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章 指著和尚罵禿子
這個考功訥于交際么,乖官聽了也明白,這就等于后世官場小說里頭說的不善于團結(jié)同志,不善于團結(jié)同志不代表就不能上進,可這條評語到底會讓人眉頭一皺,沒有人喜歡這樣的上級,也沒人喜歡這樣的下級,茅坑里的石頭它又臭又硬,誰喜歡?這樣的人有機遇有后臺,也能上進,但路就窄了。
陳繼儒頭疼就頭疼這個,乖官這位老師有本事也算得清廉,何況還年輕,不過四十出頭,日后若能進內(nèi)閣,那是大有好處的,這時候若太得罪人,把上進的路堵住了,那樣未免太得不償失了,誠然,得皇帝賞識也能進內(nèi)閣,可那樣的話,對天下的讀書人來說,號召力不夠,容易給人留下口舌,人家說你一句幸進,你都沒法反駁。
像是海瑞,清廉自守,固然有道德潔癖,可未嘗也不是一種無奈之舉,他是舉人出身,爬到那種高位,不服氣的人肯定很多,那么,就必須有一個天下人都做不到而只有他海瑞能做到的特點,才能堵住別人的嘴。你說你不服氣,行,你數(shù)十年只拿朝廷俸祿而不伸手,自甘清貧,你才有資格不服氣,可是這一點,沒人能做到。
你親戚族人有沒有經(jīng)營買賣的?有沒有借你的名頭購買田地的?有沒有出海經(jīng)商謀厚利的?子女有沒有騎馬撞死人卻讓仆人頂罪的?有沒有窮兇極惡欺男霸女的?
都有?那好了,鑒定完畢,你是狗guan。只有一條,那還是gou官。
人無欲則剛,可真無欲了,那還是人么?
所以說,踏進了官場,那就不能用好人來評價了,就像是嚴嵩嚴閣老,自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斗倒他的徐階就是好人么?后來的高拱、張居正就是好人么?
沒一個好人,別的不說,張居正吃春藥過多死在女人肚皮上,妻妾幾十個,個人操守怎么也跟謙謙君子勾搭不到一起罷!
政治上的東西,有時候和孔雀開屏道理差不多,正面看,華麗光鮮,轉(zhuǎn)過頭一看,光禿禿的屁股如此而已。
陳繼儒一心想把沈榜打造成政治明星,人民日報不遺余力地吹捧,民間如今都稱沈青天,可若落一個訥于交際的考功,陳繼儒是萬萬不服氣的。
我blackbob手打堂堂風云麒麟兒,三吳首屈一指的才子、名士,鼓吹起來的官員難道只是一個樣子貨?
所以陳繼儒深恨財不財?shù)模挥嬢^,無所謂,但他好名,如今執(zhí)掌人民日報幫乖官鼓吹,對他來說如魚得水,他鼓吹沈榜,寧波八望族卻暗中搗亂,那豈不是扇他陳繼儒的臉?
這兄弟兩人心中都有火,陳繼儒雖然勸說乖官不要輕舉妄動,可他的確是越說越火,而乖官則越聽越火。
俗話說,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貪。
少年知好色則慕少艾,對性充滿好奇,女色當前,一頭便扎進去。
中年形成完整的人生世界觀,瞧見不符合自己觀點的,便要心生斗志,好似獅子瞧見闖進了自己勢力范圍的動物。
老年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恨不得什么都抓住,緊緊攥在自己手上。
乖官內(nèi)心頗有些中年味道,對于女色,倒未必火燒火燎的去戰(zhàn),但一個斗字,卻逃不掉的,聞人師師也說他【老爺脾氣暴】,其實倒是正常的心態(tài)。
剛回寧波,和家人朋友一起,頗有其樂融融的意思,就聽到又有人蹦跶,他可是準備在寧波陪自家老爹兩三天就北上的,如今聽了這消息,有什么狗屁八望族蠢蠢欲動。
當初他在扶桑,桃花塢怎么被燒掉的?老爹姨母狼狽不堪,小倩腿都斷了一條這時候又有人上下蹦跶,他能不憋火么?萬一他剛走,到時候再鬧個什么火燒國丈府的事兒,怎么辦?
想到這些,他眼神就流露出一些狠色來,當下斬釘截鐵道:“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罷!我可不耐煩跟這些阿貓阿狗糾纏,三天之內(nèi),我要把那八望族一掃而空。”
陳繼儒是和乖官抵足而眠,這時候聽了乖官的話頓時大駭,騰一下跳了起來,“鳳璋,這萬萬不可,太得罪人,傷人望啊!” ,
乖官露出雪白的牙齒嘿嘿一笑,“哥哥放心,傷人品這種事情,我是不怕的,我又不做尚書,我也不做閣老,怕什么!”他說著,就起身披衣下床,走到門口開門大聲吶喊,“王啟年,素來見我。”
吼了一嗓子,他轉(zhuǎn)身走到床邊,看陳繼儒站在床上發(fā)怔,忍不住笑,“仲醇兄,莫不是羨慕我了?”
“我羨慕個屁。”陳繼儒氣急敗壞,光著腳丫子就從床上跳下來,“鳳璋,操之過急了啊!一下得罪了寧波八大家,到時候,沈府尊片紙都出不得府衙”
乖官冷笑,“仲醇兄,我要說你書生意氣,你肯定不服氣,在絕對的權(quán)勢面前,這些所謂望族,骨頭還沒一條狗來得硬。”
陳繼儒到底還是書生,可乖官卻已經(jīng)扒過無數(shù)書生的功名,說個難聽的,權(quán)勢之下,清高也頂不住,更何況,八望族那是假清高,別的不說,蒙元朝的時候,鐵蹄南下,你不呵da子卵子,你能活得下來么?有骨氣的,崖山跳海了。
既然如此,就別標榜什么望族了,大家祖上都差不多,假清高個甚。
兩人爭執(zhí)了一會兒,乖官跟陳仲醇打賭,自己只在寧波停留三天,三天之內(nèi),這些所謂八望族,不來呵自家卵子,我給哥哥洗一個月裈(blackbob注:讀kun,陰平,照顧文化水平低的童鞋)襠褲。
陳繼儒又氣又笑,“你鄭鳳璋羊脂白玉,誰人不曉,若說花魁名妓來呵你,我信,若說”
正說著,外頭一陣兒甲葉碰撞的聲音,隨即泯然,接著,一連串沉穩(wěn)的腳步聲到了房門口,“下官王啟年,求見大都督。”
乖官瞧了瞧說話被打斷的陳繼儒,“仲醇哥哥,要不要出來瞧瞧?”說著,大踏步就走向門口,陳繼儒一愣后,拽過大氅往身上一披就緊緊跟了上去,走到門口,外頭寒風一吹,他忍不住緊了緊大氅,再定睛看去,院子里頭已經(jīng)整整齊齊站著數(shù)排雄壯的錦衣衛(wèi),一身大紅色錦繡袍子,上半身還穿著甲,腰間挎著繡春刀,臉色嚴肅,雙目平視,這么多漢子站在院落內(nèi),居然一絲兒雜亂的聲音都沒有,只有沉悶的呼吸聲。
陳繼儒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錦衣衛(wèi)他不是沒見過,錦衣衛(wèi)聽著兇悍,可這時候大明說起精銳,還得數(shù)邊軍,尤其是邊軍中那些指揮使等將門的家丁,可說是個個都以一當十,至于錦衣衛(wèi)么,穿的漂亮,嚴刑逼供什么的有一手,但跟精銳邊軍一比,顯然是有差距的,錦衣衛(wèi)還好些,好歹有個天子錦衣親軍的名頭,那東廠更是不堪,大肆招收街面上的流氓潑皮,跟后世城guan有一比。
可眼前這些人,甭說邊軍了,在陳繼儒看來,分明就有些當初戚少保手下兵丁的味道,而這時候江南非常認可一句話,戚家軍天下無敵。
錦衣衛(wèi)的兇名,大多是后人吹出來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江彬在歷代指揮使里頭算得勢無忌憚的,江彬出身邊軍,弄了很多同袍進了錦衣衛(wèi),當時可謂兇名赫赫,可他打著給皇怠秀女的旗號到了揚州,也被當時的揚州知府弄得差一點下不來臺,最后只好躲著對方。
錦衣衛(wèi)為何惡名昭彰?滿清的皇帝要吹噓我大清文治武功百姓安居樂業(yè),如何一個安居樂業(yè)法?自然要大明水深火熱,才能襯托出大清的海晏河清嘛!大明怎么一個水深火熱?權(quán)閹當?shù)溃癫涣纳铮∮耙曌髌防镱^全這樣演的。
等到了民國,當時軍統(tǒng)和中統(tǒng)權(quán)勢很大,很多進步文人被勒令不許談論國事,用現(xiàn)在的話叫做控制輿論,文人嘛!用一句話來說,你壞就壞在是讀書人。
腦子都是很活的,就要用錦衣衛(wèi)和東廠來隱射,用民間俗話說,就叫指著和尚罵禿子。
所以說,歷史的真相總是隱藏在迷霧中的,說個難聽的,幾十年前,幾億人都相信,臺灣八百萬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而對岸呢!則說大陸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我們要反攻大陸云云,現(xiàn)在看來,何等諷刺。
總之,按說只有城管的戰(zhàn)斗力的錦衣衛(wèi),這時候已經(jīng)被乖官給提升到了武裝警察的戰(zhàn)斗力,別的不說,他在院子里頭喊了一嗓子到現(xiàn)在頂多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可手下錦衣衛(wèi)卻已經(jīng)披掛整齊排在院子里頭了,這在大明,那是何等的精銳,別的不說,整個大明的錦衣衛(wèi)加上東廠,系統(tǒng)內(nèi)絕對是第一的,這就難怪陳繼儒驚掉了眼睛珠子。
“王啟年。”乖官很是滿意看著院子里頭的錦衣衛(wèi),這些人被調(diào)教的不錯,精氣神十足,可堪一用 了,“三天后我便出海,在這三天內(nèi),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總之,你要讓寧波八望族縮著尾巴乖乖地來見我,你可有把握么?”
這也算是對王啟年的考驗,這種事情自然不好辦,可若是好辦了,我還要你去辦干什么?錦衣衛(wèi)養(yǎng)著干什么的?就是干那些不好辦的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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