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章 我看起來很像怪叔叔么?
話說錦衣衛(wèi)百戶唐叔同,一身便裝打扮,匆匆到國舅爺身邊附耳低聲說了一番話,國舅爺臉色頓時就一沉,對面陳惜微察言觀色,明知不該問的太清楚,好似管家婆一般,不清不楚的不像個樣兒,可是卻耐不住,依然張口問他,“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
乖官心中憋著一把火,鼻腔哼了一聲,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歉意對陳惜微道:“不是故意對惜微姐姐那該死的太監(jiān)”說著,猶自忿忿,這也太欺負(fù)人了。
話說,國舅爺向來自詡度量的,這是為了哪一般?原來,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張宏在乖官出宮后不久,一身青衣小帽,做足了仆奴打扮,就跪在了仁圣皇太后仁壽宮門口,旁邊一個隨伺的小太監(jiān),抱著一摞高的奏章,抖抖索索臉色慘白,也陪他跪著。
這一摞高的奏章,全是彈劾鄭國舅的,皇帝和仁圣皇太后叫他起來,張公公堅持不肯,只是請陳太后和萬歲爺處置鄭國舅,歷數(shù)他一樁樁一件件違背祖宗家法制度的事兒,說道最后,淚眼滂沱,連連叩首,“奴婢不為旁的,只為這大明的天下”便把腦門兒在宮門口磕得砰砰直響。
這可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俗稱的[內(nèi)相],朝野交口稱贊人送綽號[活菩薩]的,自從大太監(jiān)馮保被貶到孝陵種菜,就數(shù)著他了,說個難聽的,這位打個噴嚏,大明江山都要抖一抖。
如此這般的一個老好人,今兒卻一身賤役打扮跪在太后宮門口,口口聲聲要有司追求拿辦鄭國舅,你說說,這得多大的仇恨?
筆墨至此,想必讀者諸君便已明白,這位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那才是真正的清流。清流中的翹楚。
清流絕不以胯下有沒有小來論,像是這位張公公,生平唯一一件私事,就是拿銀子早早地在寺廟給自己買了一塊陰宅地。除此之外,那可真是施米施粥修橋鋪路的主兒,歷史上,他也是因為反對萬歷收礦稅而跪在宮門口,活活餓死的。
不說胯下有鳥無鳥,以私德而論,這位張公公要甩天下讀圣賢書的人八條街。羞煞那些自詡清流的讀書人。
這么一個老好人,之前也是對鄭貴妃抱有很大的善意的,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出,國舅爺能不生氣么。
其實,這也不算突然,后世說起大明朝,總是[權(quán)閹當(dāng)?shù)溃癫涣纳鷀。可實際上呢!絕不是那么一回事,大太監(jiān)們把朝政打理得頭頭是道的,那也是稀松平常的。要知道能混到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絕大多數(shù)都是在內(nèi)書房讀過書的,而在內(nèi)書房教這些小太監(jiān)們讀書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起碼,那得是翰林院庶吉士才行。
你說這讀書混到翰林院庶吉士的讀書人,給人講課,他能不夾帶私貨么?能不給自己這些名義上的弟子洗腦袋么?
這就像是后世的天朝,自小也耳染目睹,滿耳朵都是[800萬臺灣同胞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等長大了,走多了,見識廣了,自然也就不信了。
像是王振、劉瑾、魏忠賢那種,畢竟還是少數(shù),再說個難聽的。以九千歲魏忠賢為例子,他掌權(quán)的時候,遼東起碼還沒糜爛不堪,而等東林上臺,就徹底完蛋了,所以不管誰的屁股底下坐著那把椅子,他在指責(zé)別人水深火熱的時候,這種話,大抵只能聽了玩玩,絕不能當(dāng)真,就連后世扶桑侵華,它不也自稱要[東亞共榮]么!,
所以說,張宏雖然是胯下沒鳥的太監(jiān),但他其實就是個不擇不扣的讀書人、清流,之前他抱著友善態(tài)度對鄭貴妃,只是因為沒觸及到他的底線,可如今,卻已經(jīng)到了他的底線了。
乖官是很生氣,要知道,鄭貴妃對張宏也是頗尊敬的,一口一個[容齋公],絕不等閑視之,而乖官更是把海運給了張宏百分之五的空股,別小看這百分之五,那可真是金山銀海一般的利潤啊!
國舅爺心說不就是看你歷史上名聲好,給你銀子就指著你別礙事,結(jié)果你倒好,收了我的銀子,還給我背后來一刀,死太監(jiān),真是太不地道了。
可張宏卻不是這么想的,他收乖官的股子,心安理得,反正他也是拿了去做善事的,心理沒壓力,而如今他給鄭國舅背后一刀,那也是如此,不然我下去了見著世宗和穆宗兩代先皇,該如何說話?
聽了乖官把事兒一說,陳惜微不由面上一緊,她久居深宮,自然曉得張宏的權(quán)勢,雖然這位綽號活菩薩,最是與人為善,但并不代表這位就沒有脾氣,如今這位容齋公在太后和皇帝跟前如此,豈不是她忍不住就起身,微急道:“我這就進(jìn)宮去和太后她老人家說說”
“沒事沒事。”乖官氣了一陣子,這時候倒是鎮(zhèn)定下來,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不就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參我么!
“我怕他來啃我的鳥!”雖然沉下了心來,可乖官依然爆了一句粗口,無它,百分之五的海運股子拿來喂狗了?自然要憤憤罵上一句才像個人,真要依然滿臉笑,那個城府就可怖了,不像人了。
瞧他這副模樣,陳惜微也算是看他一路走來的,曉得他估摸著心中有底,稍微放下些心來,卻忍不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乖官吃這一記白果眼,忍不住有些訕訕然,在這么個美人跟前講臟話,的確有些唐突了。
“惜微姐姐放心,你瞧我像是那做事沒譜兒的人么?”乖官笑著起身一個肥諾,算是給她陪了個不是,“只是有些生氣,漕運轉(zhuǎn)海,我那上頭可是給這位張公公百分之五的股子呢!真真是喂狗了。”
陳惜微橫了他一眼,忍不住就打擊他,“人家也沒白拿你銀子,有著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的名頭,誰還敢動你那么東印度公司的念頭?”
被她這么說得徹底,乖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要知道,這天底下。不買他國舅爺?shù)馁~的人,那可海了去了,可敢于對司禮監(jiān)掌印大太監(jiān)不買賬的,這個天下卻屈指可數(shù)。所以說他那百分之五的股子卻也不是白花的,那官場商場上頭關(guān)門過節(jié),方方面面,靜官兒一句話,我這買賣里頭有司禮監(jiān)張宏公公的股子,那些官員有幾個敢于阻攔的?他要是說,我這是國舅爺?shù)馁I賣。固然有很多人買賬,可是,恐怕就更多人要尋他麻煩了,別說國舅爺,哪怕是萬歲爺,我還非得查一查你不可了。
所謂縣官不如現(xiàn)管,絕大多數(shù)時候,皇帝的名號還真不如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的名號好使。
這就是官場上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了。
乖官既然定下心來。決定不管張宏參他的事兒,反倒是放開了,你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參我。我還就不在乎了,怎么著罷!
他別的不敢說,對姐夫朱翊鈞,卻還算得了解,這位萬歲爺,小時候被李太后和張居正壓得太狠了,導(dǎo)致人生的叛逆期來得比正常人晚,俗話說的就是順毛驢,你要順著他毛去摸,那還好。你要逆他的意思,他也是讀過圣賢書的,廷杖你是不會的,但是,冷對抗冷處理是肯定的。,
后世無數(shù)清宮劇里頭動不動就是皇帝把奏折[留中不發(fā)],這個所謂留中不發(fā)。就是皇帝把臣下的奏章留在宮禁中,不交議也不批答,雖然說《史記》就有“四月癸未,奏未央宮,留中不下。”的可考之處,但實際上,真正倡導(dǎo)并且發(fā)揚光大者,就是萬歷皇帝,韃清只是拾人牙慧罷了。
大明的臣子有時候的確很操蛋,臣子經(jīng)常上書把皇帝一陣大罵,導(dǎo)致皇帝就很委屈,像是萬歷,就時常召自己的幾位老師來訴苦,而不是把臣子抓過來廷杖,更不是下詔獄,最后慢慢就發(fā)展成了留中不發(fā),也導(dǎo)致了歷史上所謂萬歷幾十年不上朝的說法。
持心而論,別人寫信來大罵你一頓,說你貪財好色荒淫無恥,你會如何想?別說你是皇帝,即便你是普通人,怕也是氣得火冒三丈要去燒那罵你的人的房子罷!
而萬歷,雖然是常常被罵,卻沒干過這事兒,更沒干過那因為一句[清風(fēng)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就把人家滿門抄斬的事兒。
故此乖官生氣完了,卻是莞爾一笑,說白了,他對這位姐夫還是有點信心的。
“三兒,你去,就對掌柜的說,這層樓面我包了,爺今兒還不走了,就在這兒宴請。”乖官干脆就做出一副紈绔姿態(tài)來,對面陳惜微聽了這話,頓時面露一絲贊許微笑。
像是這等事兒,急急去解釋的,反而最是下策,你心中不虛,慌什么?所謂解釋就是掩飾,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再則說,真要是皇帝和太后說你什么罪名,你自然先是是是,這就好比父母打孩子,那種犟嘴的往往愈發(fā)讓人生氣,打得愈厲害,反倒是立馬兒說我錯了,效果就不同。
故此陳惜微流露出一絲微笑,至于方才她著急要進(jìn)宮,卻也是關(guān)心則亂,這時候芳心中還有些后悔,似乎讓人給瞧輕了。
那唐三聽了國舅爺?shù)脑挘⑽⒁汇叮徒涌诘溃骸盃敚@是要去請董老爺么?”
“糊涂,我跟大兄哪里用得著請。”乖官看似訓(xùn)斥他,其實卻有些點撥他的意思在內(nèi),這家伙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用起來還算順手,“這次傾覆大天變,哪些人出力比較大啊?”
唐三啊了一聲,“小人明白了,是羅教主、荊教主等人。”
乖官笑著點頭,“去罷!就說是晚宴。”唐三匆匆去了。
這時候陳惜微忍不住拿眼一白他,“方才你說那個大天變,怎么嘴角帶著些諷刺的笑啊!”
“惜微姐姐莫裝,說是天變,你信么?”
陳惜微臉色一黯,低聲就道:“我也不信。”
“惜微姐姐也是讀過圣賢書的,豈不聞,某地官員清廉,老虎都要遷居他方,蓋畏德耳嘿!德你妹”乖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諷刺味道格外地濃重,他的靈魂思想來自后世,對這個所謂德治,極不感冒的,偏生這時候讀書人的主流就是要求人讀書變成有德君子。
大明的讀書人更是要求皇帝[以德治天下],并且這個[德]還細(xì)分到無數(shù)條,譬如說,官員貪污犯錯的,皇帝就不能太懲戒,要治病救人,讓官員改正自新,然后往他地為官,方才叫做,德治。
乖官才不屑一顧呢!這就是德治?德你妹。
他罵這句話的時候毫無壓力,后世民國期間,在報紙上罵[奸你妹]的大儒都多的是,他鄭國蕃罵一句德你妹,算個什么!,
“鄭乖官。”陳惜微柳眉微微豎起,明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再說這等話,我可真惱了。”
乖官嘿嘿一笑,這位惜微姐姐也是個癡呆文婦,幸好病情比較輕,趕緊討?zhàn)垼昂煤煤茫义e了,衾褲都錯掉了。”
“你”陳惜微被他氣樂了,正在這時候,外頭一陣腳步聲,接著,有小二大聲唱起菜名。
兩人略略用了,自有雅間休息,乖官因貝荷瑞兩女相貌太過驚世駭俗,別人一瞧兩個身高比男人還高,如美女蛇一般的妖嬈昆侖女奴,就知道跟前定然是鄭國舅了,故此他如今出門不大帶兩女在身邊伺候,倒是讓奧真奈美時常在身邊。
如今真奈美儼然就是國舅爺跟前最得寵的,所謂上有所好下必行之,那靜官兒靜大香頭,還特意送了兩個年方十一歲的雙胞胎姐妹,端地貌美如花,讓乖官看了就一陣苦笑,特意把靜大香頭罵了一頓,老子家里頭還有兩個雙胞胎表妹,那是自家老爹給自己內(nèi)定的,還需要你送雙胞胎么?再說了,我看起來很像是喜歡幼女的怪叔叔么?
他把靜官兒一陣呵斥,官兒唯唯諾諾,心中卻要想,國舅爺您老人家受用不受用,那是您的事兒,可俺們下面人送不送,可就是俺們的事兒了。(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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