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越靠近雙子峰,周圍的溫度就越低,那種仿佛能透進(jìn)人骨頭里的寒意,連虞人殊都有些難以忍受。</br> 為了御寒,他們把給炙玄準(zhǔn)備的酒都喝光了,被炙玄一頓臭罵,江朝戈發(fā)誓等到了大城市,一定要買一個更大空間的納物袋。</br>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零星的異獸,有天上飛的也有地上走的,都不成規(guī)模,所以也不敢靠近他們,只是那惱人的嚻再次出現(xiàn),讓人有些不好的預(yù)感。</br> 雙子峰已經(jīng)近在眼前,兩座巨峰高聳入云,峰頂掩藏在雪幕中,讓人根本無法判斷它究竟有多高,朦朧中給人一種無形地壓迫感,兩峰中間的山凹如同地獄的入口,霧蒙蒙地什么都看不清,但卻如黑洞般散發(fā)著恐怖的味道。</br> “這么遠(yuǎn)就感覺到不少東西了。”炙玄輕聲說。</br> “是嗎……”江朝戈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走進(jìn)去之后會見到什么。</br> 阮千宿問道:“這兩山之間的山凹面積也不小,要怎么找一把兵器呢?”</br> 虞人殊道:“一般天級魂兵器所在處,地貌都會比較奇怪,因為天級魂兵器特別重,通常會壓出坑、地面下沉、破壞山體等,所以只要找到大概位置,并不難找。”</br> 龍薌皺眉道:“那萬一沉入地底了,就憑咱們幾個人,怎么挖掘?”</br> 虞人殊和江朝戈對視一眼,“如果沒找到對的那把,就不挖了,把消息告訴祁凌峰,讓他派人馬來挖。”</br> 醉幽甩了甩皮毛,“總覺得你們藏著很大的秘密。”</br> 龍薌和阮千宿也這么認(rèn)為,只是他們很懂規(guī)矩地沒問,畢竟他們只是各取所取才臨時搭伙,下了山就要各奔東西了。</br> 進(jìn)入山凹后,果然如向?qū)f,山峰一擋,幾乎不見陽光,光線很暗,不過好歹也擋住了風(fēng)雪,他們的視線頓時清晰了很多,不至于被吹得睜不開眼睛了。</br> 他們見到了幾只領(lǐng)胡、居暨,還有更多的嚻,那些居暨個頭如犬,長得像鼠臉的刺猬,一身粗大的刺,在雪地里滾來滾去嬉鬧,看到他們的時候,就退到一旁,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br> 江朝戈真擔(dān)心他們撲上來,那身刺看著好疼,不過,這些刺用來做個匕首、錐刺什么的,多好啊,可惜了,他什么都帶不走。</br> 由于有兩只天級魂獸護(hù)航,他們再沒碰到襲擊,在山凹里找了快一天,卻一無所獲。直到日落時分,他們在山凹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山洞。那山洞入口不足三米高,連征塵都要趴著進(jìn)去,更遑論天戎的異獸形態(tài)了。他們找了這么久,這是唯一一處的異樣,山洞入口很圓,不太像是天然形成的,但洞壁太粗糙,找不到工具挖鑿的痕跡,不似人類工匠的手法,讓人不禁好奇這山洞到底是怎么形成的。</br> 虞人殊坐在天戎身上,在附近繞了一圈,天戎幾個跳躍,蹦上了雙子峰的一側(cè),從高處往下看。半晌,他下來了,有些興奮地說:“很可能就是這里,從地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從高處能看出這里有一整塊的地表是矮于其他地方的。”</br> 江朝戈搓了搓手,“進(jìn)去看看吧,魂兵器很可能就在山洞里。”</br> 眾人看著那黑幽幽地山洞,心里不免都有些擔(dān)憂,但都走到這里了,斷然沒有回頭的可能,天戎和醉幽都化作了人形,阮千宿把征塵也收了起來,他們徒步往山洞內(nèi)走去。</br> 可剛走進(jìn)去沒幾米,一陣刺耳地尖叫從身后傳來,他們猛地回頭,就見七八只嚻猛地飛竄進(jìn)來,擋在他們前方的路上,吱呀亂叫。</br> 這些嚻之前雖然跟著他們,卻一直跟他們保持著很高的距離,讓他們夠不著,現(xiàn)在離他們?nèi)绱酥喼本褪钦宜馈?lt;/br> 阮千宿的手摸到了征塵鉞上。</br> “等等……”江朝戈皺眉道:“它們似乎是想阻止我們進(jìn)去。”</br> 那些嚻真的將他們的前路擋住,卻又不敢靠太近,只是表情猙獰地嘶叫,蝙蝠一般的丑陋外形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顯得格外像小鬼。</br> “難道山洞里有什么嚇人的東西?”</br> 虞人殊道:“有又如何。”</br> 是啊,有又如何,他們已經(jīng)不能回頭。</br> 他們腳步?jīng)]停,毅然往山洞深處走去,嚻們跟著他們飛了足有百米,山洞內(nèi)里越來越寬敞,卻也越來越黑,他們?nèi)计鸹鹫圩樱切﹪扑坪醪桓以偻镒吡耍Ш苛藥茁暰惋w走了。</br> 炙玄揉了揉耳朵,“一群丑畜生,吵死了。”</br> “你感覺到什么沒有?”江朝戈問道。</br> “沒什么特別的。”</br> “這山洞好安靜,不像有什么東西的樣子。”阮千宿咽了口口水,盡管她表面無懼,顯然心里也并不那么平靜。</br>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山洞深處行進(jìn),越走越感覺自己在走下坡路,那山洞比他們想象中大很多,簡直就像這座山峰里的一顆蛀蟲,蛀出了如此蜿蜒綿長的山洞。</br> 突然,炙玄在江朝戈懷里動了動,“感覺到了,真的有魂兵器。”</br> “哦?那感覺出是什么異獸嗎?”</br> 炙玄搖搖頭,“要知道是什么異獸,要么用鼻子聞要么用眼睛看,我現(xiàn)在只能感覺到魂兵器的一絲魂力,離這里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br> “很好。”虞人殊握緊了自己的武器,眼含濃濃地期待。</br> 這所有人里,找到神級魂兵器的愿望最強(qiáng)烈的,就要數(shù)這位流亡皇子,因為這是他犧牲自己的尊嚴(yán)和榮譽也要去完成的任務(wù),只有完成任務(wù),才能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值得的。</br>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開闊地大坑,微弱地火光照過,只能勉強(qiáng)看出一點端倪,根本無法確定坑有多大、多深。</br> 虞人殊曾經(jīng)在大國師的幫助下為皇室尋到過三把天級魂兵器,每一把幾乎都會把地面壓出大坑,他一看到這坑就明白自己找對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是神級。</br> 江朝戈道:“下去嗎。”語氣卻是肯定的。</br> 虞人殊點點頭,“下去。”</br> 此處山洞寬敞,天戎化作獸形,載上虞人殊和江朝戈、炙玄,往坑內(nèi)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其他人紛紛尾隨。</br> 那坑并不陡,但似乎面積不小,他們下了二十多米后,發(fā)現(xiàn)腳邊有一些奇怪的東西,顏色像是干枯地稻草,但卻筆直筆直的,足有一指長,牙簽般粗,散落了一地都是。</br> “這東西怎么有點眼熟啊。”醉幽那爪子撥了撥,“咦,好硬。”</br> 龍薌從他身上跳了下去,抓起一把“稻草”,卻輕“嗯”了一聲,攤開掌心一開,手指被刺破了。</br> “是尖的?”</br> 龍薌點點頭,“很鋒利,不是植物,像是動物的刺。”</br> “什么東西有這么密集細(xì)小的刺?”</br> 炙玄皺眉道:“可我什么異獸都沒感覺到。”他怔了怔,“只有一種情況,就是那異獸在冬眠,呼吸降到最低之后,魂力是幾乎感受不到的。”</br> 天戎道:“確實有一些味道,但很陌生,既然在冬眠,我們就不用管它了,趕緊找到魂兵器,就在前方了。”</br> 他們繼續(xù)往那大坑里走,一路上腳下不停地踩到那種尖細(xì)地刺,他們走了有兩百多米,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圓球樣的東西,比人的腦袋還大,黑乎乎的,正在坑的最中央。</br> “應(yīng)該就是它了。”虞人殊從天戎身上跳下,徒步走過去,拿火折子一照,終于看清了那東西的外貌,那是個大流星錘,鏈條和球身都銹跡斑斑,就跟炙玄刀看上去一樣,像破爛。</br> 虞人殊抓住鏈條,用力一拉,流星錘就像頂在地面上一樣紋絲不動,虞人殊道:“沒錯,是天級魂兵器。”</br> 江朝戈把炙玄放下了,炙玄走到流星錘身邊,仔細(xì)聞了聞,搖頭道:“不是。”</br> 虞人殊僵了僵,垂下了眼簾,面上難掩失望。</br> 他們長途跋涉來到這里,找到的卻只是一把天級魂兵器,怎能不叫人失望。</br> 江朝戈走過來拍了拍他,“殊,別太放在心上,我們的任務(wù)本來就不是那么容易實現(xiàn)的,天棱大陸如此之大,要找到它們何其難,我們再去找。”</br> 虞人殊點點頭,站起身,重重嘆了口氣。</br> 龍薌終是忍不住了,“你們到底在找什么,我游歷四方好幾年,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們。”</br> 虞人殊要搖頭,“不能說。”龍薌冷道:“那就沒辦法了,既然不是你要的,那我們下山吧。”</br> 虞人殊不死心地繞到了流星錘后面,“阮千宿,你要不要來試試能不能契合?”</br> 阮千宿搖搖頭,“我對征塵很滿意,而且即便能契合,我也使不來流星錘。”</br> 江朝戈道:“萬一契合了,至少我們方便把它運下山。”他想了想,“那著它給你向祁凌峰求情如何?”</br> 阮千宿神情一冷,“不可能,祁凌峰不會放過我的。”</br> “為什么?你可以向他發(fā)毒誓,絕對不透漏祁氏功法半句。”阮千宿搖搖頭,“沒那么簡單。”</br> 江朝戈心里一動,總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也許阮千宿偷的真的不只是單純的祁氏功法,祁凌峰不像是蛇蝎心腸的人,否則一開始可能就會殺了阮千宿,如今不惜委托剎血取阮千宿的性命,若只是為了保護(hù)家傳功法不外流,似乎有些過了,第一是勢必將和自己最重視的二兒子生間隙,第二是,他應(yīng)該明白阮千宿沒那么蠢,怎么敢隨便透露祁氏功法。除非,祁凌峰有別的非殺她不可的理由。當(dāng)然,這都是江朝戈的猜測,真實的情況,只有這對反目成仇的父女知道。</br> 阮千宿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還是走了過去試了試,不出意外的,根本拿不到,她攤了攤手,“沒辦法了。”</br> 虞人殊道:“沒辦法,走吧。”</br> 炙玄突然叫道:“有東西!”</br> 話音未落,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顫動了起來,幾人本就在斜坡上站立不穩(wěn),險些摔倒。</br> 天戎叫道:“快撤。”</br> 眾人紛紛往異獸身上爬去。</br> 虞人殊腳尖一點,飛躍而起,眼看就要一下子跳到天戎背上,突然,黑暗中有什么東西甩了過來,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就到了虞人殊身邊,那東西像鞭子一樣迂回著追著虞人殊的腿,一下子將他的腿纏住了!</br> 虞人殊大叫一聲,猛地抽出背后的天戎锏,狠狠一锏下去,锏中所帶的強(qiáng)大魂力將那纏住他的東西直接震碎了!</br> 他還沒掉到地上,已經(jīng)被天戎一把接住,扔到了自己背上,天戎急道:“你怎么樣了?”</br> “腿……”虞人殊咬牙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了,是長蛇,我們?nèi)肓松吒C了!”</br> 長蛇,身長可達(dá)十幾米至幾十米,身上長著豬鬃一樣地鋼毛,年紀(jì)越大體積越大,鋼毛也就越硬,起性兇殘無比,這是江朝戈在上看到的,原來剛才那一地的細(xì)刺,就是長蛇褪下的鋼毛!</br> 地面繼續(xù)顫動,黯淡的火光中不斷有長形地蛇影舞動,粗細(xì)不一,少說有數(shù)十條,虞人殊說得對,他們?nèi)肓松吒C了。江朝戈叫道:“長蛇是天級異獸還是玄機(jī)異獸?”</br> “蛇的壽命長,易于修行,如果修行過千歲,自然就是天級了。”醉幽道:“希望這里不要有天級的巨蛇。”</br> 他們剛說完,一只粗大的蛇頭破土而出,整個山洞地動山搖,仿佛隨時可能崩落,他們跳到異獸背上,往洞外狂奔。就算真要打,也不能在這里打,他們可不行被活埋。</br> 蛇從冬眠中被驚醒,是非常非常餓的,見什么吃什么,此時自然對他們窮追不舍。長蛇滑行速度極快,醉幽落在最后,隱隱有要被追上的趨勢。</br> 江朝戈用大腿夾著天戎的背,騰出手來檢查虞人殊的傷口。</br> 幸好有厚厚地棉褲遮擋,長蛇的鋼毛沒有刺入的太深,傷勢不重,只是那一排細(xì)小的血洞實在觸目驚心。</br> 他們沒有時間包扎傷口,虞人殊道:“沒事,不影響行動。”他看著身后窮追不舍的長蛇,知道這勢必是一場惡戰(zhàn)。</br> 江朝戈對炙玄道:“你回刀里吧。”</br> 炙玄道:“不用,它們不敢靠近我。”</br> “你怎么知道。”</br> “不敢就是不敢,我在你身邊,你還能安全點。”</br> 天戎道:“他說得對,一般異獸都會避開他,人類感覺不到,但異獸可以感覺到。”</br> 前方已經(jīng)能看見亮光,他們馬上就能跑出山洞了,整個山洞仿佛要崩塌了一般,不斷有碎石掉落,三只異獸玩兒命地跑,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了一個嚴(yán)重地問題,那就是越靠近洞口,四壁越窄,根本容不下他們。</br> 虞人殊冷靜地說:“迎敵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