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節(jié) 八方英才匯長安(2)
,我要做皇帝 !
朱買臣與公孫弘正欲去找間酒肆,對飲長談。
這時候,幾個穿著粗麻衣的漢子,迎面朝他們走來。
一邊走,這些漢子一邊嚷嚷道:“募工了,募工了!一天十五錢工錢,還包吃包住,有愿意去的嗎?”
“十五錢?”朱買臣一聽,就有些坐不住了。
這長安,他也是初來乍到。
不太清楚,住在這樣一座繁華的大城市,一天生活開銷需要多少?
他摸了摸懷里,已經(jīng)所剩無多的幾個銅錢,就對公孫弘拱手道:“公孫先生,請捎等片刻,待我去問問,他們招的是什么工人?”
一天十五錢,還包吃包住的工作,對朱買臣來說,是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他已經(jīng)吃夠了窮苦的虧了。
因為窮,妻子都與他和離了。
因為窮,在家鄉(xiāng)沒有人看得起他!
因為窮所有人都嘲笑他,將他當(dāng)猴看!
這番來長安,他也是機緣巧合,正好,遇上了朝廷大軍開進會稽,他聽到鄉(xiāng)鄰議論,軍中好幾位大人物,都是通過去年的考舉,顯貴起來的。
在打聽了考舉到底是什么后,朱買臣立刻就變賣了他家里所有的東西,連自己本來住的茅草屋都作價一百錢轉(zhuǎn)讓給了鄰居,懷揣著幾百錢和背上的竹簡,就毅然決然的踏上了來長安的路途。
一路上,朱買臣風(fēng)餐露宿,為了省錢,他什么活都干過。
甚至,為了能坐上渡江的船,他給船家擦了足足三天甲板,靠著一身力氣,免掉了船費!
對朱買臣來說,找一個合適的工作,能在這長安城里撐到考舉開始的那一天,就是他現(xiàn)在全部的心愿了。
公孫弘聞言,微微一笑,并沒有因此而產(chǎn)生要疏遠(yuǎn)朱買臣的想法。
他甚至在心中想道:“若無恩師,恐怕我也要與朱買臣一般,到了長安,要為生存而發(fā)愁了……”
不久,朱買臣就垂頭喪氣的回來,對公孫弘嘆道:“哎,他們招的是懂木活的工人,據(jù)說是天子要鋪設(shè)一條從長安到蕭關(guān)的軌道,用以輸送軍糧到蕭關(guān)……”
公孫弘?yún)s是奇道:“歷來官府營造渠道,修葺道路,不都是征發(fā)徭役壯丁嗎?怎的會是這些人招工?”
旁邊一個長安路人,恰好聽到了公孫弘的話,或許是為了炫耀,也或許是為了自己的那點身為長安人的驕傲,他拱手道:“二位先生外鄉(xiāng)人吧?也沒怎么看露布吧?”
公孫弘聞言,連忙拱手拜道:“正是,我等剛到長安,還請賜教!”
比起朱買臣,公孫弘更聰明,也更敏感。
他很清楚,這次考舉,他錄取的可能性,非常大,甚至是一定會被錄取!
即使是只看在他老師胡毋生的推薦信的面子上,朝廷也會給一個名額!
更何況,他自認(rèn)為,不比任何人差!
這樣一來,如今長安政局的變化,就是他需要去掌握和了解的東西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上的喜好與偏頗,決定了他將來能走多遠(yuǎn)。
那人驕傲的昂著頭道:“二位先生有所不知,當(dāng)今天子純孝仁厚,不忍百姓受徭役之苦,月前制詔內(nèi)史,在關(guān)中實行改徭歸稅,從今往后,關(guān)中大地,所有徭役統(tǒng)統(tǒng)折算為一算口賦,所有關(guān)中百姓,無需再服徭役,受遠(yuǎn)途之苦,營造、修葺之事,俱由官府雇人或者以刑徒行之!”
公孫弘與朱買臣面面相覷。
尤其是朱買臣,心里震怖不已。
將徭役折錢,這是從前吳王劉濞推行的政策。
只不過,劉濞是干脆,自己出錢,雇傭流民服役。
而今上實行的是,將徭役折錢,然后雇人去服役。
這其中的差別,朱買臣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一步妙棋,能將百姓從徭役中解放出來,去開墾更多的土地,生產(chǎn)更多的糧食!
當(dāng)年劉濞就是靠著這個政策,將本來是沼澤和山陵的吳地,變成了如今的魚米之鄉(xiāng)!
只是可惜,即使有改徭歸稅,恐怕,這個政策也只會局限在關(guān)中,最多推行到河?xùn)|和河南。
因為,國家的國庫肯定負(fù)擔(dān)不起全國范圍的改徭歸稅!
但公孫弘的心思,比朱買臣無疑要更多一些,他立刻就好奇的問道:“既是官府出資雇人,怎是這些人在募工?”
這正是這個事情奇怪的地方!
公孫弘自己曾經(jīng)就當(dāng)過薛縣的吏員,知道,官府是個怎么運作方式!
官府要募工,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嚷嚷,他們會派官員,挨家挨戶的去通知!
那人卻是眉頭一跳,像看鄉(xiāng)巴佬一樣看著公孫弘與朱買臣,解釋道:“那些人啊,是關(guān)中大戶商賈的手下……”
“這據(jù)說是圣天子的意思,將營造工程分段發(fā)包給關(guān)中豪強大戶,由這些大戶負(fù)責(zé)組織人手施工,官府呢,只管督造和驗收!”
“這大戶居然會愿意?”公孫弘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嗤笑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這里面肯定有貓膩了!
那人笑道:“賺錢的買賣,誰不愿意?就拿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臨晉開工的那個什么龍首渠來說吧,有錢的人家,雇上幾十百來個工匠,分包下一個路段,最多半年,就能完工,支付完人工和其他開支后,少說也能賺了十幾萬錢!前不久,長安的李氏,剛從內(nèi)史衙門那里拿到了支付的分包款,足足五十萬錢!可李氏包下的那個路段,總共就修了一個多月,工錢最多花了二十萬,純賺三十萬,誰不愿意干啊?”
那人嘆了口氣,道:“錯非某家沒有余錢,不然,肯定也要去內(nèi)史分包下一個路段,哪怕小一點……”
說著他就搖著頭拱手告辭。
卻讓公孫弘與朱買臣面面相覷。
這今上的思路,真是有些怪啊!
該怎么投其所好呢?
一時間,公孫弘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或許,去問問顏異顏師兄,能有答案!”公孫弘心里想著。
如今的顏異,在儒家的體系中,可謂是眾星捧月,眾望所歸!
誰叫顏異是漢室至今五十幾年,第一位出身正統(tǒng)儒家,且為天子所重所愛的臣子呢?
儒家對顏異,期望值非常高!
便是公孫弘,其實也是被胡毋生授意,來長安輔佐顏異,打破黃老派和法家對儒門壓制的人才。
僅以公孫弘所知,這一次,從天南,到地北。
遍及天下的儒家各大派系,這次都放下了芥蒂,派出了弟子前來長安,借著考舉的機會,共同來輔佐顏異,更上一層樓,擊敗汲黯與張湯,成為天子最信重的大臣!
儒門這次,真真可謂是萬眾一心,要做一番大事業(yè)了!
正這樣想著,忽然,朱買臣拉了拉公孫弘的衣襟,興奮的指著一個方向,對他道:“公孫先生,看那里!”
公孫弘抬起頭,順著朱買臣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幾個大漢推著一輛小推車,沿著街道走來,一邊走,一邊叫賣道:“去年考舉所有考題合集售賣拉,一策只需二十錢,更有去歲考舉三甲士子答題卷,一本只賣五十錢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公孫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但,下一刻,他與朱買臣立刻就沖上前去。
然后兩人各自買了一套去年考舉的考題合集。
對他們這樣的考舉士子來說,再沒有比去年考題,更有吸引力的商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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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宣室殿,內(nèi)室。
劉徹這時,正在看著少府獻上來的,長安-蕭關(guān)軌道沙盤模型。
做沙盤這種事情,其實,不需要穿越者來貢獻自己的才智和發(fā)明創(chuàng)造。
秦始皇就干過用水銀灌注其地下陵寢,將其統(tǒng)治下的山河江川一一模擬的事情。
至于將沙盤用于軍事上,可能目前還沒有人創(chuàng)造。
但是,劉徹知道,一百多年后的歷史上,劉秀就用米粒來演示山川湖泊以及敵軍動向,并且進行了可能是全球歷史上的第一次兵棋推演。
結(jié)果是——虜盡在吾目中矣!
所以,劉徹只是提點了少府的官員一句,眼前這個巨大的軌道模型,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劉徹凝視著這個沙盤,吩咐旁邊的少府官員道:“回去后,再做個邊郡長城的沙盤,送來給朕看!”
對劉徹來說,沙盤,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推演戰(zhàn)爭進程,培養(yǎng)身邊的人的戰(zhàn)爭藝術(shù)。
而且也只是個紙上談兵的玩意。
在冷兵器時代,真要培養(yǎng)出真正的帥才,還是需要近距離的去參與實戰(zhàn)。
所以,劉徹打算,過一兩年,把義縱丟到雁門或者云中這些與匈奴戰(zhàn)斗的第一線去。
現(xiàn)在嘛?
劉徹踱了兩步,然后問道:“李廣將軍,現(xiàn)在可在待詔?”
一個月前,他就把李廣那個倒霉蛋從梁國調(diào)回了長安。
然后,就一直晾著他。
然而,現(xiàn)在,卻不能再晾著他了。
長樂宮衛(wèi)尉南皮候竇彭祖,前不久已經(jīng)卸任了,他的位置由他的族兄未央宮衛(wèi)尉竇信接任。
至于竇彭祖自己,則即將出任太常,位列九卿。
這也算是劉徹給竇氏的福利了。
現(xiàn)在,未央宮衛(wèi)尉就空出來了。
劉徹不是沒想過,提拔一個自己人來出任未央宮衛(wèi)尉。
只是,為了避免刺激太皇太后,劉徹最終還是決定,讓李廣來做這個未央宮衛(wèi)尉。
“回稟陛下,李將軍,一直在公車署待詔!”王道答道。
“宣他來見朕吧……”劉徹吩咐了一聲。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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