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美人傾國
蕭函醒來時,正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磚上,腿疼的都有些麻木了,上方傳來微沉的婦人聲音,“柔桑,你可知錯?”
在沒有了解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蕭函就順著原身殘留的意識,輕聲道,“女兒知錯。”
坐在上面的貴婦對她表現(xiàn)出來的溫順感到滿意,“姐妹爭斗,傳出去,是污了郁家小姐的名聲。”
又輕描淡寫道了一句,“你就待房間里抄幾日佛經(jīng)吧,以后記住守規(guī)矩。”
仆婢將她拉起,動作稱不上溫柔,起身時,郁府的主母鄭氏望著底下的庶女,雖才十三歲尚未長開,但已能窺見日后的姿容艷絕,不免生出輕蔑不愉之色。
但想到什么,又很快壓了下去,眉目淡淡,依舊是那個高貴端莊的郁家主母。
仆婢引著蕭函離開,雖腿不僅酸疼,還有些發(fā)軟,蕭函仍是穩(wěn)住了,但在過長廊時,卻忽地都停了下來,原來是對面數(shù)名侍女簇?fù)碇晃基Z黃色衣衫的豆蔻少女經(jīng)過。
仆婢們低垂著眼,保持著屈膝的樣子,不敢抬頭,蕭函有意改變了一下自己站著的位置,利用人的視覺盲區(qū),讓自己顯得隱蔽容易被忽視,也不會有人發(fā)覺,她只是靠墻休息,而非屈膝。
飄過的風(fēng)聲中能聽到幾句輕聲細(xì)語,喚那位猶如出水芙蕖,氣質(zhì)清麗的少女為三娘子。
也是郁府中唯一嫡出女,郁芷。
待那陣歡聲笑語如花如霧飄過后,蕭函這邊的幾個仆婢才起身。
……
郁芷拜見了母親,鄭氏雖端莊,卻也多了些溫色,“今日琴學(xué)得如何了?”
“陸大家還特地夸了三娘子,說三娘子的琴藝有靈性。”郁芷身邊的侍女回話道,
鄭氏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逐一細(xì)細(xì)問過了禮儀詩書等課程。
與庶女在家中隨便學(xué)些粗淺的不同,她的嫡女是拜在大熙有名的大師門下悉心教導(dǎo),且郁芷兼有郁鄭兩大世家的血脈,出身氣度高華不凡,日后也是做宗婦貴人的。
郁芷只陪鄭氏說了一會話,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仆婢們準(zhǔn)備熱水沐浴,郁芷卸下釵環(huán)時,隨口問道,“我瞧著,母親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
她的奶嬤嬤斟酌著道,“許是處置了五娘子和六娘子。”
有心討好在三娘子跟前露面的侍女道,“聽說是五娘子與六娘子起了些爭執(zhí),六娘子的臉還差點毀了呢。”
郁芷淡淡道,“我也記得,她自幼便生得美。”
奶嬤嬤皺了皺眉,“不過是些庶出的事,何必拿到三娘子面前說。”
尤其是那六娘子,胡姬所出,便是再美,以后也是以色侍人的涼薄命。
郁芷對庶出姐妹的事并不上心,便是那句話也只是隨口說。
雖是同出一父,但在深入骨髓的嫡庶教育下,郁芷也不可能將那些庶出視為兄弟姐妹一樣看待,既不常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母親鄭氏也是告訴她,她只有郁韶和郁樺兩位兄長。
……
對著鏡子,遺傳自母親的那雙眼睛,仿佛是碧色的,哪怕不笑不語,也如同是春風(fēng)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秀。
蕭函也穿越了那么多次,這次卻是少見的美貌。
可惜這美貌是禍不是福,蕭函回想了一下原身在府中的地位,不免感嘆道。
這個世界的任務(wù)信息她已經(jīng)看過了,這是個古代架空王朝,名為大熙,開國已有兩百多年,還算盛世,郁家也是京城高門之一,官位最高的是郁岸,為正二品尚書,而她所穿越的身份,是郁岸一名無足輕重的庶女,郁柔桑,但庶女也有區(qū)別,大熙朝禮教尊卑森嚴(yán),納妾分良籍賤籍,而郁柔桑的母親,只是一名下官送給郁大人的胡姬,因貌美還有舞姿被郁岸喜歡,才生下了郁柔桑。
但也因此,郁柔桑在府中的地位也絕對高不到哪去,僅僅是比尋常下人好些,而這份難得的優(yōu)待,則是歸于她的綺麗容貌。
待到郁柔桑年紀(jì)稍長后,她就作為禮物被送到了一位貴人府上當(dāng)妾室,也無人說什么。
大熙朝的嫡庶之別猶如天塹,郁家主母也不需要寬待庶子庶女來博得名聲,她考慮得更多的是,利用庶子女的婚事為郁家還有她的嫡出兒女增添助力。
而郁柔桑就是一件不錯的工具,其他庶出的小姐,境遇再差,也是有機會做了正經(jīng)娘子,但誰讓郁柔桑有異族血統(tǒng)呢,任是她那位生父,也漠不關(guān)心。
反倒最后,她甚少見面的胡姬母親,聽說那位貴人有虐殺姬妾的習(xí)慣,跑出了院子,到郁岸面前跪求,正巧碰上郁岸在宴客,郁岸本就只當(dāng)她是玩物,又因她失了顏面,于是隨手就讓人拖出去處置了。
郁柔桑也沒能改變得了她的命運,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殞了。
帶她回到住處的仆婢多是大夫人鄭氏的人,郁柔桑住處伺候的只有兩個小丫鬟,而且一句話都不用說,就把大夫人安排抄寫佛經(jīng)的筆墨準(zhǔn)備好了。
對郁柔桑也不甚親近,這也多是府中人的態(tài)度,
蕭函向來是能屈能伸的,按著記憶中原身的筆跡抄寫,大熙朝的貴族世家都崇佛,家中都少不了這些佛經(jīng)。
待抄完一頁后,蕭函也就習(xí)慣了抄寫佛經(jīng),而且刻意放慢速度,不至于出格。
一邊抄寫佛經(jīng),一邊在心中思量著處境。
這個世界沒有指明的任務(wù),但穿越的身份就足夠讓蕭函費心了。
今日受罰這事,還是因為一個人,府中的五娘子郁清綿,她也是庶女,但對上郁柔桑,又自恃她母親好歹是大熙良家女子,總是會高高在上一分。
不喜她的異族血統(tǒng)同時,對著郁柔桑那張比她們好看甚多的臉,又不免生出女子的嫉妒之心。
于是在學(xué)琴時,故意作弄郁柔桑,還割斷了她的琴弦,差點害郁柔桑傷了臉。
大夫人鄭氏知道后,先是過問了郁柔桑的臉,然后就分別處罰了她們,對庶女不守規(guī)矩,她是極為惱怒的,郁柔桑也是在這之列。
至于做主什么,連原身都不會奢求。
若是真?zhèn)四槪也徽f郁清綿會不會受罰,郁柔桑那點因為容貌得到府中主子的看重也蕩然無存,在府中的地位只會更差。
這份美貌是郁柔桑的幸運,也是她的悲哀。
在用過晚飯后,兩個丫鬟又再次督促她抄寫佛經(jīng),一直寫到夜里,蕭函借著兩人打哈欠時,點了她們的穴道,讓她們在椅子上昏睡。
鄭氏沒有說抄多少遍,只是想給她個教訓(xùn)罷了,而比起親近她,這兩個丫鬟更愿意討好大夫人一些,不過也不奇怪,在郁府真正稱得上是主子的,也就郁岸,鄭氏和她的三個嫡出兒女。
第二日,蕭函就聽說了五娘子郁清綿的處罰,除了禁足半個月抄寫佛經(jīng)之外,還失去了學(xué)琴的機會。
鄭氏這一頓處置下來,倒叫庶女們都安分不少。
庶女出身本就卑微,再沒有這些才藝增光添彩,就更難尋到好人家了。
作為郁府主母,鄭氏并不注重什么庶出子女的教養(yǎng),有這份時間培養(yǎng),還不如花在她自己的子女上,而庶出這身份在大熙朝是天然的障礙,曾有庶子為官,才德品行出眾,但單是想提拔,就被群臣以并非嫡出為由壓了下去,至死也不過是個四品官。
鄭氏自然沒心思培養(yǎng)庶出,發(fā)掘利用他們的價值,除非是郁柔桑這樣有明顯價值的,還會留意一下。
蕭函一邊暗自練起了心法武功,一邊也愿意在自己尚且弱勢時,裝作乖巧和順。
每天抄寫的佛經(jīng),丫鬟都會拿去送到大夫人院中。
過了六七日,大夫人鄭氏身邊的嬤嬤就過來說不用抄寫了,還說夫人仁善開恩,讓她可以去看看生母。
大熙朝的高門大戶向來規(guī)矩森嚴(yán),郁柔桑的母親又只是個被送來的舞姬,便是親生母女一月也難得見上兩三回。
在郁柔桑的記憶中,對生母也不甚親近,甚至有些冷淡的。
因為覺得若非生母是這樣的出身,她又何至于受到府中上下,還有同為庶女姐妹的輕蔑,郁柔桑對自己這異族血統(tǒng)也是滿懷厭惡的。
微碧色的眼眸雖美,卻容易被視為異端,大熙朝并非開放包容,對異族的態(tài)度各異,強大如赫圖草原部落,敬而遠(yuǎn)之,弱小如百夷南越,常常有擄掠的奴隸販賣到大熙朝。
而郁柔桑的母親,蔓莎,連這兩種情況都不屬于。
她和郁柔桑有著一樣的碧色眼眸,而且連發(fā)色也是微帶金色的,相比起郁柔桑只有一雙眼眸,精致秀美的輪廓只留下了淡淡的影子,蔓莎是個十足端麗的異域美人。
然而美則美矣,性子卻是怯弱的,連在親生女兒面前也不敢大聲說話,當(dāng)然她會的中原語言似乎也不多,勉強應(yīng)付日常,至于她的日常,大多時間就是練舞,乖巧安分地待在屋子里。???.BIQUGE.biz
但蕭函能感受到她的歡喜,碧色的眼眸仿佛也蕩漾起了碎金鱗波,極為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