棄尋找丟失孩子的父母還有很多。
蕭函嘆了一口氣,若是這個世界有靈氣可以修煉,那么找到霍寧的弟弟霍瑾也不是難事,哪怕真的不在人世了,蕭函也有法子找到骸骨,和當(dāng)初拐賣霍瑾的人販子。
現(xiàn)在,無疑是很難的。
華國三十多個省,十幾億人口,霍父霍母苦苦尋找了幾年,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找遍全華國。繼續(xù)靠著這樣的方法如同大海撈針,全憑運氣。霍父霍母也是無奈,因為除了這個死辦法,再也沒有其他的路。
9526擔(dān)憂道,“宿主,那怎么辦?”
蕭函抿了抿唇,“總能找到方法的。”
蕭函正在思考完成委托人心愿的方法時,忽然聽見手機鈴聲響起。
是原身的朋友苑丹,“霍寧,你怎么還沒來啊?”
蕭函在原身的記憶里想起,今天是假期兼職的日子,蕭函在電話里說了聲抱歉,她會盡快趕過去。
苑丹也沒生氣,就是看一向準(zhǔn)時的霍寧突然遲到有些擔(dān)心,而且她也知道,霍寧現(xiàn)在是一個人住。
蕭函隨便挑了件衣服換上就出門了,兼職的地方離住處不遠,十分鐘就到了。遠遠就看見一個扎著馬尾,穿著米黃色連衣裙顯得俏麗活潑的女孩朝她招手,“霍寧。”
蕭函朝她笑了笑。
苑丹是原身進入大學(xué)后交到的朋友,也是少數(shù)知道霍寧家過往的人。
這份兼職還是她介紹的,據(jù)她說是她表哥新開的咖啡店,缺人手,正好看霍寧找兼職工作,就拉著她一起過來了。
但蕭函看得出來她是好意,苑丹家境很好,她爸是本市有名的房地產(chǎn)大亨,她本人也是富家千金一枚,就算是體驗生活,也是去她爸公司實習(xí),哪里會到這樣的小咖啡店打工兼職,不過是對霍寧的體貼善意罷了。
盡管霍寧父母給她留下了不少的積蓄,還有意外保險賠償,但她打定主意要找回丟失的弟弟霍瑾,不愿隨便動用那些錢,父母去世后,霍寧一直是靠兼職打工賺取生活費和學(xué)費。
別人不知道,但和霍寧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苑丹怎么會不知道。
勸又勸不了,只好想辦法找這樣輕松薪酬又高的工作推薦給她了。
一進咖啡店,苑丹就朝柜臺后的年輕男子親昵叫了一聲,“表哥。”
年輕男子衣著簡單,但細看其實都是低調(diào)奢華的名牌,抬起眸,笑容爽朗溫和,“丹丹。”
苑丹拉著蕭函又介紹了一下,“這是我朋友霍寧。”
“叫我程哥就行。”苑丹表哥對蕭函的態(tài)度雖不算親近,但也很溫和,看來是是苑丹提前和他打了招呼。
蕭函和苑丹一起套上咖啡店店員的制服,苑丹感嘆道,“霍寧,你真應(yīng)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省得白瞎了這份天生麗質(zhì)。”
這一身淺藍深藍相間的格子襯衫馬甲穿在霍寧身上,都能推出去當(dāng)一個制服誘惑的招牌了。
苑丹說這話時,沒半點嫉妒情緒,她一直都知道霍寧長得好看,氣質(zhì)也出眾,學(xué)校里不知道有多少暗戀她的人,作為好朋友,甚至恨不得天天拉著霍寧去買衣服,可惜自打認(rèn)識以來,她印象中的霍寧就是個不愛打扮的。
蕭函笑笑沒說話。
這份兼職的確挺輕松的,咖啡有專門的人做,也看不出有忙到缺人手的樣子。
苑丹還找機會拉著她嘗嘗店里的蛋糕新品。
在工作完一天后,蕭函換下了制服,跟苑丹說,“苑丹,我不準(zhǔn)備繼續(xù)做這份兼職了。”
苑丹誤以為霍寧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連忙道,“霍寧,你在這絕對是幫我表哥拉生意。”
蕭函笑了笑,“苑丹,我是最近都不打算兼職了。”
苑丹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霍寧,你說真的啊。”
蕭函目光沉靜,點了點頭,“兼職太累太麻煩了,我想先在學(xué)校安心讀書一段時間。”
蕭函還準(zhǔn)備去和苑丹表哥,也就是咖啡店老板致歉,才做了一天就不干了,雖然是對方也不怎么需要吧,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苑丹擺了擺手,“沒事,我跟我表哥說一聲就好。”
苑丹本意就是不希望好友太辛苦,才拉她到表哥的咖啡店來,現(xiàn)在聽她說不做兼職了,高興還來不及。
但她也不忘說一句,“等什么時候,你要是再想兼職了,我表哥這里隨時有缺。”
蕭函輕輕笑了一聲,“好。”
等蕭函走了之后,苑丹找到柜臺后打游戲的表哥,說了這事。
她表哥挑了挑眉,“你這同學(xué)還真有意思。”
苑丹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霍寧好著呢。”說著又泄了口氣,“就是有點死心眼。”
苑丹和霍寧是三年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兼好友,對她的事也很了解,也知道她一直在為小時候弄丟弟弟的事內(nèi)疚,從來沒有原諒自己。
在大學(xué)里,也不見霍寧談戀愛,或是參與各種娛樂活動,她的生活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兼職,清心寡欲過得跟個苦行僧一樣,尤其是在她父母去世后,那段時間,差點沒把苑丹嚇壞。
之后又把明明放著就可以升值的大房子賣了,把錢花在各種媒體上的尋人啟示和懸賞,對自己也變得更加苛刻,做三份兼職打工,連一件新衣服都不肯買,心思和錢都花在了找人上。
苑丹知道,霍寧是念著她被拐賣的弟弟霍瑾,不愿意放棄尋找,把這當(dāng)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苑丹理解霍寧,也很同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霍瑾。
可霍寧還年輕啊,風(fēng)華正茂,又是名牌大學(xué)的高材生,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一直追尋著這個執(zhí)念,放棄身邊的美好。
霍叔叔夫婦找了這么多年都沒找到,也許她弟弟霍瑾已經(jīng)在另一個家庭過的很好,根本不認(rèn)識她了呢。
苑丹作為好朋友,只能期盼早點找到,或是,霍寧有一天可以死心。
苑丹表哥聽了之后,沉默了半晌,“你這朋友是個好女孩。”
原本還覺得表妹對她這朋友太好,但聽了這事也沒話可說,別的不說,人品毋庸置疑,他也開口道,“如果有什么要幫忙的,跟我說一聲吧。”
就算再怎么不了解,也知道一個小女生,尋找丟失的弟弟會多辛苦啊。
“這還用說。”苑丹撇了撇嘴,霍寧要是缺錢,跟她說句話就是了,只是霍寧自己辛苦,也不會輕易開口求人,這份兼職都她花心思想的。
苑丹表哥:“那你還在我這當(dāng)?shù)陠T么?”
苑丹翻了個白眼,“霍寧都不做兼職了,我當(dāng)然不干了。”
后者嘴角抽了抽,“算了,反正我也付不起請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