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冥河之路
1、作別
第二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卓木強、唐敏、胡楊隊長、亞拉法師、呂競男、張立、岳陽、巴桑等一批老隊員都聚集在方新教授的房間里,大家是來和教授道別的。
一抹陽光透過窗戶,將客廳里照得格外明亮,教授和每一位隊員都用力的握了握手,一時靜默,竟不知該說什么好。大家曾一起經(jīng)歷生死,若非教授身體實在不宜再冒險,又或是卓木強的生命不是指日可數(shù),大家一定會等到方新教授腿傷痊愈然后一同出行的。在整支隊伍中,人人都看得見,最晚熄燈的人,那燈下查閱數(shù)據(jù),整理數(shù)據(jù)的不是別人,正是年紀最大的方新教授;人人都在休息時,忙著和專家交流,不停的視頻,不停對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頭發(fā)發(fā)白的方新教授;當前進的道路上遇到了過不去的坎,猜不破的謎題,那個指點迷津,撥云見日的人,也是博學多識的方新教授。
大家都知道教授的博學和多識是怎么來的,都是從心里佩服教授,感激教授,尤其是卓木強。當這些隊員還不認識的時候,導師就已經(jīng)在為尋找帕巴拉做努力了,導師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他要做什么,就絕對是百分百的全情投入,哪怕是砸斷了腿,坐在輪椅上,他也從未停止忘情的工作,若說導師是為了這次帕巴拉之行付出最多的人,沒有人敢否認??墒牵缃裾娴囊鲂辛?,方新教授卻只能坐在輪椅上,像一個慈祥的長者,和藹的看著自己即將遠行的孩子,含笑看著每一位隊員。
岳陽第一個走上前去,執(zhí)著教授的手道:“教授,謝謝你?!?br/>
“哦,謝我什么?”方新教授微笑著問。
岳陽道:“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那是我一輩子都用不完的東西,所以,謝謝你——”說著,聲音不由變了調(diào)。
張立打斷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臨行說一兩句告別話都不會,我們又不是要走很久,說不定一兩周就搞定,很快又回來了,你說是吧,教授?!?br/>
方新教授展顏一笑,道:“當然,希望你們能馬到成功?!?br/>
張立又道:“這個,我們出發(fā)后,那件事情,教授是不是幫我留意一下?!?br/>
方新教授遲疑道:“你說的是?哦……我知道了!”
張立在教授耳邊小聲道:“你老也知道,跟強巴少爺在一起,老打光棍,你看這個……”
方新教授呵呵笑道:“明白,明白。這個事情,就讓我這個教授幫你參考參考吧,不過,我是研究狗的,在審美方面已經(jīng)丟下很久啦,到時候和你期望的不太一樣,可別怪我哦,呵呵。”方新教授收起笑意,拍拍張立的胳膊,點頭道:“小伙子,應該考慮了,就算為了你阿媽——”
提到阿媽,張立馬上想起了離家時,阿媽站在門口,和小時候一樣,一如既往的翻平自己的衣領(lǐng),親手遞過背包,替自己背上背包后,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和衣角的灰塵,然后似乎很滿意的,看著這個站在她面前,高高大大的兒子。
“阿媽,我走了”
阿媽點頭,那種慈祥的滿意的笑容,永遠都是兒子眼里最美的笑容,自己數(shù)著腳步,當自己走出二十步時,阿媽那熟悉的呼喚再次在身后響起:“伢,早點回來!”就是這一聲呼喚,從孩提時起伴隨著自己整個青春,無論什么時候,都能讓自己心中充滿了溫暖,二十步,從來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每次都有些渴望又有些不舍的聽著這一聲呼喚,自己當即朗聲答道:“知道了,阿媽!”心中已暗暗發(fā)誓:“阿媽,這是兒子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會離你遠行了,你兒子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媳婦,我們在市里買一間大屋……”
想到這里,張立看到方新教授那仁和的微笑,忽然間就像看見阿媽似的,鼻尖一酸,不由自主的別過頭去,站在了岳陽的身旁。
巴桑第三個和方新教授握手,他長久的看著教授,微微放松了面部表情道:“你是位勇士,教授。”
教授的手格外用力,盯住巴桑道:“你,要保護好他們!”
巴桑遲疑了一下,應諾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位老者,握住自己的手,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這是在懇求,還是在告誡什么?方新教授已經(jīng)收起目光,但手仍緊緊握著巴桑的手,平視著巴桑的衣角,道:“別忘了你答應過你哥哥的話!”
2
巴桑微微一顫,隨即重重的點頭,教授這才點頭松開,巴桑轉(zhuǎn)身用力拍了拍卓木強的肩頭,什么都沒說。
唐敏紅著眼睛走到方新教授面前,教授親切笑道:“這次出去,你可要保護好強巴哦,他很粗線條的,辦事又不夠仔細,容易受傷得很,有你這個醫(yī)護人員跟著,我就放心了?!?br/>
唐敏環(huán)抱住教授的脖子,嗚咽起來,教授輕拍其背,對唐敏道:“你還是改不了這個小毛病,不要哭,又不是走多久,回來后記得來看我就是了?!?br/>
大顆大顆的熱淚滾出臉頰,唐敏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以前一見面就說你的身體不好,教授……教授你也……嗚嗚嗚?!?br/>
方新教授想起剛開始唐敏和自己爭執(zhí)一同前往尋找帕巴拉神廟的時候,不由開懷一笑,道:“傻丫頭,你還記著這事啊,呵呵?!?br/>
胡楊隊長道:“老方,我們老哥倆就不用磨磨唧唧了,我希望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康復,到時候再一起去爬雪山?!?br/>
方新教授呵呵笑道:“好??!”又拉著胡楊隊長的手道:“你戶外經(jīng)驗豐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br/>
胡楊隊長笑望過去,一雙手堅定而有力。
亞拉法師法師沒和教授握手,只是雙手合十說了句揭語:“萬法由緣生,隨緣即是福?!?br/>
方新教授欣然領(lǐng)悟,忽然低聲問道:“我知道,這座神廟對你們宗教界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但是我還是要問一問法師,你們?nèi)绱巳σ愿暗耐度脒M來,真的只是為了宗教上的信仰嗎?你們是不是掘藏派的?”
亞拉法師俯下身來,用更輕的聲音在方新教授耳邊說了一席話,方新教授面色凝重起來,仰望亞拉法師道:“是真的?”
亞拉法師肅穆的點點頭,方新教授舒展開眉頭,微微笑道:“好,那就好。”
法師的聲音是如此之低,以至于岳陽豎起耳朵也沒聽見,事后岳陽多次詢問法師,究竟向教授說了些什么,法師始終不答。
呂競男也沒和教授握手,而是雙腿一并,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方新教授道:“你可是他們的教官,這支隊伍有你在,才有紀律,有個別調(diào)皮分子,就勞你費心了?!闭f著,看了一眼卓木強微微搖頭。
呂競男道:“這兩年我可是遵照教授你提出來的要求進行人性化管理,哪里還有什么紀律可言,要講紀律,就看我們的新隊長如何管理了?!闭f完,別有深意的也看了卓木強一眼。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門口的方向,只剩卓木強,他靜立在那里,默默的端詳著這位老人,這位長者,那額間爬滿深深的皺紋,鏡架在鼻梁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那凹陷的眼眶使眼睛顯得小而狹長,那雙眼,那雙眼也已蒙上一層灰暗,不似從前那般明亮有神,這就是自己的導師啊,那個手把手,教會自己認識犬科動物,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人。有時候卓木強自己也分不清,這究竟是自己的老師,還是自己的父親,只有當自家真正的靜下心來,用心去打量著,在這離別的片刻,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老了。
方新教授招招手,讓卓木強過來,到他的身邊來,卓木強挪動腳步,來到方新教授跟前,像中世紀的騎士一樣半跪著,微微仰視,好讓教授能夠平視自己?!皩煛笨粗淌谀菑埰届o的慈愛的臉,卓木強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聽方新教授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們之間,不需要多說什么,只是我的意思,我需要你知道。”
“嗯,你說吧,導師,我在聽著?!弊磕緩娧鲆曋淌?。
方新教授將手輕輕的放在卓木強的頭上,認真道:“記住,強巴,你是隊長,你要擔負起一名隊長的責任,所有隊員的命都在你的手中,而這次,前面的路究竟怎樣,我們都是了解的,我希望,你們不僅能平安的找到神廟,更重要的是,你們都能平安的回來!”教授看了看大家,旋即又道:“特別是,這屋里的人,你明白嗎?他們不只是你的隊員,大家一起從死亡在線走過,靠的是相互信賴,合作,才逃過了死神的魔爪,這兩年多來,他們都是你最親密的戰(zhàn)友,甚至可以說,你們是不同姓氏的一家人!”
“記?。 苯淌诩又亓苏Z氣道:“家人,就是指,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你明白嗎?”
3
卓木強明顯的感到,教授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手臂上的力道傳到自己的頭上,這是一種壓力,或者說,是一種責任,他堅定的回答道:“我明白,導師?!?br/>
方新教授松開手,如果卸下一個包袱似的松了口氣,拿起輪椅前架子上的筆記本計算機,鄭重的遞給卓木強道:“這次,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了,這個,你們帶上,對你們多少有一點幫助?!?br/>
卓木強雙手接過這份沉重的禮物,他知道,這里面不僅有導師對帕巴拉神廟的全部研究,還有導師半身心血都在里面,教授已經(jīng)為他們奉獻出最后一點光和熱。
卓木強拿起那個檔袋,交到方新教授手中,道:“導師,這是大家的免責聲明和遺書,就暫時交給你保管了?!?br/>
方新教授微笑道:“好,我希望永遠沒有打開它們的那一天?!彼巴?,此處已能望見遙遠雪山的雄偉身姿,那積雪層迭的峰頂,靜默的俯瞰著大地眾生,教授道:“我想,雪蓮花開的時候,你們也該回來了吧?”
卓木強點頭道:“是的,雪蓮花開的時候,我們一定能回來?!眱扇宋⑽⒁恍Γ麄円炎龊昧思s定。教授道:“好了,快走吧,汽車還在等著你們呢。”
卓木強站起身來,最后深情的凝望了一眼方新教授,強忍住從心頭涌上鼻尖的酸楚,道:“那,我們走了,導師。”說完,頭也不回的邁開了大步,堅定且執(zhí)著。
“我們走了,教授?!?br/>
“走了,老方,等我們好消息?!?br/>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走了,教授……”
“走了,教授……”
汽車在路面留下一溜煙塵,駛出很遠,卓木強回頭,依然能看見方新教授在門口揮手,像在做別西天的云彩。
一路上,卓木強都在咀嚼導師的臨別贈言:“家人,就代表著,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彼绱顺了贾?,以至于錯過了唐敏一路歡呼著央求他一同觀賞的許多風景。
當車行至……時,再往前已無路,一行人下了車,背包客們又背上了他們厚重的行囊,追逐著自由的希望,朝著現(xiàn)代文明無法延伸的荒野,邁開了堅實的腳步。前面有太多的未知等著他們,有的甚至需要他們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但是每個人都歡笑著,毫不猶豫的前進,因為他們是帶著希望和憧憬在前進,眼前的美麗早已掩蓋了對危險甚或死亡的恐懼。
第一天,隊員們?nèi)娉?,翻山越嶺來到了雅魯藏布江畔,看著蜿蜒扭曲的白色巨龍,讓第一次看雅魯藏布江的隊員激動不已,枕著隆隆的濤聲入睡,心潮便如那雅江般澎湃。第二日,開始進入沿江懸空小路,對于沒有走過這種臨江崖壁路的新隊員來說,還是頗有些不習慣,行至險段往往要心驚肉跳好一會兒,為了保障安全,隊伍的行程有所放緩,不過天黑前總算趕到了第一個石凹處宿營。
此后的三天,都在新隊員大呼小叫的喊聲中有驚無險的度過,第四天進入雅江從未有人漂過的最險激流段,朔江而上,岳陽將沿途放置的監(jiān)測儀回收,并進行了簡單的記錄分析,當天晚些時候,全體隊員安全蕩過大溜索,開始步入工布村范圍。卓木強和幾個老隊員商議后決定,由于距離太遠,天色已晚,就不返回工布村留宿,直接野外宿營,第二天就可以直接抵達地獄之門。
篝火熊熊燃燒,映紅了隊員們的臉,胡楊隊長和亞拉法師、塔西法師三人劃地而談,似乎在商議什么,呂競男站著旁聽,岳陽在緊張的搜集整理他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他的兩位戰(zhàn)友時不時騷擾他一下,但很快又被張立添油加醋訴說的他們第一次來這工布村的神秘經(jīng)歷吸引了過去,雖說在訓練營已經(jīng)聽過多次,但如今身臨其境,再聽張立故弄玄虛如此這般,那般如此的一說,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同樣聽得入迷的還有王佑等人,肖恩擠在兩堆人的中間,時而聽聽張立說他們的經(jīng)歷,時而背過身去聽胡楊隊長他們討論,巴桑一言不發(fā)蹲在一旁,只是不時露出冷笑,張立則小心翼翼的時不時望一眼巴桑,唯恐巴桑揭發(fā)他在吹牛。
實際上老是插科打諢的卻是唐敏,唐敏的小臉被火焰照得紅撲撲的,笑靨如花,偶爾揭一兩句張立的短,搞得張立十分被動。孟浩然除了擺弄他的照相機,另外就是墊上硬物,埋頭苦記,這幾日行走在雅江邊上就已經(jīng)讓這位詩人詩興大發(fā)了,每天晚上都要揮毫潑墨好一番才肯罷休。
4
卓木強就坐在唐敏的旁邊,但他對張立的夸夸而談根本沒留意,眼望著如黛青山,思索著那些一直沒解開的謎團,他很清楚,那些謎團,有可能成為他們這次出行的最大障礙,一天不能弄明白,就叫人一天放心不下。
“強巴少爺,你來一下?!痹狸栂蛩麚]揮手。
卓木強來到岳陽跟前,岳陽指著方新教授的筆記本計算機道:“你看,這是計算機根據(jù)我們放置的監(jiān)測儀提供的數(shù)據(jù)做出的模擬分析,看這個時間段,這條線是水量的峰值?!?br/>
“嗯?”卓木強道:“這樣說來,這雅魯藏布江到了夜里,果真要漲水?”
岳陽道:“我認為不是這樣的,強巴少爺你看,這是一號測量儀的資料,這是二號,從一至五號的結(jié)果都顯示,水位明顯上漲了,然而,仔細看看這組數(shù)據(jù),每個點水位上漲的幅度都不同,它們呈逐漸減低的趨勢,到了六號測量儀,測得的水位幾乎就和正常水位相當了,隨后的七號至十三號監(jiān)測點,都是正常高度,然而十四號測量儀,你看……”
卓木強驚訝道:“高出這么多!”
岳陽道:“不錯,水的流量,流速都明顯增加了,竟然達到同期水量的兩倍,從十四號到二十四號監(jiān)測點之間,又呈一個逐步下降趨勢,到了二十五號監(jiān)測點,已經(jīng)恢復正常水量,而且是從十二點二十左右突然增加的,這不合常理?!?br/>
卓木強道:“沒錯,水量呈節(jié)段性突然性增長,這怎么可能呢?”
岳陽道:“經(jīng)過計算機的反復推演,只有一種情況會造成這種現(xiàn)象?!?br/>
“什么情況?”
“水量增加不是雅魯藏布江的原因,水是從別處來的,通過地獄之門這樣的通道倒灌回雅江,由于出口的分布不均勻,導致了雅江夜間水位呈節(jié)段性暴漲。”
卓木強聽得皺起了眉頭,道:“怎么會是這樣的?”
岳陽道:“雖然我們還不清楚原因,但是強巴少爺,想想那只牛皮船吧,被卡在那樣的高度,如果地下河的水位真的上漲至那樣的高度,那它一定是遠遠高出雅江的江面水位,地下河水倒灌回雅江也就不奇怪了,奇怪的只是地下河水怎么會漲出那么高來。?。 痹狸柮偷男盐虻溃骸半y怪我們在地下河的隧道內(nèi)看不見水侵蝕的痕跡,如果它能漲到牛皮船所在位置,幾乎已經(jīng)將整個熔巖隧道填滿了,自然看不到水痕線?!?br/>
卓木強道:“如果說水是從地下河倒灌回來的,那么那些水是從哪里來的?這是短時間幾乎將地下河道填滿,自然界有這樣的現(xiàn)象嗎?”
岳陽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有一個方法可以簡單的判斷一下我們的推論是否正確。”
卓木強道:“哦,什么方法?”
岳陽指著計算機道:“強巴少爺你看,如果說雅江不是自身水位上漲,而是地下河通過地獄入口那樣的通道倒灌入雅江,那么在十四號監(jiān)測點附近,應該還有一個類似于地獄入口那樣的通道,只需帶幾個人去查看一下,就能確認我們的推論了?!?br/>
見卓木強沒有馬上回答,岳陽又道:“我只需要張立和巴桑大哥搭把手就可以了,我們明天一早出發(fā),一旦探明,會馬上趕回大部隊的?!?br/>
卓木強想了想道:“好吧,記住保持聯(lián)絡,注意安全?!痹狸栃廊欢?,找張立巴桑商量這事去了。卓木強又和方新教授通了電話,告訴了教授這一信息,在行走途中,卓木強每天都和教授保持聯(lián)系,互通消息,離地獄之門越近,兩人通話時間就越長,心知,此去想別經(jīng)年,一條冥河將陰陽遠隔,不知歸期。
第二日,岳陽同張立巴桑等人折返南下,卓木強則帶著其余隊員繼續(xù)北上,行至中途,接到了岳陽來的電話,岳陽在電話里道:“強巴少爺,推論被證實了?!?br/>
卓木強道:“你說什么!那里果然也有通道?”
岳陽道:“是的,但是沒有在地圖上標注出來,因為這是一條篩子狀通道,每個入口僅有拳頭大小,但是數(shù)量很多,我們用攝影頭探測了一下,發(fā)現(xiàn)里面通道同樣細小,待會兒回來再細說,反正這個入口是無法使用的?!?br/>
站在地獄入口平臺處,孟浩然仰天長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每個人都為這大自然的壯闊景致所折服,美如畫中仙境,宛如夢中幻虛,那匹銀練比他們上次來又要大了少許,氣勢愈發(fā)磅礴,崖壁下如萬馬奔騰的浪花前仆后繼,直叫人發(fā)出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感慨。
5
李慶宏小心的問上次來過這里的亞拉法師:“怎么,沒有看見門哪?”
亞拉法師盯著腳下滾滾波濤,答道:“就在水里?!?br/>
“??!”李慶宏看了看崖壁下方,漩渦一個接一個從腳下漂過,僅僅是注視就讓人眩暈,這樣的激流,就算是一頭鐵牛掉下去,也會立即被沖得沒影吧。
另一邊,岳陽等人已經(jīng)氣喘噓噓的趕了回來,看過他們的視頻數(shù)據(jù),卓木強將這一信息回饋給方新教授,教授道:“昨天晚上我連夜咨詢了一些專家,他們給出的解釋是,如果在山峰之間的某一湖泊與地下河的通道突然打通,根據(jù)湖泊的大小和水容量可以引起一些地下河道的暴漲,但這種情況應該只是偶爾發(fā)生,不可能夜夜發(fā)生,如果說岳陽放置的監(jiān)測儀記錄的近半個月水量持續(xù)夜間充沛,那我們只能另找原因了。不弄清這個問題,就貿(mào)然進入地下河的話,危險還是恨大的?!?br/>
卓木強道:“我明白,今天晚上,我會觀察,但是無論如何,明天一早,我們都要出發(fā)?!?br/>
方新教授道:“我知道了,你們千萬要小心?!?br/>
抵達平臺時,已是傍晚,按照計劃,大家將在平臺上休息一夜,等養(yǎng)足了精神,第二天一早就出發(fā),卓木強也好順便觀察一下這個地段雅江深夜的漲水之謎。隊員們架起營賬,岳陽和巴桑帶著三名新隊員打到了野味,凱旋而歸,平臺上支起了木架,烤食開始飄香。
涼風習習,星布天穹,星光下那匹銀練如綴滿寶石,閃閃發(fā)亮,大江奔涌,直若萬鼓齊響,萬雷齊發(fā),這的確是一個宿營的好地方。大家圍著篝火席地而坐,手撕烤肉,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不時有歡聲笑語飄蕩在山谷中沒,孟浩然又忍不住詩興大發(fā):“人間天上,彩云故鄉(xiāng),把酒臨風,蕩氣回腸,日暮西山,我將用我的眼,將這人間奇景刻入……刻入胸膛。何時曾!何時曾……曾經(jīng)此般癲狂!九天的銀龍在我腳下流淌,空谷的涼風伴我歌唱,啊,我要舞蹈,我已瘋狂,來吧朋友,跳起歡快的鍋樁,讓我們盡情揮灑歡暢,??!人間的天堂,神奇的地方!??!……”趙春生將一腿肉塞進他的嘴里,硬生生將孟浩然沒啊出來的內(nèi)容憋了回去,道:“別在那里啊了,影響我吃飯的心情。”眾人好一陣笑。
卓木強聽張立說了幾個笑話,悄悄起身,來到平臺邊緣,在這里,巴桑已被瀑布濺起的水霧染濕了半身?!皬姲蜕贍??!卑蜕6⒅矍暗娘w瀑,頭也不回便答了回來,他站立的位置已是斷崖邊緣,腳下稍微一滑便會跌入百丈深淵,那湍急的江水足以將他沖得無影無蹤,但巴桑雙手插在褲袋里,紋絲不動,彷佛已在斷崖邊生根。
“啊?!弊磕緩娮呱锨?,與巴桑比肩而立,甚至站得比巴桑更要靠前,一半的鞋底已經(jīng)踏空,同樣牢如磬石,他微微抬頭,目光掠過了瀑布,視線一直延伸向遙遠卻閃亮的星光?!澳氵€是不喜歡和這么多人一起么?你瞧,大家都挺高興的?!?br/>
巴桑冷笑道:“哼,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卓木強吐出心中的濁氣,拍拍巴桑的肩膀道:“明天是死是活,那是明天去考慮的事情,至少現(xiàn)在他們是快樂的?;蛟S,這里面就有你一直試圖去尋找的幸福吧,你為什么不試著去體驗一下呢?!?br/>
巴桑昂起頭,但見天空中一輪姣月卻有幾分灰暗,幾顆繁星稀稀拉拉的在遠離月亮的地方若隱若現(xiàn),他含糊自語道:“月沒星稀,不是好兆頭啊?!?br/>
卓木強將巴桑帶回圍坐篝火的圈子,這一夜,大家盡情的唱歌跳舞,巴桑也有好幾次,露出了不再冷漠的笑容。
深夜,所有人都睡去以后,卓木強依然在平臺邊緣守候著,岳陽也在,他們在等待平臺下的江水上漲。晚風漸急,深夜多了幾分涼意,岳陽攏了攏衣領(lǐng),道:“強巴少爺,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帶著大家去劃船呢,我觀察到有變化就拍下來,明天早上你一樣可以看到?!?br/>
卓木強道:“不了,還是親自看一看的好,拍攝時只能拍到一個畫面,或許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也說不定。再說,這個問題不弄明白,明天又怎么敢?guī)е敲炊嘈玛爢T下水,我哪里睡得著啊。”
岳陽點頭道:“也是……”
過了片刻,卓木強問道:“岳陽,你這不是執(zhí)行任務了,就這樣出來,你家里人不擔心嗎?”
岳陽笑道:“他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我是從小就在外面野慣了的。小時候讀書又不努力,好打架,經(jīng)常離家出走,絕對屬于給家人蒙羞的那一類型,我想,讓我去部隊服役,恐怕也是家人拿我沒辦法了?!?br/>
卓木強看了看岳陽,笑道:“還真看不出來?!?br/>
岳陽故正衣襟,道:“是嗎?”想了想又望著星空悵然道:“其實張立才不應該出來,他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是他媽媽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又是獨子,不過……”他搖頭道:“勸他是勸不回去的,他很堅決。”
卓木強心中一悸,一直以來,他都不刻意去探聽這些人的家庭背景,甚至還有一些回避,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在潛意識里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來解釋,但他也知道,不全是這樣。
就在此時,一陣奇異的聲響驚動了二人,那聲音像是直接從對面的大山絕壁中發(fā)出來的,悶雷涌動,巨獸低鳴,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卓木強當機立斷道:“探照燈,打下面?!?br/>
在強烈的燈光下,兩人愕然發(fā)現(xiàn),平臺下的整條雅魯藏布江如同沸騰起來,在不斷翻涌的浪花下,更是涌現(xiàn)出無數(shù)氣泡,只是轟鳴的水聲完全掩蓋了氣泡破裂聲,如果不是刻意守候,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一奇異的現(xiàn)象。岳陽道:“強巴少爺,看!標記!”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岳陽白天在對面崖壁涂紅的標記,正被江水一點點吞噬掉,然而在地獄之門的上游部位,那些標記卻安然如故,越往下,水漲得越高。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xù)了十來分鐘,跟著水位保持一定的平衡,隨后又開始慢慢下降,卓木強不禁駭然道:“這樣看來,地下河的水不是慢慢漲起來的,而是瞬間漲滿,這……這究竟是什么現(xiàn)象?”岳陽同樣不解的搖著頭。
忽然間,兩人不約而同的沉寂下來,卓木強不動聲色的向岳陽打著手勢,“有人跟蹤,只有一人,暫不驚動大家,你往東走,我從西邊抄過去?!?br/>
兩人默契的轉(zhuǎn)身,好像是各自回各自的營賬,但只是借營賬掩住身形,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下一刻,卓木強已出現(xiàn)在平臺邊緣的一棵樹旁,岳陽在他視線所及的另一處隱蔽得很好。
來人顯然沒有什么跟蹤經(jīng)驗,腳步慌張,聲響很大,卓木強突然獻身,一個翻腕擒拿就控制住了來人,同時低聲喝問:“什么人?”
來人驚恐而弱小,被卓木強一嚇,反而說不話來了,也沒敢驚呼,只聽見他哆嗦著倒吸氣的聲音,卓木強也感到,他拿住的手手骨纖細,不像是男子的手臂,在微弱光芒下,他看到了一雙透著驚恐卻明亮的大眼睛?!案赂拢 弊磕緩娝砷_了手,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嘎嘎也從恐懼中恢復過來,漸漸辨認出卓木強的外形,也聽出了聲音,小心道:“圣……圣使大人!”
岳陽也趕了過來,一見到嘎嘎也是大吃一驚,“嘎嘎!”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卓木強一面詢問,一面將嘎嘎帶至火堆旁,只見小姑娘衣衫凌亂,灰頭土臉,手背,面頰幾多擦傷,不禁道:“怎么弄成這樣?”
嘎嘎未語先哭,道:“總算找到你們了,圣使大人。這個……”說著,雙手從懷里,摸出了卓木強代多吉交給嘎嘎的天珠,摩挲了許久,終于遞了出來,道:“這是多吉留下的,請圣使大人帶著它去香巴拉吧,多吉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跟著圣使大人去尋找心中的圣地啊——”
小姑娘的手顫微微的捧著那枚天珠,這或許就是多吉唯一留下的眼見物,是把它留在身邊,還是帶給圣使大人帶去香巴拉,顯然小姑娘在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
“就為了這個,你翻山越嶺找到這里來……”卓木強不免有些責備。
“嗯!”沒想到嘎嘎眼中閃動著堅定的目光,顯然對她來說,這是一件無比重大的事情。
卓木強道:“天色這么晚了,你一個小姑娘在深山里,你就不怕被野獸捉去吃了么?你哥哥知不知道?你……你真是太亂來了?!?br/>
岳陽拿了些食品來,詢問道:“吃東西沒有,餓了吧?!备赂碌懒寺曋x,拿了食物和水就吃,小姑娘顯然是餓得緊了。
6
嘎嘎道:“圣使大人走了之后,張大哥又帶了許多器材來,我知道,圣使大人一定會再來的,這次,是真的要出發(fā)了,我怕趕不及,這幾天都在找你們……”
嘎嘎邊吃邊說,原來,自從打定主意,要讓圣使大人帶著多吉的天珠前往香巴拉之后,她就一直在尋找地獄之門,但那時張立他們已經(jīng)走了,雖然地獄之門是工布村守護的圣地,卻不是人人都知道在哪里的。嘎嘎自知哥哥是不會告訴自己地獄之門的入口,她想,既然圣使大人對三年前那位哥哥如此著緊,那么地獄之門顯然就在離她發(fā)現(xiàn)那位哥哥不遠的地方,所以她一直在那附近尋找,等待,今天在山的另一頭看到了火光,嘎嘎就趕了過來。
聽完嘎嘎的述說,看著這個一身塵土的小姑娘,卓木強和岳陽都無語相對,這時再送她回去太危險了,嘎嘎說不用,白天她自己能找到回村的路。卓木強讓嘎嘎和呂競男同住一個營賬,安頓好小姑娘,他和岳陽也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卓木強詢問是否需要他們送嘎嘎回去,這位倔強而堅韌的小姑娘蜿蜒謝絕了,她要一直守護到圣使大人離開,親眼看見圣使大人進去地獄之門。
卓木強再一次與導師通話,兩人一直在探討著那些還未解開的疑惑,似乎誰也沒有提起離別,教授更多的是叮囑和關(guān)切,終于,卓木強道:“導師,我要掛斷了,大家都等著我呢?!?br/>
方新教授最后道:“那我也不多說什么了,記??!家人,是代表著,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
卓木強同聲道:“家人,就代表著,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手機合上,卓木強一拉拉鏈,連體潛水服穿套在身,順著繩索攀爬下去,岳陽和胡楊隊長最后負責處理痕跡。
卓木強漂浮在水面上,再次次仰望藍天白云,片刻之后,相伴的就只有漫長的黑暗了,他暗暗想著,此時兩岸,突然響起嘎嘎清脆嘹亮的歌聲,聲音悠長發(fā)顫,壓過了瀑布的巨響,清晰的傳到每一位隊員的耳中。并未學習古藏語的諸嚴不禁問道:“唱的是什么,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卓木強淡淡答道:“是一首送別的歌?!闭f完,深吸一口氣,身體向下一沉,耳邊盡是朦朧的水聲,什么都聽不見了。平臺上突然間便作了幽寂空谷,惟有繚繞的歌聲在久久的回蕩“冥河之上,亡魂聲響,彼岸花開,此岸憂傷……”
所有人的裝備都被防水塑料袋分裝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進地下河,隊員們也攀著水底繩纜越過了狹小的激流通道,張立和亞拉法師在地下河的源頭,通道的盡頭作接應。
“撲通”一聲,像一件貨物從高處跌落水中,卓木強站起身來,此次的水位和他們第一次邁入冥河相當,只是兩岸站滿了準備出發(fā)前往香巴拉的壯士和巾幗。張立一見到卓木強,馬上指著岸邊的一堆塑料袋道:“強巴少爺,這堆東西是你的?!?br/>
卓木強走上岸來,看了看燈光閃爍處,每個人都忙著將標了號的塑料口袋整理還原,他大聲道:“大家聽著,”指了指出水口的繩纜“最后兩個人進來后,這條繩子,將被拆卸,我們只能前進,而沒有退路,如今你們已經(jīng)看到了這里的環(huán)境,這是你們最后一次做決定了,不管你們做何種選擇,我卓木強,都衷心的感謝他,謝謝大家!”
結(jié)果不言而喻,所有的人都充滿期待的望著漆黑幽深的洞穴另一頭,斗志昂揚的背上巨大的背包,整裝待發(fā)。當岳陽和胡楊隊長進入洞穴后,被水浸泡過的繩索被割成一節(jié)節(jié)的順流而下,卓木強心中一沉,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便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下一刻,他們將要去到一個看不到光明的地方,伴隨他們的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隨著卓木強一聲:“出發(fā)。”兩行人沿著冥河的兩岸,面向茫茫黑暗,邁出了挑戰(zhàn)死神的第一步。
黑暗好似永遠沒有盡頭,洞穴的回音無數(shù)倍放大了紛沓的腳步聲,呼吸聲,水滴聲,唯一聽不見的就是那條漆黑的冥河的流淌聲。這次進洞,比之卓木強和岳陽第一次下來時,水位又降低了不少,河岸明顯增寬,潛伏在河岸下的嶙峋怪石也露出猙獰,在無數(shù)頭燈照射下,光怪陸離的地下河奇景展露無遺,那些未見過的,每個人都在心里驚呼,但無一人發(fā)出聲音,只是跟著大部隊默默走著,唯恐踏破了這神秘的寧靜。
張立等三人在前領(lǐng)路,卓木強一言不發(fā),岳陽也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感覺,這水位越低,是否說明它的最低拐點即將到來,到時候,這水位,究竟會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上漲?突然間將河道填滿么?
走了約兩個小時,終于抵達了那艘經(jīng)過張立他們鑒定和試驗過的大船,雖然大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在這死寂黑暗的地下空間,陡然見到這樣一艘大船,還是引來了陣陣驚呼,那些呼叫聲,被洞穴遠遠的傳開了去,最后變得好似鬼哭狼嚎。
此時的蛇形船,被一根粗大的繩纜拴在頭頂?shù)膸r柱上,靜靜漂浮在水中,高的一端昂首挺立,那奇異的造型,巨大的體積,古怪的表皮,無不令人驚奇。張立將手向牛皮船一指,到:“諸位,歡迎大家登陸方舟一號,開始我們的黑暗漂流之旅。”他按下開關(guān),事先安裝在蛇形船上的三盞探照燈齊亮,照得黑暗的地下河一片通明,張立保留的蛇形船身體的靈動,只在某些地方裝置了部分現(xiàn)代電子裝備,此刻的蛇形船,可謂集古代智慧和現(xiàn)代科技與一身。
嚴勇二話不說,將沉重的背包扔上了船,接著自己也跳了進去,那船竟然晃也不晃,浮力之強,令人咂舌。
所有人都進入牛皮船后,張立解開繩纜道:“你們瞧,這艘船的設計很有特點,幾乎可以說就是為這洞穴航行設計的,它的船身狹長,幾乎超過了洞穴的最大寬度,而龍骨是采用了奇異的脊柱結(jié)構(gòu),這樣一來,在河道中這條船幾乎不可能打橫,也不可能倒退,而這種脊柱形龍骨,則使船身可以像蛇一樣靈活的扭曲前行,哪怕是普通小船無法轉(zhuǎn)彎的九十度直角,它也可以輕松的轉(zhuǎn)過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以說就是一條魚,能自如的在洞穴中游動,而魚的鰭和尾,就是我們手中的槳,來吧,讓它動起來。”
船員分坐在船的兩側(cè),背包就放在他們空出來的另一側(cè),身穿救生衣,手握塑鋼槳,船頭有一盞強力探照燈,船尾有兩盞,確保每一位槳手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自己身旁和前方的狀況,掌燈的人分別是岳陽和塔西法師。第一次來過冥河的張立和卓木強就坐在岳陽身后,一來可以看清方向,二來可以提醒大家,
卓木強巴輕聲令下,龍骨之船便如同離弦之箭,飛射而出。
方新教授剛剛坐下就接到一個電話,另一頭傳來蒼老的聲音,急促地問道:“老方,你給我們看的那些東西,是從哪里搞到的?”
方新教授道:“哦!老彭??!你是說那些鱗屑嗎?怎么樣,查出什么來了?難道說,真的是動物屬性的東西?”
老彭似乎很激動,答道:“真不可思議??!雖然我們反復推敲、反復驗證,但是很明顯,這的確屬于某種動物,盡管說和今天的動物皮毛有所不同,但有生物皮革的角質(zhì)層、基底層?!?br/>
方新教授道:“那是什么生物?有線索嗎?”
老彭道:“沒有,只是這種表皮結(jié)構(gòu)和所知的大多數(shù)動物表皮不同,光通過細胞結(jié)構(gòu)研究,能得到的線索太少,總之……總之很奇怪。這東西已經(jīng)引起我的好奇了,如果有一小塊就好了。你還能不能聯(lián)系到拿東西來的人?”
方新教授苦笑道:“可惜,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里……”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