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朝戈沖進東南角的客房里時,虞人殊和天戎已經(jīng)在里面了,他們蒙著臉,一腳一個地把那倆人踩地上了,正用繩子綁著。</br> 江朝戈皺眉瞪著虞人殊,虞人殊朝他做了個“噓”的動作,用繩子把人綁起來后,又用布把眼睛蒙上了。</br> “你們是什么人!我們可是皇家御探,你們這是找死!”</br> 天戎踹了他一腳,冷冷地說:“閉嘴,別說沒用的。”</br> 虞人殊抽出匕首,用冰涼地刀面貼著那人的臉,壓低聲音說:“我問你答,你答了,今天發(fā)生的事保證沒有任何人知道,你不答,你們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知道。”</br> 那人的同伴冷靜一些,開口道:“大人,你要問什么。”</br> “二皇子奎,是怎么失蹤的,在何處失蹤的,失蹤前后發(fā)生了什么,你知道多少,全部告訴我。”</br> 那人沉默了一下:“皇子奎是在中原靠近北方的地方失蹤的。他被派遣去捉拿皇子殊,但卻在路上聽說一個地方可能有天級魂兵器,于是臨時改道去尋,進入一片山林后,遭到異獸襲擊,隊伍被沖散,似乎死了不少人,而活著回來的徹底失去了皇子奎的音信。”</br> “那圣皇就派你們兩個人去找皇子奎?”</br> “當(dāng)然不止我們兩個,我們另有跟此事無關(guān)的任務(wù),所以繞了點路,圣皇已經(jīng)派了一個御林軍去找二皇子。”</br> 虞人殊沉吟片刻:“照你說的,皇子奎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br> “是,但是……”</br> 那人剛要說什么,被他的同伴暗暗撞了一下,天戎眼尖發(fā)現(xiàn)了,一腳踩在他的頭上:“說!”</br> 那人咽了口口水,自己也知道是失言了,但也只能說道:“聽說,只是聽說,皇子奎消失不久后,那片山林出現(xiàn)罕見的異象,方圓百里都看得見。”</br> “什么樣的異象?”</br> “不太清楚,是近處的居民說的,說天象詭異,晴天白日卻突然暗如黑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山林多有兇惡異獸出沒,從來人不敢進,現(xiàn)在更不敢進了。”</br> 虞人殊和江朝戈對視一眼,總覺得天象異變的場景有點熟悉,一時又不太想得起來什么。虞人殊給天戎使了個眼色,天戎把那倆人敲暈了。</br> 回到虞人殊房間,炙玄瞥了他一眼:“這下你麻煩大了。”</br> 虞人殊莫名其妙:“為什么?”</br> “如果你那個二哥沒死,那就有可能是召喚了神級魂獸。”</br> 虞人殊大驚,突然想起來江朝戈第一次召喚麒麟真身時,也是異象突降,天地變色,日月無光!</br> 江朝戈臉色也變了,炙玄的說法還真的有可能,可是,真的會那么巧嗎?剛巧虞人奎就找到了和自己契合的魂兵器,還是神級的?但是又一想,天降異象不會隨便發(fā)生,就連炙玄都認為那是神級魂獸蘇醒,加之那片山林那么危險,如果有誰能活下來找到魂兵器,那么很可能就是虞人奎,所以炙玄的猜測也并非不靠譜。</br> 虞人殊深吸一口氣:“這只是一個猜測,哪兒會那么巧合。”</br> 炙玄冷笑一聲:“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過去萬年之久,上古異獸一直只是個傳說,卻突然在短時間內(nèi)一個個接連蘇醒,而且都能找到自己的魂兵使,我覺得,根本不是魂兵使在尋找神級魂兵器,而是在互相吸引。”m.</br> 江朝戈沉默了,炙玄說得沒錯,大國師說過,上古異獸的封印之力已經(jīng)弱到控制不住的地步,他們的蘇醒是必然的,可是他和炙玄、柳清明和壬王的契合,如果都能說是巧合,那么當(dāng)嘯血和天女出現(xiàn)的時候,這“巧合”的幾率就太高了,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操控著那些魂兵使去尋找到和自己契合的神級魂兵器,將他們從沉睡中喚醒。</br> 虞人殊喃喃道:“難道,我們想錯了?不只是魂兵使能召喚魂兵器,魂兵器也在召喚魂兵使?”</br> 天戎道:“魂兵器召喚魂兵使……至少我們做不到,上古異獸也許做得到。”他看向炙玄。</br> 炙玄搖搖頭:“我不知道,在江朝戈召喚我之前,我可是一直在沉睡的。”</br> 江朝戈抹了把臉:“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我們能想明白的,不過,我不相信接連三把神級魂兵器和魂兵使的契合都是巧合,所以炙玄說得對,神級魂兵器和與其契合的魂兵使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吸引力,雖然不知道這種吸引力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看向炙玄,突然有種無法抵抗地宿命感,他嘆息一聲,“我很可能就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個世界的。”</br> 炙玄明眸閃動,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深邃地雙目中蘊含著一種難懂地情緒。</br> 虞人殊白了他一眼:“別說得這么天造地設(shè)的,你是人他是獸。”</br> 炙玄不滿道:“我們是什么輪不到你多嘴。”他看了江朝戈一眼,好奇地說:“又沒有可能你也是獸呢。”</br> 江朝戈想起不久之前炙玄那一聲把他嚇得夠嗆的“雌-獸”,忙道:“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生老病死,輪回轉(zhuǎn)世,反正這輩子不是獸,以前是不是跟我沒關(guān)系吧。”</br> 炙玄哼了一聲,很不滿的樣子。</br> 虞人殊道:“天也快亮了,我們這就走吧。”</br> 江朝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目光如炬:“往哪兒走。”</br> 虞人殊失笑:“當(dāng)然是往西方,我襲擊這兩個人,只是按捺不住好奇,而且那畢竟是我二哥,但我不會為了這些猜測改道的,哪怕他是真的和神級魂兵器結(jié)契了,也與我無關(guān)。”</br> 江朝戈松了口氣:“那就好,殊,這一路全賴你的保護,我們離不開你。”</br> 虞人殊似乎有些驚訝,怔了一怔后,目光掃過江朝戈英俊地臉,笑道:“從你慫恿我出逃,而我答應(yīng)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和你一起完成大國師的遺愿,所以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br> 江朝戈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好!”</br> 炙玄看著這倆人那副惺惺相惜的樣子,有些吃味,抓著江朝戈的胳膊道:“走吧,去收拾東西。”</br> 倆人走后,天戎倚靠在床柱上,微瞇著眼睛看著虞人殊,目光閃動,分不清里面是什么思緒。</br> 虞人殊看了他一眼:“你這么看著我干嘛?”</br> “江朝戈符合你的口味嗎?”</br> 虞人殊微微一愣,隨即失笑:“我喜愛柔弱的女子更甚男子,況且……總之他不符合我的口味。”</br> 天戎挑眉:“真的”</br> “當(dāng)然是真的。”虞人殊輕拂一頭柔軟如絲地銀發(fā):“我虞人殊若真喜愛一個人,何必遮遮掩掩,必然大膽擁有。”</br> 天戎走過去,輕撩起他一縷銀絲,繞在指間把玩,一雙獸性地雙眸撒發(fā)出危險地光芒,他輕聲道:“那就好,否則我怕炙玄有一天要吃了你。”</br> 虞人殊一把抓住他的手,勾唇一笑:“嚇唬我?我虞人殊這輩子就沒怕過什么。”</br> “你要是不搶炙玄的東西,自然沒什么可怕的。”天戎猛地一扯虞人殊的頭發(fā),逼著那俊朗無暇地臉蛋靠近自己,他瞇起那雙危險地獸眸,低聲道:“別怪我沒警告你,你是我的魂兵使,可別為了無聊的事把命搭上。”他尤其強調(diào)了“我的”二字。</br> 虞人殊有些惱火,他強忍著沒發(fā)怒,只是狠狠盯著天戎:“真不知道你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你還記得我是你的魂兵使,那就好,那你也記著,我虞人殊要死,也會死得其所,絕不會像你想得那樣‘無聊’。”</br> 天戎眸中有壓抑著的憤怒地火苗,他揪著虞人殊頭發(fā)的手暗自收緊,但最終放松,任那一縷銀絲在他指間滑走,他后退了一步:“收拾收拾吧,趕路。”</br> 虞人殊看了他一眼,扭身去整理自己的東西去了。</br> 趕路的一整天,江朝戈都在想虞人奎可能和神級魂兵器結(jié)契這件事,若是真的,那他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不只一星半點,可以說,從他們出逃皇都的那一天起,他們的處境就每況愈下,樹敵無數(shù),八面埋伏,一想到那個對虞人殊和皇位都虎視眈眈地二皇子有可能擁有了神級魂兵器,他就突然有了一種債多不愁的自暴自棄地感覺。</br> 他知道,虞人殊雖然表面上沒怎么當(dāng)回事,但心里一定比他負擔(dān)大多了,畢竟若是虞人奎真的有了神級魂兵器,那篡奪皇位簡直易如反掌,到時候虞人奎帶著上古異獸降臨,必然天下大亂,他們所擔(dān)心的地獄,恐怕就真的要來臨了。</br> 只是他們現(xiàn)在既不能證實那個猜測,也找不到虞人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事態(tài)不要再往更糟糕的方向發(fā)展。</br> 他思考了一天,炙玄則幾乎盯著他看了一天,那真是幾乎一眨不眨眼睛地看著,用一種審視地、探究地目光,仔仔細細地看著,直把江朝戈看得渾身發(fā)毛。</br> 吃飯休息的時候,江朝戈實在忍不住了:“我這張臉你能看出花來嗎?”</br> 炙玄托著下巴,斜著眼睛看著他:“你真的可能是我的雌-獸,但你又不是麒麟,為什么呢?”</br> 江朝戈嘆了口氣:“不是,你的雌-獸是什么呀?你不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麒麟嗎?你哪兒來的雌-獸啊,飲川忽悠你呢。”</br> “我也不知道我的雌-獸是什么,飲川也說了,不是誰都能碰到的,若是碰到了,那里就會有反應(yīng)。”他想了想,“我的雌-獸就是我的妻子,是我要用生命保護的人……或獸,要滿足他所有的愿望,給他我能給他的最好的東西,相守終生……”他說到這里,突然狠狠瞪了江朝戈一眼,“你要真是我的雌-獸,我豈不是再活幾十年就要陪你一起死?”</br> 江朝戈趕緊阻止他說下去:“所以你想錯了嘛,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雌-獸應(yīng)該是跟你一樣強大的、擁有永恒生命的獸,你見過人和異獸天長地久嗎,我們根本就不是同類。”他額上直冒汗,雖然炙玄說的什么“滿足所有的愿望,給他最好的東西”相當(dāng)吸引人,可他在道德底線上掙扎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能就這么把自己賣了。</br> 炙玄撇了撇嘴:“也是,低等的人類怎么會是我的雌-獸。”</br> 江朝戈連連點頭:“對嘛,我只是你的仆人。”</br> 炙玄看著廣袤地星空,輕聲說:“那我的雌-獸真的存在嗎,我等了萬年之久……飲川說,有些人到死都等不到那個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飴的雌-獸,我是不是到死也等不到,不對,我好像算是已經(jīng)死了,卻同時再也死不了。”</br> 江朝戈看著炙玄那雙金色眼眸中蘊含著的濃濃地寂寞,突然有些感慨,若炙玄是人類,為了等自己那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孤獨萬年,這是怎樣一個大情種啊,可炙玄是獸,似乎不能用人類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br> 炙玄歪倒下來,把腦袋枕在江朝戈的大腿上,長臂環(huán)抱住他的腰:“你要是我的雌-獸,就不用做我的仆人了。”</br> 江朝戈干笑道:“我愿意永遠做你的仆人。”</br> 炙玄抬頭看著他:“你真的不是嗎?”</br> 江朝戈咽了咽口水:“我……”</br> 炙玄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等見到飲川,我要問問他,他什么都懂,他一定知道,你是不是我的雌-獸,他要是說你,你就一定是。”</br> 江朝戈有口難辯,他再次覺得飲川可能真是個神棍,把這些上古異獸忽悠得團團轉(zhuǎn)。</br> 炙玄突然勾唇一笑:“你若是我的雌-獸,會給我生一窩小麒麟嗎?”</br> 江朝戈差點吐血,他咬牙切齒道:“我是公的,不能……我呸,我就不是你的雌-獸!”</br> 炙玄緊緊抱住他的腰,閉上了眼睛,用很低地聲音說:“若是你也不錯。”</br> 江朝戈心臟微微顫了顫,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或許這個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因為炙玄對他愈發(fā)沉重地依賴,讓他開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