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章 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望不相親
“師妹!” 李如拍手足酸軟,灌了鉛一般,連滾帶爬過去,什么李家二公子和小伯爺?shù)娘L(fēng)度,完全不見了,到了跟前,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看見顏清薇用手捂著的位置,他就知道,師妹怕是
那個小da子身高大約在顏清薇下頜一點點,拔出匕首后右手持在胸前,左手?jǐn)r著刀柄,并且上身往前傾斜,有一個體重的加速度,雙手其實并沒有用力,只起到固定的作用,身體往前才是匕首刺進(jìn)去的力道,從這一點上來看,就能知道是從小用刀的,別看他小,長大了,也定然是個會禍害我大明邊關(guān)的狗da子。
這無關(guān)于正邪,善惡,就是兩個民族爭奪生存空間,大明是不允許蒙元da子南下放牧的,譬如乖官他們?nèi)缃裆硖幍奈恢茫谟罉坊实蹠r候,那還是大明直轄的疆域,但后來朵顏三衛(wèi)逐漸南侵,當(dāng)然,南侵這個詞是咱們漢人說的,蒙元da子叫做駐牧權(quán),他們逐水草而居,認(rèn)為什么地方水草豐茂就應(yīng)該往什么地方去,這幾乎無法調(diào)和,用嘴巴說是沒用的,就必須要用鐵血和刀劍去跟這些da子講道理。
后世滿清五次入關(guān),就是從乖官他們現(xiàn)在待著的這塊地方長驅(qū)直入,直搗京師。
像是那被射死的小da子,用后世眼光來看,似乎很可憐,可別忘記了,這是大明朝萬歷十二年,西歷1584年,沒有雜交水稻,也沒有袁隆平。
蠻夷每多一個,表示我漢家天下的人就會少一個,很簡單的算術(shù)題,這個時代.一個荒年,就會讓上百萬的人口遷徙逃生,每多增一兩銀子的九邊軍餉,就會讓百姓多付出一份血汗,對da子講仁義?用自己親人的血來換取仁義么?真真可笑,原來仁義就是讓自家人死光光,讓外人活的滋潤,這個仁義,比后世那拉氏的那句【寧贈友邦.不與家奴】還要無恥。
所以,乖官不會跳腳鼓掌說da子【死的好,死得妙,死的呱呱叫】,說這話未免有二逼青年的嫌疑.他只會暗示奴兒哈赤,一顆首級四十兩銀子,多多益善.這么一來,那就是文藝青年了。至于顏小姐,要說她是腦殘青年,未免有些說不過去.美女總是有特權(quán)的,只能說,她沒有讀過《農(nóng)夫與蛇》,就像后世葛優(yōu)的電影《大腕》里頭經(jīng)典臺詞說的,影視圈都補過鈣了,實際上,補鈣沒用.那么多土鱉、**、腦殘,補鈣是治不了腦殘的。
當(dāng)然,腦殘隨著時間流逝會自然治愈,可顏小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那一刀.割破了腹動脈,大量的鮮血滲透出來,捂也捂不住,她的臉色幾乎是一瞬間就蒼白了。
李如拍嘶吼了一蘆,捂著臉轉(zhuǎn)身上馬,在馬上噌一下抽出腰刀來,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神駿非凡的玉花驄潑剌剌就沖了出去,不過數(shù)息,沖進(jìn)了da子當(dāng)中,揮刀就砍了出去,鮮血飛濺的同時,臉上淚也流了下來:老師,弟子無能,居然連師妹都沒照看好
遠(yuǎn)處奴兒哈赤見了焦急,顏清薇中刀他就掉頭了,可顏小姐跟他沒有切身利害關(guān)系,只能說去拍大都督的馬屁,而李如拍若是出個好歹他幾乎瞬時間就一頭冷汗,二公子可是干爹最喜歡的一個,當(dāng)下銳聲叫道:“閻蟲年,狗奴才,還不護(hù)住小伯爺”后頭閻蟲年那奴才其實早就跟了上來,身后帶著幾十個女直精銳,像是這種眼眉通挑的奴才,又怎么會放過這等給主子舔溝子呵卵子的機會。
場面非常的亂,嘶喊聲,馬蹄聲,顏清薇卻聽不見這些,只覺得腦子有些眩暈,周圍影像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模糊,有婦孺的哭喊.有駿馬的奔馳,隱約還有刀劍割肉的刺耳聲。
緊緊捂著小腹傷口,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在流逝,腿一軟,緩緩就要倒下,一個人影竄過來,一把就接住了她。
那一雙可稱之為明眸善睞的大眼睛這會子開始無神,天空中的云朵映射在眼幢中,蔚藍(lán)蔚藍(lán)的天把她的眼睛都映得有些泛藍(lán),她忍不住喃喃:“老師說的真對,塞外的天,比江南的藍(lán)”
,
跪在地上抱著她的乖官本來還很有些悲戚的感覺,卻被這一句充滿【癡呆文婦】感覺的臺詞給刺激得哭笑不得,都這時候了,你顏小姐還惦記著這個,也算得是文婦到家了,果然不愧是青藤先生徐文長的女弟子。
她看了一會兒藍(lán)天,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有些精神了,慘白的臉上,有一絲紅暈在臉頰上渲染開,像是最好的胭脂一般,這一刻,白里透紅,顏小姐格外地美
“鄭國蕃。”她有些清醒了,看著乖官的臉頰,忍不住伸手去撫摸,觸手溫潤,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這樣撫摸一個男子。
他真是一個美男子啊!就像是小倩說的那般:哎呀!小姐,他面如凝脂,眼若點漆,觸目如琳瑯之玉,一見之下,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身姿濯濯如春月柳,身處眾人之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她忍不住便難為情起來,臉上又渲染開一層紅暈。
瞧著對方這樣子,乖官內(nèi)心嗆然,這分明便是回光返照,一時間,也有些不忍心,天大的仇恨,這時候也要淡了,何況,他跟顏清薇,哪里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說起來,還是歡喜冤家多一些,忍不住就想到當(dāng)初他南下寧波,在海船上,自家?guī)е箢^回艙,對方帶著小倩出艙而來,兩人在過道中相遇:
顏小姐,見禮。
鄭相公,萬福。
這一瞬間,乖官眼眶也有些濕潤起來,就像后世說的,最完美的人,是在追悼會上,而這一刻,顏小姐顯然是完美的。
“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嫦娥檻外薇”顏清薇喃喃念著當(dāng)初乖官在海船上被大頭諷刺大便秘結(jié)而隨口說出來的詩詞。當(dāng)時,小倩就誤以為對方是因為小姐的名字而做的詩,喃喃念了兩遍,她眼神中就帶著一絲祈求,“鄭國蕃,能再為我做一首詩詞么?”
瞧著她水潤如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帶著懇求的神色,乖官的心頓時成了被燒紅的餐刀割下的黃油,軟得滴淚。
一生一代一雙人,
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
天為誰春?
漿向藍(lán)橋易乞
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
相對忘貧。”
詩詞最大的魅力便是能感染人,此情此景,乖官吟哦一首畫堂春, 把自己也悲傷了,眼淚忍不住就滾了下來,顏小姐滿臉的微笑 , 伸手給他擦拭臉頰上的淚水,“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望不相親。說的真好,鄭乖官你知道么,自從認(rèn)識你以后,我每天夜里都夢到你,在夢里,你親我吻我撫我”
她臉上嬌羞,緩緩摩挲著乖官的臉頰,這些話 ,平時她是絕不肯也絕不敢說的,可這時候,她心知肚明 ,若不說,便再沒機會了 “只要你哄我那么一點點,我是千肯萬肯的,可你那么倔強執(zhí)拗,每次都?xì)獾梦倚目谔邸?br/>
她低聲喃喃,然后便覺得身上有些冷,“好冷,能抱緊我一些么,就像是夢里頭那般”
乖官眼眶中酸澀,伸臂緊緊抱住她,把自己的臉頰就貼了上去,少女的臉頰柔嫩滑膩,帶著彈性
噗!
李如拍一刀又砍飛了一顆da子的首級,反抗的da子越來越少,da子也是人,也會害怕,被殺多了,也會麻木地跪在地上等待著被砍一刀,這和民族跟血性沒有關(guān)系,只是人性。
“努爾哈爾,把這些da子給我全殺了,殺光了。”李如拍滿是血絲的眼珠子瞪著奴兒哈赤,奴兒哈赤吃他這一瞪,縱然跟他關(guān)系還算得不錯,也有些毛骨悚然,不過,他到底是在李家長大的,還是很能說得上話的,策馬到了李如拍旁邊,低聲道:“二公子,是不是留一些,說不準(zhǔn)大都督還要這些人來做樣子給其余諸衛(wèi)的韃官看”
李如拍暴怒,手上腰刀一橫,就搭在了奴兒哈赤的肩膀上,“你不殺他們,我就殺了你”
“小伯爺,小伯爺。”忠心的奴才閻蟲年趕緊翻身下馬跪在李如拍跟前,“先鋒官大人不是為了旁的,是為了大都督的妙計,為了朝廷,也是為了李家啊!”
,
這狗奴才一邊說著一邊就嘭嘭嘭給李如柏磕頭,沒幾下,額頭都磕破了,坐在馬上的奴兒哈赤內(nèi)心頗為感動,這奴才倒是忠心的。
李如拍翻身下馬,一腳踹翻了閻蟲年,怒聲嘶喊道:“放屁,這些人必須死,滾開,你們不殺,我來殺”說著,拎著腰刀就到了那些跪倒在地上的da子那邊,左右亢俘虜?shù)呐本睦锔覕r他,這可是鐵嶺衛(wèi)指揮使,朝廷管轄建州三衛(wèi)的真正上官,在李如拍一瞪眼之下,全部后退了數(shù)步,何況打老了仗的都知道,殺人過多,有時候會陷入一種血迷,非得等他發(fā)泄出來不可。
砍了十?dāng)?shù)顆首級后,李如拍手上的刀鈍了,一刀砍在一個da子的脖頸頸骨上頭,鑲嵌在上面拔不出來,又砍不下去,干脆一腳踹翻,那da子要死死不掉,要活活不來,在地上抽搐著,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雞,喉頭發(fā)出古怪地咯咯之聲,蹦跶了十?dāng)?shù)下,這才死透了。
那些俘虜眼神中全是呆滯和死氣,卻一點兒反抗的心思都沒,只有司了冒買,雖然被俘虜了,到底是族長,忍不住嘶聲大喊道:“你不能殺我,我是大明的千戶,你不能殺我”
李如拍眼神中全是殺氣,把卷刃的刀往地上一扔,隨手在旁邊一個女直精兵腰間抽出刀來,翻手就給司了冒買一刀,頓時把他砍翻在地,隨即瘋了一般,一刀又一刀砍在他身上,一邊砍一邊大罵:“**泥****,狗da子,狗da子,狗da子”
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還是奴兒哈赤一把抱住他,李如拍氣喘如牛,這時候體力和精神都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掙了數(shù)下沒掙脫,瞪著血紅的眼睛喊道:“放開我”
“小伯爺,二哥,他死了,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奴兒哈赤大喊了兩句,隨即松開了手,地上司了冒買躺在血泊中,身體一抽一抽的,不過周圍都是打老了仗的,一看就知道,這不過是尸體的一種反應(yīng)罷了,別的不說,光是流出來的那么多血,也足夠死上十回了。
冷兵器時代打仗那是極耗體力的,何況李如拍還是體力和精神雙重的消耗,這時候終于抵不住,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這時候,便有些清醒了。
旁邊奴兒哈赤遞過來一革囊烈酒,李如拍接過手上狠狠喝了一大口,把刀刺在地上,扶著刀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四周全是da子的尸首,還有些俘虜活口,可估摸著頂多剩下百來人,對方等于是被滅族了。
一時間,他心中悲慟,這又如何,師妹師妹能回轉(zhuǎn)過來么!
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去,到了乖官身邊,看他跪在地上,雙手摟著師妹在懷中,臉頰貼著臉頰,從他的位置看去,能看見師妹半張臉,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身下,是一片血泊,一支雪白的手便撒手在血泊中,紅艷艷的血襯托著刺眼的白這一瞬間,鐵打的漢子也控制不住,眼淚水忍不住就滾了下來,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老師,對不起,都是弟子無能,沒照看好師妹。”
乖官察覺到懷內(nèi)嬌軀漸漸涼了下來,這會子便后悔,何必跟她爭一時長短,這時候卻是悔之晚矣!
毛利蘭默默走到自家殿下身邊,看著殿下懷中的少女,內(nèi)心隱隱嘆氣,對方雖然是明國的小姐,可身上似乎便有自己以前的影子,誰對誰錯,誰勝誰負(fù),真那么重要么,即便自己對了,殿下錯了,殿下來道歉一句,身上似乎也長不了一塊肉(身上長一塊肉這句話還是她到了大明以后學(xué)來的),卻又何必
想到此處,她默默合掌,閉上眼睛祈禱,希望對方能夠成菩提多,祈禱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彎腰柔聲道:“殿下,臣妾知道你心中難受,不過,顏小姐已經(jīng)成佛,還是讓她在天國安息罷!”。)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