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找王爺當外室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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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風,已能射得人眼睛發(fā)酸。
月光降落的地方,有不知名的夜鳥兒棲在枝頭啼唱,聲音時長時緩,穿透力不強,但清晰似哨音。
堂室之中,楊門主聽過沃檀的話,目光駐在她身上:“按你所說,陳府那位主母,是你們兄妹的生母?”
沃檀跪在堂中,伏首稱是,還切齒道:“我阿兄太愚孝,居然被那婦人騙得團團轉(zhuǎn),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了她!”
一晚上聽到幾回喊打喊殺,楊門主看了看她綁著碎布的手:“你這傷……”
“我方才去陳府本想殺她的,但驚著府衛(wèi),沒留神給剌了一口子。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相貌給門派招禍,這才跑了。”沃檀憤憤而言,透出一股濃重的不服氣。
“單槍匹馬的,你就敢跑去陳府殺人?”楊門主有些驚奇。
同室之中,杜雁瞧著也是頭都大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太意氣用事了些。”
聽過這話,楊門主眼中倒浮了些笑:“本座早就想問了,杜雁,你是怎么教出這么個徒弟的?”
“還不得虧門主善心,當初把她硬塞給我?”杜雁聽著沒甚好氣,像是恨不得上去戳沃檀腦門子:“這丫頭打小就是個渾的,要勤快不勤快,但說她懶,這鬼腦筋又跟別人不一樣,盡干些旁人想破頭也想不到的事兒。”
見老下屬這般動氣,楊門主倒牽了牽嘴角:“這話怎么說來著,還怪上本座了?本座可記得她是個極有天賦的,聽說剛學毒的時候,一出手就把你弄得躺了三天?”
“那有什么用?腦子跟不上,再好的天賦也白搭!”也不知是怒其不爭,還是想到當年的事面子下不去,杜雁連聲指摘道:“這丫頭行事向來不是個有分寸的,做什么都欠三分思量,我教了這么些年也沒教會,只拿她當敗筆了!”
楊門主搖頭失笑,少頃雙眸徐徐凝起:“成了,本座今兒乏了,這事改日再議,你們師徒先下去罷。”
沃檀卻不依不饒:“改日是哪日?門主可莫要糊弄我,我是真心想殺那陳夫人!要能殺她,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沒大沒小,沖誰嚷呢?”
杜雁上前朝沃檀腰間輕輕踹了一腳,卻反被沃檀抱住大腿:“師父!師父您幫我做個見證,門主是要管我這事兒,可不是純拿話忽悠人的對不對?”
“你這小兔崽子,還不給我撒手!”杜雁眉頭直跳,被她抱著狼狽極了,偏沃檀兩只手抱得死緊不說,臉還貼在她腿上,活像一劑狗皮膏藥。
上首,見這雙師徒一個推搡一個蠻纏,楊門主笑得滿臉皺紋都湊將起來:“得了別鬧了,本座應承你,最遲后日,本座便會給你個答復,如此可好?”
沃檀一振,眼睛里躥過亮光:“師父!你聽見沒?”
“……”
半晌之后,沃檀被生生拎回月沉堂。
“師父……”沃檀亦步亦趨,怯生生跟在后頭。
杜雁余光都不打她一下,說話陰陽怪氣:“我看你有主意得很,能當我?guī)煾噶耍荒憬形叶茧槨!?br/>
“師父別氣,是徒兒錯了……”沃檀一急,伸手挽住杜雁的胳膊,還親昵地蹭了蹭。
這一蹭,給杜雁雞皮疙瘩都蹭了出來。
畢竟這樣死皮不要臉的沃檀,她也就在十年前才見過。
尤記得這丫頭接到她門下的時候瘦干干一只,生得貓子似的。要不說年紀,她還道是只有三四歲的小女娃。
而論起天賦,這丫頭靈泛是靈泛,一雙眼睛賊精賊精的,瞧著就是觸類旁通的料子。
剛到月沉堂時,這丫頭也曾膽小過,去哪兒都要揪著人的衣角躲在身后。可你若覺得她招人心疼,她又有讓人頭大的本事。畢竟她膽肥起來,敢在自己茶里投毒,讓自己連躺三天。
彼時這丫頭認完藥材后初初試制,而她的原意,是讓這小徒弟不拘門派內(nèi)外隨便找個人試試,還特意說了句不許找門主。
哪知這丫頭門主是沒敢找,把主意打她這個當師父的身上來了。
那時就是這樣,這丫頭天天眼巴巴地趴在她榻前,嘴里哀哀地喚著師父,也不知是盼著她好,還是盼著她死。
自往事中回神,杜雁嫌棄地瞥了眼沃檀:“你幾時學了這等抓乖賣俏的行徑?令人不齒。”
說著不齒,實則眉舒眼開,唇角微拂,滿滿的受用。
沃檀心知這師父是愛板臉的紙老虎,最經(jīng)不得她纏。偶爾擺臉子,那也是因為她阿兄當了天番堂主,與之生過齟齬。
“師父有氣,徒兒任打任罰,是徒兒不夠聽師父的話,讓師父擔心了。”沃檀兩眉彎彎,滿眼說不盡的討好。
杜雁拂開她,徑自去案后坐著。
沃檀此時是個最會看臉色的,立馬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凈盞奉茶。
“我只當你是個懶散的,倒不知你這樣有出息,找了個王爺當外室不止,而今還來了個親娘。”杜雁看著百般殷勤的沃檀:“怪不得早些時候讓你去陳府,你阿兄死活要阻攔。我那時就覺得不對,但只當他手伸慣了想插干涉我堂中事務,卻不料里頭還有這些內(nèi)情。”
頓了頓,她又半笑不笑道:“現(xiàn)在好了,你腰桿子肥了,依為師看,你這是要上天吶?”
“上不去天,線在師父手里頭拽著呢,師父請用茶。”沃檀雙手托盞,畢恭畢敬。
杜雁接是接了,口頭卻仍舊不饒人:“你如今有娘了,有外家了。莫說陳府如何,有秦府那樣的背景在,你便是脫離六幺門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時候區(qū)區(qū)一個師父又算得了什么?”
沃檀投去驚訝的目光,一個冤字寫滿兩只眼:“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我就是再缺人疼,那也是拿師父當?shù)髂锟础J裁辞馗惛磕嵌际翘摰模摰模 ?br/>
哄也哄了,錯也認了。一杯清茶落肚,杜雁板著臉給沃檀傷口上藥:“我問你,你與那盧小郎君是何關(guān)系?”
這話就給沃檀問住了。什么關(guān)系?不就鄰里關(guān)系?
見她泛蒙,杜雁提了下眉梢:“四處招惹,我還不知你什么德行?”
還沒及笄,就敢逛窯子找小倌兒。她要是個男兒身,那便打由骨子里透出玩世不恭的味道來,怕不是路過一條眉清目秀的狗也要被她挑挑下巴,摸摸皮毛。
“你以前是個不怎么藏事的,如今也會耍些表里不一的手段,變作個懂得鉆營的人。唉,也算是成器了,悄沒聲地給自己弄了個護身符回來。”杜雁這話說得半是感慨,半是擺蕩。
沃檀雖聽得一知半解,但溜須拍馬的勁兒還沒下,便仍是諂媚道:“徒兒的護身符可不就是師父您么?方才要不是師父在,門主哪有那么輕快放我走?”
說著話時,沒控制住打了個呵欠,烏靈靈的眼里蒙了層水光,卻也不忘巴巴地捧了干凈的巾子給師父擦手。
杜雁伸手接過:“你如今也能說會道,學會耍嘴皮子的功夫了。到底幾時偷得這一肚子壞水,又是跟哪個學的?”
“師父這是說哪里的話?我要學東西,肯定只跟著師父學。”
杜雁一噎:“我可沒教過你,少來賣乖。”
沃檀笑靨燦燦,坦然受之。擱這會兒,她就是個刀都刺不穿的二皮臉。
杜雁起身:“別怪我沒提醒你,一個是近墨者黑,一個是夜路走多總會碰到鬼。別哪天玩脫玩栽了,自個兒還攢一身的勁,醒不過腔來。”
沃檀確實困得像燉了許久的蘿卜,腦子晃蕩成漿,離栽不遠了。
本以為哄好師父可以安心離開,哪知臨走時又被叫住:“你照實說,你阿兄是不是跟你透露過,六幺門近來與陳府有隔閡,你才趁機提這茬?”
沃檀腳尖打了個轉(zhuǎn)兒:“什么隔閡?”
杜雁斜了斜眼:“少跟我惺惺作態(tài),陳府答應給的銀兩沒有到位這事,你阿兄沒跟你說過?”
得這么一問,沃檀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立時想起剛才在陳府時,聽到那陳夫人提起的貪墨之事。
到底是在門派里頭不好細問,回家之后,沃檀立馬便找了沃南。
她試探著看向阿兄:“可能那陳大近來手頭吃緊,度不出銀子來?”
“他手頭吃不吃緊,又與我們何干?”沃南一臉漠然:“自打結(jié)盟后,我們受陳府支應,幫陳府擺事兒,本就利益之交。哪有賣了力卻拿不著好處的道理?”
沃檀探了回口風,生怕被問及回去復命的事,忙打兩句哈哈道是困了,一頭扎進房里頭睡覺去了。
酣睡整晚,夢也沒發(fā)。
翌日下午,沃檀幫阿兄換過藥后,得了門派傳召。
風風火火地回到門派,在跳過圍墻之時,沃檀差點踩著貓在下頭的涂玉玉。
“這么急做什么?踩得人家痛死了。”涂玉玉捂著肩膀,哀怨不已。
沃檀亦覺得奇怪,問他為什么蹲這扮蘑菇。
涂玉玉賊眉鼠眼地張望了下,這才小聲跟沃檀道:“聽說門主那位夫婿來了,我這不是沒見過嘛,就想蹲這看個影兒。”
沃檀想了想。確實有那么個人,不定哪日來,但每個月總會出現(xiàn)一回。只回回都是裹得嚴嚴實實,并不怎么瞧得真切。
雖說門派里頭傳是門主的夫婿,但到底誰也沒膽子真求實過。
不過她們門主既是舊朝公主,門主那位夫婿會是駙馬……還是面首?
揣著這么個疑問,沃檀朝里走著,于某處禪房的拐角,迎面遇著了涂玉玉想蹲的人。
個頭不高,身形有些佝僂,寬大的披風快將他整個人罩得嚴絲合縫。
沃檀心里雖滿是好奇,但也不敢多看,便往旁邊一站,乖乖給人讓路。
哪知到了近前,那人卻將腳步一停,抬著頭沖她笑了笑:“長遠弗見,姑娘可還好?”
清癯修長的一張臉,花白眉,下巴矮癟后縮。
“……”沃檀這嘴張了半天:“馮公公?”
她就奇怪之前去宮里時,怎么就覺得這位老太監(jiān)眼熟,敢情之前在門派里頭見過他!
那馮公公慈目一笑:“本還怕姑娘不記得我這把老骨頭,是我多慮了。”
沃檀還沉浸在意外之中。誰能料想得到,她們門主夫婿,竟然就是皇帝御前伺候的宦官?
這也太荒唐了?!
而更荒唐的,是那位馮公公還朝她這兒偏了偏:“王爺讓我這老家伙給捎句話,道是姑娘若想知道些什么,可隨時往王府去。若是大門姑娘不想走,西南角門那塊疏空是特地給您留著的,無人值守,一頭耗子都不敢攔您。”
許是見沃檀半晌沒悠過勁來,馮公公又壓著嗓子補話道:“王爺還說了,您要存著氣不想見他,便當是五皇子約您,商量些個要緊事兒。”
話后沒有停留太久,馮公公便走了。
沃檀繼續(xù)向前走,腦子里來來去去就一個問題。
那病秧子王爺,到底在她們六幺門里頭策反了多少人啊?!
神思嗡嗡間,沃檀到了地方。
不是慣常議事的廳堂,也不是哪處肅穆的樓閣,而是一間齊全的寢房。
那寢房中正坐在榻上的人甫一見她進去,便登時支起了身子。
楊門主也偏了偏頭,朝她招手:“小檀兒,進來。”
沃檀迎著四只眼睛走了進去:“屬下見過門主。”
“不必多禮。”楊門主招她上前:“寧兒念你許久了,來,你二人敘敘舊吧。”
沃檀看了看榻上秀眉秀眼的小郎君,見他摳著褥單,視線不偏不倚地停在她臉上,便問道:“你能看見了?”
盧長寧點點頭,赧意早便浮上耳根:“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是生這幅模樣的。”
沃檀被他看得滿心莫名。
生哪幅模樣?她不也是一嘴一鼻,兩眼兩眉?
轉(zhuǎn)瞬,沃檀又想起這位眼下是門主侄兒,往高了說,就是她們整個六幺門的少主。
這樣尋摸著,沃檀心頭還在暗忖是不是要迎合,嘴里已經(jīng)禿露出巴結(jié)的話:“你眼神兒真好,一下就認出來了。我以前就知道,你這眼睛要是能看得見,指定比旁人的眼睛更尖!”
盧長寧一直盯著她,喃喃有聲道:“我在心里頭,已經(jīng)畫過你的模樣好多回……”
“是么?那你真聰明,呵呵。”
除了贊美,沃檀再想不出旁的話來了,畢竟旁邊還有個門主一直在看著,哪怕她余光不敢過去,也能感受到那股子別樣的注視。
沃檀不自在,盧長寧耳尖也暈著一簇紅。心知這樣總盯著人不禮貌,他待將目光挪開時,眼神卻驀地見到沃檀打了包扎的手:“你怎么受傷了?”
一旁,楊門主將侄兒的著緊看在眼里,便也笑著關(guān)切沃檀:“這傷可處理過?打不打緊?”
……
幾句不痛不癢的問詢之后,楊門主喚沃檀:“孩子過來,我與你說些事。”
沃檀跟著到了偏堂,楊門主看著她微笑:“寧兒說了,以前在東關(guān)街時,你待他們母子極好。”
“鄰里互助嘛,也沒什么。”沃檀用心敷衍。她看著很清楚,在提起盧長寧時,門主眉眼間盡是說不出的疼惜。
“寧兒眼睛雖好了,但身子骨仍需將養(yǎng)。瞧著他與你親近,又最是念你,我本想著讓你照顧他一段時日的,但你昨日那些個話,本座也好生思慮了一番。”
一口氣說了這么些話,想是有些累了,楊門主眼神開始向桌案上看。
知門主是想喝酒了,沃檀連忙去幫著捧了過來。
這也不曉得是個什么酒,讓人微微一嗅就上頭。這要是她喝上一口,怕又要給人騙上一遭。
便是這樣讓沃檀敬而遠之的酒,楊門主一喝便是小半樽。
飲罷,她說話的氣兒都通暢了些:“本座問你,當真想對付陳府,想要那陳夫人的命?”
沃檀別的不說,只道一個“是”字,以表決心。
楊門主頓了頓:“那陳夫人雖棄養(yǎng)了你們兄妹,但好歹于你們有生恩。難不成這個,你們也不念?”
“不是棄養(yǎng)。”沃檀聲音平靜:“當初要不是阿兄機敏,我們早與阿爹一道葬身火海了。”
堂中靜默。
片刻后,楊門主晃著杯里殘余的酒液,緩聲道:“既是如此,你便只管去做吧。有哪里需要六幺門幫忙的,只管與你師父說。眼下你阿兄負傷在身不便出面,門派里頭的事,本座眼下也是依仗你師父。有什么你們師徒商量,解決不了的,再來尋本座。”
結(jié)果在預想之中,這份脆快,卻在意料之外。
沃檀見好就收,也沒再多說什么。
她行了禮正欲告退時,又聽得楊門主一句叮囑:“若得空閑,多來探探寧兒。”
“屬下遵令。”
楊門主站在原地,望了會兒沃檀漸去的背影,耳畔聞得些窸窣動靜。
側(cè)頭,見是盧長寧不知幾時下了榻,站在落地罩后,滿目悵然。
“她……走了?”
“有事要辦,自然走了。”楊門主分去個余光,笑道:“怎么,我們寧兒舍不得?”
盧長寧眼色微黯。寥落之中,又有掩不住的面熱與局促。
楊門主飲盡杯中最后一口灑,思緒紛紜。
記憶中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一眨眼這樣大,都會惦記姑娘了。
她眉眼掛笑,腦中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起伏著,蓄動著。
另一頭,沃檀走到來時的檐下,見涂玉玉還蹲在原地。
“小檀檀!”涂玉玉狗腿子一樣貼過來:“嘿嘿,門主找你做什么?”
沃檀沒有答話,捏起下巴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你很有空?”
“我無聊。”涂玉玉很誠懇地把手攤開:“烏漁和田枝都得了任務,就我待命。這六幺門里的人罵我娘娘腔,也不跟我玩。”
沃檀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我?guī)愎涔渫醺ゲ蝗ィ俊?br/>
……
申時,王府外街。
沃檀本就是個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加上個膽子齁小的涂玉玉,倆人湊一塊嘀咕半天,還是覺得無論正門角門,都不好直接走。M.XζéwéN.℃ōΜ
萬一被哪個盯梢的看見,那豈不是多一樁麻煩?
更何況這回,還有個不甚了解的五皇子在。
馮公公說的是西南的角門,可沃檀調(diào)動腦子里的記憶過了過,記得西北角有處院子,好像值守的人并不多。
兩個臭皮匠一合計,覺得還是不能涉險,以穩(wěn)為上。
是以小片刻后,二人齊齊到了西北角,且觀得四下無人。
涂玉玉離了尋春樓,再不干那以色恃人的營生,回歸江湖門派后幾度被人罵娘,難免心有不衡。為了顯示自己也是個有氣魄有能力的,他讓沃檀在外頭守著,自個兒自告奮勇去探路。
沃檀等他折騰,也極耐心地在外頭看著情況。
突然聽到涂玉玉以微弱的聲音在喚她:“小檀兒……我好像,好像頭卡住了……”
“???”這蠢貨!
回頭一看,見涂玉玉也不曉得哪根筋搭錯,腦袋竟伸在影壁似的一排木柵欄里,生生給卡住了。
沃檀又好氣又好笑,在外頭拔來拽去半天沒用,反而把涂玉玉弄得不停呼痛。
眼見太陽要落山,她只得翻身進了里頭,打算把涂玉玉的腦袋往外推。
落地站穩(wěn),沃檀的手才觸到涂玉玉的頭發(fā)時,幾下踩著樹葉的聲音冒進耳中。
接著,一個拉長了的身軀疊住她的影子,再崴著身子慢慢抬起頭。
白漭漭的長衫,青金的鸞帶,一張俊美的玉容上,兩只春水般溫靜的眸子銜著笑,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來人聲線清越,瀉著些不難捉摸的促狹:“好好的門不走,何以故意鉆這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