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祁凌峰特意為虞人殊舉辦了一場宴會,江朝戈和炙玄自然也受邀了。</br> 炙玄好長時(shí)間沒以成人的樣子示人了,顯得有些興奮。江朝戈臨走前,把炙玄那套金絲麒麟的華服也給帶上了,他覺得那套衣服最襯炙玄的氣勢,絕對能唬住所有人。</br> 穿戴完畢后,炙玄高興地說:“今天能喝個(gè)痛快了。”</br> “今天可不要亂發(fā)脾氣啊。”</br> “知道了。”炙玄直起身,拿手比劃了一下江朝戈的頭頂,得意地說:“我比你高。”</br> “嗯,高一點(diǎn)兒。”</br> “不只一點(diǎn)兒。”炙玄踏前一步,幾乎撞上江朝戈,江朝戈下意識地后仰,被炙玄一把扶住了腰,炙玄繼續(xù)比劃著,“高了不少。”</br> 江朝戈仰頭看著他,附和道:“嗯,高。”</br> 炙玄突然低下頭,皺著鼻子在他脖子周邊嗅著,“你身上什么味道。”</br> “是北方一種熏衣服的草,烘干衣服的時(shí)候會順便熏一熏。”江朝戈別開臉,總覺得有點(diǎn)別扭。他和豆丁形態(tài)的炙玄怎么親密都不違和,可一旦炙玄以成人姿態(tài)出現(xiàn),倆人還摟摟抱抱的就太奇怪了。</br> 炙玄劍眉微蹙,“你躲什么?”</br> “沒躲啊。”</br> “你躲了。”</br> “我怕你咬我。”</br> “我咬你干嘛,又不能吃。”</br> 江朝戈失笑,“你不是成天叫囂著要吃了我。”</br> “自從發(fā)現(xiàn)留著你比吃了你有用之后,我就決定不吃你了。”炙玄霸道地?fù)Ьo江朝戈的腰,把鼻子埋進(jìn)了他的衣領(lǐng)里,鼻尖貼著那熱烘烘地脖子,深吸一口氣,“這個(gè)味道還挺好聞的。”</br> 江朝戈尷尬道:“咱們該走了。”</br> “不,讓我聞一聞。”炙玄收緊手臂,將江朝戈整個(gè)抱在懷中,這種完全對調(diào)的感覺讓他覺得新鮮好玩兒,而且江朝戈的脖子又香又熱,好舒服……</br> 江朝戈沒辦法,只能那么站著讓他抱著,炙玄高挺的鼻尖在他的脖子上蹭來蹭去,他感覺有點(diǎn)癢。</br> 天戎進(jìn)來的時(shí)候,就看到倆人緊緊相擁,似乎在交頸低語的親密樣子,他依靠在門上,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br> 炙玄扭過臉,瞪著天戎,為他打擾自己而不滿。</br> 江朝戈拍拍他的背:“炙玄,我們走吧。”</br> 炙玄勉為其難地松開了手。</br> 天戎挑眉道:“你們是打算交-配嗎?”</br> 炙玄臉一熱,“滾開!”</br> 江朝戈微訕,“殊在等我們嗎?”</br> “剛才那樣,在人類看來是很親密的。”天戎比劃了一下他們剛才的姿勢。</br> 江朝戈半玩笑半嚴(yán)肅地說:“你又不是人類,你怎么知道。”</br> 炙玄有些惱羞成怒,“他是我的仆人,你快滾開。”</br> 天戎輕笑一聲,眼中滿是戲謔。</br> 炙玄拉起江朝戈的手,大步走了出去。</br> 侍從帶著他們往宴會行去。</br> 路上,炙玄壓低聲音問:“喂,剛才那樣,真的很親密嗎?”</br> 江朝戈淡定地說:“還好。”</br> “‘還好’是什么意思?”</br> “不是很親密,很正常。”</br> 炙玄表情有些古怪,沉默了半晌道:“那怎么樣才是很親密?”</br> 江朝戈心情復(fù)雜,他一時(shí)鬧不清炙玄這么問是什么意思,他謹(jǐn)慎地說:“人類表達(dá)親密的方式有很多,不同年齡、性別、地域、關(guān)系的人都有所不同,很難一概而論。”</br> “那交-配算很親密嗎?”</br> 江朝戈被噎了一下,猶豫地說:“也……不一定。”</br> 炙玄惱了,“怎么什么都不一定,人類怎么這么矯情!”</br> 江朝戈笑道:“那你表達(dá)親密的方式是什么?”</br> 炙玄怔了怔,又沉默了好半天,才說:“我沒和任何人或異獸親密過。”</br> “那你活了那么久,都干什么了?”</br> “不知道,忘了。”他握緊江朝戈的手,低聲說:“你是唯一和我親密的人嗎?”</br> 江朝戈實(shí)在不忍心說“不”,只好道:“是。”</br> 炙玄嘴角微微上揚(yáng),“天地間也只有你有這樣的運(yùn)氣了。”</br> 江朝戈失笑,“是啊。”</br> 祁凌峰宴請的人不多,多是祁家的重要人物和北方的大小貴族,看來祁凌峰已經(jīng)把北方完全掌握在了手里,雖然每年上稅從不斷,但天高皇帝遠(yuǎn),慢慢地,北方的百姓已經(jīng)只認(rèn)祁氏,不認(rèn)皇族了。</br> 北方雖然是最貧瘠的一片土地,但兵強(qiáng)馬壯,子民驍勇善戰(zhàn),如果有虞人殊這個(gè)名正言順地繼承人作為借口,隨時(shí)可能造反,估計(jì)天鰲城那邊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br> 虞人殊在和這些大貴族應(yīng)酬的時(shí)候,江朝戈在一旁默默地觀察,他是個(gè)很擅長分析時(shí)局的人,要不然在原來的世界里,也不會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天地。祁凌峰威望極高,資源匱乏、千里凍土的北方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他想往中部遷移,控制更多、更富饒地領(lǐng)土,而要達(dá)到這個(gè)目的,親手把虞人殊推上王座是唯一的希望。可是江朝戈看得出來,有不少北方貴族并不贊同造反,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安逸富足,沒有理由改變現(xiàn)狀。</br> 江朝戈推了推坐在旁邊的天戎,低聲道:“我讓殊去打聽龍薌的情況,有進(jìn)展沒有?”</br> “殊說龍薌過兩天就要審判。”</br> “由誰審判?”</br> “祁凌峰。”</br> “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哪里?”</br> “祈府的地牢,不知道在哪里。”</br> “讓殊繼續(xù)打聽,越詳盡越好。”</br> “你真的想帶他走?那可是與祁氏為敵。”</br> 江朝戈笑道:“未必。”</br> 天戎搞不懂這個(gè)奸詐的人類在想什么,只知道殊越來越聽他的話,心里有些不舒服。</br> 江朝戈的目光飄向正在獨(dú)自喝酒的祁冉君,這個(gè)二公子雖然武力高強(qiáng),但言行有幾分莽撞,似乎不善交際,此時(shí)看上去心情很差,也沒人去觸他霉頭。作為擁有天級魂兵器的魂兵使,他無疑是祁凌峰最重視的繼承人,他的話在整個(gè)北方都有分量,應(yīng)該從他下手,從他的弱點(diǎn)下手。</br> 宴會結(jié)束后,江朝戈等人被送了回去,他還是沒撈到機(jī)會和虞人殊說話,只能讓天戎轉(zhuǎn)達(dá),如果頻繁去找虞人殊,他怕祁氏的人起疑,到時(shí)候就更難行動(dòng)了。</br> 夜深之后,炙玄不肯變回幼童模樣,喝得醉醺醺的,抱著江朝戈不放,江朝戈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睡了,自己離開了房間。</br> 祁氏雖然讓人看著他,但對他并沒有太大戒心,夜晚屋外就沒人了。他借著月色在偌大的祈府里小心穿行,躲避著巡夜的侍衛(wèi),最終走到了那天他們來過的偏僻之地,那孤零零的房子里,關(guān)著祁冉君重視的女人。</br> 門口沒有人把守,只是門上掛著一把粗大的將軍鎖。江朝戈看了看那鎖頭,自認(rèn)弄不開,便順著屋旁的大樹爬了上去,跳到了房頂上。房頂年代久遠(yuǎn)的瓦礫已經(jīng)松散不已,一掰就掰開了,他接連掀掉好幾片瓦,屋里有昏暗地燭火,他縱身跳了下去。</br> 落地之后,他環(huán)視四周,在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gè)坐著的人。</br> 那是個(gè)一身白衣的女人,約莫二十多,長發(fā)披散在身兩側(cè),襯得一張傾國姿容很是蒼白,羽玉眉,丹鳳目,點(diǎn)朱唇,即使是披頭散發(fā)的樣子也透著濃濃地風(fēng)情,難怪祁冉君喜歡她。那女人和江朝戈見過的任何一個(gè)女人都不一樣,不僅僅是少見的容貌,還有那淡定孤高的氣勢,從他落地到現(xiàn)在,女人只是淡漠地看著他,一言未發(fā),不見半點(diǎn)慌張,光是這份冷靜,男人都要自嘆不如。</br> 江朝戈道:“你不害怕?”</br> 女人面無表情,“你現(xiàn)在是甕中之鱉,只要說錯(cuò)一句話,我就會叫人來擒你,誰該害怕。”</br> 江朝戈笑了笑,“我敢來,就不怕被擒。”</br> 女人撩起擋住臉頰的頭發(fā),這個(gè)動(dòng)作牽動(dòng)了衣襟,江朝戈才注意到,她的一只腳上鎖著粗重地鐵鏈。她低聲道:“目的。”</br> “我想救你出去。”</br> “為什么。”</br> “我想讓祁冉君幫我一個(gè)忙。”</br> 女人冷笑,“他要是想讓我出去,早就救我了。”</br> “未必吧,恐怕是你不想欠他人情。”</br> 女人瞇起眼睛,“你還知道什么。”</br> “我知道二公子對你有情,而你無意,所以我猜,你寧愿被關(guān)著,也不想靠他離開這里。”</br> 女人定定看了他半晌,勾唇一笑,“你猜錯(cuò)了,為了能出去,我可以做很多事。”</br> 江朝戈笑道:“我不需要你做很多事,你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這女人雖美,可盛氣凌人,他可消受不起。</br> 女人沉默了一下,“阮千宿(xiu)。”</br> “江朝戈。”</br> 阮千宿道:“你想讓他幫你什么忙。”</br> “海外異族,擁有天級魂兵器醉幽戟的魂兵使龍薌,是我的朋友,他現(xiàn)在被擒,我想讓二公子幫忙赦免他。”</br> “龍薌殺的是祁凌峰的遠(yuǎn)房親戚,雖然也姓祁,但關(guān)系淺薄,地位也不高,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醉幽戟,這下正好有理去明搶。”</br> “我知道,所以只要二公子來勸祁凌峰,就可能留下龍薌的命,畢竟空有醉幽戟,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找到契合的魂兵使,有現(xiàn)成的不是再好不過?而我會勸龍薌效忠祁氏,一舉多得。”</br> “據(jù)說那孩子心氣高的很。”</br> “心氣再高也是惜命的,我怎能眼睜睜看著朋友送死,他還那么年輕,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只要祁凌峰不殺他,從此祁氏多一把天級魂兵器,而你可以不欠任何人,就重獲自由,二公子也不必再為你操心。”</br> 阮千宿微抿嘴唇,用審視地目光看著江朝戈,在思考、衡量。</br> 江朝戈表情正直真誠,沒有一絲破綻。</br> 阮千宿道:“你鋌而走險(xiǎn),就不怕祁凌峰知道是你放了我?”</br> “我自然要周密計(jì)劃,不能讓他知道。”江朝戈頓了頓,“你究竟偷了他什么東西?你看上去可不是貪財(cái)之人。”</br> 阮千宿嘲弄地一笑,“祁氏的魂力修為功法,不傳異姓人,而我想要。”</br> 江朝戈笑道:“你這個(gè)女人真不一般,居然偷功法。”他對阮千宿愈發(fā)欣賞了。</br> “我早晚要離開祁氏,沒有武力傍身,能走多遠(yuǎn)。”阮千宿看著江朝戈,“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來祈府。”</br> “我是個(gè)四處流浪的魂兵使。”</br> 阮千宿挑了挑眉,“真的?你魂力比我還弱。”</br> 江朝戈沒在意她的諷刺:“我游歷到北方,恰巧聽說龍薌被擒,所以來祈府拜訪,討幾天飯吃,同時(shí)想辦法救他。”有很多游歷的魂兵使會到大貴族家做食客,短則數(shù)日,長得可能就直接住下不走了,大貴族也樂得多一份助力,所以他這個(gè)理由很妥當(dāng)。</br> 阮千宿道:“我有一個(gè)條件。”</br> “你說。”</br> “我要拿回我的魂兵器。”</br> “在哪里?”</br> “在祁冉君那里,玄級魂兵器征塵鉞(yue),取自異獸孰湖。”</br> “鉞?”</br> “沒錯(cuò),雙手鴛鴦鉞。”阮千宿加重語氣,“沒有我的魂兵器,我哪里都不去。”</br> “好!等我計(jì)劃妥當(dāng),我會來通知你。”</br> 阮千宿看了看房頂,“你怎么出去?”</br> “有辦法。”江朝戈召喚出鳙鳙魚納物袋,那納物袋足有一人多高,而房子較矮,江朝戈一個(gè)助跑,踩著橢圓的魚泡就跳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來時(shí)掰出來的瓦片間的空隙,身體一撐,就上去了。</br> 他收回納物袋,把瓦片放回原處,悄無聲息地順著大樹爬了下去,匆匆離開了。</br> 江朝戈一回到房間,一個(gè)黑影就猛地?fù)渖蟻肀ё×怂瑫r(shí)伴隨而來的是溫度頗高的懷抱和酒氣,他松了口氣,“你醒了?”</br> 炙玄埋怨道:“你上哪兒去了,居然不帶我去。”</br> “我這是秘密行動(dòng),不方便帶人,你怎么不睡覺。”</br> “你不在我睡不著。”炙玄理所當(dāng)然地說。</br> 江朝戈噓聲道:“說話別那么大聲。”他把炙玄拉到床上,興奮地說:“你知道剛才我去干嘛了嗎。”他把剛才的經(jīng)歷說了出來。</br> “那你打算怎么把她救出來?”</br> “我還沒想好,這事得伺機(jī)行動(dòng),而且必須有殊和天戎幫忙。”</br> “那我做什么?”</br> 江朝戈愣道:“什么?”</br> 炙玄冷哼道:“每次我什么都做不了。”</br> 江朝戈忙道:“這都是因?yàn)槲一炅ξ⑷酰沂悄苷賳灸阏嫔恚膬盒枰@么麻煩,有你在,佛擋殺佛,神擋殺神。”</br> 炙玄眼睛一亮,“佛擋殺佛,神擋殺神?我喜歡這句話。”</br> “這話就是為你準(zhǔn)備的。”江朝戈拍了拍他的肩膀,“給我點(diǎn)時(shí)間,我一定讓你威風(fēng)現(xiàn)世。”</br> 炙玄燦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動(dòng),他一把抱住江朝戈,力氣之大,將江朝戈整個(gè)撲倒在了床上。</br> 江朝戈身體僵了僵,被一個(gè)高壯男人壓在身上,那滋味兒是說不上來的詭異。</br> 炙玄用臉頰蹭著他的臉頰,“你要再快點(diǎn),快點(diǎn)讓我現(xiàn)世,就沒人敢瞧不起你了。”</br> “好。”江朝戈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好輕輕放在炙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推了推。</br> 炙玄將他緊緊摟進(jìn)懷里,根本不松開。</br> 江朝戈窘道:“炙玄,你體溫太高,這么抱著我我有點(diǎn)受不了。”</br> “你再給我些魂力,我可以控制體溫。”</br> “……那還是算了吧。”</br> “哼,那你就習(xí)慣吧。”</br> 炙玄的長發(fā)披散在江朝戈身上,臉上,江朝戈皺了皺鼻子,感覺有點(diǎn)癢,他輕輕撩開炙玄的頭發(fā),見炙玄在黑暗中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專注而充滿占有欲的眼神讓他心悸。他感覺倆人的關(guān)系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這傲慢蠻橫的麒麟越來越依賴他,本來這應(yīng)該是他想要的,可到頭來他卻覺得有些恐慌。一想到他曾經(jīng)短暫見過一次的炙玄的本體,他還能憶起自己當(dāng)時(shí)那毛骨悚然、頭皮炸裂的恐懼感。對于一個(gè)普通人類來說,就算一只老虎再怎么依賴你、喜歡你,你也不敢保證有一天它會不會突然給你一口,對比自己強(qiáng)大生物的敬畏和戒備是動(dòng)物與生俱來的本能。炙玄對他來說,就像一只他從小養(yǎng)大的小虎崽,虎崽還小的時(shí)候,自然依賴他生存,可長大了獸性就會回歸,何況炙玄可以比老虎兇惡千萬倍。</br> 江朝戈假裝沒看到炙玄的炯炯雙眸,閉上眼睛打算睡覺。</br> 炙玄抱著他說:“江朝戈,你可以活多久啊?”</br> 江朝戈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能活七八十年吧。”</br> “這么短命。”</br> “人類就是這么短命。”</br> “為什么人類的壽命有盡頭?我的壽命卻沒有盡頭?”</br> “因?yàn)槟闶翘斓卦杏莫?dú)一無二的靈獸。”</br> “七八十年……不過眨眼間。”炙玄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那你不是很快就會死。”</br> “七八十年對你來說很短暫,但對我來說很漫長,我甚至無法想象下個(gè)月我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兒。”</br> 炙玄的語氣突然有一絲慌張,“你死了我怎么辦?誰來當(dāng)我的仆人?”</br> 江朝戈笑道:“你可以再找個(gè)順眼的仆人。”</br> “不行,我討厭其他人類,我只要你。”</br> “那也沒辦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br> “不要!”炙玄厲聲道:“你不準(zhǔn)死。”</br> 江朝戈忙“噓”了一聲,拼命順?biāo)念^發(fā),“祖宗啊,你別這么大聲,我也不想死啊,我離壽終正寢還早著呢,咱們現(xiàn)在討論這個(gè)干嘛。”</br> 炙玄眼眸閃動(dòng),似乎受了打擊,“飲川……飲川知道如何讓人類長生不老。”</br> “真的?”江朝戈淡笑道:“別說能不能行,就算行,我也并不想長生不老,人活夠歲數(shù)就膩了,塵歸塵土歸土比較好。”</br> 炙玄怒道:“你要陪著我,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一直伺候我。”</br> 江朝戈笑了笑,他明知道這話幼稚,也只好應(yīng)道:“好,我陪你一直活下去。”</br> 炙玄把他抱得更緊,仿佛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br> 江朝戈心里有些感慨。他活了二十幾年,最需要他的居然是在異世界碰到的一只魂獸,倆人的羈絆,從他拿起炙玄刀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