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嘶……你下手輕點兒啊,疼死我了。”江朝戈疼得臉都扭曲了。</br> 云息給他包扎的手頓了頓:“這又不是我打的。”</br> “你這么包扎是造成二次傷害你知道嗎。”</br> 云息歪著脖子看了他一會兒:“你有很多奇怪的用詞,跟老師一樣,你也是異界人?”</br> “你知道陳祥玉是異界人?”</br> “知道,雖然他不承認(rèn)。”云息道:“我召喚鴆鳥消耗了不少魂力,今天只把你出血的脾臟給治好了,其他傷明天再說。”</br> “謝謝啊。”江朝戈忿忿道:“那小丫頭片子真夠狠的。”他為了能看清嘯血鞭的出鞭路數(shù),硬生生挨了四鞭子,要不是天女年紀(jì)小,力道還不足,他早就內(nèi)臟破裂了。</br> 云息給他包扎完,就縮到了房間的角落里,默默地看著他。</br> 江朝戈被他看得瘆的慌:“你干嘛這么看著我。”</br> “不然我看誰。”</br> “你干嘛離我那么遠(yuǎn)。”</br> “不想離你太近。”</br> “我還沒嫌你臟呢。”</br> “我不臟。”云息道:“只是衣服舊。”</br> 江朝戈頭疼道:“你有那么多錢,為什么不買一身好衣服?”</br> “怕被搶。”</br> 江朝戈點點頭,很有道理,他那副弱雞自閉癥的外表,簡直是搶匪的心頭好:“我這里有衣服,你穿不穿?”</br> “我不穿別人的衣服。”</br> “不是,那你留著那么多錢干什么?”</br> “買藥材和獸料,做魂器師和魂導(dǎo)士都需要很多錢,反倒是魂兵使,有一把好兵器就一勞永逸了。”</br> “你真的即是魂器師又是魂導(dǎo)士?”</br> 云息點點頭。</br> “你才多大啊,這么厲害。”</br> “23。”</br> “哦,跟殊差不多啊。”天棱大陸上的人是真早熟,不過也跟他們兩三歲起就開始修煉魂力有關(guān),“那陳祥玉也是魂器師?”</br> 云息搖搖頭:“我有好幾個老師。”</br> “你是貴族?”像云息這種年紀(jì)不大卻特別有本事的,都是從小修煉,魂器師和魂導(dǎo)士除了魂力的修行外,還要學(xué)習(xí)制造魂器和醫(yī)術(shù),沒有非凡的大腦和大師的指導(dǎo),是不可能成形的,這云息的身份,絕對不一般。</br> 云息點點頭,又搖搖頭:“忘了。”</br> 江朝戈也不多問,這年頭沒點特殊身世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對了,你老師給了我一顆魂藥,你幫我看看是什么。”江朝戈把陳祥玉托阮千宿給他的木盒子遞給云息。</br> 云息打開木盒子一看,陰沉地雙目突然大放異彩,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居然還怪好看的,他顫聲道:“這……這是!”</br> 江朝戈興奮地說:“這是什么好東西?”</br> “這是我老師花費六年時間提煉出的頂級魂藥,用于增進(jìn)魂兵使修為。”云息看了江朝戈一眼,滿臉懷疑和不敢置信,“這顆魂藥集我老師畢生所學(xué),千金難買,只有我和他知道,否則早就保不住了,他怎么會給你?”</br> 江朝戈道:“你老師是異界人,我也是,他把回到自己世界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因為我擁有神級魂兵器。”他看著那枚魂藥,簡直心花怒放,陳祥玉太夠意思了,給他的正是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東西。</br> 云息沉默了一下:“你不要浪費我老師的心血。”</br> “我會吃得連渣都不剩的。”</br> “不是……算了,你要吃的時候告訴我,我會引導(dǎo)你的魂力,讓魂藥更好地發(fā)揮作用。”</br> “沒問題。”江朝戈伸手摸了摸炙玄的腦袋,有點擔(dān)憂地問道:“都大半天了,他怎么還不醒?”</br> “不知道。”</br> 平時炙玄睡覺,一點動靜都會醒來,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睡過,和清醒的時候一樣敏感,現(xiàn)在睡得這么沉,顯然和他損耗修為有關(guān),江朝戈很是擔(dān)心。“我休息好了,我們走吧。”</br> “去哪兒?”</br> “昆侖城啊。”</br> 云息抿了抿嘴:“你知道昆侖城在哪兒,離這里有多遠(yuǎn)嗎,每天要走多少,路線如何,你有規(guī)劃嗎。”</br> “沒有,我只知道一直往西走就能到。”</br> 云息從納物袋里拿出司南和地圖,蹲在地上計劃起行程和路線。江朝戈蹲在一邊,無聊地?fù)芘灸仙系纳仔痛诺V石。</br> “別動,我要看方向。”云息說。</br> “這東西又大又笨,我教你做指南針吧。”</br> “那是什么?”</br> “你跟陳祥玉學(xué)醫(yī),他都沒教你一些異界的東西。”</br> 云息不無失望地說:“我很想學(xué),但是他不教我,他不承認(rèn)自己是異界人,可他有些奇怪的醫(yī)術(shù)想法,絕對不是天棱大陸上的。”</br> 江朝戈心想,這陳祥玉在他們的世界多半本來就是個醫(yī)生:“他當(dāng)然不會教你了,萬一你學(xué)到什么奇怪的東西拿出去顯擺,他不就暴露了。我雖然不懂醫(yī)術(shù),可我懂其他的,比如,我可以教你做只有巴掌大的、更精準(zhǔn)的司南,也就是指南針,我還能教你關(guān)于異界的很多東西,比如異界的武器。”江朝戈雖然連高中都沒上過,但從小到大吸收的知識可謂分門別類,千奇百怪,他不精通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會一些,只要給他足夠的工具,指南針、土槍之類的,他輕易就能做出來,再狠一點,他連土炮、炸藥都會做。</br> 云息聽得兩眼直放光:“你真的會教我異界的東西?”</br> “當(dāng)然了,知無不言。”</br> “那你說說怎么做……指南針。”</br> “等到了昆侖城我教你,這荒山野嶺的,上哪兒找材料去。”</br> “那你不要妨礙我。”云息埋頭繼續(xù)規(guī)劃路線。</br> 江朝戈看著云息連畫路線圖都要用尺子畫出筆直的線,有些無語。他在一旁給炙玄順著頭發(fā),等著云息規(guī)劃好路線,不知不覺,天就黑了。</br> 江朝戈饑腸轆轆,啃了塊饅頭后,見云息一臉的糾結(jié),實在忍不住了:“你弄好沒有?”</br> 云息咬著筆,小聲嘟囔:“走鐘山線路途最近,但要翻越幾座高山,走天山線有點繞遠(yuǎn),但路途平順一些,到底走哪條呢。”</br> “我們不是坐你的鳥嗎?”</br> “你傷得不算輕,我要節(jié)省魂力給你療傷,你是想一路吐血飛到昆侖城,還是想早點好?”</br> 江朝戈覺得他這話太有畫面感了,不容得他不認(rèn)真考慮:“那我還是想早點好。”</br> 云息抓著頭發(fā):“到底是走鐘山還是天山,鐘山還是天山,鐘山還是……”</br> “鐘山!”江朝戈不耐煩地吼道。</br> 云息愣了愣:“為什么?”</br> “不為什么,翡翠在我手里,我說了算。”</br> 云息怔怔地看著江朝戈,半晌,陰沉地眼里突然透出崇拜地光芒:“大哥,我喜歡你這么說話。”</br> 江朝戈瞇起眼睛:“我知道你喜歡。”他感覺自己掌握了和這小子相處的技巧。</br> 云息召喚出鴆鳥:“我們先飛到陰山城吧,我要添幾味藥,給你療傷。”</br> 倆人坐上鴆鳥,飛上了高空。</br> 這還是江朝戈第一次坐在鳥背上,鴆鳥的速度和那種輕盈感都不是征塵可以比的,這讓江朝戈感到一絲興奮,他習(xí)慣性地說:“炙玄你看,夕陽好大好漂亮啊。”</br> 沒有任何回應(yīng)……</br> 江朝戈心里一陣難受,他低頭看著沉睡中的炙玄,手指輕輕拂過他鼓鼓地眼皮、纖長地睫毛、小巧的鼻翼,最后到達(dá)那柔嫩的嘴唇,什么時候才能醒啊,江朝戈郁悶地想。倆人認(rèn)識至今,從未有過這么長時間,聽不到炙玄的聲音,也看不到炙玄的眼睛,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炙玄的無處不在,如今說句話都沒有回應(yīng),真是格外孤獨。不知不覺間,炙玄已經(jīng)成為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一個小東西了。</br> 半夜時分,他們到達(dá)了陰山城,陰山城湊巧在舉辦慶典,他們來的時候依然燈火通明。</br> 找到客棧后,江朝戈進(jìn)房就栽倒在床上不動了。他挨了那幾鞭子,現(xiàn)在渾身疼,尤其是內(nèi)臟,每次喘氣都感覺有把鈍器在肚子里來回碾磨,這種疼并非不能忍,只是太過綿長,他忍一時一刻可以,一整天下來,真要把人折磨瘋了。</br> 云息趁著商鋪還沒關(guān)門,連夜去抓了幾味藥,回來就熬上了,趁熱給江朝戈喝。</br> 江朝戈皺著臉把一整晚苦湯藥喝下去了。</br> “這藥有止痛、助眠的作用,你今晚應(yīng)該能睡著覺了。”</br> 江朝戈感覺有個醫(yī)生在身邊真是方便,他由衷地說:“謝謝啊,有你在太好了。”</br> 云息點點頭,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道:“你那袖子,不整整嗎。”</br> 江朝戈放下藥碗,當(dāng)著他的面把那翻出來的里衣給塞了回去:“怎么樣?滿意了嗎?”</br> 云息重重呼出一口氣,似乎終于舒坦了。</br> 江朝戈喝了藥,果然很快就昏昏欲睡,他抱著炙玄暖烘烘地身體,哪怕這個時節(jié)抱著已經(jīng)有點熱了,也不愿意松手,就這么一覺到了天明。</br> 第二天早上,江朝戈從睡夢中醒來,一睜開眼睛,就見角落有個黑乎乎地人影,他心里一驚,猛地從床上他拿了起來,結(jié)果牽動了內(nèi)傷,疼得他差點哭出來。他捂住脾臟,勉強(qiáng)朝那黑影看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云息,搬著個凳子坐在房間角落里,陰沉地看著他。</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他媽……干嘛這么看著我!”</br> “那我看誰。”</br> “那你他媽干嘛離那么遠(yuǎn)!”</br> “不想靠近你。</br> 江朝戈心想,這要是自己的員工,得馬不停蹄地開除。他忍著殺人的沖動,道:“你在我房間干什么。”</br> 云息指指桌上:“左邊是飯,右邊是藥,先吃飯,后吃藥,吃完我給你療傷。”</br> 江朝戈檢查了一下,炙玄還是沒醒,他失望地下了床,把飯和藥都吃了,吃完一抹嘴:“你來檢查一下,炙玄怎么還沒醒。”</br> “你睡覺的時候,我檢查過了。他傷了魂識,有些虛弱,不過他畢竟是魂獸,已經(jīng)不可能再死了,過兩天就會醒過來的。”</br> 江朝戈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也無可奈何:“來給我療傷吧,快疼死我了。”</br> 云息做到他旁邊:“你最好能配合我,如果你的魂力能跟我同調(diào),就可以暫時為我所用,一起修復(fù)你的身體。”</br> “這么神奇。”</br> “魂力本來就有修復(fù)作用,你的魂力可以用來治愈依靠你的魂力現(xiàn)世的魂獸,如果你修習(xí)魂導(dǎo)士的功法,不僅能治療自己,還能治療別人,這說明魂力本身是有這種功效的,只不過你不往那個方向修煉,你就不會用。”</br> “好,來試試。”魂兵使和魂導(dǎo)士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修煉方向,二者不可兼得,否則他還真要去學(xué)學(xué)這救死扶傷的功法。</br> 云息抓住江朝戈的手腕,屏息閉目,呼吸變得清淺。</br> 半晌,江朝戈感覺到一股暖流涌入自己體內(nèi),那暖流讓人舒適、安心,不僅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仿佛連心防都卸下了。</br> 江朝戈能感覺到暖流涌入了自己的內(nèi)臟,溫柔“撫摸”著他劇痛地傷。</br> 云息輕聲道:“感覺我的魂力,跟著它走。”</br> 江朝戈凝神感知著,追隨著那股暖流,調(diào)動自己的魂力在內(nèi)臟中運轉(zhuǎn),滿滿地,他感到全身都熱了起來,舒服地好像泡在溫水中,飄飄然地再也沒有一絲傷痛,他甚至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睡著了。</br> 這種狀態(tài)也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身體的熱度漸退,那股暖流也緩緩抽離了他的身體,他恢復(fù)了神智,睜開眼睛一看,云息顯得有些疲憊。</br> 江朝戈摸了摸剛才還疼痛難忍的內(nèi)臟,居然真的好了很多。</br> 云息道:“我得再休息幾天。”</br> 江朝戈喜出望外:“你太厲害了,是不是斷胳膊斷腿也能治好啊。”</br> “能是能,不過多要一年半載的,你要是斷胳膊斷腿,我是不會救你的,太耗費精力了。”云息認(rèn)真地說。</br> “我才不會斷胳膊斷腿,咱們說點吉利的行不行。”</br> 云息擦了擦額上的汗:“你要是無大礙了,我們就趕緊出發(fā),爭取明天到達(dá)鐘山城,鐘山城也是西方的大城市,有更好的草藥和魂藥,能讓你快點好起來。”</br> “我沒問題了,咱們走吧。”</br> 經(jīng)過兩日的奔波,他們到達(dá)了鐘山城,而距離炙玄昏迷,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他至今沒醒。</br> 江朝戈看著床上雙目緊閉、呼吸清淺地孩童,這幾天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br> 如果不是炙玄昏迷數(shù)日,江朝戈絕對想不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需要炙玄。他以前只覺得炙玄非常依賴他,現(xiàn)在才明白,他們是互相依賴,有炙玄在,哪怕只是個三五歲幼童的模樣,他都充滿安全感,畢竟他懷里抱著的可是一只貨真價實的麒麟,如今,炙玄昏睡時間越久,他越覺得心慌,好像失了主心骨一樣,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這么需要這個看似相當(dāng)不靠譜的異獸?哪怕只是倆人一起說說話,他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炙玄就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籌碼,沒有了炙玄,他江朝戈什么都不是。</br> 江朝戈的傷經(jīng)過云息的調(diào)養(yǎng),已經(jīng)好了大半,到鐘山城的第二天,云息拉著他上街采購,因為他“不想和陌生人說話”。</br> 江朝戈買了個小背簍,把炙玄扔里面背著走,他看這里的女人都愛背著這么個東西買菜、帶孩子,從地理位置上講,在他們的世界這里應(yīng)該是苗族聚集地,從天棱大陸總能找到跟他的世界相似的蛛絲馬跡。</br> 滿街背著背簍的都是女人,江朝戈一個大男人背著個孩子,難免引人注目,江朝戈倒不覺得有什么不自在,反而在他旁邊的云息,難受得好像要融化了似的,最后硬是跟江朝戈拉開了一個安全距離。</br> 云息要買什么,江朝戈就跟著付錢,不知不覺就采購了一堆東西。</br> 買到最后,江朝戈喘著氣說:“你是不是趁機(jī)訛我呢。”</br> 云息想了想:“沒有故意想訛?zāi)悖也幌肫崎_我的錢,就不小心買多了。”</br> “行行行,你買,能把我治好就行。”</br> “你和你的伙伴約定一個月后到昆侖城?”</br> “對。”</br> “那我們可以在鐘山多住上幾天,這里地里偏遠(yuǎn),適合隱居,正好能供你療傷,七天之內(nèi),我一定把你治好。”</br> “行,聽你的。”</br> 三人就這么在鐘山城住下了,江朝戈內(nèi)傷不能練刀,就每天守在炙玄旁邊修煉,隨著時間的推移,眼看著炙玄昏睡不醒,他越來越擔(dān)心了。</br> 有一天,云息拿回來一瓶藥酒:“你內(nèi)傷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淤紫拿這個揉一揉,活血化瘀。”</br> “哦。”江朝戈接過來,擰開蓋子倒了一點在手上,搓著上身,他挨了鞭子的地方現(xiàn)在是大片大片地紫黑色,看上去觸目驚心。</br> 搓了幾下,藥酒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江朝戈眼角的余光瞄到炙玄的小鼻子皺了一下。</br> 江朝戈瞪直了眼睛,仔細(xì)看了看,炙玄好像真的動了,他趕緊把藥酒瓶子湊到炙玄鼻間,并猛推炙玄:“炙玄,炙玄,起來喝酒了!”</br> 炙玄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地聲音,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br> 江朝戈頓時感覺鼻頭發(fā)酸:“炙玄,你醒了?”</br> 炙玄睜開迷蒙地眼睛,失神地看了江朝戈一會兒,突然睜大了眼睛,燦金色地眼眸光彩依舊,他叫道:“你身上怎么了!”</br> 江朝戈喜出望外:“你終于醒了,你睡了快七天了!”</br> 炙玄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江朝戈身上的淤紫,勃然大怒:“這是怎么回事!是……是那個人類小丫頭!我要把她撕成碎片!”</br> 江朝戈一把將他緊緊抱在懷里,聲音有些不易察覺地哽咽:“我沒事兒,小傷,你可終于醒了祖宗,我真怕您老好好睡一覺,人間百年了。”</br> 炙玄怔了怔,短短地小胳膊摟住了江朝戈的脖子,輕聲道:“害怕了吧。”</br> “有點。”</br> 炙玄咬著牙,眼神陰冷:“你受的傷,我要讓那個孽畜千百倍奉還。”</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新仇舊恨,咱們早晚要找冥胤會算總賬。”</br> 炙玄摸著他的臉:“你是不是瘦了?”</br> “沒有吧。”</br> 炙玄的小手輕輕撫過江朝戈淤紫的皮膚,甚至不太敢碰,他幽幽說道:“你又要減壽了。”</br> “不會的,我這是外傷,很快就好了。哦,對了……”江朝戈這才想起來房間里還有個人,他指著依舊存在感微弱的云息,“他是魂導(dǎo)士,他會把我治好的。”</br> 炙玄瞥了云息一眼,兇巴巴地說:“快點把他治好,不然我就吃……”</br> 江朝戈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你醒了就好了,想不想喝酒,今天讓你喝個夠。”</br> “喝,我要喝個夠。”炙玄惡狠狠地說:“下次再見到嘯血,一定要咬死他!”</br> 江朝戈知道他心里也很憋屈,便從納物袋里拿出幾壺好酒,討好地遞給炙玄,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這次,損耗了多少修為?”</br> 炙玄灌了一口酒,搖搖頭:“少說三五百年。”</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心里很不是滋味兒。</br> 炙玄看著他的表情,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臉:“你不用覺得虧欠我,反正你是我的,我應(yīng)該保護(hù)你。”</br> 云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倆人,眼神時而驚訝時而不解。</br> 炙玄果真是一次喝了個痛快,滿屋子酒味刺鼻,把云息給熏出去了,江朝戈倒是習(xí)以為常了,雖然有傷在身,也忍不住和炙玄喝了兩口,慶祝再一次死里逃生。</br> 炙玄把四壺酒喝空之后,小臉蛋粉嘟嘟的,眼神水汪汪的,就像剛睡醒的小動物,好玩兒極了,他趴在江朝戈身上,嘴巴叼著江朝戈的衣領(lǐng),用牙齒細(xì)細(xì)碾著,時不時打個酒嗝。</br> 江朝戈撫摸著他的背,這片刻的寧靜讓他打從心底覺得美好,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對了,嘯血說的夙寒是誰?”</br> 炙玄又蹦出個酒嗝:“窮奇。”</br> “他的魂兵使……也太倒霉了吧。”</br> 炙玄皺眉道:“為什么倒霉?”</br> 江朝戈訕道:“你沒聽嘯血說嗎,三天三夜啊。”</br> “那也是魂兵使自愿的。你忘了嗎,我們可是你們召喚出來的,如果魂兵使不愿,夙寒也勉強(qiáng)不來,人類想要強(qiáng)大的力量,出賣靈魂尚可,出賣身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類就是如此唯利是圖的東西。”</br> “對呀,若是魂兵使不愿意,把魂獸收起來就行了……”江朝戈搖了搖頭,“這到底是對夙寒的力量渴求到什么程度,才會……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沒死都不錯了。”</br> 炙玄嘟囔著說:“聽說那淫-獸確實能讓于其交-配的動物欲死欲仙,不過,那好歹是他的魂兵使,不會真的弄死的。”他突然抬起了腦袋,“你怎么突然對交-配這么感興趣。”</br> “不是,我就八卦一下。”</br> “八卦是什么?”</br> “呃,就是好奇。”</br> “我也好奇。”炙玄把小臉貼了上去,“不如我們試試?”</br> 江朝戈一陣頭皮發(fā)麻,把他從身上抱了下來,放在一邊,“喝醉了就休息一下。”</br> “我不會醉。”</br> “我會,哎呀,我有點醉了。”江朝戈倒在一邊裝暈。</br> 炙玄輕輕哼了一聲,拉開江朝戈的手臂,鉆進(jìn)了懷里,輕聲說:“睡吧。”</br> 江朝戈唇角微微牽起一抹淡笑。</br> 炙玄醒了,太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