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許藻寧并不是一個粗神經(jīng)的人,當她看到林以海總是似有若無的跟凌小億套近乎,又聯(lián)想到許一洲先前的舉動,便也認真打量起凌小億起來。
凌小億是許一洲推薦給她的,一直以來合作得很順暢,再加上看過她的幾篇文字,福至心靈,對她的觀感很不錯。因為許一洲介紹過來之后,再也沒有問過什么,所以許藻寧根本沒有把這兩個人往一塊琢磨過,但是看著許一洲今天的反應(yīng),她倒是覺出了幾分趣味。
晚晚雖好,也是別人家的,許一洲可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的選擇才是最要緊的。
這邊廂凌小億豈能看不透林以海的意圖,尤其是在李頤之身邊這些日子,這種熟悉的套路一覽無余。可她也愿意這樣應(yīng)付著他,做人還是和氣一點比較好。
時候不早,林以海便很殷勤的要送凌小億回家。可是這一次跟上一回已經(jīng)不一樣了,那是她云英未嫁,現(xiàn)在羅敷有夫,再往這樣居心明顯的男子車上坐,要不得。
凌小億推辭道:“不必了,謝謝林總,我還約了朋友。”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練越好,許藻寧在一旁坐著,面上含笑,想著第一次見這女孩,還是有些靦腆含蓄,現(xiàn)在名利場滾久了,都似老司機。
林以海更有涵養(yǎng)功夫,假話當真話聽著,見她堅辭不受,也自撿臺階笑道:“那好吧,改日再聚。”
凌小億期間也接過他幾次電話,都是不咸不淡的,后來林以海也就斷了聯(lián)系,可自從到了李頤之身邊,便重新熱絡(luò)起來,說實話,她很佩服林以海。
許藻寧看著林以海走了,方才對凌小億笑道:“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凌小億很客氣的笑道:“不麻煩許總了,我坐地鐵回去,很方便。”
許藻寧知道她的脾氣,其實也很欣賞她這一點。便笑了笑,隨手結(jié)了賬,站起來往外走,秦宴早在外頭候著,見她出來,便將藏藍的風衣遞過去。
外頭門童叫了司機過來,許藻寧與秦宴一面說話一面離開了。
等凌小億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半了,沒想到許一洲比她回來的早。
他一面皺眉喝著茶一面處理著什么東西,凌小億自去洗澡收拾不提。
屋子不大,許一洲占了客廳,凌小億只好拿著筆記本在臥室寫稿子,關(guān)于今天Katherine的新品發(fā)布會,知道許藻寧并不貪多,只是不定時的推出包飾,心里真松了一口氣。現(xiàn)在這時候全面鋪開生產(chǎn)線,多頭經(jīng)營,反而失去特色,砸了招牌。像現(xiàn)在這樣,偶爾發(fā)布一款,然后做成經(jīng)典,少而精,最合適不過。
許藻寧到底是個不愁錢的人,也不按常理出牌,凌小億真羨慕她,可以這樣率性。
因為打好了腹稿,所以成文很快,凌晨之前結(jié)束,并發(fā)到值班編輯那里,預(yù)排版后,葉梅第二天清早上班就可以看到。
工作有時候要的就是一個態(tài)度。
臨睡之前,見到許一洲那里還是沒有動靜,凌小億決定出去與他說句話,省的兩個人倒像是吵了架一樣。
“還不睡?”她問道。
許一洲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先睡吧。”
燈光下凌小億看他面色青白,不由有些擔憂,走了過去撫了撫他的額頭,許一洲先是愣了一下,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然后便隨了她的手放松了起來。
“有點發(fā)熱,哪里不舒服嗎?”凌小億站起來要去找溫度計。
許一洲卻拽住了她,兩個人一起跌在沙發(fā)里。
“肚子吃的不舒服。”許一洲良久不外食了,尤其是小館子。今天帶晚晚去的這個,就是胡同里的私人小館,人潮洶涌,記得幾年前吃過,味道很好,今天過去,味道依舊很好,估計是潔凈程度大不如前了。
“她喜歡這些七零八碎的東西。”許一洲似乎是要解釋什么。
凌小億自然心知肚明,他既然這樣有誠意,她也不能太別扭了,明明是不在意的事情,這樣冷淡,反倒像是拈酸吃醋。
“其實我也挺喜歡這些七零八碎的東西。”她笑著說道,算是把這事揭過去了。
“想吃什么,我給你做。”許一洲回答。
凌小億心中瞬時涌出了暖意,他待她,還是不同的。
二人睡前,許一洲到底忍不住,問了一句:“林以海跟你說了什么?”
凌小億窩在他懷里,迷迷糊糊的回答:“誰記得啊。”
許一洲更緊的抱了抱她。
晚晚大清早進了公司就沉著臉,許藻寧見了她這般,也知道是碰了釘子,現(xiàn)今因為不知道許一洲的心思,她就不好再做主張,于是就撇過許一洲不談。
“藻寧姐,我去拜訪伯父伯母好嗎?”晚晚問道。
許藻寧立即搖了搖頭,雖然家里人從來不說,但是許太太對于晚晚當年逃婚的事情是深惡痛絕的。若是許一洲初心不變倒也罷了,現(xiàn)在的情形,更危險。
晚晚見狀,也就沉默了下來。
她很后悔當初放棄了許一洲。現(xiàn)在,看起來,雖然許一洲待她,與原來待她沒有大的差別,但她知道,這一回他不會再與她結(jié)婚了。
假裝欺騙自己去努力什么的也完全沒有用。
那時候她隱隱約約覺得他對自己不夠盡心,年少的時候誰不希望能有火熱的燃燒呢,所以因著不甘心,就一走了之。
這么多年,不負期望,果真遇到了很多為她癡狂的人,可是,她都覺得沒有許一洲好。
而且很糟糕的是,在回憶里越來越覺得好。
好馬不吃回頭草。媽媽對她的所有決定從來都不置一詞,當初逃婚也沒有說過什么。但這一次她回來,媽媽語重心長告訴她,不要回去了。媽媽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例如她逃婚之后,聽說許一洲很平靜,這種平靜本身就預(yù)示著一種不在意。
是她自己執(zhí)意不肯,想要一個答案才回來。
這個答案,看起來她要不起了。
許藻寧見到晚晚毫無征兆的哭了起來,心有不忍,不由也感慨萬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們兩家是世交,感情好了好幾輩子,樂得見他們成對成雙。晚晚也許是太高估許一洲對她的感情了。
許一洲正在辦公室里與陸湛談事情,秘書進來說,大小姐與晚晚小姐來了。
秘書是公司里的老人,知道晚晚小姐的來歷。
陸湛聽到晚晚的名字,便直直望向許一洲,那目光都把許一洲逗笑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許一洲吩咐秘書,請她們上來,然后對著陸湛說道:“請陸助理回避吧。”
陸湛看他的心情沒有什么不好的樣子,堅持要留下來,他沒有不愛熱鬧的時候。
晚晚的眼睛哭得紅紅的,渾然天成一種雨打梨花的嬌怯,許藻寧牽著她的手進來,見到陸湛,開口就是:“你出去一下。”
陸湛絲毫不敢懟許藻寧,連忙避出門外。
許一洲見這個架勢,就知道要做什么,他沒有想到,晚晚竟是非要逼著他說出那句話來。
不管怎樣,都是曾經(jīng)打算結(jié)婚的人,他希望有一個好聚好散。
“談?wù)劙伞!痹S藻寧率先坐了下來,晚晚在她身邊坐下來,三堂會審的格局擺正。
許一洲嘆了一口氣,問道:“還需要我說什么嗎?”這一句話就把人打入深淵。
許藻寧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回去吧。”
事已至此,晚晚反而有了一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痛快,她哭著大聲問道:“你有別人了嗎?”
許一洲點了點頭。
晚晚哭得更厲害了,抽抽噎噎的問:“如果當時我沒有走,你會選擇我嗎?”這話問的沒頭沒腦,但是許一洲立刻就懂了。
他的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了凌小億倔強的模樣,如果是凌小億,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把自己弄到這個境地。
她是一個不會回頭的人,所以他必須要緊緊的追上她。
簡直嚇了一跳,什么時候凌小億讓自己這樣有壓力了呢。
許藻寧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女孩子的身價不是這樣白白送上門被跌損的。
“走,晚晚。”許藻寧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無論什么時候,去乞求愛情的女人,都是最愚蠢無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