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8女王:命在旦夕
羌青帶我行走,正如他所說的,沒有一個人攔得住我們,無論走多少關卡,北齊各方的守城人,對他都是點頭哈腰……
特制的馬車,倒是感覺不到一點顛簸,羌青帶著我走走停停,北齊與姜國大雪紛飛,他帶往漠北走去,越走越暖,我以為他會帶我去西涼……
西涼縱橫漠北幾千里,到達了西涼的國界,看到一抹綠意蔥蔥,轉了個彎,與漠北交叉背道而馳…
這樣行行走走已經有兩個多月,我于大腹翩翩,厚重的衣服早就換成了薄裙,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地:“羌兄,這是要帶我去蠻荒嗎?”
羌青在草地上安寨扎營,“去蠻荒做什么?你現在都快七個月了,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為了好生養(yǎng),你現在應該多走動,狠狠的呼吸青草的味道,到時候生產才不會辛苦,以免發(fā)生難產!”
“你知道難產,一不小心就會一尸兩命,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養(yǎng)得如此白白胖胖,你可千萬不要到關鍵時刻有任何閃失!”
一望無際的草原,遠處還有炊煙升起,刀豆騎馬而來,馬背上帶了不少東西,“主子,前方的人很熱情……其實我們可以離他們近一些,到時候有什么急事,都可以照一番!”
羌青望了望遠方:“不算太遠,殿下還是需要靜養(yǎng),太過吵鬧,會讓殿下心中不穩(wěn),她現在體內的情蠱,似陷入沉睡一般,不會造成危險!”
我已經不能仰面躺著了,睡下只能側臥,每每翻身的時候,都能感覺肚子里的孩子,隨著我的翻身,咕咚一下掉下去,掉下去之后,還會伸伸小手小腳,把我的肚皮撐開,肚皮上印著他手腳的模樣……
這種感覺很奇妙,血濃于水的感覺很奇妙,羌青把手撫在我肚子上,感受著他的小腳,揣著他手的感覺:“他很健康,情蠱沒有進入他的體內,帝王的命格,總是很奇特的……”
不管路上行走怎樣,哪怕遇到暴風雨雪,我也從未看見羌青狼狽的樣子,他一身白衣,無論行走到哪里,都是一塵不染,尤如天邊最白的云一樣……
潔白的掛在那里,看似很近,卻永遠夠不著……
“我和他緣分尚淺!”我的手貼在肚子上:“這個緣分尚淺,我想知道是多久?”
羌青嘆了一口氣,豎起了一根手指:“一年,已是極限,他要回到姜國,他是帝王命,你不肯原諒他的父王,他需要去陪他的父王,南疆王是天狼星的命格,姜翊生就是貪狼,主貪狼!”
貪狼,此心入于人身命宮,主人性剛威猛,且有機謀,做事迅速多進退,不耐靜,則心機詭詐,愛憎之心極重,善惡不一,略帶偏激,喜怒無常……
“你從未告訴我這些,貪狼?”我緊緊皺起眉頭問道,羌青慢慢的把我?guī)Я似饋恚叱鰻I帳,來到滿天星辰的露天,鋪下毯子,慢慢的扶我躺下。 望著滿天的星辰……
羌青指著滿天的星辰,“他從小到大心智近妖,靈動善變,善于抓住眼前的機會,你看他一旦有機會就絕對不會放過,姜國后宮何等兇險,他都能多次化險為夷!此番手段與心智,并非常人能所及,但只要他想……思慮周全他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思慮了一下說道:“命理書上,星宿上有化解,貪狼遇上天刑,天刑以自律著稱,可以把他導歸正途,找到天刑,一切皆有可能!”滿天的星辰,有亮的又不亮,我在恨他,再不原諒的他,可是我不希望他變成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人,更不希望他孤苦無依一輩子。
羌青聲音深邃悠遠:“可惜他遇見的是化忌,當貪狼遇見化忌,他會變得固執(zhí)倔強,就比如現在,你不回到他身邊,他等同痛失摯愛,命格終歸不太妙!”
羌青的話讓我沉默了,他的意思是說,我要回到他身邊,可以壓制他……他的意思……我就是……
“所以,所以這個孩子跟我緣分尚淺!”天上的星星閃爍著,像眨眼睛一樣。俯瞰著眾生:“你的意思,我若不回到他身邊,這個孩子回到他身邊,可以讓他感受到溫情,變相壓住他喜怒無常的個性,是也不是?”
羌青幽幽的長嘆一氣,“星宿,博大精深,不知道會遇見什么人,又不知道遇見的人命格是怎樣的,有的時候,這小小的影響,事關全局,有的時候……哪怕看似不起眼,卻是血流成河命數。姜了,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你養(yǎng)一年已是極限,他有自己的命數,你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結局只能如此!”
我沉默良久,浩瀚的星辰,我們只是滄海一粟,“你是在規(guī)勸我回到他的身邊嗎?還是你覺得他一生孤苦,就沒有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所以你希望我回到他身邊?”
羌青把頭扭過來看向我,眼中平波無奇,卻異常慈悲:“不……我是在讓你隨著你的心走,無論怎樣,你的幸福才是最關鍵的,他與你何干?別人一生孤苦,你何嘗不是半生奔波,你今年已經二十五了,你也沒有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更何況他才十七!”羌青伸出手臂,讓我枕在他的手臂之上,對我笑道:“他的一生還很長,等你生下孩子把孩子送給他,他也不會一生孤苦,至少他跟這個孩子有緣,這個孩子可以陪他走很遠……”
羌青的身上一股久絕不散的藥香,讓我的腦子昏沉,他把好的,壞的都跟我說,把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我……
行走著兩個多月,三國如何,他從不說,說得大多數都是姜翊生……
躺在他的身邊,藥香縈繞,我心中始終有一抹戒備之色,楚家人,楚羌青……
以地為席,以天為蓋,這里的天氣,睡在外面,倒真的也不顯得冷,一夜我枕在羌青手臂上到天明……
清晨的時候,洗漱完之后,他的目光悠遠,看向遠方,遠方遠遠的望去似山川連綿……
我瞇起雙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繞過這片草地,越過那個山頭。就是蠻荒了吧!”
羌青嘴角緩緩勾起:“是的,蠻荒十六國會即將統一,十六個大小的國度,終將會化成猶如四國鼎立這樣的統治政權!”
“蠻荒女王是大月氐國人吧!”我隨口問道,“一個女人,能支撐一個國家,名正言順的做上皇位,想來是不容易的!”
羌青額首,“蠻荒十六國,由,匈奴,羯,鮮卑,羌及氐人為主,統稱五胡,五胡之內,又分裂了許多小國,小國有十六個之多,所以在別人看來,蠻荒十六國是他們最好的代名詞!”
“蠻荒女王是鮮卑族,她的母親是大月氐人……在五胡之中,冉魏已經被她治理得很好了!”
羌青言語中有一抹溫柔,不同對于我的溫柔,他的這抹溫柔帶著漣漪,就像石子落入水中,蕩起的波紋一樣……
風吹起,草香襲來,衣帶飛揚,青絲在后背蕩開,我露出一抹微笑:“自古以來鮮卑族出美女,在史書上,鮮卑族的皇室大多是俊男美女,是各國搶伐的對象,曾經有一段歷史,鮮卑族非常低下的時候,其他各國,以搶到鮮卑族皇室女子男子為榮!后來鮮卑族崛起,鮮卑族在各國人眼中變成了冷血兇狠形象!以致各國便不輕易的敢隨便捉鮮卑皇室中人!”
羌青低眸望我:“熟讀各國野史,比熟讀各國正史要來的妙,你若不是懷著身孕,真的想帶你去看看那牛鬼蛇神混亂無比的蠻荒!在蠻荒里想要活下來……可稱得上無所不用其其,所以我并沒有覺得姜了所做的一切,有任何不妥,想要過自己的生活,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切只是人的本性而已……”
我忽然能理解他話中的意思,“所以在你看來,每個人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只是想自己活下去而已!”他的意思再說,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黑白,最終染上的顏色是五顏六色五彩繽紛,成者王敗者寇,誰贏了才有話語權,輸了,只能自認倒霉。
微風拂面,羌青淡淡的笑開:“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執(zhí)著想要的東西,好與壞根本就沒有什么界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所以在我看來……沒有好壞之分,只有立場不同,如此而已!”
我嗅了一口滿是青草味道氣,指著遠方:“我相信帶有鮮卑族血統的蠻荒女王定然是一個傾國傾城,絕世無雙的女子,待有機會,見一見這絕世無雙的女子,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羌青眼中閃過一抹深意,“有如此想法,向這個想法,每日去想,便能達成心愿,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暗示呢!”
“嗯!”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這青草紛飛的地方,住了有半個月之久,羌青大多數是陪我行走,正如他所說,多走動,生養(yǎng)的時候,才不會有過多的意外發(fā)生……
八個月的肚子,夜晚睡覺的時候,壓得我都有些難眠……羌青帶我離開了這片草愿,走了百里,來到一個小鎮(zhèn)……
尋了一個院子,夜晚入睡,輾轉反側,直到下半夜迷迷糊糊,可是在迷糊之中,似又聽見有人在呼喊我,“姜了,為什么孤找不到你了?你在哪里?”
“姜了!”
夢里的人聲音淡漠夾雜著著急,“姜了,告訴孤,你在哪里,孤去尋你,帶你回家……”
我掙扎著,反口說道:“我沒有家……沒有家…………”
“你有孤……告訴孤你在哪里?姜了!”
“姜了……”
我不吱聲他卻不斷重復的喚著我的名字,“姜了,孤在找……很久很久……”
終于在他的呼喚之中,我忍不住的說道:“我在漠北一南,瓊花鎮(zhèn)……”
“孤知道了,等孤……”
他的聲音消失,我猛然驚醒,揪著胸口,心痛難當,似體內蟄伏的情蠱又在犯上作亂,啃咬著我的心……
心中的鈍痛,好像無處安放,我不想呼喊,可是我又不想傷害肚子里的孩子,只得大聲的叫著羌青的名字……
羌青破門而入,我冷汗津津,他以為我肚子痛,檢查我的肚子,我咬牙搖頭道:“是情蠱在痛,心如刀絞的鈍痛!”
羌青竭力壓住我,害怕我動彈傷了肚子,急忙拿出藥丸讓我服下,又拿出銀針,對我施針……
忙活了半天,疼痛才漸止,羌青仔細的給我把了脈,面色沉靜,道:“我在阜城見你的那一天,你也是心如刀絞,摔在地下,這又是第二次。脈象顯示,你體內的蠱蟲已經到了休眠期,在潛伏著睡覺,根本就不可能啃噬著你的心!”羌青說著眉頭微蹙,“可是你剛剛的疼痛,明明又是蠱蟲在你的心里作亂,難道情蠱在你體內發(fā)生了變化?這個變化是我察覺不到的?”
我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人喚我,問我在哪里,我跟他說了我在哪里,之后我便心如刀絞,像萬千蟲蟻啃咬一般疼痛難當!”
羌青眉頭越皺越緊,又拿起我的手腕,面無表情的把了許久,然后把我的手放在棉被中,猶疑地說道:“南疆的蠱蟲,可以隔千山萬水,有心靈感應不成?不對……”
羌青想了想又道。“如果有心靈感應,姜國皇上好像也吃了蟲引,他找到你不是通過蟲引找到你,他是通過一個歌伎坊流出一個鐲子,繼而找到了邕城……顧輕狂之所以上戰(zhàn)場,因為他的眼皮底下,你被人擄走,所以姜國皇上把顧輕狂派到幽云十六州去!好好的懲治一番!”
一點蛛絲馬跡,姜翊生就能挖掘出很多東西,如果那個鐲子。他來到邕城,只要顧輕狂告訴他,他碰見過沁兒姑娘,恰好那天我又失蹤,姜翊生自然而然會想到我是被北齊人擄走的。
他很聰明,在這天下里,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的聰明機智。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有人在找我,在夢里找我,吵完之后我就心如刀絞,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羌青沉默思忖片刻,安慰我道:“不要擔憂那么多,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出事,時間不早了,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一聲!”
我點了點頭,羌青掩了掩我的被角,退了出去……
昏暗的燭光,我望著床頂,門外風聲呼嘯,漠北以南,放牧為主,這里的人們對于陌生人的來臨,雖然眼中有警惕,其實暗中打量,倒也沒有其他……
羌青害怕人多出事,再加上晚上我心如刀絞的疼痛,讓他更加小心翼翼,與我在鎮(zhèn)上行走……
瞧見有賣花餅的。羌青看見我饞嘴的模樣,叮囑我站在原地不要動,他去給我買來……
漠北以南,瓊花鎮(zhèn),瓊花在江南地區(qū),花期四五月,而周末,北以南的瓊花鎮(zhèn),瓊花卻早與江南開放兩個月……
花餅小巧玲瓏,餅酥里面是薔薇花的果香,紅紅的果醬,咬上一口口齒留香……滿嘴里都是花香……
吃著點頭:“待我得空去這家花餅屋,學做花餅,將來開個店鋪,算是有一技之長,也是餓不死的,你說是不是,羌兄!”
羌青用帕子擦著我的嘴角,縱容打趣道:“古有豆腐西施,現有花餅西施,你要去賣花餅,估計全城的老少爺們兒,都要排隊去買,順便看看美人!”
嘴角沾了花餅碎屑,我接過羌青的帕子,吞咽著說道:“到時候,就像神醫(yī)門那樣,給你發(fā)一個令牌,可以一輩子免費吃!”
“好!”羌青眼中閃著笑意,與我慢慢的走,走出瓊花鎮(zhèn)。然后指著遠方:“你看,瓊花!”
瓊花,又稱聚八仙,在中原的隋朝,隋煬帝開鑿大運河,就是為了下揚州,賞瓊花……
瓊花的花語,美麗的花卉,瓊花瓊華,即美玉也,瓊者也,亦是完美的情愛,充滿浪漫的情懷………
我隨著羌的手望去,一望無盡的瓊花,白色連綿不斷……
此處瓊花倒是不像話本上江南的瓊花,樹木高重,眼前的瓊花倒是矮,手一觸碰,就能觸碰得了……
我游走在瓊花之中……忽然一道人影閃過,羌青神情緊了起來:“殿下,在此處等我,我去去就來!”
我點了點頭,羌青神色從來都是溫潤如玉,能讓他神情緊張的,必然是大事,他把我留在這里,別被人查過了周圍沒有危險。
他從懷里掏出一根煙火折,對著天空放了炸開,還有些不放心的叮囑我,“殿下,我已經叫了刀豆。你在此處,千萬不要走開…半刻鐘,刀豆定然會過來接殿下…”
“快去吧!”我搖了搖手中的花餅紙袋:“你給了我不少東西,自保不成問題,早去早回!”
羌青有些不放心,眼中的著急令轉身離去,一襲白衣,直接躍上瓊花枝頭,在瓊花之上,一個跳躍,轉身不見……
風吹過,沙沙的樹葉響,望著這潔白如玉風姿卓絕滿目的瓊花……從來穩(wěn)坐泰山的他,此番著急而去,想來對方是一個牽動他心魂的人,不然的話……就是天塌下來,羌青也會悠然喝茶……
“姑娘!你也是來看瓊花的嗎?”突兀一個秀雅的女聲響起。
我隨聲音望去,見到一個著粗布衣裙的女子,一戶農家女的打扮。
女子約莫和我年歲差不多,一身粗布擋不住她風姿卓絕……
臉上的顏色與脖子和手的顏色不太相同,這一點都不同,讓我想起了,墨九凜弄的人皮面具,讓一個人假裝與我。
眼前這個女子,臉上的肌膚弄得粗糙無比,貼了一層假人皮最大的破綻,大概就是脖子和手……
如玉光滑的手,養(yǎng)尊處優(yōu)才會養(yǎng)出這么纖細如玉的手……
我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我,我在揣測她的身份,她似也在揣測我的身份………
我掃視了一周。沒有看到其他人,只看見她,便道:“夫人也是來看瓊花嗎?怎么沒有他人相伴?”
女子慢慢的走到我的身邊,盯著我的肚子,滿眼熱情:“姑娘這應該有八個月了吧,怎么夫君沒有跟來?一個人在此多危險啊!”
女子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我警惕起來,女子目光停留在我的肚子上,似看不見我的警惕,“姑娘,該不會是一個人吧?這要是一個人生孩子,是多危險的事情,遙想當年,我也是一個人生孩子,那個時候真是絕望透了,恨不得殺了孩子的父親!”
“最后你殺了嗎?”風吹落滿樹的瓊花飛舞,我勾起一抹冷笑,問道:“最后你殺了他嗎?殺了你孩子的父親嗎?”
女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舍不得殺,殺了之后,這天下里就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人了,所以舍不得殺,相互折磨也挺好的!”
“你想帶我走嗎?”我直截了當的問道,“明眼人不說暗話,你想帶我去哪里?”是故意把羌青引誘走的嗎?我可不相信無緣無故,她會跟我說這些事情,我可不相信事有湊巧,羌青一走,有這么一個偽裝的人出現是包藏了善心的。
女子笑了,猶如瓊花紛飛:“不用緊張,我姓祈。在家排行老九,你可以叫我祈九!”
我半瞇起了雙眼,眼前這個女子,叫祈九……是真的她的名字。還是像羌青一樣,只說了名字,沒有說到姓氏……
祈九似看出了我的懷疑,坦然的說道:“出門在外,受人之托,不方便說真名,等你生下孩子,我就離開!”
我后退了兩步,問道:“你是誰的人?北齊姜國?還是其他什么人派你來?”受人之托,受人之托要引開羌青……
祈九上前兩步,看我滿目警惕,便道:“姑娘不用害怕,我是受羌青只托過來照顧你,因為我生過孩子,因為你馬上要生產,他便找我來……畢竟我是一個女子凡事都方便些……”
我快速思忖著,“即是如此,那走吧!”我隨手把裝有花餅的紙袋遞了過去,“隨我回去吧!”
祈九隨手接過,指著瓊花那邊:“我們該去那邊,你需要靜養(yǎng),需要一個安靜的場所生下孩子!”
“如果我說不呢?”她現在指的地方,不是入鎮(zhèn)而是在這滿眼瓊花外地方,誰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若是羌青讓她來照顧我,豈會一句不吭?
就算在她的眼中沒有看到敵意,她說受羌青之托,十有八九她是認識羌青,但說相托始終牽強了。
祈九似笑非笑道:“姑娘。你懷有身孕,現在有八個多月,小姑娘的身體也不像健康之人,莫說行動不便,就算行動便利,這八個月的身孕,豈能跑得過我這個健全之人?”
“我是一個當母親的人,不會傷害無辜的孩子,更不會傷害一個當母親的人,羌青是西涼的大司徒,又是神醫(yī)門的二徒弟,如若說我不認識他,又豈會知道這么多?”
她此言一出,反而像我草木皆兵了,祈九上前,伸手攙扶住我的手臂:“瓊花鎮(zhèn)不是一個利生養(yǎng)的地方,在這瓊花之后,山清水秀,我覺得對你有好處,畢竟你對羌青來說,可以讓他放下一切也要回到你身邊的人!”
一絲酸味……
我勾了勾唇:“那是,畢竟這個孩子是他的,他對我在乎,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祈九身形一僵,聲音暗淡了些許:“那樣如嫡仙般的人,恐怕也只有姑娘如此貌美配得起!”
羌青的愛慕者……對我探聽已久,會是什么樣的身份?為什么要以假面示人,眼中卻看不到任何敵意,似只是想來看看我一樣,會是什么人?
我沉默了,沒再開口接她的話,她帶著我慢悠悠的走了大約快一個時辰,來到一個溪水邊的小筑,籬笆院,滿院子瓊花開的旺盛。
在鎮(zhèn)外,找到這么一個地方,怕實屬不易……
走進去才看見,屋雖小,卻一應俱全,嬰兒的床,嬰兒的尿布,似剛剛院子里還養(yǎng)了兩頭奶羊,如此周到,她說羌青派她來的,我越發(fā)的不信了!
祈九笑呵呵的說道:“這些東西一定要提前準備好,到時候才不會手忙腳亂,相信我,定然會好好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我手摸著嬰兒的衣袍上,神情柔了些許:“此處就你我沒有其他人了嗎?祈九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怕是發(fā)號施令的人,鍋前燒火,似與你無關!”
祈九面上閃過窘態(tài),手一縮,“我定然不會讓姑娘受了委屈,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不知可否……”
“姜了!”我截斷祈九的話:“出生于中原姜國,今年二十五,不知還有什么要問的?”
祈九神情一幽,“姜了,中原姜國長公主,北齊的皇后?不是應該在黃土之下了嗎?”
我勾起一抹淺笑:“史書上,有幾件事情是真的?有多少事情是假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一件事情,一個人說是一個樣,十個人說又是另外一個樣子,倒是閣下,連真名都不敢透露,受人之托,就變成了精心設計的陰謀詭計了!”
祈九皺起眉頭,“我對你絕無惡意,就是想來看看你,本想遠遠的瞧你一眼,見你懷了身孕,羌青一個男人,肯定不會細致的準備這些!”
“如此說來,你跟了我們許久?”我嘴角的淺笑變成了譏諷:“可真是難為你了,不知道閣下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到底是受哪家之托?閣下又來自哪里?”
風聲劃過,一聲嘆息,在門外響起,祈九急忙轉身,門口站著一身白袍,氣息有些紊亂的羌青……
羌青看也沒有看祈九一眼,徑自過來,潺潺流水般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驚慌:“殿下,我們走!”
祈九眸光黯然下來,不自覺的后退一步,似羌青對于我的態(tài)度,刺傷了她一般!
羌青來了,我反而落坐:“為什么要走?祈九說受你之托照顧我,你看這一屋子里孩童用的東西,想來她費了不少心,如此煞費苦心的為我著想,怎可讓別人的心血付之東流?”
羌青微微蹙起眉頭:“殿下,身體不適,現下非常時期,不易過多的擔驚受怕,有我在,會讓殿下我想任何事情的!”
“此處風景正好,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你不用草木皆兵!”我故意這樣說來,目光看著祈九,心中不自覺的揣測,羌青對這個祈九倒是特別的,對別人溫潤如玉,如流水般溫柔,反而對她,就算從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沒有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眼中的余光,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祈九……
曾經,我想過蠻荒有什么事情牽絆住他,看來這個牽絆他的人,是一個女子,他說愛不上我,我想他已經愛上了別人,這個別人是誰?會不會是眼前這個女子?
眼前這個女子說生過孩子,孩子是不是羌青的?他又知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呢?
羌青愣了一下,目光一下看向祈九,對我說道:“殿下,別鬧,你現在不能有任何閃失,我好不容易費盡心血維持今天的局面,確保你和孩子不會有閃失,若是磕著碰著,恐怕我有心也會無力……”
祈九眸光一下子淺淡起來,閃過一抹痛心和無情:“羌青,你不是委托我來照顧姜了嗎?怎么反悔了?是害怕?還是其他?”
羌青彎腰攙扶我,我淡淡的抗拒,拒絕:“祈九說的沒錯,縱使你我夫妻,親密無間,也有些做不到的,有祈九在一旁照顧,倒是方便了許多,你說呢,羌青!”
羌青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慍怒,他的這個樣子,讓我想到冬葵子所說,二師兄墜落凡塵,沾染了凡間之氣,變成了一個人,終于看他邊上有人的神情了。
我很是贊同冬葵子所說,都是凡夫俗子,應該都有軟肋,我現在似發(fā)覺了羌青的軟肋,似乎就是眼前這個祈九姑娘,追情人不遠萬里,要是難為祈九姑娘了!
羌青眸光鎖住我,聲音沉了下來:“殿下是認真的嗎?”
嘴角揚起笑容:“自然是真的,畢竟……我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多一個人照顧,總覺得會多一份保障,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你叫過來的,我自然更加放心!”
縱然這世界上沒有黑與白,有的姿色五顏六色五彩繽紛,羌青看上的人,看上羌青的人,至少心會是坦蕩的,至少我愿意去相信如果他們要殺一個人,會坦坦蕩蕩的殺,會光明正大的來殺,不會算計心機……
這一路走來,我和他兩個人,他說去哪就去哪,他說吃什么藥就吃什么藥,我從來沒有忤逆過他。
我的話,讓他沉默了片刻,他的視線冷冷的掃過這屋子里,最后點頭:“既然你喜歡這里,那就在這里住下吧,這里風景不錯,去準備其他的東西!”
我頷首……
羌青轉身走了出去,祈九打量著我說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為何會在我面前說是他的?”
我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反問道:“撒謊令人愉悅,你即不對我坦誠相見?我為何要對你赤裸裸露?”
祈九眼眸一轉:“即使如此,我會好好照顧你,一直照顧你生下孩子為止,希望我們,彼此信任!”
“根本就沒有信任可言,不是嗎?”我目光轉向外面,羌青在院子里站立,白衣勝雪,舉世無雙,“我們兩個之間的紐帶是羌青,所以根本就沒有信任可言,你有你想要,自己做不到完全信任他人,又何必談信任二字!”
“殿下言之有理!”祈九視線透過窗子落向遠方,似停留在那最高的瓊花之上,手輕輕地放在胸口,“我以大月氏的名義來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于你……只想……你安穩(wěn)的生下孩子,因為我是一個做母親的……知道做母親是何種艱辛……”
做母親是何等艱辛?還是想知道羌青為何離開她?她的身份又是什么?粗布衣裳可遮不住她的周身氣場。
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不可磨滅的霸氣和無情,這樣的女子,出身不會太低,現在的身份,絕對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
“那就有勞祈九了,我想吃瓊花鎮(zhèn)的白花花餅,勞煩了!”
祈九微微一笑:“無礙的,你稍作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祈九說完轉身離去。
此處的東西,除了嬰孩需要的東西外,其他的東西,一應擺設倒像原來主人留下來的,古樸簡單帶著一些粗糙……
窗戶被支了起來,我站在窗戶下,望著負手而立,眺望遠方的羌青,他的背影,似帶了一抹惆悵與無奈,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
祈九身邊跟著一個黑衣人,有什么事情祈九都差他去做,中間倒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小筑房間并不多,除了我這一間,祈九住的一間,羌青大多數,就像話本上的武林高手一樣,一根繩子,綁在瓊樹之間,就著繩子而睡,一夜天明,依然風華絕代……白色的衣袍,連個褶子都沒有。
本以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祈九,做起飯菜來,一點也不含糊……但是味道嘛……
羌青慢慢的咀嚼,神色無波,祈九對他自己賣相看著好看,味道差強人意的菜,皺起眉頭。
我倒是不挑,至少比冷宮里的東西,好吃了百倍……
偏頭看著祈九,微微一笑:“你不吃嗎?”
祈九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羌青像不認識祈九一樣,對她刻意保持陌生,對她刻意保持距離,這種刻意帶著一股不知情的惱怒……
我在猜測,祈九來找我,羌青極其不愿,以及對此件事情帶來了許多怒火……
每日吃喝,散步在瓊花林,除了羌青和祈九之間的關系微妙了一些,日子到底過得還是舒心……
祈九房間里的燈,每日都亮的很晚,似她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只有處理好這些事情,白日里,才能與我相談……
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
他們倆僵持了半個月,半個月,我從未見過他們倆說話,要不就是我和祈九說話,要不就是和羌青說話……羌青把和她的距離拉得太開,開的我越發(fā)好奇他們倆到底是什么關系……
瓊花紛紛下,我漫步在瓊林之中,這半個月之內,我早已把這個瓊林摸得滾瓜爛熟……
摸著肚子,悄然靠在一棵瓊樹下,慢慢的坐下來,肚子有些往下墜,羌青說了,這是正常的,讓我不要過分擔憂…
透著樹葉的斑斕,望著那夕陽西下的光亮,美得驚心動魄,紅的如血鮮紅,不管是晚霞還是朝霞,總是這樣勾人心魄……讓人忍不住的沉淪在她的美麗之中……
突兀,羌青潺潺流水般的聲音,極其冷淡的說道:“你離開冉魏,該回去了,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
祈九冷笑一聲道:“羌青,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在冉魏是什么身份,你都沒回去,朕怎么能回去呢?”
朕?
皇上?
冉魏……冉魏女王鮮卑人,母家羌青說是大月氐,祈九說過她用大月氐名譽發(fā)誓,不會傷害于我……
冉魏女王叫什么來著?我皺起了眉頭,思量了片刻……
羌青的聲音似帶著冰渣:“祈九翎,任性也有個度,身為一國之君,你能走到今天,難道你要把你的江山拱手讓人嗎?”
祈九翎,冉魏女王祈九翎……怪不得周身那股霸氣,怎么壓制,怎么掩飾,都揮之不去。
我稍微斜了一下身體,把他們兩個的神情盡收眼底,祈九翎盯著羌青,幽幽道:“你是朕的王夫不是嗎?既然選擇進朕的后宮,就應該把戲演足了,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可不是像今天這樣,忤逆自己的主君!”
羌青平靜的說道:“冉魏現在在十六國之中,算是強國,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替你做了。祈九翎你可以任性,但是不要在這里任性,她若有一丁點閃失,我能滅了你的冉魏!”
祈九翎雙眼微微瞇起,淡淡的開口道:“你是漠北大國西涼的大司徒,說話自然有權利,什么叫替我做?做人要講信用。這是你欠我的,欠下的總歸要還,更何況羌青,朕與你的殿下相交甚歡,你到底從哪里看出來,朕要去傷害她?”
“就算她是你的心頭好,朕來見一見有何不妥?難道朕的王夫在外面花枝招展,朕不能看看輸給誰了嗎?”
羌青眸光慢慢的沉了下來:“我說過,這是我欠她的,與你無關!”
祈九翎輕笑一聲,帶著譏諷道:“既然喜歡于她,為何當初不和她在一起?既然認識她早于我,為何又來招惹我?”
“她是我的責任,你應該明白!”羌青眼中閃過一抹凌厲,“這里的所有事情跟你都沒關系,回冉魏去,等我的事情處理好,我自然會回去!”
祈九翎剎那間臉色變得冷漠起來:“羌青……楚羌青,你連姓氏都不告訴于我,讓我拿什么相信你?從天而降的你,把什么事情都算在手里,就算我是你手中的那團泥巴,我也有權利,不變成你想變成的那個形狀!”
羌青看了祈九翎良久,“看來這么多年,你已經長大了,完全不需要我在你身邊了,很好……”羌青說著毫不猶豫利索的轉身就走。
急得我,忙扶著瓊樹干站了起來,雖說我對祈九翎說謊,但這半個月以來,祈九翎對我沒有禍害之心……
我剛欲開口挽留,祈九翎聲音高亮,帶著一抹隱忍:“楚羌青,我本來就不需要你在我身邊,此次前來,你欠我的,我欠你的,等我伺候完你的未婚妻,你我就一筆勾銷!”
我的話語一下子嗆得咽喉之中,未婚妻?我是羌青的未婚妻?這是何時候的事情?這是哪來的淵源?
羌青腳步停了下來,慢慢的退了回來,眼中的凌厲燃燒了一下,“祈九翎,我有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不準拿出來說,她是我的責任,我欠她良多!”
祈九翎有些嘲諷的笑了,“一向光明磊落的你,唯獨這件事情,成為你心中的痛,告訴她又怎樣……姜了,當我知道她是姜了的時候,我覺得輸給這樣的一個女子,并不覺得虧。倒是你,和她從小到大的因緣,已經舍棄了她,為何還把她當成你的責任,說到底,你到底是為了什么?那樣的一個女子,不是輸不起的人!”
羌青瞇起的雙眸,溫潤如玉的臉。還如從前一樣,可是他確實生氣了,潺潺流水般的聲音,如同覆蓋的冰川:“祈九翎,這一切與你何干?你要是覺得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滾回你的冉魏,你我不再相欠,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祈九翎瞳孔一緊,對上羌青,“你知道,我不喜欠別人的,你教過我,欠下的總歸要還的,無論別人欠你的,還是你欠別人的,時間一到,該來的,總是會來!”
“楚羌青……承認你是她的未婚夫,告訴她所有又怎樣?你就不怕有一天她知道,她本該可以幸福一生,因為你……讓她現在的眼眸中,都看不見瓊花的美麗嗎?”
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這就是他所謂欠我的嗎?這就是羌青口中我是他的責任嗎?我怎么會成為他的未婚妻?這到底是何種淵源?這其中又有何種算計?
羌青聲音低低:“這些跟你都無關,我會讓她好好的活著,我會幫她找到幸福。祈九翎冉魏的女王,蠻荒十六國唯一的女王,后宮男人眾多,你不會真的愛上我借所謂的相欠之名,來讓我回去吧!”
我從來不知道羌青這樣溫潤如玉的人,說出的話也如此傷人。也許真是應了那句話,因為待他不同,跟別人相處的方式也是不同……
我可以確定了,羌青說愛不上我,他愛的人是蠻荒女王,因為愛她,說出來的話會咄咄逼人,因為愛她,就會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傷害,因為是愛啊!
祈九翎笑得越發(fā)漠然:“羌青,這是你欠她的不是嗎?你就像一個懦夫一樣,看著她在泥沼里掙扎,高興了拉她一把,不高興把她棄之以鼻。對我你也是這樣,把我從泥沼里拉出來,然后把我推到另一個泥沼里面,八年來,對我不管不問,我好不容易坐上了女王之位,你又來找我……都說西涼大司徒心機舉世無雙,精通命理,即然精通命理的你,又怎么會攪到我的世界里來?”
“看到姜了對生沒有任何期許,讓我想到我自己,看到八年前的我自己,我和她年齡相仿,八年前我也是這樣,羌青,實不相瞞告訴你,我本來是想殺了她,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讓你不遠萬里也要回到她身邊!”
“可是看到她,我猶豫了,知道她是姜了,我就徹底打消了殺她的心,我就想好好照顧她,好好生下這個孩子!”
祈九翎告訴過我,她生過孩子,很顯然羌青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祈九翎口中的意思,她看見我懷有身孕的樣子,想到八年前的她自己,所以她才改變主意說要照顧我……
可是我的心中,還是在想著羌青到底和我有何種淵源?
“你有事瞞著我?”羌青聲音越發(fā)沉寂,緩緩的說道:“八年前你也是這樣?祈九翎你有事情瞞著我?”
祈九翎呵笑一聲:“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你有個未婚妻,因為你不要她,便在四國之中給她找幸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四國之中紛紛擾擾百姓口中,皇室口中,說的最多的女子,應該就是你這個未婚妻!而她有今天這樣的結果,這一切都是你去謀劃的……你自己給不起她幸福,你要別人給她幸福,誰知造化總是弄人,一起脫離了你的掌控,她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羌青……楚羌青……西涼大司徒!”
瓊花樹下,淡而無聞的清香,一下子涌現開來,我的手緊緊的扣在瓊花樹干上……
心里竭力否認的……否認祈九翎所說的不是真的。羌青如嫡仙一般。在每次我受到重創(chuàng)的時候,都會及時來到我的身邊。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謀劃,我想象不出來,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這些的?他不在我的身邊,又怎么能操控我的一切?
難道他楚家人,修命改運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羌青默了默,仿佛過了一輩子的時間,他潺潺如流水般的聲音,好聽的就如一把刀子:“是,她有今天,是我造成的,因為不愛,所以不能帶她走……因為不愛……不能帶她走所以要給她找幸福,可惜這所謂的幸福太難找……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我要補償她,我要看到她幸福,才能放手而去,這是我欠她的!”
“所以從錯嫁開始,你就開始謀劃了嗎?羌兄?”我慢慢的走出來,聲音淡然的問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我根本就沒有淵源,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羌青不敢對視我的眼睛,把頭撇在一旁,聲音沉重道:“這是真的,姜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心中如波濤翻涌,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我認為是仙人的仙人,確是一步一步的算計我……
所有的內疚來源,因為所謂的不愛。造就了我現在……那我過的那些日子算什么??我恨的那些人又算什么?
心中頓痛來襲,祈九翎驚詫道:“姜了,你不要再走了,你動了胎氣!”
隨著她的話落,我的小腹翻騰,我慢慢的垂下眼眸,我的身下鮮血蜿蜒,何時流血,我都未可知……
羌青眸子里閃過驚覺,上前……我轉身而去,轉身慢慢的向前走著,“羌兄,謝謝你多日來的照顧,現在的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你的照顧,不需要你的算計,我并沒有會讓你愛我不可,你也知道,我也不愛你,既然知道我不愛你,為何有算計于我?”
每走一步,鮮血流的更歡暢,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我只想知道,我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會遇見什么?
這世界上,還有人不算計于我嗎?四周仿佛陷入了黑暗,讓我看不到一絲光亮,我仿佛在黑暗的懸崖里。苦苦掙扎找不到邊……
聽不到任何人呼喊我,只要我一個人,我奮力的掙扎,拼了命的嘶吼,回答我的只有黑暗,什么也沒有……
一直走,瓊花林花葉飄落,我一個踉蹌摔了下去,緩緩的閉上眼,心里想著,這樣挺好……什么帝王命,怎么這個孩子跟我緣分尚淺,都跟我沒關系……
久久不來摔在地上的痛,我的耳邊卻炸開了一道聲音,“姜了,孤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