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番外飲川x帝
飲川左手支頤,右手伏案,正閉目休息,纖長地睫毛在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窗棱被晚風(fēng)吹得悠悠低吟,紙張沙沙作響,室內(nèi)柔和的燈光為他的白發(fā)打上一層橘黃地陰影,他就如一尊完美地雕像,連周圍的空氣都為他凝固。</br> 門被輕輕推開了,折頁細(xì)小的摩擦聲,讓飲川睜開了眼睛,他看向門口,羽睫輕顫,聲音柔和中,又帶著幾絲責(zé)備:“你怎么又來了?”</br> 門口之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有著云息的臉,可從眉梢的神態(tài)到雙眸的情緒,卻完全不是云息,而是住在云息體內(nèi)的上古大巫祖——帝江。他走到琴案前,直視著飲川:“我為什么不能來。”</br> 飲川低下了頭,眼中有隱痛,卻不愿意與人分享:“帝江,我說過,不要再用云息的樣子見我。”</br> “你說過,我便要聽你的?”帝江的聲線有了明顯的起伏,“你我之間總是這樣,我進(jìn)一步,你退一步,所以我要一直不停地前進(jìn)很多步,才能勉強(qiáng)與你同行。如今我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了,你不讓我用云息的樣子見你,你要我拿什么跟你相見?”</br> 飲川的拳頭在袖子下握緊了:“帝江,你不是云息,云息也不是你,你要我如何面對你?”</br> 帝江蹲在飲川面前,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難道我們長得不是一模一樣嗎?他現(xiàn)在睡著了,所以我出來見你,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不搶占他的身體,他醒著的時(shí)候就是自己,難道他睡著了,我都不能出來嗎?”</br> 飲川抬頭看著他:“你夜晚用他的身體來見我,你希望我如何?即便你們長得一模一樣,終究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能用他的身體與我……”</br> 帝江逼近了他,目光如炬:“與你如何?你敢說你從來不想嗎?飲川,我們也曾有過很長的好時(shí)光,盡管你生性淡薄,不識情趣,總要我一進(jìn)再進(jìn),可貴在對我一心一意,我以為,即便你不識人間情愛,我和你廝守?cái)?shù)千年,對你來說總是特別的,沒想到,你對誰都能寬厚,唯獨(dú)對我,分外殘忍!”</br> 飲川一把抓住了帝江的手腕,低吼道:“你又知道些什么!”</br> 帝江奮力將他撲倒在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個(gè)放肆的、不循禮教的異獸,可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聽到你的琴、見到你的人開始,我就喜歡你!”他附身用力堵住飲川的唇,那或者不該叫吻,而是一種泄憤地撕咬。</br> 飲川想要推開他,可當(dāng)手抓住那略顯單薄地肩頭時(shí),魔性一般地扣緊了,他一個(gè)翻身將帝江壓在身下,反客為主,用與他外表完全不符的粗暴去親吻、啃咬著要柔軟地唇瓣,就連帝江眸中都閃過一絲訝異。</br> 這個(gè)吻蘊(yùn)藏著一種令人窒息地絕望,仿佛能將人的骨血吞噬進(jìn)無邊地黑暗,這情緒極具渲染力,瞬間就將兩人的心防擊潰,讓人悲從中來,越是靠近,越是痛苦。</br> 帝江突然狠狠推開了飲川。</br> 飲川喘著粗氣望著他,永遠(yuǎn)平靜如高山湖泊地那對冰藍(lán)色眼眸,此時(shí)全亂了,眼眶泛了一圈紅,他啞聲道:“帝江,千萬年來,我從未停止對你的思念,可這是云息的身體,我不能……”。</br> 帝江顫聲道:“可我不在乎啊。”</br> “我在乎。”飲川閉上了眼睛,緩緩直起身,“我不能那樣對云息,我也不……不能那樣對你。”</br> “你究竟什么意思。”</br> “你是我的雌獸,永遠(yuǎn),唯一的雌獸。”飲川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帝江的臉,眼神溫柔又傷心,“即便你只剩下一縷孤魂,我也不會背叛你。”</br> 帝江眼圈一熱,淚水頓時(shí)滑了下來,他用力撲進(jìn)了飲川懷里,哽咽道:“你這個(gè)假正經(jīng)的混蛋,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變過。”</br> 飲川輕撫他的后背,低嘆一聲,雙臂收緊,越發(fā)用力地抱住帝江,這有熱度的身體,恍惚間讓他覺得回到了萬年之前,那時(shí)他與帝江都風(fēng)華正茂,俾睨天下,他們都以為就如江海長流,生命也永無盡頭,一首曲子彈上百年,光陰從指尖悄悄地溜過,半點(diǎn)不可惜。誰能想到啊,轉(zhuǎn)眼間就面目全非,如今再度擁抱,一個(gè)是獸魂,一個(gè)是孤魂,何其殘忍。</br> 帝江將臉埋在飲川柔軟地白發(fā)間,輕輕蹭著:“那我這樣陪著你好不好,每天晚上都來陪著你,我們撫琴談曲,讀書作詩,就像以前一樣,就算沒有自己的身體,只要還能再見到你,我就知足了。”</br> 飲川嘆息道:“你就這樣陪我千年嗎。”</br> “對,我愿意一直這樣,直到天地的盡頭。”</br> 飲川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碎地哀傷,他懷抱帝江,卻沒有任何擁有地真實(shí)感,他對云息感到心虛愧疚,可對帝江的思念已然是泱泱之海,隨時(shí)可能沖破他理智的堤岸,道義和情義在帝江蘇醒的那一天起就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他拼命想抱得更緊,卻有陣陣無力感涌上。</br> 帝江閉上了眼睛,嘴里突然哼出了熟悉的曲調(diào),飲川心頭微顫,那是他和帝江一同譜的曲,這婉轉(zhuǎn)的音律在記憶中塵封了太久,他以為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br> 帝江邊哼唱,邊用手指纏繞著飲川的白發(fā),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地微笑。</br> 飲川凝神聽著,心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掙扎和矛盾都成了綿綿思緒,揉進(jìn)曲調(diào)里,漸漸就被同化了。</br> 飲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劃過琴弦,一串清流般的音律泄出,滿室靈動(dòng)。</br> 帝江睜開了眼睛,沖他一笑:“你還記得。”</br> “怎么會忘。”</br> 帝江坐正身體,雙手小心翼翼地落在琴上:“這是我一生造的最好的一把琴,因?yàn)樗玫氖悄愕慕恰!?lt;/br> 飲川長臂環(huán)過他的后背,左手落在了帝江的手上,修長地手指穿□□帝江的指縫間,輕攏琴弦:“是把絕世好琴。”那聲音輕柔而極具磁性,是世間再好的樂器也彈不出地天籟之音。</br> 帝江絞著他的手指,指尖行云流水般在琴弦上劃過,那透著冰藍(lán)紋路地雪白古琴,流瀉出曼妙悅耳地音律,也許是太久沒有碰琴,一個(gè)轉(zhuǎn)音過后,帝江劍眉微蹙,頗為不滿意。</br> 飲川低笑道:“來,我們一起熟悉熟悉。”他將右手也覆在帝江手上,倆人十指輕纏,在琴弦上跳舞,音色沒有半絲雜亂遲緩,反而流暢得像是一個(gè)人的手。</br> 帝江靠在飲川懷里,眼中綻開笑意,滿面紅光。</br> 那絕妙的琴音仿佛帶來一室芝蘭,幽暗地光線也充滿了別樣地風(fēng)情,倆人眼中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了萬年之前,他們在昆侖之巔賞琴品茶、言笑晏晏地畫面。</br> 飲川感到胸口微酸,說不上是甜蜜還是痛苦,他將嘴唇貼著帝江的耳畔,啞聲說道:“我不曾想過還能見到你。”</br> 琴音一剎,曲調(diào)由高轉(zhuǎn)低,前一秒還霽月光風(fēng),下一秒?yún)s是哀怨婉轉(zhuǎn),良久,帝江才說:“我也是。”</br> 飲川用顫抖地唇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頭發(fā):“這一次,我想我們真的可以共死。”</br> 帝江哽咽道:“對,不要再讓我埋葬你,這一次我們一起長眠。”</br> 飲川淡淡一笑:“這對我就足夠了。”</br> 帝江沒有說話,琴音綿柔中又隱含堅(jiān)毅絕決。</br> 世間之事,總不能盡如人意,在離經(jīng)過崩毀之后,還能在夜晚偶爾相見、相伴,撫琴一首,暢談幾句,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