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狂尊
數(shù)十萬蟲人齊聲參見,頓時聲勢大震。
厲屏鴉愣在當場,自言自語道:“狂尊,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
這邊,枯鏑等人也是面如死灰,澀聲道:“果然是他,悔不當初啊!”
對面的那團人影手一揮,數(shù)十萬褐甲蠕蟲同時起身,帶起一片塵土飛揚,頓時,整個戰(zhàn)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狂尊吸了過去。
狂尊仰天狂笑,接著一聲暴喝:“枯鏑老兒,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當真是七蟲大帝有靈啊!”
“你果然已經(jīng)墜入魔道,日后有何面目去見七蟲大帝!”枯鏑分開眾人,緩緩朝石梁出走去,動作看似遲緩,速度卻是極快。一眾長老紛紛跟在后面,面上流露出那種決死的從容。
高庸涵跟在鳳五身邊,輕聲問道:“五哥,這個狂尊是什么人?怎么又和魔道有了牽連?”
鳳五擺手道:“我也不知道這個狂尊是什么來頭,不過看來和閱曇洞的積怨不小,待會要小心了,我看此人不好對付。”
這邊兩人在小聲交談,那邊狂尊對枯鏑卻顯得不屑一顧,傲然說道:“沒臉見七蟲大帝的是你,是你這個讓七蟲族越來越?jīng)]落的老家伙!你除了醉心于個人的權(quán)勢,可有曾想過,帶著族人踏出焚天坑?可有曾想過,恢復老祖宗的盛世輝煌?”
“我至少不會像你那樣,為了一己之私欲,不惜投身魔界,自甘墮落!要是讓你統(tǒng)領了族人,定會將全族帶進萬劫不復的慘境!”說話間,枯鏑一行已經(jīng)到了深淵邊上。
“呸!”狂尊罵道:“你個沒種的老東西,你以為族人在你帶領下,就會好過么?每隔幾十年的內(nèi)部殘殺,死了多少族中勇士,你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只顧躲在閱曇洞內(nèi)什么都不做。再說了,魔界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們給了我無上的神通,今天殺了你們這幫不識好歹的無能之輩,我就帶著族人重返大地,天下之大,還不任我七蟲族縱橫?”
這個狂尊的話極富煽動性,重返地面,是七蟲族四百多年來最大的心愿,聽他這么一說,銀牙厲蟲部族的許多人都有些心動,紛紛交頭接耳。
枯鏑見狀十分惶恐,卻又說不過狂尊,氣的渾身發(fā)抖。
“既然如此,為什么你不親自來說,反而揮軍攻打閱曇洞,難道不知道這里有祖宗陵寢?”一聲詰問,在兩軍陣前顯得正氣凜然,登時將劣勢扳了回來。
“你是什么人?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狂尊被這一句反問頂?shù)膲騿埽豢创巳烁诳葭C身后,不知道是紅絲蟄蟲部族的哪個修真者,頓時大怒。
說話的正是鳳五,他見識過人,自然知道狂尊排出這么大的場面,就是為了瓦解這邊的士氣,眼見枯鏑啞口無言處于下風,忍不住就爆發(fā)了。見狂尊發(fā)問,微微一笑:“我是紅絲蟄蟲部族的族長,計蟲勻!”
“哦?”狂尊倒是頗有些吃驚,仔細打量了鳳五幾眼,笑道:“原來是故人之后,小丫頭,你沒事跟著那幫老家伙干嘛?只要你過來,我傳你無上神通,也算是我對故人有個交代。”
一聽這話,站在狂尊兩側(cè)的戎尊、虻尊均露出羨慕的神色,顯然這神通非同小可。
鳳五哪里會被這番說辭打動?倒是對那一聲“小丫頭”大感惱怒,當下反唇相譏:“你如果有那般神通,怎么不直接破了玄元道尊的禁制,何必拿自己人開刀?我看,你根本沒有把握,才借攻打閱曇洞立威。”
這番話把狂尊氣的暴跳如雷,因為鳳五的這句話可謂誅心之論,直指他的痛處。他剛剛修習魔功有成,出關后躊躇滿志,接到戎尊的哭訴,又想起以前受到的那些欺侮,當即發(fā)兵圍困閱曇洞。同時,在煉世山依靠魔界的指引,布下都天魔陣,指使手下異變、魔化。他的確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破掉鎮(zhèn)天羅的禁制,也的確有借踏平閱曇洞立威的想法,自然對鳳五恨得咬牙切齒。
盛怒之下,狂尊周身的魔霧忽然散去,露出真身,眾人一見之下,不禁齊齊倒吸一口冷氣。光從外表上看,狂尊勉強還保留了一點蟲人的模樣,但是更像一個怪物。他體形碩大,通體黝黑,體表散發(fā)一陣陣妖氣;在蟲頭兩側(cè),又多出兩個頭顱,各有各的表情,或喜或怒。再往下看,肚腹之間,竟似有無數(shù)個蟲頭在哀嚎,卻被牢牢吸住,每個蟲頭剛剛往前掙扎了不過半尺的距離,就如同破碎的泡沫一樣,瞬間消失。每消失一個蟲頭,狂尊自身的兩個頭顱,便露出一幅滿足的表情,不住地深出長舌,似乎回味悠長。
枯鏑見狀憤怒到了極點,指著狂尊破口大罵:“你個魔頭,居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拿自己的族人,來修煉你的魔功,我定要將你碎尸萬段!”跟著大聲說道:“從即日起,將狂蟲逐出族外,凡我七蟲族人,當視其為生死大敵,與之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這句話用靈力激出,遠遠傳了出去,就聽見“不死不休”四字往復回蕩。這邊銀牙厲蟲部族戰(zhàn)士,也算是認清了狂尊的本來面目,激起了同仇敵愾的決心;那邊部分褐甲蠕蟲,受到枯鏑這番話的影響,不免左右觀望,猶豫不決。
狂尊太過自大,本以為自己這般模樣,定能震懾住對面的那幫家伙,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不愿再做口舌之爭,兩側(cè)的兩個蟲頭,同時暴喝:“殺!”
一聲令下,褐甲蠕蟲重新涌向石梁,在三大尊主的督促下,這次攻擊和以往相比更加的慘烈,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看著嘶喊著、越?jīng)_越近的褐甲蠕蟲,銀牙厲蟲紛紛蜷著身子,一個個身體繃的如同弓弦一樣,一對對歷爪閃著寒光,一張張鉗嘴紛紛露出獠牙,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喉頭發(fā)出的陣陣低吼。在石梁上,兩股激流終于撞擊在一起,沖在最前面的褐甲蠕蟲,紛紛被頂了起來,還沒落到地上,就已經(jīng)被無數(shù)的歷爪撕成了碎片,不斷有殘肢斷臂掉進深淵,褐色的血液不斷噴涌,如同洪流中的一朵朵浪花,瞬間消失。
一個銀牙厲蟲戰(zhàn)士,剛剛把歷爪插進敵人的胸膛,還來不及拔出,就被一個褐甲蠕蟲從側(cè)面一口咬住手臂。旁邊的同伴直接捏住那個褐甲蠕蟲的脖子,一發(fā)力,將那人的脖子都給擰了下來。但是,這個戰(zhàn)士仍然沒有機會拔出歷爪,因為又有幾個褐甲蠕蟲撲了上來,剩余的一個歷爪被一個敵人死死纏住,一對歷爪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卻是一個敵人高高躍起攻了過來,脖子一涼,回頭看時,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離身體越來越遠。隨即,飛到半空的頭顱被什么東西一撞,往深淵下落去,而身體,早已化作了一對碎肉。
高庸涵遠遠看著石梁上,那方寸之地,如同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將沖在最前面的蟲人絞的粉碎。那些蟲人瘋狂地撕咬對手,然后再被撕咬成碎片,如此慘烈的景象,即便是他這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也不禁為之震撼。至于紫袖,同樣看的驚心動魄,手心全是冷汗。
由于褐甲蠕蟲此次沖擊十分猛烈,雙方均有許多蟲人,連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硬生生擠下石梁,慘呼聲此起彼伏。但是在狂尊不計傷亡的催促下,銀牙厲蟲的陣腳漸漸松動,一點一點往后退。厲屏鴉見狀大急,不斷把手下的精銳派出,死死守住石梁,她知道,一旦石梁失守,閱曇洞也就保不住了。
這些銀牙厲蟲的精銳之士,果然強悍無比,一加入戰(zhàn)團,立刻顯現(xiàn)出超強的實力,在穩(wěn)住陣腳的同時,一步一步,慢慢朝石梁中間推進。盡管每前進一寸,都意味著數(shù)十、上百條性命,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畢竟扭轉(zhuǎn)了一些頹勢。
紫袖有些不解,輕聲向高庸涵問道:“為什么兩邊的修真者不直接出手,反而要這些普通蟲人廝殺?”
高庸涵苦笑,鳳五接口道:“自古以來,那次爭斗不是幾個人的私欲,讓天下人來承擔惡果?”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單純靠修為,就能解決的。除非——”高庸涵有些感慨,也有些苦澀,“除非有九界道祖那般的大神通,有能一戰(zhàn)定天下的實力,否則,都會像現(xiàn)在這樣,靠著無數(shù)條人命來往里面填。”
紫袖似懂非懂,但是眼前的血肉橫飛,鳳五和高庸涵話語中的無奈,卻讓她有些憤怒。她的這個憤怒,針對的是狂尊,也包括枯鏑,倒不是說因此而同情七蟲族,只是覺得明明可以避免的慘劇,卻在二人的自以為是中,愈演愈烈。
狂尊不管別人怎么看,就是鐵了心要滅了閱曇洞,看著石梁上的戰(zhàn)況,眉頭一皺,對虻尊說道:“你去,把石梁奪過來。”
虻尊低頭接令,在戎尊充滿嫉妒的眼神下,帶著一幫手下朝石梁處殺來。他和戎尊斗了幾十上百年了,從來都是誰也不服誰,自從狂尊出關,兩人倒也識趣,知道已經(jīng)沒有那個資格,再與狂尊平起平坐,所以轉(zhuǎn)而在狂尊面前爭寵。
虻尊心中明白,這次只要拿下三道石梁中的一個,就算是立了大功,想來狂尊定會傳授自己幾式魔功,那時必可將多年來的老對頭壓制下去。想到這里,虻尊有些得意忘形,對著一眾手下比劃道:“你們幾個,攻打那道石梁,你們幾個攻打這座石梁,其余的攻打剩下的那道石梁。”跟著獰笑道:“誰要是拿不下來,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近百個修真者,只余下十來個,護衛(wèi)在虻尊身邊,其余的分作三隊,殺氣騰騰地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