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籌謀
,最快更新棄女逆天:腹黑太子妃 !
一場秋雨一場寒,南方暴雨過后又陰雨連綿,迅速進(jìn)入了寒秋時節(jié)……
禹城是南方運河的繁華城市,受災(zāi)并不算嚴(yán)重,故而便成了難民的集中地,城墻外望不盡的災(zāi)民,衣衫襤褸,夾兒帶老,乞討哀嚎,滿目瘡痍。難民云集,故官府最早便在這禹城外廣設(shè)了救濟粥棚,每日早中晚施粥三次,放眼望去,破棚爛布搭建的難民帳篷無邊無際。
旖滟是在三日前到達(dá)禹城的,城中的客棧早已人滿為患,依瑤早便到了禹城,安排好了住宿。旖滟此刻坐在酒樓雅間,瞧著外頭熙熙攘攘的街道,淡聲問道:“靖南侯這兩日都在做何?可有什么特別之處?”
影三站在雅間八仙桌前,聞言忙恭謹(jǐn)?shù)鼗氐溃骸熬改虾顏碛沓谴蟀雮€月,每日都在忙著賑濟災(zāi)民,這兩日他早晚都出城去,親自施粥,還親自處理死尸,防范瘟疫,即便是閑暇下來也都和下屬們討論救災(zāi)事宜。很是盡心盡力,看樣子是打算趁機立份大功。而且自他來了以后,城外災(zāi)民有了秩序,每日好賴都能吃上一碗米粥,雖不能飽腹,但起碼命是保住了,所以這兩日城外災(zāi)民都在傳頌靖南侯的好名聲,還說等災(zāi)情一過定要給靖南侯送萬民傘,奏請皇上嘉獎靖南侯。”
主子這次南下就是為了算計靖南侯,如今靖南侯如此盡心,事情可不好辦。影三想著,看向旖滟,卻見她依舊一身男裝,聞言面上并沒焦急之色,反倒淡淡一笑,似玉似風(fēng)。
“隨州知府和大小官員呢,他們又在做什么?”
旖滟回過頭來,目光掃向影三,影三忙收回視線,稟道:“知府劉更每日跟著靖南侯忙碌,極盡拍馬之能事,三日前往靖南侯的屋中送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靖南侯未收,昨日劉更夜半又捧了個盒子去尋靖南侯,結(jié)果被轟了出去,顏面全失,劉更碰了壁,其他大小官員都為其馬首是瞻,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旖滟聽罷眸光微閃,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影三見主子氣定神閑,眉宇間卻有股萬事掌控的自信熠熠生輝,雖心中不明,卻不敢多言,垂首出了雅間。屋中恢復(fù)靜謐,旖滟輕勾著唇角,手指在窗欞上一下下敲過,微彎了眼眸。
靖南侯自到了禹城便在知府衙門設(shè)了一個專門的救濟所,簡單地收拾出幾間房舍來,平日不僅在里頭商議賑濟事宜,接見官員,便連晚上睡覺都在救濟所中,當(dāng)真是一副一心為民,親力親為的清官表現(xiàn)。
是日夜,入夜以后,救濟所的簡陋屋舍還燃著燈,窗戶上影影綽綽的影子顯示著有人還在處理公文,此人瞧著二十七八歲,身材魁梧,五官俊朗,眉宇間隱著精明,正是靖南侯。
書案旁站著個穿青衫布衣做書生打扮的男子,二十出頭模樣,面容微黑,相貌俊秀,他見靖南侯合上一本公文,揉了揉眉心,一臉疲倦,便上前一步,道:“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侯爺還要親自出城視察,還是早點安歇吧,倘使侯爺累倒了,這隨州上下官員盡皆養(yǎng)尊處優(yōu),只顧自身,百姓們便真暗無天日了。自打侯爺來后,這禹城百姓就有了主心骨,侯爺可不能累壞。說起來侯爺是金貴之軀,如今勉強住在這種房子中,節(jié)衣縮食,實在是子文之過……”
靖南侯聞言面露欣慰,瞧著杜子文,道:“子文不必歉疚,正因本侯以身作則,百姓們才深信本王是好官,民心才得以安定,這可都是子文之功,本侯正是聽從了子文的建議,且將子文的賑災(zāi)良策一一付諸,這才有了今日百姓的交口稱贊,子文放心,待得災(zāi)情一過,本侯定奏請皇上,為你請功,也為你爹翻案。”
杜子文聽罷面露感激,目光熠熠,躊躇滿志,道:“侯爺知遇之恩,子文無以為報,能協(xié)助侯爺為災(zāi)民盡一份心,已是子文的福氣,不敢貪功,百姓贊頌侯爺,皆因侯爺一心為民,哪里是子文之功啊,侯爺若真能助屬下父親洗刷冤屈,屬下已是做牛做馬無以回報侯爺?shù)亩鞯淞耍 ?br/>
靖南侯拍了拍杜子文的肩,點頭贊揚道:“不驕不躁,好!”他言罷卻又恨聲道,“隨州上下官員盡皆平庸,賑災(zāi)不盡心,卻凈走歪門邪道,整日想著給本侯送女人送銀子,可見腐朽,實在可恨,本侯定要奏稟皇上,將這些朝廷蛀蟲盡數(shù)處斬,朝廷正是需要像你這樣一心為民,又心思靈活的年輕人為官。這次回京你隨本侯同往,本侯為你引薦翼王殿下,只要得到殿下垂青,你以后想不平步青云都難。”
杜子文面露喜色,忙退后一步跪地道:“多謝侯爺提攜。”
靖南侯這才站起身來,親自摻扶起他,伸了個懶腰,道:“還真是累了,本侯聽你的,不看了,你也下去早些安歇吧。”
杜子文應(yīng)下,又躬身一禮,這才退出房間,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靖南侯瞧著他的身影消失,贊賞地點了點頭。說來這回奉命做欽差前來賑災(zāi)還真是連老天都幫著,這杜子文就是在剛離京的路上,他新得的人才,沒想到他倒是頗有幾分才能,進(jìn)獻(xiàn)的賑災(zāi)良計,不僅迅速穩(wěn)定了局面,而且在短短半月的時間內(nèi)便為自己打造出了良好的官聲。
杜子文之父原也是一縣令,清正廉明,但卻被貪官所害,杜子文寄希望于自己幫他翻案,自然是盡心盡力地為自己所用,所以杜子文雖跟在他身邊沒多久,但靖南侯卻很信他,畢竟在他看來,杜子文的前途還靠著他靖南侯,敢不盡心?
按目前狀況,等他成功賑災(zāi),收服民心,回京后便能解翼王于水火之中,翼王好了,來日他這從龍之功是跑不掉的。他對災(zāi)民做不到愛護(hù)如子,不過是為了靖南侯府的百年基業(yè)能長盛不衰,為此,即便是住在城外的帳篷中都是能夠容忍的。靖南侯想著,厭惡地?fù)]了下耳邊的蚊蟲。
一時辰后,夜已到了最深之時,救濟所東邊的房間卻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一個黑影閃了出來,鬼魅一般快速離開院子,zuoyou看了下,幾個翻躍從知府衙門的后墻跳出,快速穿了一條巷子,進(jìn)了一條更黯的巷子。
巷子盡頭早已有輛馬車等候,這黑影快步過去,恭謹(jǐn)?shù)貨_馬車一禮,道:“公子。”聲音朗潤,正是杜子文。
馬車車門被玉雕般的纖長手指推開,車中露出一個身姿清俊的少年公子,皓月般白凈的面龐上掛著溫潤笑容,眉心一點鮮紅蓮花,正是旖滟,她抬手沖杜子文示意,待他起身,這才道:“如何?”
杜子文忙道:“屬下按照公子的吩咐給靖南侯進(jìn)了那賑災(zāi)三十策,靖南侯一一付諸實踐,近日已有成效,不僅城外亂勢安定,且也未曾發(fā)現(xiàn)瘟疫,民心安撫,皆對靖南侯贊頌有佳。屬下立了功,靖南侯如今已很是信任屬下,今日還說等回京將屬下引薦給翼王。”
靖南侯已向杜子文表明了為君卿睿效力,這便是真拿杜子文當(dāng)自己人了,杜子文已得到信任,倒不枉費她辛苦想的那些賑災(zāi)條陳,旖滟滿意點頭,道:“我聽說昨日劉更被靖南侯臭罵一頓,轟出了房間?”
杜子文微微抬頭,道:“劉更是夜半去尋的靖南侯,捧著個盒子,里頭有隨州上下官員一起給的孝敬銀票,靖南侯聽了屬下的建議,果然大怒,將那盒子直接拍在了劉知府的臉上,后來是親自踹劉知府出的屋子。”
旖滟勾唇,道:“很好,明日你可向靖南侯進(jìn)言,令他徹查隨州各地的糧倉,并且透露給他,這次隨州南部災(zāi)情嚴(yán)重,皆是因劉更貪墨工部發(fā)下來的修河款,致使青渠年久失修,這才決堤,淹沒良田數(shù)千傾,八個村落盡沉河地,無一人能夠生還。讓靖南侯徹查此事,上報朝廷。靖南侯如今正享受百姓的追捧,又急于立功,定然會聽從。”
杜子文聞言目光一閃,自然明白旖滟這是要激化靖南侯和隨州上下官員的關(guān)系,他沉聲應(yīng)了,不由道:“那劉更確實罪大惡極,且在糧倉和治河上貪墨居多,證據(jù)確鑿,公子怎不怕靖南侯真查出了證據(jù),送往京城,待懲治了貪官,肅清了隨州吏治,他豈不是要成就曠古功名?公子怎確定靖南侯一定會栽在劉更的手中?”
杜子文是旖滟早先從太子那里得到的人才,他并不知道旖滟的真實身份,自旖滟頭一回見他,給他分派任務(wù)便是男裝打扮,杜子文見其不過區(qū)區(qū)少年,瞧著也就十四五模樣,本還多有質(zhì)疑,如今他按旖滟給的賑災(zāi)條陳取得了靖南侯的信任,他才多了信服。
只是這些信服并不足以令他盲從,萬一按旖滟所說,靖南侯立了大功,豈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弄巧成拙,反助了翼王,害了太子?
旖滟見他抬眸盯著自己問出此話來卻并不氣惱,只勾唇一笑,道:“劉更這個人雖沒多少才干,但卻極為狠辣膽大,不然也不敢公然將工部的修渠銀子盡數(shù)貪去,他仗著是已故皇太后的族中遠(yuǎn)親,這些年在隨州不斷經(jīng)營,排除異己,手段不可謂不毒辣。如今這隨州,上上下下,哪個知縣不和劉更穿一條褲子?這些人平日吃的個個腦滿肥腸,如今災(zāi)情一來,皇上派了靖南侯為欽差,他們心中豈能不怕?奉承收買,可靖南侯卻半點不接,一副不與之為伍的清官形象,要知道過剛則易折,這隨州劉更經(jīng)營了十年,就是半個土皇帝,如今靖南侯立功心切,想要徹底顛覆人家經(jīng)營十多年的成果,不僅如此,還要拿捏到劉更的把柄將人一家老小往鍘刀下推,劉更不是傻子,豈能坐以待斃,逼急了,殺掉靖南侯他也做的出來。靖南侯是欽差又怎樣?有翼王和千安王府撐腰又怎樣?到底強龍不壓地頭蛇,抵不過人家隨州上下數(shù)十個縣令一起將刀往他脖子上架!”
旖滟說著笑意微斂,又道:“我若是靖南侯到了這隨州地界,便會圓滑處事,交好劉更等人,且給人留下一條后路,先安撫著他們,靠著他們將這賑災(zāi)之事對付過去,等災(zāi)情過去,明年春耕落實了,回到朝中,再參奏一本,到時候朝廷自會再派官員下來徹查貪墨,那時劉更這些人才是砧板魚肉,而此刻隨州已然亂成一團(tuán),當(dāng)務(wù)之急是賑災(zāi),而不是清查!靖南侯立功心切,操之過急,將劉更等人逼上絕路,只會令其魚死網(wǎng)破,亂上加亂,一旦劉更帶著隨州上下官員反撲,不等靖南侯查到罪證送上京去,只怕隨州已發(fā)民亂了。”
旖滟沒再言,可杜子文已然明白,隨州一旦民亂,靖南侯這個欽差便首當(dāng)其沖。
當(dāng)時正是他按公子的指示向靖南侯進(jìn)言,要靖南侯一到隨州便和劉更等人劃清界限,只因劉更在隨州官聲并不好,只有如此,災(zāi)民們才能相信欽差是一心為民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好官,民心才能安穩(wěn),才可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場面。
進(jìn)言時,他確實是如此想的,還以為公子令他如是幫助靖南侯,都是為了讓他早日取得靖南侯的信任,如今方知,公子根本就是要一石二鳥,更重要的是要讓靖南侯一進(jìn)隨州便和隨州的大小官員對上,讓他們互相殘殺,好來個漁翁得利。
靖南侯越是得民心,劉更等人便越是不安,越是要鏟除靖南侯,這隨州一時只會更加烏煙瘴氣,如今靖南侯是收獲了名聲,春風(fēng)得意,但更大的災(zāi)禍卻已在等著他,更大的亂子也已在侯著他了。
杜子文想明白這些,心生一凜,再不敢小瞧眼前弱齡公子,忙躬身道:“屬下明白了,屬下定不負(fù)公子所望,明日便說服靖南侯徹查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