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時宜追著顧許之一路走到臥室，看他坐在那里擦頭發(fā)。
    顧許之拍了拍自己旁邊，時宜爬到他身后，拿起毛巾幫他擦頭發(fā)。
    他的頭發(fā)又黑又硬，和他這個人一樣，一身反骨，不過長長了一些還挺好看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時宜納悶道：“不會最近的電話都是你們老板打來的吧。”
    “一半是一半不是。”顧許之暮地笑起來，唇角邊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在笑什么，時宜不輕不重的拽著他的頭發(fā)，“想到什么了？一半是一半不是是什么意思？”
    現(xiàn)在公司的老總是張總，張顯亮，也就是上次那個要他回家反思，但是還要給他正常開工資的老總，顧許之是上一任老板在的時候招進來的，那位進行股份轉(zhuǎn)賣，在自己控股的另一家公司當(dāng)老板，走的時候問過顧許之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顧許之說考慮考慮，就沒有了下文，所以他帶著自己另外兩個助理走了，留下特招進來的顧許之，在公司屬于一個有些尷尬的位置。
    張總一直瞧他不順眼，這次顧許之走了，他不僅沒有開心，反而更生氣了。
    電話不是他打的，是那個草包經(jīng)理齊鳴打的，就是當(dāng)眾讓實習(xí)生背鍋的那一位。
    顧許之只接過賀鑫的一次電話，結(jié)果也是來當(dāng)說客的，后來干脆就不接了。
    這幾天他手機來電話的頻率比點外賣還要準時，每天晚上的這個時間，大概是張總處理完一天的事情，也快要下班了，這一點時間就被浪費來給他打電話，雷打不動的十個。
    顧許之偶爾按掉幾個，大多數(shù)時候就讓他自己在那里響。
    顧許之用手在撩頭發(fā)，時宜拿著他的手機跪坐在一邊。
    微信里也有很多未讀消息，顧許之處理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分為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不重要的直接刪，重要的處理一下，每天晚上十分鐘，能解決解決，解決不了的愛莫能助，留下來等它自己消失。
    時宜看到自己在他列表的置頂位置，她喵了顧許之一眼，垂下眸子點進一個叫張總的頭像，“是他嗎？”她問。
    “是。”顧許之撩頭發(fā)的動作頓了一下，點頭。
    他如墨一樣的眸子看著她，似乎在看她要做什么。
    時宜蹙著眉，聊天框里一個字都沒有，還停留在上一次的“你回家好好待幾天”以及“不會扣你工資”，時宜以為這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結(jié)果看日期，其實也才過去一個多月。
    總是這樣也挺不好的，每天都打這么多電話，時宜覺得冷暴力是所有解決問題的方法里，最不可采的一種。
    “我可以代表你給他發(fā)消息嗎？”她抬頭問。
    顧許之有些詫異，代表我這幾個在他心頭轉(zhuǎn)了一圈，他略一揚眉，“可以。”
    時宜打字說：【有事？】
    這個問號很好的顧許之疑問且有些不耐煩的心情，發(fā)出去之后，時宜滿意的點了點頭。
    代入顧許之的視角之后，這場對話她已經(jīng)差不多抓住了重點。
    對面很快顯示“正在輸入中……”
    正在輸入中好半天，發(fā)過來一段字。
    張總：【是不是不滿意現(xiàn)在的工資？還是職位？這些都可以商量，還是說，你是對我有什么bulabulabulabula……】
    一眼看過去，后面好長一大堆。
    顧許之撐著胳膊，嗤笑一聲。
    “你不要總是這樣。”時宜板著臉教育他，“你不覺得，一個讓你回家反省，但是也沒有扣你工資的老板，實際上也不會壞到哪里去，只是你們兩個可能工作方式不是很合拍，或者有什么誤會，不能在一起工作是不能一起工作，你不要對人家這種態(tài)度。”
    顧許之哼了一聲，起身走開了。
    時宜低下頭，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沒有】
    顧許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再多的意見，就算是煩你這個人到骨子里了，他都不會多和你說一個字，相反，他喜歡你特別喜歡你，頂多也只是多和你說兩句話，就兩句話，而已。
    張顯亮揉了揉眼睛，特地把摘下去的老花鏡重新架上鼻子，【小顧，我真心的和你說，我從來到這家公司，雖然我表面上bulabulabulabula……】
    顧許之換好衣服回來，時宜的表情更加認真了，一臉嚴肅的在那里打字。
    顧許之仰面倒下，胳膊肘撐起身子，仰著頭往上面看了好一會兒，他換了黑色的短褲和白色t恤，鴉羽一樣的黑發(fā)往下垂，側(cè)臉干凈明朗，身上有種好天氣里的雨雪味道。
    撐著身子半天，時宜還在聚精會神的聊天。
    顧許之抬手把肩膀上的毛巾扔到她頭上，“別聊了，去洗澡。”
    “等一下。”時宜頭也不抬的說：“馬上就好。”
    這個馬上馬了好幾分鐘，顧許之硬是搶下手機，把人送進了浴室。
    時宜不滿道：“我真的馬上就要解決了。”
    “解決什么？”顧許之垂眼看她，“解決掉你強有力的競爭者嗎？這樣除了你就沒有人總是給我打電話了。”
    手機在他手里轉(zhuǎn)了個圈，被扔進了口袋。
    “去洗澡。”他說。
    “洗澡洗澡，你就知道洗澡。”時宜說了這句，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頭，“你——”
    顧許之“嗯”了一聲，挑眉微笑，“快去。”
    “……”
    時宜沒有看到，黑色的手機屏幕上，張總發(fā)來了新的消息，他說：【當(dāng)初羅總要走的時候，想要帶著你，你為什么沒有走，是不是就是因為還是對公司抱有感情，既然抱有感情，就不應(yīng)該這么輕易的辭職，剛才和你聊天，我發(fā)現(xiàn)以前是我對你有些偏頗，我和羅總最近也有聯(lián)系，你要是還想，我?guī)湍懵?lián)系他。】
    顧許之：【不用了，謝謝】
    顧許之：【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然后他干脆了刪掉了這條消息。
    -
    婚禮之前都會有兩天的慶祝時間，第一天是和親戚聚一聚，因為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一些遠道而來的親戚，還有各路親近關(guān)系的親人都會趕過來。
    第二天父母會招待親戚，結(jié)婚的主角可以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聚一聚，慶祝自己最后的單身生活。
    昨天時宜猜測自己的爸爸媽媽估計已經(jīng)去過了，今天就是這些同學(xué)朋友了。畢竟明天就要參加婚禮了，雖然說是不要在意，但是也要好好準備一下。
    時宜揉著手腕從床上坐起來，掉落下來的被子遮蓋不住她身上斑駁的吻痕，顧許之在后面扯她，親昵地把她抱在懷里。
    “這么早，做什么去？”他說：“再倒一會兒。”
    時宜全身上下像被車輪碾過似的，要是可以不起，她真的想要在床上倒一整天。
    “不行。”時宜舔著唇角說：“薇薇約我去挑衣服，明天參加婚禮穿。”
    而且，她看了顧許之一眼，她也還想，給他買點東西，最近他們兩個總是粘在一起，也沒有機會。
    顧許之慢慢睜開眼，眸子里的困頓一點點消散，他表情不痛快地說：“又是她。”
    “別生氣。”時宜拍拍他的肩膀，“早上就生氣，對身體不好，會老的快的。”
    顧許之偏過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他冷笑了一聲，“老的快？我？”
    兩個沒什么感情的語氣詞，時宜頭皮一緊，趕緊爬起來，“我就是隨便說說，誰叫你總是不笑。”
    抓著她的手把人拽了回來，顧許之咬著她的耳朵說：“不然我們試試吧？”
    “試…試什么？”
    “試一下，看看是不是早上生氣，”他呼出的氣體就在耳邊，笑著說話的語氣，時宜一動不敢動，手指好像帶著電流，順著她細膩敏感的肌膚往下，“真的會變老。”
    ……
    以前都是楚薇放時宜的鴿子，今天是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被時宜放鴿子。
    人生第一次，楚薇開始反思自己。
    時宜最后是洗了澡又睡了一覺，順便在床上被某人抓著喂了一碗外賣，才從房間走出來的。
    “我——”時宜嗓音啞澀，她趕緊閉上嘴，又在心里抱著顧許之的q版小人捶打了一頓，面上才解氣了一些，可是還是不能說話，這樣說話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
    “你什么？”顧許之跟在她身后，遞過來一瓶泡好了花果的水，“多喝水，少說話知道嗎？”他用指尖碰了下時宜的唇瓣，低著頭說：“出去玩好了給我打電話，去接你，別和她去吃辣的。”
    時宜用眼神表達，“還不都是你的錯。”
    別的事情上都還好說，顧許之在這件事情上，屢錯屢認，屢認不改。
    得到消息的楚薇在樓下狂奔上來，一個熊抱摟住了時宜，“時宜，你現(xiàn)在有舒服一點嗎？”
    時宜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怎么啦？”楚薇睜大眼睛，“你現(xiàn)在連話都不能講了嗎？”
    “感冒。”一道涼涼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楚薇當(dāng)場差點差點就跪了，顧許之道：“你最好不要讓她開口講話。”
    “你、你、你不會也要和我們一起去吧。”楚薇腿軟還沒好，指著顧許之，滿臉的抗拒和害怕。
    顧許之呵了一聲，余光看到時宜在對他做口型，她說的是“你也早點回來，給我打電話。”
    怕他聽不懂，還用手在耳朵邊比劃。
    顧許之眉眼一動，笑著轉(zhuǎn)眸。
    “好好照顧她，別帶她去吃東西，有事打電話。”
    楚薇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還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就怎么走啦？他干嘛去？”
    時宜打字給她看，“去見他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