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前是一個偌大的殿堂,這大殿的風(fēng)格是江朝戈從未見過的,既有中式的古樸又有西式的棱角分明,主體由青灰色巖石砌成,簡約而威嚴(yán),殿內(nèi)裝飾著很多動物骨雕,正東方向擺著一個巨大的祭臺,陽光從頭頂灑下,剛好照亮那一方祭臺,而他,就在他萬眾矚目的祭臺上。</br> 臺下,幾百觀眾直勾勾地盯著他,臺上,十?dāng)?shù)雙眼睛也在同時鎖定他。</br> 江朝戈頓時懵了,真懵了。他活了二十五年,年歲雖然不算大,可經(jīng)歷過的事兒比別人幾輩子都多,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腦門兒他都能笑得出來,他已經(jīng)記不起來上次被震撼得說不出話是什么時候了。</br>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想著從他走進古宅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難道,他真的,穿越了?</br> 如果這不是做夢,那他毫無疑問是真的穿越了,這是唯一能解釋他的遭遇的原因。而且他確定他穿越的不是古代,這種不中不洋的建筑風(fēng)格和這些人不中不洋的著裝風(fēng)格,他能確定他們不屬于人類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而以這里的現(xiàn)代化程度,又不可能是未來。</br> 這里顯然在舉行什么活動,臺上的人有老有少,清一色的男性,年長的坐著,穿著華麗的長袍,*個年輕小伙子,穿著深色勁裝,站成一排,各個器宇不凡。在這兩批人中間,是他,以及一把架在展臺上的刀。</br> 江朝戈看了那刀一眼就挪開目光了,因為那刀銹跡斑斑,從刀身到刀柄,幾乎看不出材質(zhì),那破爛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朽掉。</br> 整個大殿里落針可聞,如果眼神帶射線,江朝戈現(xiàn)在早渾身窟窿了。他嘴唇哆嗦了一下,“這……這里是哪里?”他不確定這些人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雖然他們長得都差不多。</br> “異界人!”臺下有個少年率先喊了出來。</br> 江朝戈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他們說得是自己聽得懂的中文,悲的是他果然穿越了。</br> 一個老者一拍扶手,“將這個異界人拿下!”</br> 幾個年輕人就要沖上來。</br> 江朝戈后退了幾步,大吼道:“別過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像個異國猴子,他不知道他會受到什么對待,他絕對不能被抓住,他要想辦法回自己的世界!</br> 那些人當(dāng)然不會聽他的,氣勢洶洶地就要過來抓他。</br> 江朝戈情急之下,一把掄起了展臺上的刀!</br> 那刀挺沉,有種非常扎實的感覺,看上去很破,手柄卻極有質(zhì)感,摸著它就好像觸碰到了一種古樸的力量。</br> 他本來對這刀一點信心都沒有,只想稍作防身,沒想到他拿起刀的一瞬間,全場嘩然,那幾個年輕人也頓時僵在了原地。</br> 江朝戈立刻意識到這刀不簡單,雖然外形有點糟糕,不過被這么鄭重地擺在祭臺上,肯定是不得了的東西,說不定他拿了一個值錢的大古董,他示威地揮了揮,作勢要往地上摔,他寒聲道:“都別過來。”</br> 那些人居然真的不動了,各個瞪著眼睛看著他,眼神由剛才的驚詫,變成了現(xiàn)在的惶恐、疑惑、憤怒甚至是……嫉妒。</br> 江朝戈云里霧里,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不停地后退,最后退到了祭臺的樓梯前。祭臺下圍滿了侍衛(wèi),他簡直插翅難飛。</br> 剛才喊著要拿下他的老者站了起來,沉聲道:“異界人,放下你手里的刀。”</br> 江朝戈冷笑:“我放下刀,你會放過我嗎?”</br> “你放下刀,我放過你。”</br> “讓你的侍衛(wèi)退出大殿,然后……”江朝戈不知道然后該怎么樣。他之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之于他,都全然陌生,一穿越就碰上這么劍拔弩張的情景,他該何去何從?他這輩子雖然干過一些壞事,可也不能算是什么大惡人,怎么就他媽倒霉催的碰上這么匪夷所思的事兒了!</br> “異界人,這里是皇都天鰲城,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你是不可能帶著這把刀離開的。”</br> 江朝戈瞇起眼睛,“你是什么人?我憑什么相信你。”</br> “你可以相信我。”背后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那聲音自然流露著一股尊貴之氣。</br> 江朝戈轉(zhuǎn)頭,頓時啞然。他明明記得剛才他身后只有那幾個深色勁裝的年輕人,何時又多了一個穿著銀白甲胄的人?這人二十出頭,一頭銀發(fā)比他身上的軟甲還要耀眼,相貌俊美如天神,氣質(zhì)如高山白雪般不可侵犯。</br> 江朝戈回過神,想著這祭臺至少有兩層樓高,這個人是怎么突然出現(xiàn)的?</br> 那人上前一步,嚴(yán)肅地說:“異界人,我以天棱國三皇子的名譽發(fā)誓,只要你放下那把刀,我保你平安無事。”</br> 江朝戈心里動了動,這可能是他眼下唯一的選擇了。</br> 三皇子見他動搖了,信步朝他走去。</br> 就在這時,臺下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殺了異界人!”</br> 這聲音就像一個火信子,瞬間把眾人情緒的導(dǎo)火索點燃了,成片成片喊殺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響起,三皇子想喝止,聲音卻徹底湮沒在了那聲浪中。</br> 江朝戈的神經(jīng)再一次緊繃了起來。他穿越到異世界還不到十分鐘,本就滿心驚恐戒備,還要面對幾百個喊著要殺了他的人,他如驚弓之鳥,受不得半點刺激。</br> 三皇子盯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異界人,我發(fā)誓我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你只要放下刀就行了。”</br> 生命安全?那自由呢?江朝戈心里冷笑。他的余光已經(jīng)瞄到臺上的人在朝他靠攏,看來這個三皇子的威嚇力不夠,是因為太年輕了嗎?他深吸一口氣,滿眼驚恐地說:“我可以相信你嗎?你真的會保證我的安全?”</br> 三皇子鄭重道:“我發(fā)誓。”</br> 江朝戈點點頭,“好,我只相信你,這把刀我只交給你。”</br> 三皇子朝他走了過去,江朝戈把刀遞了上來,三皇子搖搖頭,“把刀放回展臺,我拿不動它。”</br> 江朝戈眼里閃過一絲精光,他疑惑道:“怎么會?它沒那么重。”說著就把刀朝三皇子伸了過去。</br> 三皇子眼睛盯著刀,擺手道:“我真的……”他余光瞄到江朝戈身形一閃,心里一驚!</br> 江朝戈一個利落地旋身,有力的胳膊一把抱住了三皇子,另一只手舉刀橫在了那修長的脖子前。</br> 整個事情的發(fā)生不過在短短兩秒內(nèi),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銹跡斑斑地刀刃已經(jīng)緊抵住了三皇子的皮肉。</br> 三皇子的個子比江朝戈高一些,當(dāng)江朝戈從背后挾持他的時候,臉頰剛好貼上了三皇子的銀發(fā),他沒想到一個男人的頭發(fā)居然能如此柔軟清香……不過,現(xiàn)在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br> 大殿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br> 三皇子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你居然……”他沒想到這個異界人如此大膽,居然使詐!</br> 江朝戈命令道:“卸甲。”</br> “你敢命令我!”</br> 江朝戈把刀刃往他脖子上貼了貼,“卸甲!”</br> 三皇子冷道:“你知道這把刀很鈍嗎?”</br> 江朝戈冷笑:“明知道這刀很鈍,你們還這么害怕,看來鈍是鈍,不代表它見不了血。”這把刀暗藏什么玄機他不知道,但從他目前了解到的信息來看,第一,這把刀是個不得了的東西,第二,這把刀只有自己拿得動,第三,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忌諱這把刀。</br> 三皇子眼神一沉,他和老者對視一眼,便扔掉了佩劍,并且解下了自己的軟甲。</br> 做完這一切后,江朝戈拽著三皇子下了樓梯,“誰都不許跟上來!不要你們皇子的命了嗎!”</br> 老者制止了所有侍衛(wèi),他站在祭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朝戈,眼神寒如二月霜。</br> 江朝戈就那么挾持著三皇子,一路退出了大殿。那大殿建在一個挺偏僻的地方,周圍建筑不多,遠方矗立著巍峨氣派的宮殿,一定就是皇宮了。</br> 三皇子冷冷地問:“你的計劃是什么?從這里往東南西北任一方向走兩千里,都還是天棱國的國土。”</br> “我沒有計劃,我是異界人,你這么快就忘了?”江朝戈感覺胳膊發(fā)酸,這把刀真沉啊,兩只手倒是能耍一會兒,一只手真是有些吃力,“告訴我怎么回我的世界。”</br> “我不知道。”</br> 江朝戈把刀逼緊他的脖子。</br> 三皇子斜眼瞪著他,“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知道。”</br> “誰?”</br> “大國師。”</br> 江朝戈咬了咬牙,“先帶我離開皇都。”他必須先保住自己,才能想著怎么回去。</br> “你需要一匹馬。”</br> “去哪兒能弄到馬?”江朝戈回頭看了看,很多人已經(jīng)從大殿里涌了出來,附近的居民也圍了過來,議論紛紛,光天化日之下挾持皇子,這可真是個白撿的大熱鬧啊。他現(xiàn)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反正他一出現(xiàn)這群人就喊打喊殺的,明顯他不是第一個異界人,之前的異界人還和這個世界的人有矛盾,他一出現(xiàn)又拿了一把重要的古董刀,怎么想他都是難逃一死,他不會把命運交給一個陌生的小白臉,他要自己決定自己的死活。</br> 三皇子淡定地說:“在我的口袋里。”</br> 江朝戈皺起眉,“什么?”</br> 三皇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輕輕地伸進褲子的口袋。</br> 江朝戈道:“你敢有半點不軌的動作,我就松手,我看這把刀能不能把你壓成肉泥。”</br> 三皇子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雕刻成馬的形狀的骨雕。</br> 江朝戈差點破口大罵。</br> 三皇子能猜到他現(xiàn)在的表情:“異界人,我們的世界是不一樣的。”</br> 江朝戈強忍著怒火和戾氣,“你倒是讓我看看,怎么個不一樣?這玩意兒能騎?”</br> 三皇子一個彈指,把骨雕扔了出去,骨雕在半空中突然發(fā)出了微光。</br> 江朝戈愣住了,那微光讓他想起自己在古宅時把玩的那個牛頭雕。</br> 那骨雕漂浮在半空,空氣中漸漸虛幻出一匹矯健的白馬的透明影子,江朝戈驚得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那影子逐漸實體化,最后,一匹毛發(fā)閃亮、身材修長的高頭白色駿馬憑空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br> 江朝戈顫聲道:“這……這是什么?”</br> “魂器。”三皇子清晰地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