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虞人殊垂下了眼簾,纖長地睫毛微微顫抖著,對于天戎直白的感情,他感到不知所措。如果可能,他多么希望永遠(yuǎn)不要有“反噬”這一回事,那么他就可以全心地信任天戎,帶著天戎走遍天下、游歷海外,直到他的生命的盡頭。</br> 可是身為皇子被教養(yǎng)長大的他,從小就被灌輸著不能信任異獸的戒律,在認(rèn)識天戎之前,他從不曾把異獸當(dāng)做同伴,更遑論朋友,在他的認(rèn)知里,普通異獸是一種活的工具,而天級異獸是與他互惠互利的個體,他要學(xué)會的絕對不是如何與異□□朋友,而是控制、駕馭它們,既要從它們身上得到強大的助力,又要時時提防它們的反噬。m.</br> 這本是整個天棱大陸的魂兵使都明白的與異獸相處的道理,然而,天戎改變了他。</br> 天戎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了頭:“你知道,猙是獨來獨往的異獸嗎?”</br> 虞人殊輕輕點了點頭。</br> “猙產(chǎn)下幼崽后,從不理會,任其自生自滅,所以沒有一只猙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有極少數(shù)的幼崽,能在眼睛還沒睜開的情況下,撐過最初的挨餓受凍和捕獵,學(xué)習(xí)獵食和自保。最終活下來并能長大的猙,鳳毛麟角,所以猙的一生都不會有同伴。”天戎俯□,琥珀色地獸-性雙眸緊緊盯著虞人殊地眼睛,“可我現(xiàn)在知道,有同伴并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我喜歡你的陪伴。”</br> 虞人殊輕聲道:“天戎,我也喜歡你的陪伴,我說待一切結(jié)束,我要帶你游歷四方,是真的。”</br> 天戎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最終落到了他的唇上:“可是始終不信任我。”</br> “我……”</br> “因為我是獸?因為我可能‘反噬’你?”</br> 虞人殊深吸一口氣,嘆道:“天戎,我不僅是人類,還曾是人類的皇子,很多事,我即便說了,你也無法理解。”</br> 天戎認(rèn)真地說:“如果我承諾,絕不會‘反噬’你呢?”</br> 虞人殊訝然:“天戎……?”</br> “我愿意只做你的魂兵器。”天戎啞聲道,“如果這樣能讓你不再防備我……”</br> 虞人殊顫聲道:“天戎,這樣如果我死了,你就要繼續(xù)回到兵器中。”</br> “你死了,我也不想再有下一個魂兵使了,就讓我永遠(yuǎn)沉睡吧。”天戎頓了頓,“你會相信我嗎?人類是不是從不輕信別人。”</br> 虞人殊青藍(lán)色地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天戎,心臟被一種莫名地情緒填充得滿滿的,看著天戎認(rèn)真的、毫不猶豫地表情,他知道天戎說的是真的,畢竟這個男人,不,這只一向孤獨的異獸,從來不屑撒謊,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天戎這樣對他,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感動得無以復(fù)加。他伸出手,抓住了天戎的肩膀:“天戎,我相信你,有你這句話,我再沒有顧慮。對不起……我……”</br> “為什么要對不起?”天戎道,“我的決定,與你無關(guān)。”</br> 虞人殊咬了咬牙:“很多人都以為我有膽識,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軟弱膽小的人……為什么我處處提放你,你還能這樣全心對我?我給過你什么?我能給你什么?”</br> “你讓我重新看到這個世界,僅是這一點,就勝過很多。至于你還能給我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天戎微微蹙眉,“但若是你……能像對江朝戈那樣對我,那就更好。”</br> 虞人殊微怔,遲疑了起來。</br> 天戎低下頭,嘴唇輕輕碰了碰虞人殊的唇:“我從前以為,你不喜歡雄性,現(xiàn)在看來,只是不喜歡我。”</br> 虞人殊身體未動,但目光有些閃躲。</br> “我也想……我也想交-配。”天戎握住他的手,“如果你愿意。”</br> 虞人殊啞聲道:“我……不行……”</br> 天戎眼中閃過失望。</br> 虞人殊抬頭看著他:“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這一點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改變。”</br> 天戎點點頭:“你也是我唯一重要的人。”</br> 虞人殊反手摟住了他的肩膀:“謝謝你,哪怕我沒有了一切,我都還有你。”</br> 天戎篤定道:“哪怕你沒有一切,你也會有我。”</br> 虞人殊閉上了眼睛,貼著天戎寬闊溫暖地胸膛,讓他感到無比地安心,這樣的默契和生死不離,是任何人,哪怕是江朝戈也不可能給他的,天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超過了魂獸的存在,變成了他無法割舍的同伴。</br> 虞人殊在幾個高級魂導(dǎo)士的連番治療下,身體恢復(fù)得很快。</br> 從龍薌、阮千宿到虞人殊,江朝戈眼看著同伴一個一個地歸位,心中感到無比欣慰的同時,也就更加掛念云息。他其實是個生性涼薄之人,可一旦真的付諸了感情,就會比常人更加專注,又因為他習(xí)慣了身居高位,身上有著很強的責(zé)任感,他覺得是自己一手組建了這個團(tuán)隊,隊伍里的每個人,都是他的責(zé)任,所以哪怕缺失一個,他都會逼迫自己去承擔(dān)。</br> 某一天,江朝戈和虞人殊聊起了他們分開之后發(fā)生的事。虞人殊是被游釋抓回冥胤會的,當(dāng)時他和天戎對戰(zhàn)游釋,他差一點殺了游釋的魂兵使,可最終因為實力差距懸殊,功虧一簣,,江朝戈聽著描述,也能想象當(dāng)時的慘烈,對兇獸的憎恨也就更加深沉。</br> 江朝戈決定等虞人殊傷好的差不多了,就出發(fā)去昆侖山找飲川和云息,雖然他對飲川的實力和智慧都很有信心,但一想到焚念和游釋去圍剿飲川,他還是很擔(dān)心,擔(dān)心云息的安危。</br> 他們在那城里住了小半個月,虞人殊終于能自如活動了。江朝戈等不及了,眾人決定啟程去昆侖仙境。</br> 這里離昆侖山并不算遠(yuǎn),卻一直沒有任何飲川的消息,著實讓人擔(dān)憂,于是他們一出發(fā),幾乎就是全速前進(jìn),馬不停蹄。</br> 想到馬上就能回家了,寺斯樂得嘴都合不上,跟裂羽認(rèn)真地討論著回到村子里后,該如何炫耀他的神弓,還要裂羽配合他,給自己撐場面。</br> 龍薌道:“寺斯哥,你現(xiàn)在就算和裂羽全都說好了,萬一回到村子的那一刻他全忘了,你怎么辦。”</br> 寺斯瞪起眼睛:“呸呸呸,你這小子嘴里怎么就沒句好話,哪兒有那么巧的!”</br> 阮千宿笑道:“也并非不可能啊,這短短半個月,他已經(jīng)忘了三次了。”</br> 裂羽皺起眉,臉色不太好看。</br> 寺斯連忙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沒事,你忘掉多少次,我都會告訴你。”</br> 裂羽點點頭。</br> 江朝戈笑道:“不知道你們村子的大巫,找到送我們回異界的巫咒沒有,從寐江湖回去,雖然是可行的,但是太麻煩了,還不一定成功。”</br> “大巫很厲害的,應(yīng)該找到了吧。”寺斯挺胸道,“說起來,焯煙到底收到我們的信沒有,難道沒收到?也有可能,鴟鳥魂力不夠,恐怕在中途就不知道落在哪里了。”</br> 江朝戈搖搖頭:“眼下也顧不得他了,若他和夙寒、重溟能一直這樣,不幫任何一方,倒也暫時算是幫忙了。”</br> 龍薌道:“對呀,我們與那幾只兇獸,倒也能打個旗鼓相當(dāng)……對了,不是還有最后一只異獸已經(jīng)蘇醒了嗎?畢方,叫什么來著?”</br> “嘲飛。”紅淵懶洋洋地說,“那小子是個神經(jīng)病。”</br> 壬王諷刺道:“嘲飛是個正直磊落、行事光明的人,你怎么好意思說別人是神經(jīng)病。”</br> 紅淵一挑眉:“壬王,你總是這般道貌岸然地嘲諷別人,我怎么了?我是異獸,又不是人類,你怎么能以人類想法來看我。”</br> 壬王笑道:“即便身為異獸,你也沒正常到哪里去。”</br> 江朝戈撇撇嘴:“異獸又有幾個正常的。”他仔細(xì)想了想,壬王可能是最正常的,飲川不好說,飲川高潔如神明,反而顯得不夠真實,其他異獸……江朝戈看了一眼身邊抱著酒壺的炙玄,在心里嘆了口氣。</br> 炙玄感受到他的目光,撇撇嘴:“你又想說什么,我不正常?”</br> “你正常嗎?”</br> “我又不是人類,為何非要正常。”</br> 江朝戈無奈道:“你老說得太有道理了。”</br> 他們一路上說說聊聊,為了節(jié)省時間,吃住都在壬王身上,幾天后,順利進(jìn)入了昆侖山。</br> 上一次來昆侖山,他們是為了找飲川,沒想到快一年過去了,他們來昆侖山的目的居然還是找飲川,只不過這一次,江朝戈已經(jīng)今非昔比。</br> 昆侖山依舊風(fēng)雪交加,氣候極端惡劣,他們的速度慢了很多,在經(jīng)過兩天的跋涉后,他們再一次站在了那尊巨大的帝江雕像面前。</br> 看到帝江雕像,就證明昆侖仙境的入口離他們很近了。</br> 眾人仰頭看著那隱藏在風(fēng)雪中的巨大影子,時不時有烈風(fēng)吹過,能露出它的一段面貌。</br> 炙玄道:“上次看到它,我說要毀了它,可飲川不讓。”</br> 江朝戈點點頭:“飲川明顯還顧念與帝江的舊情。”</br> “哼,愚蠢。”炙玄不屑道,“一開始就不該把天神的走狗當(dāng)做朋友。”</br> 壬王嘆道:“事情恐怕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br> “難道帝江殺了他,他還顧念狗屁舊情,這不叫愚蠢?”炙玄怒道,“這座雕像的存在,根本是在嘲笑飲川,嘲笑他一心想保護(hù)人類,最終人類卻聯(lián)合天神消滅他!”</br> 紅淵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雕像,喃喃地說:“這雕像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真丑。”</br> 江朝戈道:“我們別在一尊雕像上浪費時間了,天黑之前,進(jìn)入昆侖仙境吧。”</br> 壬王最后看了雕像一樣,往昆侖仙境的方向跑去,他對昆侖山的熟悉程度,不亞于炙玄。</br> 就在他們快要到達(dá)昆侖仙境時,壬王驚覺地感覺到了什么,身形立刻慢了下來。</br> “壬王,怎么了?”</br> “銜云……”壬王咬牙道,“我聞到了銜云的氣息。”</br> 江朝戈心頭一緊,銜云來過這里?那么就證明……劉擎也來過這里!</br> 炙玄厲聲道:“風(fēng)雪太大了,把氣味吹得到處都是,銜云還在不在這里?”</br> 紅淵搖搖頭:“感覺不出來。”</br> “該死!”炙玄朝著空曠地山林怒吼:“銜云,你給我滾出來!”炙玄叫了幾聲,卻毫無反應(yīng)。</br> “恐怕已經(jīng)走了。”壬王瞇起眼睛,“他是離開了昆侖山,還是進(jìn)入了昆侖仙境呢……”</br> “我想,恐怕是進(jìn)去了。”虞人殊道,“焚念和游釋早已經(jīng)來了昆侖仙境,銜云應(yīng)該能預(yù)測到,我們會來昆侖仙境,所以提前來等你。”</br> 壬王冷哼道:“陰魂不散,真當(dāng)我怕了他嗎。”</br> 炙玄咬牙道:“他最好在昆侖仙境,倒也省得去找他了。”</br> “大家冷靜點,銜云多半是進(jìn)入了昆侖仙境,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飲川和云息的安慰。”江朝戈握緊拳頭,“壬王大人,請加快速度,我們必須馬上趕到軒轅丘。”</br> 壬王二話不說,身體箭一般沖了出去,朝著昆侖仙境的入口狂奔。</br> 他們眼看著那連綿起伏的山丘出現(xiàn)在了視線中,那是進(jìn)入昆侖仙境的必經(jīng)之路,他們曾經(jīng)在這里血戰(zhàn)一場,印象深刻。</br> 就在壬王眼看要沖進(jìn)山丘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一頓,炙玄大叫道:“壬王,停下!”</br> 壬王的沖勁兒太大,速度快得驚人,他雖然也想停下,可身體已經(jīng)受不住勢,猛地撞了過去。</br> 砰地一聲巨響,壬王一頭撞上了什么東西,江朝戈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被鈍器猛擊,頓時被拍飛了出去!壬王身上的所有人,都遭受了跟他一樣的命運。</br> 江朝戈被撞得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飛上半空,他僅剩的一絲理智,幫助他召喚出了肥遺,但這點理智回神的太晚,他的身體還是重重地摔進(jìn)了雪地里,幸好積雪夠厚,沒有將他摔傷,只是徹底摔暈乎了。</br> 他在地上滾了幾大圈,才停了下來。</br> “朝戈!”炙玄跑了過來,一把將他從雪堆里拽了出來。</br> 江朝戈甩了甩腦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他們前進(jìn)的方向明明什么都沒有,壬王簡直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空氣墻壁上,而且撞得相當(dāng)狠……</br> “朝戈?”炙玄拍了拍他的臉,“你怎么樣?受傷沒有?”</br> 江朝戈搖搖頭,掙扎著坐了起來:“其他人呢?怎么樣了?”</br> “雪很厚,摔不死。”</br> 江朝戈看著遠(yuǎn)處栽倒在地的壬王,壬王額上噴出的血,染紅了大片地雪地,看上去觸目驚心,他顫聲道:“這是怎么回事?”</br> “是巫咒。”炙玄咬牙切齒,“有大巫祖在昆侖仙境的入口處設(shè)了巫咒,該死的,我們疏忽了。”</br> 江朝戈感到背脊發(fā)寒。什么厲害的巫咒,居然能把空氣變成一堵堅硬的墻,連上古異獸都撞得頭破血流?!最可怕的是,這陷阱分明是在等待他們。</br> 壬王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從雪地里把摔得發(fā)暈的柳清明撈了起來。</br> 柳清明抓著壬王的毛發(fā),啞聲道:“壬王,對不起,我占用了你的眼睛……”</br> 壬王平靜地說:“跟你沒關(guān)系。”他陰冷地瞪著眼前地空氣,虎目中滿是沸騰地殺氣,讓人望而生畏。</br> 柳清明傾注魂力,修復(fù)了壬王頭上的傷,其他人也七七八八地站了起來,由于有積雪墊著,都沒摔壞,但是卻嚇得夠嗆。</br> 醉幽用手撫摸著面前的空氣:“真的是個空氣壁,也不知道這空氣壁有多大,我們能繞過去嗎?”</br> 炙玄皺眉道:“空氣并不是共工的能力,共工控水,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還有別的大巫祖?”</br> 壬王道:“我們對巫咒了解得不多,也許這空氣壁跟大巫祖自身的屬性無關(guān),只是一個通用的巫咒。”他陰沉地說,“不過可以確定,無論是陸吾還是共工,以我們現(xiàn)知的他們的實力,是不可能制造太大的空氣壁的,這空氣壁一定有空洞。”</br> “我們把空洞找出來,繞過去!”</br> 眾人紛紛召喚出多種異獸,去探查空氣壁的空洞之處,而他們則在原地休息。</br> 寺斯趴在雪地里,沮喪地哀嚎著:“好疼啊,差點摔死我,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大巫祖,連家都不讓人回去。”</br> 江朝戈抓著一團(tuán)雪,不顧那刺骨地冰冷,將雪團(tuán)越攢越緊,直到松軟地雪變成一個實心的冰球,他眼神昏暗,沉重地說:“昆侖仙境里多半是出事了,這堵空氣壁,不可能對我們造成實質(zhì)地傷害,盡是阻攔我們一時。為什么要阻攔我們,這才是最重要的。”</br> 寺斯緊張地倒吸一口氣:“我的村子不會有事吧。”</br> “你的村子離軒轅丘尚有很長的距離,應(yīng)該不會有事,危險的是飲川和云息。”江朝戈將冰球狠狠扔進(jìn)雪地里,“云息……云息沒有戰(zhàn)斗的能力……”</br> 炙玄摟著他的肩膀,輕聲道:“有飲川在,云息不會死。”</br> 阮千宿也道:“對,有飲川大人在,云息不會有事的。”</br> 江朝戈的目光穿過風(fēng)雪、穿過山林,對那遙遠(yuǎn)地軒轅丘望眼欲穿。飲川,我能相信你嗎,你無論如何,要保護(hù)云息啊……</br> 他們在原地休息了近兩個小時,竟是孟老留下的兕為他們找到了一個只能余一人通過的空洞。江朝戈摸了摸那兕的腦袋,心中默念著對孟老的感謝。</br> 異獸們紛紛化為人形,從那空洞里穿了過去。這空氣壁真是了得,面積竟然如此龐大,若是真的大巫祖現(xiàn)世,莫非能用空氣壁將整個昆侖山罩起來?</br> 越過空氣壁后,他們終于進(jìn)入了昆侖仙境,這一回壬王小心了很多,不敢再高速奔跑。</br> 昆侖仙境迷霧繚繞一如往昔,只是他們再也不需要擔(dān)心會迷路,很快就穿過了迷霧區(qū)域,此時天也黑了,耳侻族的村子離他們不足百里,但江朝戈還是決定暫不回村子,直奔軒轅丘。</br> 寺斯雖然想家,但也知道輕重,沒有異議,于是他們繼續(xù)馬不停蹄地趕往軒轅丘。</br> 越靠近軒轅丘,空氣中另炙玄、壬王和紅淵熟悉的氣息就越濃厚,他們聞到了焚念、游釋和銜云留下的味道,但惟獨沒有飲川的,恐怕飲川就一直在軒轅丘沒有離開過。</br> 天明時分,他們再一次碰到了一堵空氣壁,將他們隔絕在了距離軒轅丘不過二百里的地方,他們再次放出異獸去尋找空洞,可從清晨找到正午都沒有找到。</br> “這堵空氣壁,很可能是將整個軒轅丘罩了起來。”壬王道,“空氣壁能隔絕很多東西,里面必然是出事了。”</br> 江朝戈咬牙道:“既然找不到空洞,我們就把空氣壁破壞掉。”他從納物袋里拿出了一堆武器,先用子彈試,結(jié)果子彈打在上面,毫不客氣地彈開了,他不死心,又換了手榴彈,依然是沒起到任何作用,最后,他拿出了他能在黑市上弄到的殺傷力最大的武器——t10炸藥,“如果炸藥都炸不開,那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br> 江朝戈設(shè)置好炸藥,跟一群人走到安全距離外,點燃了炸藥的引線。</br> 眼看著那引線的火光在雪地里鉆行,最后,轟然一聲巨響,炸藥被引爆了,頓時,濃煙滾滾,熱浪沖天,沖擊破將眾人都沖到在地,整個昆侖山地動山搖,遠(yuǎn)處的山峰毫不客氣地雪崩了,幸好傷不到他們。</br> 炸藥的威力平息下去后,他們跑回空氣壁旁邊,爆炸的地方,地面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照例說,就是銅墻鐵壁也早就炸成碎片了,可是,他們依然摸到了那堵無色透明地空氣壁。</br> “靠!”江朝戈憤怒地大罵了一聲。</br> “噓……”紅淵示意他們安靜,閉著眼睛用手撫摸著空氣壁,半晌,他道:“我感覺到了空氣壁上有巫力在流動,我們不是沒炸開,而是這空氣壁被大巫祖修復(fù)了。”</br> 壬王道:“大巫祖的巫力也有限,如果能多炸幾次,必然能炸開。”</br> 江朝戈無奈道:“大部分炸藥,都在青丘山的時候用完了,剛才那些是僅剩的。”</br> 炙玄哼道:“用什么炸藥,我來把它撞開。”</br> “炙玄,不行。”江朝戈毫不猶豫地說。</br> “不,你若沒有威力強大的武器,那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了。”壬王看著江朝戈,認(rèn)真地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