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鸞龍
風煙舉自接到冰精的警告之后,帶著一眾師兄弟和同門后輩很快便離開了湖心島,慢慢騰騰到了亂風坳外一帶停了下來,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使得冰精一反常態(tài),將洗劍湖方圓上千里的地方,全部封鎖起來,只是敏銳地覺察到,接下來一定會有大事發(fā)生。無論是為了天翔飛劍,還是為了天翔閣乃至御風族,他都需要設法將其打探清楚。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連三。就在紫袖進入湖底之時,四個身著白衣的神秘人突然出現(xiàn),而且一上來就大開殺戒。這四人修為簡直高得出奇,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已有十幾名同伴喪命,出手的僅僅才一人而已,而且還是一個女子!
堂堂天翔閣的修真者,世所公認的一流刺客,卻被人欺到眼前都沒有絲毫察覺,直到對方暴起傷人才悚然而覺,這需要何等的修為?天翔閣一向以身法飄忽不定,劍法詭譎難以捉摸著稱于世,可是在對方面前卻不堪一擊。從剛才的出手來看,那女子施展的法術,根本就不曾在厚土界出現(xiàn)過,這些人倒底是什么來歷?就算是天翔閣宗主沙漫天親至,也絕對不是那女子的對手,當世有這等修為的,能有幾人?
這四人三男一女,個個身材修長相貌古樸,頭上均戴著一個翠綠的高冠,胸前是一團柔和的白光,白光內究竟是何物則無從知曉。最令人稱奇的是,他們每人的肩頭上,左右兩邊各有一只通體雪白的小鳥盤旋,始終在身前一尺之內。這等相貌,這等裝束,再加上四人散發(fā)出的那種如山氣勢,在厚土界可謂是聞所未聞。這都是些什么人?
“你們倒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風煙舉臉色發(fā)白,握著瑯桓骨劍的手指青筋盡顯,咳出一口鮮血,一字一頓地問道。敵人突然出手,風煙舉全力反擊,卻被眼前那個神情高貴的女子一掌逼退,并且還被震傷了靈胎。所幸那女子殺了十幾人之后便即停手,眾人才驚魂未定地聚在風煙舉身側,滿是驚恐地看著四人。
“這些下界生靈太過愚笨,實在不經打,有什么話你們問吧。”那女子對風煙舉等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和同伴說了這句話后,徑自走到一側的冰崖邊,俯看茫茫冰原。
其他三人點了點頭,其中一人指著風煙舉沉聲問道:“幾天前,你是不是被一個女子教訓了一頓?”
那人說得很不客氣,此話一出,風煙舉心中大怒,隱約中覺得身后同門的目光聚集到后背,有說不出的難堪。當日被人逼問的事情,事后當然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今日被那人當眾揭開,令他大感顏面無光。風煙舉本就是心高氣傲、剛愎自用的性子,雙眉一抬便要反駁,剛一張嘴一股強大的氣勢直逼過來,將他的傲氣頓時擊的粉碎。同時,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股氣勢和前幾日那女子的氣息一模一樣,驚駭之下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只連連點頭。
“她現(xiàn)在在哪里?”那人身形一晃,突然欺到身前,一把捏住風煙舉的脖子,殺意大起,目光更加犀利。“噗通”數(shù)聲,在那人強大的氣勢威逼下,除了少數(shù)幾人還能勉強站穩(wěn),其余的人已被壓得站立不住,紛紛坐倒在地,更別說出手相救了。
“我不知道,不過她極有可能去了沐芳谷。”這一下十分突然,風煙舉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只掙扎了幾下,對方靈力吞吐,登時動彈不得。
那人一聽微微點頭,知道總算是有了確切的消息,手上稍微松了一松,當即追問道:“沐芳谷在哪里?”
“此去兩千里!”風煙舉勉力朝西南一指,然后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鮮血。
那人一笑,將風煙舉往地上隨意一摔,而后朝其余三人說道:“走吧!”話音剛落,四人化作四道白光,登時走得無影無蹤。
風煙舉緩過勁,強壓住驚駭回頭看了看同伴,人人均露出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禁對這四人的來歷暗自揣測。聯(lián)想到前幾日那白衣女子也是追問苦行者的下落,當即省悟過來,莫非是苦行者惹上了極厲害的對頭?難怪冰精會如此反常。為今之計,還是盡快離開的好。風煙舉朝西南望去,心頭一陣狂跳,對同伴大聲說道:“收拾一下,我們立刻返回蜃樓!”
那四人速度奇快無比,只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奔出兩千余里。不過這一路狂奔下來,饒是他們修為深厚,也感覺到幾分疲乏。
“龍姨,我們歇息一下吧!”在洗劍湖最南端的一座冰瀑前,先前問話那人小心翼翼地向那女子說道。
“嗯!”那被喚作龍姨的女子皺了皺眉,嘆了口氣說道:“也罷,先歇一歇,等會就去那個什么沐芳谷。”
“龍姨,都怪我們不好,不該貪圖下界的景物,”那人一臉的后悔,沉聲道:“不過你別擔心,以公主的修為,下界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是對手,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們莫要大意,不要忘了,仙界里那些高人,大都是從下界修煉成仙的。”
“是,我們記下了!”那三人同時躬身答應了一句,然后各自布下一個結界,默念法咒祭出靈胎,回復有些枯竭的靈力。
那女子走到冰瀑前,看著遠處起伏不定的冰川,暗暗默念:“阿袖,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你平平安安,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這四人均是鸞龍所變,正是紫袖的族人。為首的這個女子喚作龍琴,曾是紫袖母親身邊的貼身侍女,雖名為主仆卻情同姐妹,所以紫袖一回到霜月海,她便忙前忙后呵護備至。上次私下到厚土界查探,并在天機山脈對高庸涵出手的,就是她。這一次到厚土界,她本該陪侍在紫袖左右貼身保護,但是紫袖出于諸多考慮,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無奈,在族中長老的調配下,龍琴帶著三名鸞龍侍衛(wèi),遠遠地跟在紫袖身后,相機而動。
在族中長老看來,以龍琴數(shù)千年近乎仙人的修為,再輔以三名鸞龍侍衛(wèi),即便是遇到仙界或者魔界中人,也不逞多讓。以這四人的實力,用來保護紫袖是綽綽有余,更何況紫袖身具鸞龍大帝的血脈,潛力無限,五人聯(lián)手盡可以橫行無忌。由于當日紫袖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所以龍琴等人始終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發(fā)覺后平添一些不快,所以只是在身后三、四百里處徘徊,果然瞞過了紫袖的耳目。就是這一點點分別,卻使得后來的事情益發(fā)復雜,也益發(fā)的慘烈。
這三名鸞龍侍衛(wèi),雖然是族中年青一代的佼佼,但卻是第一次離開霜月海,對于厚土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當日跟隨紫袖的氣息到了九重門,三人以為紫袖在厚土界罕有敵手,于是懇請再三,想要游覽一番。龍琴一時心軟,準許三人去了一趟蜃樓,而后更是游歷了陰魂盤踞的曲堰谷,這么一來自然耽誤了幾天時間。
等到四人循著淡淡的龍息,到了冰沐原之后,在洗劍湖一帶突然失去紫袖的消息,龍琴當時就急了。以他們四人的修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風煙舉等人的行蹤,更是在風煙舉身上察覺到龍罡的痕跡。龍罡只有在鸞龍發(fā)威時才會顯露,這足以表明,風煙舉曾和紫袖交過手。情急之下,龍琴一上來就大開殺戒,等到殺了十幾人怒氣漸消,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紫袖的對手。還好,從風煙舉口中得出了紫袖的下落,接下來就要看一看沐芳谷中,究竟有什么高手或者禁制,居然可以將紫袖的龍息遮掩的干干凈凈。
由于冰冰帶著大隊人馬追烈九烽尚未返回,因此得以保住了性命,至于冰隙附近留下的幾十個冰精,甫一露面就被鸞龍侍衛(wèi)殺得七零八落。很快地,龍琴等人到了沐芳谷外,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裝神弄鬼,十三郎,你去把那兩個冰雕給我砸了!”
“是,龍姨!”其中一名鸞龍侍衛(wèi)嘿嘿一笑,整個人突然變得如同一柄利劍一般沖天而起,而后一聲龍吟,只見兩團淡青色的煙霧當頭拍了下去。
就在十三郎躍起的同時,那尊玄元道尊的冰雕仰天大吼,周身的玄冰隨即碎裂,而后化作漫天的冰箭激射而出。玄冰剝離之后,一個身高十余丈的巨人,揮舞著兩根巨大的冰槌急速旋轉,冰槌舞動之際,一股如山的雄厚戰(zhàn)意伴隨著陣陣虎嘯彌漫開來。另一尊納蘭的冰雕突然扭曲變形,瞬間化作一株蒼天巨樹,無數(shù)玄冰凝結而成的枝蔓舒展開來,將那巨人圍繞在中間。兩個冰雕的變化如此之劇烈,卻展現(xiàn)出一剛一柔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配合的天衣無縫,令眾人皆是一驚。
“虎嘯長河,靈風飲露!”龍琴等人雖不認識兩座冰雕施展的法術,但是風如斗卻十分清楚,眼前這兩座冰雕根本就是兩個成名已久的修真者。一個是源石族人,名叫鐵虎,一個是棲綿族人,名叫花靈風;他們的成名絕技便喚作:虎嘯長河,靈風飲露!“想不到他們銷聲匿跡數(shù)百年,居然就躲在沐芳谷,成了苦行者!”
風如斗雖大感震驚,十三郎卻毫不在意,雙掌一合,兩團煙霧合在一起變作了碧綠色,朝那株玄冰巨樹砸了下來。就見巨樹猛然一震,樹干仿佛不堪重負一般扭曲變形,搖搖欲墜。一聲悶哼,四周的藤蔓猛然間倒卷過來,夾雜著無數(shù)玄冰附著在樹干之上,樹干總算止住了頹勢。不過自樹尖而下,數(shù)條碧綠的細線急速朝下延伸,玄冰巨樹發(fā)出了陣陣令人牙碎的斷裂之聲。一陣虎嘯,一座方圓二十余丈的大冰塊猛地飛到半空,朝十三郎激射而去。
“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現(xiàn)眼!”十三郎一聲冷笑,以手做劍凌空一斬,一道白光劃過將冰塊一分為二。冰塊裂開之后,接連十幾個冰塊再度襲來,十三郎很輕松地將冰塊一一擊落。只是他大意之下,不曾注意到碎裂的冰塊并沒有散開,而是懸浮在空中組成了符篆的模樣。
“你給我下去罷!”最后一塊玄冰被劈開之后,隨著一聲暴喝,一個巨大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踩著散落的冰塊如履平地,手中一對冰槌兜頭砸向十三郎。冰槌去勢極快,而且將敵人的所有去路全部封死,對方除了硬接之外根本不可能躲避。自鐵虎自創(chuàng)虎嘯長河以來,還從未有人能躲得過他的連環(huán)擊殺。
大河滾滾而下,泥沙豈能擋得住?不過鐵虎、花靈風,甚至是風如斗都沒有想到,十三郎不是泥沙,而是一座大山,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再大的河流,再洶涌的水勢,在大山面前也只有繞道而行。可是鐵虎的攻勢一旦發(fā)出便無法回頭,就如同巨浪卷去,要么撞碎在巖石上,要么沖毀一切,所以在鐵虎出手的時候結局就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