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朝戈從侍衛(wèi)那了解到,剛才進(jìn)門給的十個銀幣是押金,證明你不是進(jìn)來搗亂的,若是押得多,位置就會特別好,倆人被安排在了拍賣廳的第三排。</br> 參加拍賣會的人已經(jīng)陸續(xù)到齊,而想進(jìn)來看熱鬧的都被放在了二樓。江朝戈以前參加過不少拍賣會,從來沒有哪一個拍賣會跟這個一樣,那架勢活脫脫的是看話劇,而且還是鬧哄哄地喜劇,需要全場炒氣氛的。</br> 由于炙玄不喜歡跟人類接觸,江朝戈只能坐在角落,人漸漸多了起來,拍賣會正式開始了。</br> 開始展出的幾件,都是很一般的地級獸料,引不起眾人的興趣。</br> 第六件拍賣品,終于有了點(diǎn)意思,是用鸞鳥骨做成的笛子。據(jù)傳鸞鳥叫聲有五個音階,猶如天籟,曼妙非常,這把笛子即使是完全不懂音律的人隨便吹,也能發(fā)出讓人迷醉的聲音。果然,拍賣官當(dāng)場吹了兩聲,笛音婉轉(zhuǎn)悅耳、楚楚動人,若是有魂力的人使用,還能召喚出鸞鳥與笛子同奏,那畫面想想就很美妙。</br> 這只鸞鳥笛起拍價是五百銀幣。</br> 炙玄兩眼放光,拽拽江朝戈的頭發(fā),“我要。”</br> “這東西聽聽就好,不實(shí)用。”</br> “不行,我要。”炙玄指著侍衛(wèi),命令道:“去買。”</br> 江朝戈朝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別理他,他拍了拍炙玄的背,“你要這個干嘛,你又不會吹笛子。”</br> “好聽。”</br> “這才是第六件展品,后面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你要是看到都喜歡,我可買不起啊。”</br> “虞人殊不是有錢嗎。”</br> “我們怎么好意思亂花別人的錢呢。”江朝戈心想,要把錢花在有用的東西上。</br> 炙玄皺起眉,滿臉不高興。</br> “你聽,笛子已經(jīng)加價到八百銀幣了,這些拍賣品都很貴,這樣吧,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買一樣,但今天只能要一樣,你還要笛子嗎?”</br> 炙玄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br> 江朝戈摸摸他的腦袋,笑道:“真乖。”</br> 鸞鳥最終以一個金幣的價格被拍走了,這笛子雖好,但若不是對音樂癡迷的人,買回去也沒什么用,所以一個金幣已經(jīng)相當(dāng)高了。</br> 第七件拍賣品,是一整個獸骨,大小有些像牛,頭部較小,身子是禽類,腳掌卻像是猿類。</br> 拍賣廳里開始的人開始紛紛猜測那是什么獸的骨骸,有人大聲喊了出來,又有人反駁,大廳內(nèi)很是吵雜。</br> 江朝戈問像侍衛(wèi),“拍賣官不告訴我們是什么東西嗎?”</br> 侍衛(wèi)搖搖頭,“不告訴,就是要讓我們自己判斷。”</br> 這種拍賣方式,就跟賭石和玩兒古董一樣,需要你用豐富的知識和經(jīng)驗(yàn)去挑選寶貝,挑選時的驚險和淘到好寶貝的驚喜,都讓人食髓知味、亢奮不已,一貧如洗和一夜暴富,都可能在旦夕間發(fā)生,光是這種令人戰(zhàn)栗地緊張感,本事就是一味好料。</br> 炙玄撇撇嘴,“數(shù)斯嘛。”</br> 江朝戈道:“你知道是什么?”</br> 旁邊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紛紛扭過頭來。</br> 炙玄剛要瞪人,江朝戈就把他的小腦袋轉(zhuǎn)了過來,小聲說:“你知道是什么東西,不要說出來,要在我耳邊悄悄告訴我。”</br> 炙玄揪住江朝戈的耳垂,直接把嘴唇貼在了他的耳朵上,“是數(shù)斯,一種貓頭鳥身的獸,只適合做地級的魂兵器。”</br> 炙玄的嘴唇濕濕軟軟的,熱氣噴在江朝戈的耳朵里,有點(diǎn)癢,他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哦,明白了。”</br> 這個數(shù)斯骨,底價是200銀幣,保證是獸魂未被占用的。</br> 江朝戈一點(diǎn)都不感興趣,第一是價格太高,第二是弄來也賣不上太好的價,幾十幾百銀幣的賺,根本滿足不了他。</br> 連出幾個拍賣品,都是這樣的地級獸料,江朝戈漸漸感到有些無聊。</br> 炙玄也不耐煩地說:“我想要笛子。”</br> “不許耍賴啊。”</br> 炙玄重重哼了一聲。</br> 拍賣官高聲道:“接下來這個拍賣品,出自東方卻氏的魂器大師卻靈星……的弟子之手,是卻氏開創(chuàng)的半魂魂器,制作之復(fù)雜,非高級魂器師不敢妄自出手。”</br> 拍賣廳里一陣騷動。雖然拍賣官說那是卻氏大師弟子做的,但也未必是真的,但若是真的,那必定是好東西。</br> 江朝戈也立刻精神了起來,他問侍衛(wèi),“什么叫半魂魂器?”</br> 侍衛(wèi)道:“我們通常使用的魂器,都是只能召喚整個獸魂,但是半魂魂器,可以單單召喚這個獸的一部分,比如,可以僅召喚某些異獸發(fā)光的部分做長明燈,或尖利的部分做暗器,有些魂器只需要異獸有用的那部分,其他部分反而是負(fù)累。大約五六年前,卻氏魂器大師卻靈星就制造出了這種半魂器,開創(chuàng)了一整個魂器的類型,從那之后很多人試圖效仿,很成功的很少,所以半魂器價格都很高。”</br> 江朝戈興奮道:“不知道這次會是什么好東西。”</br> 拍賣官從木盒中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白色半透明的……荷包,沒錯,看上去就是一個小荷包,他有些激動地說:“這件拍賣品是半魂器中實(shí)用價值極高的納物袋,以鳙鳙魚的魚肚制成,鳙鳙魚體型龐大,這只鳙鳙魚的魚肚,足能裝下一整個人!”</br> 拍賣廳里起了一陣騷動。</br> 江朝戈驚訝道:“納物袋?”</br> 侍衛(wèi)忙道:“卻大師發(fā)明的第一個半魂器就是一個納物袋,用魂力召喚半魂,可以把半魂當(dāng)做容器,放置一些物品,再將半魂收回魂器,這樣一來,非常重的東西也可以隨身攜帶,很是方便。哦,但是不能放活物。”</br> 江朝戈兩眼放光,這東西好啊,多方便啊。</br> 炙玄也馬上道:“我要我要,我就要這個,我要放滿酒。”</br> 拍賣官報價道:“這件納物袋,起拍價兩個金幣。”</br> 報價一出,大廳內(nèi)頓時安靜了不少。兩個金幣可不是一筆小錢,花這么一筆錢買一個裝東西的袋子值不值,實(shí)在需要好好尋思尋思。</br> 有人叫價道:“兩個金幣加兩百銀幣。”</br> “兩個金幣加五百銀幣。”</br> “兩個金幣加七百銀幣。”</br> 江朝戈叫道:“三個銀幣。”一想到自己馬上踏上旅途,有這么一個方便攜帶的“空間袋”,能省去很多麻煩,反正他也沒打算自己掏錢,就厚著臉皮讓虞人殊出錢就行了。</br> 加到三個銀幣后,跟他競價的人少了一大半。</br> 炙玄第一次經(jīng)歷競拍,激動得直接在江朝戈腿上站了起來,原本是江朝戈在喊價,最后變成他大喊道:“三個金幣加五百銀幣,愚民,你敢跟我搶東西——”</br> 眾人紛紛側(cè)目,就見一個三、四歲的漂亮娃娃在一個青年的腿上上躥下跳、張牙舞爪,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是配上那粉嘟嘟的臉蛋兒,實(shí)在有幾分可笑。</br> 江朝戈無奈笑道:“祖宗,你冷靜點(diǎn)。”</br> 炙玄怒道:“那個人類敢搶我的東西,讓我咬死他。”說著就想往上撲。</br> 江朝戈把他抱了回來,強(qiáng)迫他坐下,“沒人敢跟你搶,那個空間袋一定是咱們的。”他喊道:“四個金幣。”</br> 這回,再沒有人跟著競價了,他以四個金幣拍下了鳙鳙魚的納物袋。</br> 侍衛(wèi)小聲道:“大人,用四個金幣買納物袋……”</br> 江朝戈道:“怎么了?”</br> “您雖殿下出行,仆眾數(shù)人,行李哪里輪到您去煩心。”</br> “我覺得這個東西挺有用的。哎,你們帶夠錢了嗎?”</br> 侍衛(wèi)愣了愣,“啊?”</br> 江朝戈笑瞇瞇地看著他,“沒帶夠的話就回去拿吧,或者讓他們?nèi)サ钕碌膶媽m取?”</br> 侍衛(wèi)瞠目結(jié)舌,大概沒想到江朝戈會這么不客氣,他支吾道:“呃……這,好,我、大人您稍等。”他跟另外一個侍衛(wèi)躲角落里商量去了。</br> 拍賣會結(jié)束,江朝戈僅拍了這一枚納物袋,但他很是滿足,這樣他就可以把那些不方便攜帶的獸料都扔進(jìn)納物袋了,等有機(jī)會再賣掉。</br> 侍衛(wèi)最終還是從虞人殊那里拿到錢,帶回了納物袋。</br> 江朝戈看著手里那小荷包,心情大好。他注入魂力,立刻就召喚出了一個足有半個轎車大的中空的魚泡,魚泡是橢圓形的,白色半透明狀,還隱隱散發(fā)著一股腥味兒,內(nèi)部空間不小,看上去硬塞兩、三個人都不成問題。</br> 炙玄眼睛發(fā)亮,“讓我進(jìn)去!”</br> 江朝戈把他放下了。</br> 炙玄鉆進(jìn)魚泡里,小臉興奮地紅撲撲的,好奇地摸著內(nèi)壁,如果不是礙于上古異獸的顏面,很可能會直接打滾。他從里面出來后,叫道:“我要在里面裝滿酒。”</br> 江朝戈蹲了下來,“祖宗大人,咱們好好商量,一半的空間給你裝酒,另一半給我用好不好。”</br> 炙玄想了想,“好吧。”</br> 江朝戈收回了納物袋,掂了掂那小荷包,想到自己不花分文弄來一個實(shí)用的寶貝,那種占了大便宜的快感夠他吃下三大碗飯。</br> 回到虞人殊的寢宮,虞人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買了什么好東西,花了四個金幣?”</br> 江朝戈把納物袋給他展示了一番。</br> 虞人殊無奈道:“你要這個,我可以給你弄來一個空間更大的。”</br> 江朝戈笑道:“比不上從別人手里搶來過癮啊。”</br> “從別人手里搶來還不花自己的錢,更過癮吧。”</br> 江朝戈一拱手,笑道:“多謝殿下。”</br> “對了,過幾天是天祭之日,你想去看看嗎?”</br> “那是什么?”</br> “是天棱國一年一度祭天、祭地、祭神明的大典,是跟新年同樣重要的大日子,皇都的大典會在大祭殿舉行,就是你一開始出現(xiàn)的那個地方。”</br> “哦,那里。”江朝戈對那個地方可沒什么好感。</br> 炙玄道:“不許去,肯定會有很多人類,煩死了。”</br> 江朝戈正好也不想去,就順勢道:“我一個異界人,還是不去了。”</br> “也好。”</br> 江朝戈厚著臉皮說:“殿下,這天鰲城的新鮮東西真多,趁著我們離開之前,我只想多去轉(zhuǎn)轉(zhuǎn),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他只想抓緊時間,拼命花虞人殊的錢,他計(jì)劃給自己買一把好匕首,畢竟他使匕首才是行家。</br> 虞人殊沒聽出來他的話外音,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就多逛逛吧,但一定要和侍衛(wèi)一起行動。”</br> “放心。”</br> 皇都百姓們都開始為天祭之日準(zhǔn)備起來,民間有民間的祭祀辦法,江朝戈帶著炙玄轉(zhuǎn)了幾天,收獲頗豐,不僅僅是買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也對天棱大陸的風(fēng)土人情更了解了幾分。</br> 天祭之日當(dāng)天,禁殺、禁葷、禁色,全城百姓都對這個日子很重視,準(zhǔn)備得相當(dāng)隆重,街邊攤販、雜耍、小食都消失了,很多商鋪都提前關(guān)門,去準(zhǔn)備祭祀活動了。</br> 外面沒什么可逛的,江朝戈就呆在寢宮內(nèi)修煉,今天,他終于決定吃了那枚魂藥。</br> 魂藥苦澀,極難下咽,江朝戈硬是給吞了下去,然后馬上運(yùn)行魂力走周身大穴,吃下去沒多久,他就感覺身體有些發(fā)熱,魂力在體內(nèi)蠢蠢欲動,讓他有種要沸騰的錯覺。他接連讓魂力在他已經(jīng)打通的兩條半的經(jīng)脈中反復(fù)循環(huán)。一下午時間,在他循環(huán)百次后,他感覺身體變得比以前輕盈了幾分,魂力似乎也變得更加厚重了。這魂藥果然是好東西,一顆見效,而且據(jù)虞人殊的說法,這種對修為的增進(jìn)效果能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不愧為“才千金難求”。</br> 在江朝戈休息的時候,炙玄就無聊地趴在一邊看著他,江朝戈叮囑過他,不要在自己修煉的時候來打擾,于是他經(jīng)常這么呆在江朝戈身邊,安靜地陪他修煉。</br> 夕陽西下,紅霞映滿了半邊天,看來明天一定有場大雨。</br> 江朝戈感到肚子有些餓了,就抱起炙玄,“祖宗,咱們吃飯去。”</br> 炙玄撅著嘴,“你修煉的時間越來越長了。”</br> “你應(yīng)該高興才是,這樣離你以真身現(xiàn)世的那天就更近了。”</br> 炙玄點(diǎn)點(diǎn)頭,可表情還是不太高興。</br> 倆人剛走出寢臥,就聽著宮里傳來一陣慌亂地叫嚷聲,江朝戈抱著炙玄朝聲音的方向跑去。</br> 剛走進(jìn)庭院,就見天戎以猙的真身出現(xiàn)在他眼前,那龐大的身軀幾乎把整個庭院占滿,他面目猙獰,嚇得寢宮內(nèi)的人雙腿發(fā)軟。</br> 江朝戈也驚得后退了兩步,他不知道猙是不是失心瘋了,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打不過這只天級異獸,被吞下肚子也就是分秒間的事兒,可是天戎雖然性格不羈,卻還比較聽虞人殊的話,怎么會獨(dú)自以這種形態(tài)出現(xiàn)在寢宮里?虞人殊呢?</br> 天戎看到他,一雙琥珀色的獸眸里滿是憤怒和兇險,“殊出事了。”</br> 江朝戈驚道:“他怎么了?”</br> “他行刺大國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