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江朝戈在床上躺了幾天,實在躺不下去了,便決定出去走走。來到他們住的客棧的后院,阮千宿正拿著一把大馬刷給征塵刷背,一下一下,看上去非常專注。她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紅衣,穿回自己本來的衣服,但在她旁邊,站著一個一身赤金華服的人,金紅地頭發(fā)柔軟如絲般垂墜下來,這是一個讓人充滿了遐想地背影。</br> 聽到腳步聲,阮千宿回過頭來:“你能下床了?”</br> 征塵拿鼻子拱了拱阮千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停,阮千宿摸了摸他的鼻子,笑著繼續(xù)刷毛。</br> 那華服背影也轉(zhuǎn)過了身來,雖然早對這些上古異獸的容貌有所見識,可紅淵那冶艷華麗到極致的美貌還是讓江朝戈呼吸一滯,而且倆人距離如此之近,江朝戈都分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br> 紅淵眨了眨眼睛:“喲,你的腿接上了呀。”</br> 炙玄瞪了他一眼。</br> 江朝戈走了過去:“千宿,怎么不穿那件衣服了,你穿紅色挺好看的。”</br> 阮千宿還沒說話,紅淵就搶道:“聽著沒有,我都說了你穿紅色好看,你偏不聽,雖然你早過了女孩子出嫁的年紀(jì),可還沒老,就不能別總是穿這些灰禿禿地衣服嗎。”</br> 阮千宿橫了他一眼:“你少說幾句話能怎么樣。”</br> 紅淵撇了撇嘴:“真想換個魂兵使。”</br> 阮千宿不客氣地說:“別做夢了。”</br> 紅淵哼了一聲,又撒嬌道:“姐姐,你都給他刷了兩個小時的毛了,你陪我玩兒一會兒吧。”</br> 炙玄瞇起眼睛:“你這個萬年老妖怪叫一個人類姐姐,你要不要臉啊。”</br> 紅淵白了他一眼:“可我年輕永駐啊。”</br> 阮千宿頭也不回道:“你想買東西,就找江大哥吧,他有錢。”</br> 紅淵眼前一亮,眨巴著眼睛看著江朝戈。</br> 炙玄狠狠瞪著他:“不準(zhǔn)這樣看著我的雌獸!”</br> 江朝戈失笑,掏出一袋子金幣扔給他:“紅淵……大人,多謝相助。”</br> 紅淵歡天喜地地把錢袋塞進(jìn)懷里,一溜煙走了。</br> 阮千宿無奈地?fù)u了搖頭。</br> 江朝戈在井沿上坐了下來,喘了口氣道:“千宿,說說你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吧。”</br> 阮千宿的手頓了頓,握著馬刷的手陡然收緊了,青筋道道浮現(xiàn)于她單薄地手背上,她沉聲道:“從哪兒說起呢。”</br> 江朝戈心中有愧,沒有說話。</br> 阮千宿道:“你們消失在寐江湖后,我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打開異界之門,等了幾天后,就下山了。在穿過北方雪原的時候,遭到銜云和祁凌峰的圍剿,我被抓回了獄法城。祁凌峰抓我回去,是猜到了我把奇經(jīng)八脈的心法教給了你,否則你在短短一年內(nèi),不可能進(jìn)步如此神速,但無論如何神速,都不可能讓一個人短時間內(nèi)突破三階,所以,他以為我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關(guān)于奇經(jīng)八脈心法的秘密,他逼我說出來。”</br> 江朝戈陰沉道:“我有對你用刑嗎?”</br> 阮千宿沉默了一陣:“看在我二哥的份兒上,我會留祁凌峰一條命。”</br> 江朝戈看著阮千宿纖瘦地背影,咬了咬牙:“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br> “飲川聯(lián)合壬王追到獄法城,我二哥趁亂將我救走,但隨后被劉擎重傷,我又被劉擎抓走了。在銜云帶我去冥胤會找嘯血的路上,我趁機(jī)逃跑了,本來我不可能逃脫,可是我在逃亡時勿入深山,徹底迷路時,碰上了紅淵傘……”阮千宿感慨道,“我沒想到我會喚醒上古異獸,雖然他一點(diǎn)也不像。”說到最后,她表情輕松了不少,總算是苦盡甘來,如今有上古異獸傍身,祁凌峰再不可能招惹她,她卻可以輕易踏平獄法城。</br> 江朝戈苦笑道:“這十二異獸還真是各個性格迥異,讓人招架不住。”</br> 炙玄哼道:“你以前嫌我難伺候,現(xiàn)在你覺得呢?”</br> 江朝戈道:“你還是難伺候。”</br> 炙玄大聲道:“那你也要伺候。”</br> 江朝戈摟著他直樂:“那是那是。”</br> 炙玄滿臉笑意。</br> 阮千宿道:“能把征塵找回來,是我最高興的事。”她用臉蹭了蹭征塵的臉,“征塵始終是我用的最趁手的武器。”</br> “那紅淵傘呢?”</br> “紅淵強(qiáng)大,但那傘作為武器,我使得不如征塵鉞好,還需多練習(xí)。”阮千宿皺眉道,“紅淵也不太喜歡我。”</br> 江朝戈含笑道:“是嗎,我倒覺得他挺喜歡你的,雖然分不清男女。”</br> 炙玄呿了一聲:“紅淵若不喜歡你,你早吃盡苦頭了。”</br> 阮千宿不置可否,只是表情有些無奈。</br> 江朝戈嘆了一聲:“眼下只有殊和云息沒有消息了,云息與飲川在一起,我不擔(dān)心,可殊……”</br> 阮千宿也凝重道:“嘯血?dú)埍┦妊庠谑掷铮隙〞员M苦頭,待飲川一回來,我們必須……”</br> “不,我不打算等飲川回來了。”江朝戈正色道:“等我們的傷一好,就去救殊。”</br> “可他們要天地之元作為交換。”</br> “你覺得飲川若是有天地之元,會用來交換殊嗎?”江朝戈看了炙玄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我現(xiàn)在不信任飲川,他隱瞞了我們太多事。”</br> 炙玄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br> 阮千宿想了想:“天地之元那樣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飲川大人恐怕不會……”</br> “我也認(rèn)為不會,所以我們不能指望他,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把殊救出來。”</br> “我同意。”龍薌的聲音在背后響起。</br> 江朝戈轉(zhuǎn)頭看去,龍薌身上還纏著紗布,臉色雖蒼白,但很精神。</br> 醉幽、寺斯和裂羽跟在他身后。</br> “小薌,你的傷怎么樣了?”</br> “很快就能好。”</br> “想要快好你就要休息!”醉幽不滿道。</br> “我這兩個月幾乎天天都在休息,我不想再躺在床上了。”龍薌道,“如今千宿姐也回來了,我們?nèi)ゾ扔萑舜蟾绨伞!?lt;/br> 寺斯也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江朝戈看著龍薌,正色道:“小薌,我們現(xiàn)在就在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只要從這里出發(fā),就有可能找到你的家鄉(xiāng),我現(xiàn)在有大筆的金幣可以送給你,你可以馬上組建一個規(guī)模浩大的船隊陪你出海,你不需要再卷入天棱大陸的紛爭,我對你的雇傭,可以到此結(jié)束了。”</br> 龍薌瞪大眼睛,怒道:“江大哥,我在你眼里就是臨陣脫逃的懦夫嗎!”</br> 江朝戈苦笑道:“從來不是,你的勇氣所有人都看得到。”</br> “那就什么都別說了。有一天大家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了,天棱大陸再無戰(zhàn)事,那才是我出海的時候,現(xiàn)在,我只想救出虞人大哥!”</br> 江朝戈高聲道:“好,我們一起去救他!”他伸出了手,手握成拳。</br> 眾人一一伸出拳頭,彼此相碰。</br> 過去,他們總是為一個模糊的目標(biāo)、一個從未見過的東西而戰(zhàn),可這次,他們將為自己、為解救同伴而戰(zhàn),這是</br> 必勝的一戰(zhàn)!</br>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花重金從鹿吳城和周邊城市聘來最好的魂導(dǎo)士,輪番給他們療傷,原本注定殘廢的江朝戈,也硬是被魂導(dǎo)士給治好了。</br> 而這期間,江朝戈算是見識了紅淵“作”的能力。他好像一天都無法閑著,每天都能生出各種各樣的想法來給自己找樂子,那些想法有的人畜無害,有的卻能把鹿吳城攪得天翻地覆,阮千宿光是制約他,每天就要耗費(fèi)大把時間和精力,讓人很是同情。</br> 這一天,紅淵又想到一個好玩兒的,他要拿城里那顆千年老樹做船,那樹是鹿吳城的象征,整個南方拜為神明的樹,一群人才攔了下來,饒是阮千宿這種淡漠的性格,都要被紅淵弄得抓狂。</br> 江朝戈靈機(jī)一動,從納物袋里拿出平板電腦,為了省電,他快速打開電腦,找出數(shù)獨(dú)游戲,在地上畫了一個,然后教了紅淵玩兒法,讓他自己玩兒去。</br> 紅淵果然來了興趣,蹲在地上自己寫畫起來,一下午都沒惹事兒,就連多動癥的寺斯都被吸引了,兩人埋頭研究,再也沒鬧過人。眾人均對江朝戈佩服不已。</br> 轉(zhuǎn)眼間,小半個月過去了,所有人的傷都痊愈了,他們準(zhǔn)備出發(fā)了。</br> 出發(fā)前一晚上,江朝戈修煉完畢,又洗了個澡,準(zhǔn)備上床睡覺,卻見炙玄側(cè)臥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里冒金光。</br> 江朝戈剛想問炙玄怎么還不睡,卻突然在電光火石之際讀懂了炙玄眼里的渴望,炙玄從不加掩飾的樣子在他眼里也是格外地可愛,他坐到了床上,捏著炙玄的下巴,調(diào)戲地摸了摸:“還不睡,嗯?”</br> “等你呢。”炙玄騰地?fù)渖先ィ瑢⑺麎涸谏硐拢粑兊糜行┘贝伲澳銊傁催^澡?好香啊,是從你家?guī)淼你逶÷秵帷!?lt;/br> 江朝戈笑道:“你不是說好聞嗎,我就帶來了。”</br> 炙玄把鼻子頂進(jìn)他頸窩,使勁嗅了嗅:“好聞,真好聞。”說話間,嘴唇貼著江朝戈的鎖骨親吻著,唇瓣沿著鎖骨滑到了喉結(jié),又從喉結(jié)到下巴,最后,是那柔軟地雙唇。</br> 四片唇瓣熱烈地纏綿,唇齒間那熟悉地溫暖地味道,讓倆人的神經(jīng)迅速被點(diǎn)燃了,周身每一個毛孔都似乎在渴求著對方的碰觸。</br> “好久……好久沒做了。”炙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從我們回來,就一直沒有過,我可是正值壯年的雄獸,你是要憋死我嗎?”</br> 江朝戈“噓”了一聲:“別說話。”他什么都不想說,不愿意想。明天太陽升起,他們就要離開鹿吳城,去面對那四只兇殘地異獸,也許他們會帶著虞人殊凱旋,也許他們誰都無法回來,誰知道呢,他只想在這最后平靜的一晚,盡情感受炙玄,當(dāng)做明天就會死一樣,盡情地、不遺余力地記住炙玄帶給他的一切。</br> 炙玄果真不再說話,只是把全部的熱情注入江朝戈體內(nèi),倆人瘋狂纏綿,一夜不休。</br> 直至天明將至,江朝戈一身大汗如同從水里被撈出來一般,被炙玄緊緊擁在懷中,天氣雖然漸寒,他卻感覺不到一絲冷意。</br> 炙玄柔軟的唇瓣一下一下地親著江朝戈的額頭,喉嚨里發(fā)出滿足地咕嚕聲。</br> 江朝戈累得幾乎睜不開眼睛,頭枕在炙玄肩頭,半夢半醒間,感覺身體像是浸泡在溫水中,又似整個人飄在云端,舒服得他連手指頭都懶得動。</br> 炙玄撫摸著他的后背,柔聲道:“朝戈。”</br> “嗯?”</br> “我喜歡你。”</br> 江朝戈淡淡一笑:“我知道啊。”</br>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炙玄用額頭頂了頂江朝戈的額頭,“你肯定不知道。”</br> 江朝戈睜開迷蒙地雙眼:“我知道。”</br> “連我自己都未必知道……”炙玄頓了頓,“我可以為你放棄永恒的生命。”</br> 江朝戈清醒了幾分:“你為什么突然說這個?”</br> “因為我突然想到,你不能陪我千年萬年,但我可以陪你走完百年,我們就一起長眠。不然,沒有你,我在人間做什么呢。”</br> 江朝戈定定地看著他燦金色的眼眸,那目光是如此地專注和認(rèn)真,讓江朝戈心湖澎湃,他撫摸著炙玄的臉,笑道:“好,我們一起長眠。”</br> 炙玄緊緊抱住江朝戈,心中無限愛意,好像要徹底泛濫出來,他輕聲道:“不過在那之前,我一定要?dú)⒘斯补ぁ!?lt;/br> 江朝戈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共進(jìn)退。”</br> 炙玄嘟囔道:“說來奇怪,當(dāng)時劉擎散發(fā)出大巫祖的魂力時,我還感覺到另外一股奇怪的魂力,雖然微弱很多,但就好像有兩個巫祖一樣,我都分不清哪個才是劉擎,不過,微弱的那股魂力,很快就被強(qiáng)大的魂力覆蓋了。”</br> 江朝戈迷迷糊糊間,聽到這句話,便想說那股魂力可能是他的。</br> “我到現(xiàn)在都分不清,那股共工的氣息,究竟是從那股魂力里散發(fā)出來的。”</br> 江朝戈話到嘴邊還未吐出,突然身體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br> 炙玄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你怎么了?”</br> 江朝戈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他咽了咽口水:“剛才突然有點(diǎn)冷。”</br> 炙玄將他抱得更緊,將他的頭埋進(jìn)自己懷里:“我抱緊你你就不冷了。”</br> 江朝戈環(huán)住炙玄的腰,手臂卻有些發(fā)顫:“你說你沒分清共工的氣息是從哪里散發(fā)出來的?”</br> 炙玄點(diǎn)點(diǎn)頭:“也有可能是我的感覺錯了,根本就沒有第二股魂力,但也有另外一個可能。”</br> 江朝戈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都漏跳了半拍。另外一個可能?另外一個可能會是什么?為什么他從來沒有想過,也許……會有另外一個可能?</br> 炙玄道:“有可能,劉擎雖然是共工的轉(zhuǎn)世,但他同時也是個獨(dú)立的人,他和共工也許三魂六魄都相同,但惟獨(dú)主記憶的靈慧之魄是有分別的,可能是還沒有合并到一起,所以產(chǎn)生了兩股魂力。”</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對對,有這個可能。”他驚出一身冷汗,真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什么。劉擎是大巫祖轉(zhuǎn)世,只是個巧合,他只是個繼承了巫祖一點(diǎn)點(diǎn)血脈的擁有一點(diǎn)點(diǎn)巫力的普通人。</br> 他一定會幫炙玄殺了劉擎,不,共工,這個心結(jié)不除,炙玄一輩子都會活在共工的陰影之下。</br> 天明后,一行人出發(fā)了,他們在鹿吳城也不再隱瞞,反正全城百姓都知道他們的身份,炙玄不愿意讓江朝戈以外的人呆在他身上,而紅淵喜歡展示自己華麗地翎羽,所以天上一只朱雀,地下一只白虎,他們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鹿吳城,往冥胤會所在的西方進(jìn)發(fā)。</br> 紅淵絕對是江朝戈見過的最臭美的異獸,扇動著巨大的羽翼在天空翱翔,不停地灑下金粉一般的翎羽,白天看華麗而震撼,夜晚看簡直是漫天煙火,比星星還明亮。</br> 寺斯看得起勁兒,就不停地夸紅淵,越夸他越來勁兒,賣力地飛來飛去,一路上倒也不寂寞。</br> 除卻這毛病,紅淵也極愛漂亮,拿著江朝戈的錢大把揮霍,用一整個納物袋來裝衣服和首飾,男裝和女裝分門別類,每天都要換一套新的。</br> 漸漸地,眾人可以從他的服飾上分辨他今天究竟是男是女,其實除了骨架和臉型外,差別并不大。</br> 炙玄看紅淵極其不順眼,老覺得紅淵占據(jù)了江朝戈的視線,醋意大發(fā),若不是江朝戈攔著,幾次都要打起來。</br> 壬王從不理會他們之間幼稚地爭斗,而重溟則是從鹿吳城一戰(zhàn)之后,就一直沒醒過來,喬彥幾次擔(dān)心地不知所措,但壬王卻此次滿不在乎地說:“他只是在睡覺。”</br> 越往西走,天氣越寒冷,重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冬眠的特性,把三頭身的身體硬擠進(jìn)喬彥地懷里,如貓一般縮成一團(tuán),一動不動,連呼吸都特別微弱,只有胸口緩慢地起伏能證明他還活著。</br> 在經(jīng)過中部地區(qū)時,原本睡了一路的重溟,卻突然醒了過來,幾乎是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在眾人趕路趕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冷不丁地說:“喬彥,回家。”</br> 這久違的聲音讓所有人都醒了,喬彥也嚇了一跳,隨即喜道:“重溟,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受傷昏迷了呢。”</br> 重溟道:“我們回家吧。”</br> 江朝戈忙道:“你們要去哪兒?”</br> “這里離姑兒山比較近,回家。”重溟清晰地又重復(fù)了一遍。</br> 江朝戈臉色大變:“你不跟我們?nèi)フ覈[血?”</br> “我們?yōu)槭裁匆銈內(nèi)フ覈[血?”重溟皺了皺眉,“本來都不該跟你來南方,現(xiàn)在我們該回去了,這時還未下雪,正是冬眠的好時候。”</br> 江朝戈忙道:“重溟大人,請務(wù)必跟我們?nèi)ペへ窌駝t以我們?nèi)酥Γ茈y抵抗他們。”</br> “就算你們是去搶天地之元,我都要考慮考慮,何況是去救區(qū)區(qū)一個人類。”重溟淡道,“喬彥,走吧。”</br> “重溟。”壬王沉聲道:“你就這樣離開嗎?”</br> 重溟道:“我會化作獸形離開,難道靠人類的腳走嗎。”</br> “焚念重傷于你,難道你不想報仇?”</br> 重溟搖搖頭,打了個哈欠:“有什么好報仇。”他從壬王背上跳下去的一瞬間,身體頓時顯出了原形。</br> 江朝戈等人均是第一次看到重溟的完整形態(tài),從前雖然見過他巨大的龜殼和蛇頭,卻沒有見過他兩頭齊顯的樣子,果然,那龜殼的另一側(cè),伸出來的是一個比蛇頭粗上兩倍的龜-頭,從四肢來看,蛇頭顯然是他的尾巴,那威武且穩(wěn)如泰山地模樣,讓人實在不敢相信,這上古異獸是個懶到骨頭里的怪胎。</br> 喬彥道:“等等!”他回頭看了眾人一眼,以商量地語氣道,“重溟,我們一路走來,也算有些情誼,是否應(yīng)該……”</br> “那是你,我與他們沒有任何情誼。”重溟回頭看了壬王一眼,“不到關(guān)鍵時刻,我也不會再離開姑兒山,你們也別再來打擾我清凈。”</br> 江朝戈高聲道:“何時才是關(guān)鍵時刻?!”他握緊了拳頭,滿腔怒意,他沒想到重溟會在這時候離開,失去重溟這一戰(zhàn)力,他們極難與嘯血等異獸抗衡,這死王八真是能把人活活氣死!</br> 重溟玳瑁色地巨大眼珠子滾了滾,從江朝戈身上飄過:“你們死的差不多的時刻。”</br> 炙玄怒道:“少胡說八道,我說了,你一定死在我前頭!”</br> 壬王嘆了口氣:“你走吧。”</br> 重溟沒搭理他,載著喬彥往遠(yuǎn)方走去。他并不如眾人想象中的那樣行動遲緩,反而因為身形龐大,四肢健碩,速度雖然比不上壬王,但一步百米,也是極快,很快就帶著喬彥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br> 炙玄氣急敗壞:“這個臭王八,居然臨陣脫逃,早晚要咬死他。”</br> 紅淵勾唇一笑:“要我說呀,他的聰明可不下于飲川,只不過倆人的聰明,沒用在一個地方。”</br> 壬王眼神變得有幾分陰翳,他沉聲道:“沒有重溟,我們一樣成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