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戈當(dāng)時只感覺時間的流動都靜止了,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云息。</br>　　云息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嚇得夠嗆,再也不敢碰那古琴，使勁往后挪。</br>　　“云息！”江朝戈叫道,“召喚飲川！”</br>　　“什……什么？”云息懵了。</br>　　“快召喚飲川！”</br>　　枳首蛇僵硬過后,試探著往前伸了伸腦袋,似乎有所顧忌，不再直面沖著古琴和云息,而是繞到了側(cè)邊，想從側(cè)面靠近云息。</br>　　云息在毫無遮擋物的石臺上無處可躲,目光再次落到了古琴上。</br>　　“云息,快啊！”虞人殊催道。</br>　　云息的手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古琴上,手直發(fā)抖，他顫聲道：“我、我召喚……？”</br>　　“快呀！”</br>　　云息臉色煞白，一面是虎視眈眈地枳首蛇，一面是神秘莫測的古琴，他不知道自己會召喚出什么來，盡管他已經(jīng)無數(shù)遍聽過“飲川”這個名字，也知道飲川指的就是上古異獸白澤，可是他還是不知道會召喚出來。</br>　　想起他見過的上古異獸麒麟和渾沌，各個長得如地獄羅剎般嚇人，誰知道這白澤會長成什么牛鬼蛇神的模樣，何況，一旦他真的召喚出了白澤，就意味著他可能要承擔(dān)巨大的責(zé)任，他不知道他將會面臨什么，他只知道他沒有那個膽量使用傳說中的神級魂兵器，甚至于對抗嘯血那樣的異獸！</br>　　眾人眼見他膽怯不已，都急得要吐血，阮千宿怒喝道：“云息！你想看著我們都進(jìn)蛇肚子嗎？！”</br>　　“千、千宿姐……”云息急得要哭了，“我、我不敢。”</br>　　“你不敢也得敢！”阮千宿抓起手里的鉞，雖是受傷不輕，依然氣勢迫人，“你要么召喚飲川，要么我現(xiàn)在就砍掉你的脖子，讓你少遭點(diǎn)罪！”</br>　　云息臉都快扭曲了。</br>　　枳首蛇已經(jīng)繞到了他側(cè)面，一大一小的蛇頭全都蓄勢待發(fā)，狹長地蛇眼寒光乍現(xiàn)，看上去毒辣不已。</br>　　云息大喊一聲，閉著眼睛不顧一切地?fù)涞搅斯徘偕希瑢⑺２欢嗟幕炅ΡM數(shù)灌入了古琴內(nèi)。</br>　　古琴頓時發(fā)出耀眼地白光，輝耀整個山洞，讓人眼睛都幾乎無法睜開。一股磅礴之力沖將而出，枳首蛇被那巨力沖倒在地，卑微而恐懼地嘶叫起來，眾人感到心臟都在逐漸麻痹，被那股力壓迫得呼吸困難，好像有什么東西擠壓著他們的空間，讓他們有種被吞噬的錯覺。</br>　　白光之中，逐漸浮現(xiàn)了一個龐大的發(fā)光的身影，體型如小山，和其他上古異獸無甚區(qū)別，幾乎將整個山洞填滿。</br>　　山洞開始劇烈搖晃，細(xì)小的沙塵絕地而起，漂浮飛揚(yáng)，江朝戈感覺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被活埋了，可那山洞終究是撐住了。</br>　　白光褪去了，可適應(yīng)了黯淡光線的眾人的眼睛依然無法睜開，因?yàn)槊媲俺霈F(xiàn)了一個巨大的通體雪白的異獸。</br>　　長尾如麋，四蹄如鹿，背生雙翼，頭頂羊角，周身覆蓋著長長地白色皮毛，鬃毛無風(fēng)自動、宛若神明降臨，一雙冰藍(lán)色地雙眸溫和沉靜得如天山的湖泊，似有容納世間萬物地氣量。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江朝戈見過的所有上古異獸，那么炙玄霸氣，壬王尊貴，嘯血邪佞，白澤高潔。</br>　　沒錯，高潔，那超脫了世間萬物地美麗與高潔，讓眼前的異獸著實(shí)不像異獸，而似天神。。</br>　　枳首蛇在見到白澤的瞬間，就匍匐在地，動也不敢動。</br>　　炙玄張了張嘴，輕聲道：“飲川。”</br>　　冰藍(lán)色地瞳眸環(huán)顧四周，在略微地怔愣過后，便盡情地甩了甩純白地皮毛，發(fā)出一聲輕嘆，“啊，醒了。”聲音溫柔得如一縷清泉，沁人心肺，他看向炙玄，輕笑道，“炙玄。”</br>　　炙玄有些激動地朝飲川走去：“飲川，你總算……”適才想要強(qiáng)行召喚真身，造成的后果就是魂力瞬間耗空，他走了沒兩步，身體就瞬間矮了下去，變回了豆丁形態(tài)。</br>　　飲川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br>　　炙玄看了看自己，頓時惱羞成怒：“怎么回事！江朝戈！”</br>　　江朝戈連忙把魂力往他身體里灌，可是怎么灌都沒有用，比起上一次炙玄昏迷了七八天，這一次僅僅是暫時變小，已經(jīng)是萬幸了。</br>　　炙玄張牙舞爪地要拆房子，可惜于事無補(bǔ)。</br>　　飲川扭過頭，看向了云息。</br>　　云息渾身僵硬地仰著脖子，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上古異獸，滿臉地不敢置信。</br>　　飲川輕輕低下頭，鼻尖湊向云息。</br>　　云息看著那比他人還大的腦袋低了下來，嚇得一哆嗦。</br>　　飲川頓住了，低聲道：“別怕。”</br>　　云息跟中蠱了一般，呆滯地點(diǎn)點(diǎn)頭。</br>　　飲川的身體發(fā)出微光，身形逐漸縮小，最后顯出了人形。他一頭不含雜質(zhì)地白發(fā)墜地，白眉下是一雙冰藍(lán)色的深邃眼眸，帶著絲絲憂郁，讓人一眼望進(jìn)去就要窒息，他膚色及唇色都極淡，好像整個人都在發(fā)光，面容俊美得超凡脫俗，根本不該出現(xiàn)在人間。</br>　　他彎身抓住云息的胳膊，輕輕將他扶了起來。</br>　　云息還在僵硬狀態(tài)，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br>　　飲川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又看，眉毛微蹙。</br>　　云息別他看得頭皮發(fā)麻，目光閃躲起來。</br>　　“你……”飲川欲言又止，目光有一絲掩不去地哀傷，但最終還是有些失望地放開了他。</br>　　飲川布下石臺，走到枳首蛇身邊，輕輕撫摸它的頭頂，柔聲道：“青雙，這些年辛苦你了。”</br>　　枳首蛇身形一閃，顯出人形，她匍匐在地，顫抖著不敢抬頭，只是哽咽著說：“飲川大人……”</br>　　飲川順著她一頭褐色秀發(fā)撫摸到肩頭：“你不負(fù)他重任，從今往后你自由了。”</br>　　青雙依舊雙肩微顫，一言不發(fā)。</br>　　飲川繼續(xù)往前走，彎身將氣急敗壞地炙玄從地上抱了起來，笑著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比任何時候都可愛很多。”</br>　　炙玄狠狠揪了下他的頭發(fā)：“你以為我愿意這個樣子！”</br>　　飲川摸著他的頭，溫柔地笑道：“不管什么樣子都是你，不必在意。”</br>　　“你說得輕松，我被壬王和嘯血嘲笑。”</br>　　“你見到壬王和嘯血了？”</br>　　“嗯。”</br>　　飲川凝重地說：“大家都醒了嗎……”</br>　　“我只知道壬王、嘯血和夙寒醒了，其他人未必。”</br>　　飲川環(huán)顧四周：“你們是特意來找我的？”</br>　　江朝戈對上飲川的目光，竟有種想頂禮膜拜的沖動，看著一身雪白的飲川抱著黑發(fā)黑衣的炙玄，那畫面居然出奇地和諧，給人一種他們才是同類的感覺，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炙玄和飲川，麒麟和白澤，才是同類。江朝戈心里不是滋味兒起來，炙玄怎么會瞎到覺得自己是他的雌-獸？這么看起來，他們簡直不像一個世界的。</br>　　“我找你有事兒。”炙玄指著地上的江朝戈，“飲川，你快告訴我，他是我的雌-獸嗎？”</br>　　江朝戈感到臉上一陣發(fā)燙，這祖宗心里能有這個主次嗎，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場合和時候？</br>　　飲川忍不住一笑：“你找我不會就為了這個吧。”</br>　　“你別管，你先告訴我，告訴他。”炙玄一臉認(rèn)真。</br>　　江朝戈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br>　　飲川也認(rèn)真地看了江朝戈一會兒，篤定地說：“炙玄，你喜歡他，他就是你的雌-獸。”</br>　　炙玄眨了眨眼睛：“真的嗎？”</br>　　“真的，無關(guān)你是獸他是人，也無關(guān)雄雌，你喜歡他，他便是你此生唯一的雌-獸。”</br>　　炙玄看著江朝戈，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臉蛋一下子紅了，抱著飲川的脖子，就把臉埋進(jìn)了他的頭發(fā)里。</br>　　飲川笑呵呵地?fù)崃藫崴谋场?lt;/br>　　云息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骨頭，從地上爬了起來，先去把阮千宿扶了過來，又忙活著給寺斯的腿止血，給龍薌和江朝戈各喂了一粒昏藥，自己一個人埋頭忙活著。</br>　　飲川放下炙玄，朝云息走去。</br>　　云息的余光瞄到了一團(tuán)白的飲川正在靠近，跟被狗咬似的一退老遠(yuǎn)，躲在阮千宿身后，探出個腦袋，略有些受驚地看著飲川。m.</br>　　飲川笑道：“我來幫你。”</br>　　“你……你是魂導(dǎo)士嗎？”</br>　　“不是，但我會醫(yī)術(shù)。”</br>　　云息猶豫了一下，從納物袋里搬出五個大藥箱，一一打開，然后再度遠(yuǎn)離飲川。</br>　　飲川問江朝戈：“你中了什么毒？”</br>　　江朝戈道：“肥遺的毒。”</br>　　飲川在藥箱里翻找了一遍，拿出藥草和獸料當(dāng)場配藥，然后走向江朝戈。</br>　　云息用銀針將寺斯的腿傷止住血，就飛奔過來，將飲川拿出藥箱外沒擺放好的東西一一按照標(biāo)簽歸位，連瓶口面沖的方向都完全一致，擺完之后，才舒了口氣，回去給受傷最重的寺斯治療。</br>　　飲川笑看了他一眼，冰藍(lán)色地眼眸中一片溫柔。他跟江朝戈借了把匕首，在江朝戈腋下淋巴處劃開兩個口子，然后喂他吃下藥，不足片刻，那兩個口子開始往外流黑血，觸目驚心。</br>　　待黑血流干凈，江朝戈非但沒覺得失血過多，反而感到麻痹的四肢逐漸有了感覺，身體也輕松了起來。</br>　　炙玄高興地說：“朝戈，你是不是好了？”</br>　　江朝戈活動了一下，手指居然能動了，他喜出望外，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br>　　云息驚訝地看著飲川，小聲說：“還能這樣治？”</br>　　飲川頷首微笑。</br>　　云息看了看寺斯血肉模糊地腿，用更低的聲音說：“我的魂力要至少半個月才能將他治好，你……飲川大人有什么辦法嗎？”</br>　　飲川走了過來，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寺斯地傷口，寺斯哀嚎道：“我是不是瘸了？”</br>　　云息道：“現(xiàn)在是瘸了。”</br>　　寺斯嚎得更大聲了。</br>　　龍薌道：“你省點(diǎn)力氣吧。”</br>　　飲川把冰涼地手放在他額頭上：“別怕，會好的。”</br>　　寺斯立刻就不出聲了，拿眼角悄悄地偷看飲川。</br>　　飲川指出了寺斯骨裂的位置，用什么藥，藥量多少，如何將魂力治療和藥物治療均衡搭配，達(dá)到最大的效率，他說得頭頭是道，聽得云息一愣一愣的。</br>　　他說完之后，云息眼里已經(jīng)滿是崇拜：“飲川大人，您果然學(xué)識淵博……”</br>　　“別叫我飲川大人了。”飲川靜靜地看著云息，冰藍(lán)雙眸中閃爍著難以察覺地思緒。</br>　　“呃，那……那我叫您老師行嗎？”</br>　　飲川笑了笑：“好。”</br>　　云息激動地說：“老師，請繼續(xù)賜教。”</br>　　飲川將所有受傷之人的治療方案都和云息探討了一番，把云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差給飲川跪下了。</br>　　待把所有人都安頓好，飲川發(fā)現(xiàn)青雙居然還在跪著。</br>　　他走了過去，將青雙扶了起來。</br>　　青雙垂首道：“青雙沖撞了飲川大人的朋友，請飲川大人責(zé)罰。”</br>　　飲川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淡笑道：“傻孩子，你忠心萬年不變，沒有人會責(zé)罰你。”</br>　　青雙終于抬起了頭，一雙青眸狹長迷魅，眼尾上挑，薄唇紫紅，美得毒辣而動人心魄。</br>　　寺斯看了一眼，繼續(xù)哀嚎：“姐姐你長這么美，何苦躲在山洞里吃人啊，我要瘸了呀嗚嗚嗚嗚嗚……”</br>　　云息揉了揉太陽穴：“你再嚎，我就讓你睡過去了。”</br>　　“不要不要，我要醒著。”</br>　　“你不疼嗎？”江朝戈忍不住問道。</br>　　“我整條腿都感覺不到了，不疼。”寺斯吸了吸鼻子，都不敢回頭看自己的腿。</br>　　飲川道：“你們幾人受傷不輕，就在這里安養(yǎng)幾日吧，也給我說說外面究竟怎樣了，睡了萬年，我怕是什么都變了。”</br>　　天戎和醉幽搭起帳篷，將受傷的人抱了進(jìn)去，雜亂不堪的山洞頓時變成了他們的避難所。</br>　　飲川和炙玄面沖而坐，飲川道：“你醒來多久了？”</br>　　“半年多吧。”炙玄瞪著他。</br>　　“之后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天地之元可有消息了？”</br>　　炙玄瞪著他不說話。</br>　　“怎么了？”</br>　　“不許你這樣跟我說話。”炙玄不客氣地說。</br>　　飲川笑看著他：“你要怎樣？”</br>　　“我要你跟我一樣。”</br>　　飲川無奈地?fù)u搖頭，真的配合炙玄變成了幼童模樣：“這樣可以了？”</br>　　天戎和醉幽都有些幸災(zāi)樂禍，想來不是只有他們要承受炙玄的無理要求，強(qiáng)大如上古異獸不也照樣要妥協(xié)。</br>　　炙玄滿意了，便講起他醒來之后發(fā)生的一切。</br>　　飲川越聽表情越凝重，“凝重”在那種稚嫩地臉上顯得格格不入，他嘆道：“嘯血還是本性未變，殺戮造孽障啊。”</br>　　“目前我們知道已經(jīng)蘇醒的就他們了，但我們進(jìn)入昆侖山已經(jīng)有一個月，外面又發(fā)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炙玄歪頭看了云息一眼，露出幸災(zāi)樂禍地表情，“真沒想到和你契合的居然是他，比江朝戈還沒用。”</br>　　飲川笑道：“他雖然不是魂兵使，可也有自己的獨(dú)特之處。”</br>　　江朝戈心情有些復(fù)雜，云息膽小孤僻，確實(shí)不像是能駕馭神級魂兵器的材料，可要說他不如自己吧，人家至少可以召喚飲川的真身。</br>　　炙玄看了看古琴：“你怎么會被做成那玩意兒？”</br>　　飲川看了古琴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哀傷，沒有說話，他道：“等他們傷好了，我們就去找壬王吧，若是嘯血和夙寒匯合了，壬王就有危險了。”</br>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虞人殊道：“飲川大人，我們不辭萬里來找您，是希望您能阻止異獸混戰(zhàn)再次降臨人間。”</br>　　炙玄不滿地瞪著眼睛：“為什么你對壬王和飲川都用您，到了我就你來你去了。”</br>　　虞人殊沒搭理他，只是直視著飲川。</br>　　飲川輕嘆一聲：“萬年之前，我也希望阻止那場戰(zhàn)斗，可惜……希望死而復(fù)蘇，能讓他們改變一些想法，比如壬王……否則單憑我們之力，還是會重蹈覆轍。”</br>　　“至少現(xiàn)在天地之元還沒有出現(xiàn)，情況還不算危機(jī)。”</br>　　飲川點(diǎn)點(diǎn)頭，表情依然很沉重。</br>　　炙玄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飲川，我們在進(jìn)入昆侖仙境之前，看到了帝江的雕像，這些忘恩負(fù)義的人類，我們離開昆侖仙境，就去把帝江雕像踏平。”</br>　　飲川怔了怔，眉心微蹙，目光黯淡了下去。</br>　　“飲川？”</br>　　飲川岔開話題：“你說壬王在北方？”</br>　　“現(xiàn)在未必，他說，如果在北方找不到天地之元，他就要去其他地方。”</br>　　飲川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找到他的。”</br>　　云息把所有人的傷口暫時處理完，累得氣喘吁吁的，坐在藥箱旁邊偷看飲川。飲川一扭頭，他就趕緊把腦袋轉(zhuǎn)到旁邊去了，假裝整理已經(jīng)不能再整齊的藥箱。</br>　　炙玄鄙視地看著云息一眼：“你要和他結(jié)契嗎？”</br>　　飲川點(diǎn)點(diǎn)。</br>　　“你不再等更厲害的魂兵使？”</br>　　飲川搖搖頭：“沒有了。”</br>　　“沒有了？什么意思？”</br>　　“天地間，我只有唯一一個契合的人，你也是。”</br>　　炙玄愣了愣：“為什么？”</br>　　飲川看了江朝戈一眼，閉了閉眼睛，淡然說道：“你只要記住這點(diǎn)就好，他是你唯一契合的魂兵使。”</br>　　炙玄沉默了一下，突然大發(fā)脾氣，把飲川用力推倒在地：“你為什么不早說！那樣我就能早點(diǎn)和他結(jié)契了！”</br>　　眾人看得膽戰(zhàn)心驚，飲川哪怕是衣袖沾上半點(diǎn)灰，都讓人覺得這世俗凡塵褻瀆了他的清凈。</br>　　炙玄這么不講理，飲川卻也一點(diǎn)不惱，只是坐起來拂了拂衣服，笑道：“若是早點(diǎn)見到你，我一定會告訴你。”</br>　　炙玄跑到江朝戈身邊，蹲了下來，有些嫌棄地認(rèn)命地說：“看來也只能是你了。”說完嘴角情不自禁地?fù)P了揚(yáng)。</br>　　江朝戈忍不住笑了：“真是委屈您老了。”</br>　　飲川站起身，步步朝石臺上的古琴走去，走到古琴身邊時，已經(jīng)變成了成人的模樣，他伸出修長地手指，輕輕撫摸著古琴，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呆立了很久。</br>　　眾人做飯的做飯，休息的休息，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br>　　山洞里潮濕陰暗，第二天天明后，他們就離開了山洞，找了處陽光充足的地方重新安營扎寨，用心養(yǎng)傷。</br>　　云息每天累得死去活來的，時不時就要抱怨兩句，說自己自從被他們騙來后，老是干體力活，魂力都不夠用，眾人只是逗弄他一番。</br>　　云息對飲川由最初的敬畏、甚至是懼怕，幾天時間就變成了全心崇拜，飲川簡直就是*書庫，有汲取不完的知識，對云息來說當(dāng)真是如獲至寶。</br>　　飲川卻因?yàn)樽约撼了巳f年，對這缺失的萬年知識很是急迫，兩天就把云息所有的醫(yī)書都看了一遍，還覺得意猶未盡。</br>　　江朝戈正在活動筋骨鍛煉，舒緩麻痹了好幾天的肌肉，炙玄恰巧和飲川聊完天，走了過來。</br>　　這兩天倆人總是湊一起聊天，說得有些話似乎都是以前的事，江朝戈根本聽不懂，他以前還覺得炙玄一天到晚黏著他略有點(diǎn)煩，現(xiàn)在炙玄不黏著他，他又難受，不知不覺間，他怎么也這么賤了……</br>　　見炙玄走來，江朝戈趕緊過去了：“跟飲川聊天去了？”</br>　　炙玄點(diǎn)點(diǎn)頭，高興地說：“很多事我都忘了，他還記得。”</br>　　“比如？”</br>　　“比如以前的事啊。”炙玄嘆道，“有些事仿佛還在昨天。”</br>　　江朝戈看著滑來滑去幫云息采藥的青雙，那首尾兩頭蛇看著還是有點(diǎn)嚇人，他道：“枳首蛇又是怎么回事？”</br>　　炙玄撇撇嘴：“飲川說，她是帝江的仆人，帝江死后，將她留在軒轅丘守護(hù)飲川，她長眠于此，只有在有人闖入驚擾飲川的時候才會蘇醒。”</br>　　“倒是衷心。”</br>　　炙玄哼了一聲：“臭。”</br>　　“飲川還說什么了？有沒有能快速提升我魂力的辦法？”</br>　　炙玄傲慢一笑：“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結(jié)契。”</br>　　“除此之外呢。”</br>　　“交-配結(jié)契。”</br>　　江朝戈“嘖”了一聲，“除此之外呢？”</br>　　炙玄不高興地撅了撅嘴：“我沒問。”</br>　　“最重要的你不問。”江朝戈把他推了回去，“去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