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1心殤:霽云之死
我無情的說道:“王上沒有告知你,但告知了本宮,南域錦必須得死,本宮不想再一次被人放血,不想王上不讓本宮死,本宮卻被別人殺了去!”
所以南域錦非死不可,不然的話,他天天惦記著我的性命,我在這南疆活不下去,我活不下去,怎長命百歲?
怎么對得起南霽云不讓我與他同生共死,怎么對得起他不愿意和我殊途同歸?
巫羨妖冶地目光,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面色越發(fā)冷淡,“皇后娘娘,殺不了他的,王上不會同意你殺他的,五爪已經(jīng)給你了,臣先行告辭!”
“巫羨!”我對著他身后冷冷道:“你若不愿意,可以和他一起死,反正南疆出情種,你可以到下面繼續(xù)照顧他,巫族只要有五爪在,巫族就不會滅,本宮希望明日太子登基大典,有新的巫族族長到場!”
巫羨腳步頓了頓,沒有說話,徑自而去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手腕傳來疼痛在提醒我,我必須要除掉一切妨礙我的人,我必須要除掉一切威脅我性命的人,要好好活著,必須好好活著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彩,這是南霽云希望的,又是他努力讓我做,既然他希望,那我就做好了!
微風(fēng)吹過,我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五爪被我撓的咕嚕咕嚕聲越來越大,羌青左右看著五爪,離了好幾步之遙,不敢上前。
羌青一臉探究的說道:“殿下,曾經(jīng)從你口中所說南疆有這種東西,這種中原傳說中的蛇化龍,我心中還是抱有懷疑的姿態(tài)。現(xiàn)在懷疑沒有了,我在想,它到底能不能化龍而去,你看他脖子上兩個金色的鱗片,好像中原傳說神話體系中的金龍一樣。”
我寂靜的望著羌青:“羌兄,七國之亂,戰(zhàn)星出世的時,聽說天空發(fā)生詭異的變化。但這只是傳說,不當(dāng)真的!”
傳說中的金龍,五爪就是一個怪物,或者說客本身就是一個蠱蟲,被養(yǎng)得不死而已,蛇化龍,幾人得見?都是說書人扯出來的神話故事而已。
巫羨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笑如潺潺流水,又變成了那云淡風(fēng)輕羌青,“誰知道呢,這世界上有很多詭異的事情,不是親眼所見,凡事都有可能,畢竟歷朝歷代,總是有那么幾件詭異的事情,變成傳說。”
“再者說,這天下,有多少隱世大家,根本就無人得知,我們只是滄海一粟,生死如此而已!”
好一句,我們只是滄海一粟,生死如此而已!
我眼中閃過一抹冷笑,“羌兄說得對!明日本宮就要成為南疆垂簾聽政的太后了,羌兄恭喜本宮了沒有?”
羌青見到我笑,不由自主的上前,想伸手來摸我的頭,卻被五爪擋住了,五爪瞪著它圓溜溜的眼睛,吐著口中的信子,捍衛(wèi)著領(lǐng)土一樣捍衛(wèi)著我。
羌青和我之間隔著一個五爪,他望了我半響,抱拳道:“還沒有恭喜殿下!羌某在這里先恭喜殿下了,羌某恭賀殿下成為這南疆最尊貴的女子,成為這南疆最有權(quán)勢的女子!”
我嘴角揚起:“謝謝羌兄!”他是公子長洵的后代,他是西涼皇室,又是西涼的大司徒,每一個身份拎出來,都可以讓他傲視群雄,這樣的人,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我身邊,真是不得不讓人各種猜疑!
高座之上,冷暖自知,我即將成為南疆最有權(quán)勢的女子,可是我的心并不開心!
曾經(jīng)在姜國后宮里,我在想,在皇宮里最大權(quán)勢的女人是太后,坐上太后之位,也沒有人可以隨便欺凌了,現(xiàn)在我曾經(jīng)心中的期翼變成了現(xiàn)實,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我還得笑命運就是這樣可笑,把你曾經(jīng)羨慕的放在你手邊的時候,你卻發(fā)現(xiàn)它毫無意義。
“殿下!”羌青見我?guī)е遄﹄x開,面色一下沉了下。
“怎么了?”我問道。
羌青看著我直視而來的目光,一字一句,把話像刀子一樣撂在我的心上,“南疆王,最多只有三日,本來想打算瞞著你”
“沒有關(guān)系!”我呵呵的笑了起來:“反正他早晚都得死,無所謂還有幾日,他死了更好,本宮不在乎!”
說完我看也不看羌青,帶著五爪就走,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怕就是這樣了吧,知道他時日不多,知道他什么時候死,卻是無能為力只眼睜睜的看他去死
然后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告訴全天下的人,自己巴不得他去死,對他來說,對自己來說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
春風(fēng)再暖,暖不過人的心
綠意再重,在我眼中像冬日一樣蕭條破敗蒼涼荒蕪
南霽云這些日子,只要醒來就讓人把他抬到皇后正殿院內(nèi),看著工匠們,加快進程,刷著正殿的墻體,不但里面就連外面都刷上了花椒粉,一層一層暗紅色,就跟干枯的鮮血一樣,看著可令人討厭
我像瘋了一樣的沖進去,一把奪過工匠手中的刷子,狠狠的摔在南霽云面前,“我說了,我不喜歡這里,你聽不懂嗎?”
他整個人消瘦下去,似在耗盡全身的力氣在等著正殿重新建造好,可不可笑?真是可笑極了,他都要死了,還建皇后正殿做什么?
“皇后不喜歡,孤喜歡的!”南霽云視線從地上的刷子,望進我的憤怒的眼中,“皇后可不可以將就一下孤,孤真的很喜歡這個地方,這是皇后正殿,就算孤死了,皇后會依然住在這里,孤想皇后以后冬日不再寒冷!”
我抑不住全身的顫抖,攥緊手掌,恨不得打在南霽云臉,“你也知道這是皇后正殿,你要死了,本宮是太后,不是皇后!”最后一句,我用吼的,憤怒的吼了出來。
南霽云虛弱不堪,氣若游絲的點了點頭:“孤是知道的,但這是皇后正殿,只有孤的姜了能住,信孤,姜了,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沒有人能取代我的位置,心中鈍痛,痛的都難以呼吸,我抓著衣襟,憤恨地望著他,“來人,把王上給本宮抬回去,下回誰在把王上抬過來,誅九族!”
皇后正殿他死了,讓我住在皇后正殿來懷念他嗎?
這個人怎么可以這樣自私,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然后不要我的,現(xiàn)在又拼命的對我好,想讓我在他死后,讓我去念念不忘我憑什么要對他念念不忘?
冷文顥聽聲而來,為難的看著南霽云,南霽云嘴角浮現(xiàn)一抹蒼白微笑。對冷文顥道:“聽皇后的!以后你都聽皇后的!”
“是!王上!”冷文顥招來侍衛(wèi)把南霽云連同他坐得椅子,一起抬起來。
南霽云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修長的手,跟他的唇色一樣,越發(fā)蒼白了,只有一層皮包裹著他的手。
“皇后!和孤一起回去吧!”
對上他帶著乞求的眼,帶著縱容寵溺的眼,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越來越覺得花椒的味道嗆人無比,很討厭的把人的眼淚嗆出來。
“不用了,本宮可以自己回去!”說完我甩著衣袖,徑自而去。
身后,南霽云語氣中滿是縱容無奈和自豪,“冷卿啊,皇后被孤慣成了一個孩子,孤感覺很幸福!”
他感覺很幸福,我卻感覺不幸福心如刀絞原來不用情蠱也可以心如刀絞,原來現(xiàn)在聽到他說話,我都感覺到心如刀絞原來在乎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嗎?如果是我寧愿不要
夜風(fēng)輕吹,銀輝依舊,我背對南霽云躺在床上,閉著眼,南霽云拍著我,哼著我聽不懂的小調(diào)
綿長溫柔,呢喃情深,他已經(jīng)不用去睡覺了,他已經(jīng)睡不著了白日里,他若困,瞇一下眼也就眨眼工夫就醒來。
黑日里,他凝視著我,對我哼著小調(diào),一刻也不停歇,淚濕枕巾,我與他,他望著我,我閉目暗泣
一夜到天明
南行之登基為王,我穿上了太后朝服,暗紅色的太后朝服,裙擺拽地像一朵盛開的絕色牡丹,華貴幽深。
南霽云著一身龍袍暗紅色,金龍在他的龍袍上盤旋,平冕環(huán)落,襯著他氣宇軒昂,長身玉立,他本來是極好看的人現(xiàn)在卻是一個贏弱的人,仿佛風(fēng)一吹,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我以為他要被抬著上朝,卻沒想到換好朝服之后,他慢慢的起身過來,眼中泛著欣喜的光芒:“皇后,這一身衣服也不錯,皇后著大紅色的衣裳,美極了。”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避重就輕道:“臣妾謝過王上的贊賞!”
“姜了!來”南霽云對我伸出手,含笑望我:“過來,孤帶你過去!”
我的手在衣袖中顫抖著,似用盡全身力氣慢慢地上前伸出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鄭重地握緊,拉著我緩緩地往外走!
見到殿外的羌青,南霽云似乎和羌青達成共識,“一切有勞羌兄了!”
羌青不束不扎的發(fā)絲,隨春風(fēng)飄蕩,略略彎身道:“南兄客氣,羌某定當(dāng)竭盡所能,讓殿下幸福!”
南霽云欣慰的笑了笑,帶著我往前走,他的手因為他走路,漸漸變得暖和起來
甬長的宮道,我奢求它變得再長一些,再長一些長得一輩子也走不完我就能一輩子了
長鞭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徹,號角長鳴古樸雄厚聲音震在天際,侍衛(wèi)一個臺階,一步一個站定。
文武百官立在兩旁
白蠶絲染成了紅色的毯子,從外面鋪到大殿內(nèi),南行之頭頂著平冕,琉璃色的眼眸淡然,暗紅色的龍袍,因為趕做倉促的不夠細致
一個臺階一步一步我忍不住的側(cè)頭相望,卻見南霽云正在凝視著我,仿佛他不看前方的路,都知道怎么走!
見我望他,嘴角勾出一抹淺笑:“皇后,要注意腳下的路,不要被長裙絆倒!”
我不自住地用勁握了握他的手,笑得比哭還難看:“南霽云,你為什么不牽著我一直走下去?”哪怕是死,一直牽著我,我也是不怕的!
南霽云還了一個笑容給我,那笑容如朝陽絢爛,如朝陽明媚,溫暖人心,“孤是一個自私的人,希望皇后永遠記住孤!所以不能一直牽著皇后,孤注定要言而無信。”
肅穆的場景,號角一聲蓋過一聲,飄向遠方,落在天際,又回蕩回來。
我想問他,“我和你殊途同歸可好?”
話到嘴邊,被我咽了下去,他不愿意和我同生共死,無論我問再多遍,他也不會動搖的要和我同生共死。
我把頭扭過去。望著那臺階,望著前方的宮殿,絕情道:“王上,本宮不會記得你,你死了,本宮就會把你忘得一干二凈,誰會記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沒有人愿意去記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對不對?王上?”
南霽云過了良久才回答我道,“是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忘記吧,孤一個人記住就好!”
晴空萬里,沒有一朵白云飄蕩,他禪位仿佛天公都在作美,仿佛老天都在喝彩,讓陽光明媚更明媚一些
南霽云帶著我和南行之踏所有的臺階,額上浸起細細的汗水,他在強忍著身體的不適
好幾聲咳嗽,都被他悶著咽喉之中似咳出的鮮血,又被他吞了進去
因為使勁的強忍憋著,細小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流下,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絲紅暈
文武百官但在身后隨之而來,按照官階排列站好,氣氛莊嚴肅穆。
龍椅上威武的龍騰,飾以金漆,殿內(nèi)九根蟠龍金漆大柱,金光閃閃。踩過最后一個玉階,南霽云松開了南行之的手,與我一同安坐在龍椅上,南行之立在一旁,嘴角抿緊,盯著南霽云。
翰林承旨,雄厚高亢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孤在位十五載,祖宗庇佑,幸之。今日孤甚覺力不從心,夜夜夢見先祖召喚,故而放下大任,太子南行之為孤獨子,已有賢能之勢,故而孤退位于太子,皇后姜氏兼政欽此!”
翰林承旨把圣旨恭敬的遞到南行之手邊,南行之垂下琉璃色的眼眸久久的凝視著眼前的圣旨
仿佛呆滯了一樣
“行之!”南霽云一聲輕喚,問道:“難道你不愿意接下這皇位嗎?”
南行之一下子如夢初醒,伸手接過圣旨,雙手高舉圣旨,跪在地上:“兒臣謝主隆恩!”
南霽云如重釋負笑了,慢慢的從座位上起身,去扶起南行之
他彎腰的時候,鮮血從他的嘴角滑落,他扶起南行之,拿過袖籠處的帕子。若無其事的擦了一下嘴角,示意南行之,“行之從今天開始就是南疆的王了。”
南行之每踏一步,回望一眼,最終坐在我的身側(cè),與我坐在這高座之上,南霽云負手而立,背對著我們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此即彼伏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響起回蕩
自此以后,我成了南疆最有權(quán)勢最尊貴的女人
我十六歲,碧玉的年華,成為南疆歷史上最年輕的太后,也是南疆歷史上第一個異國公主掌握大權(quán)太后。
想來好笑,在中原歷史上就算女子再厲害,也垂簾聽著,而我被南霽云光明正大的安坐在在高位之上,兼政
南霽云微抬,霎那間,聲音靜止,南霽云高聲道:“各位愛卿,孤在位十五載,承蒙各位照顧,承蒙各位不有余力的替孤鞏固著南疆的江山。”
“咳咳!”南霽云說著咳了幾聲,緩了幾口氣,又道:“王上年幼,太后兼政。還望各位照拂孤一樣,照拂他們”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話還沒說完轟然倒地,文武百官亂成一團,每個人欲上前觀望
南行之從皇位上奔了下去,情緒外露的喊著:“父王,來人啊,來人啊!”
一直在殿內(nèi)的羌青幾個快步奔上來,手中的銀針,閃爍著寒厲的光芒,直接扎入他的腦中
聲色中帶了一絲冷肅:“快,小心把他移走!”
南霽云的近侍手忙腳亂地心的搬動他,我坐在高座之上,冷眼旁觀的看他們忙前忙后,看他們帶著南霽云離開
我沒有哭
如死水一灘,目送著他們離開久久不能回神
文武百官在下面面面相覷,低語擔(dān)擾,我慢慢的把手搭在龍椅的兩側(cè),緩緩的站起身來,淺夏忙上前扶我。
珠翠環(huán)佩做響,剛欲開口,南域錦神色有些慌張的從外面進來,見我在高座之上。
雙目欲裂,眼中隱藏不住瘋狂和恨意,邊走邊道:“此妖女迷惑王上,得而誅之,今日本王要替天行道,殺了這妖女!”
站得高,自然就居高臨下了,別人望你,就得仰望,就得昂斷脖子。
南域錦到了玉階之下,被帶刀近侍攔了下來。
“你們誰敢攔本王,不想活了嗎?”
我輕笑一聲:“攝政王大人,您是太上王的攝政王大人,不是王上的攝政王大人,本宮是妖女,本宮是太上王親手牽在這高座之上的人,您這是太藐視皇權(quán)嗎?”
南域錦似乎這些天過的一點都不好,面色有些白,神情有些浮躁,對我怒視沖涼:“姜國公主,你以為你迷惑了王上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本王告訴你,不可能,就算新皇登基,也是不可能的,那個孩子是誰你心知肚明!”
他知道南行之的身世?看來更是留他不得。
我嘴角掛起淡淡的嘲諷:“攝政王大人你還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攝政王大人了,本宮告訴你,今天開始,這南疆的天下本宮說了算,來人啊,攝政王大人給本宮請下去!”
“是!”近侍齊齊應(yīng)聲。持刀上前。
“太后娘娘萬萬不可!”兵部尚書封大人持笏板上前道:“太后娘娘,攝政王大人乃朝廷重臣,萬萬不可”
“封大人!”我冷冷的打斷他的話,說道:“王上近日身體不適,早已著手建造皇陵,皇陵之中還差兩個持石燈的女子,本宮覺得封妃不錯,尚書大人,您覺得呢?”
我用他的女兒去給南霽云殉葬,封大人聞言立馬噤聲不語,退至一旁。
南域錦手指著我破口大罵道:“妖女,本王今日要殺了你!”
他的手在顫抖,他的人在顫抖,仿佛他經(jīng)過千辛萬苦才來到這金鑾殿上。
我沒有開口說話,大殿之內(nèi)詭異的平靜,只有南域錦的聲音,只有近侍一步一步逼近南域錦的腳步聲。
南域錦沒有后退,反而上前,近侍像是害怕他,因為他的上前,反而后退起來。
我打破這平靜的詭異,掃過這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的百官們,“各位,太上王還沒死呢,新帝剛登基,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呢?沒看見攝政王大人對本宮不敬嗎?”
文武百官們一下回神過來,卻被一個清脆冷冽的聲音打斷了,南行之去而復(fù)返,小小的身體,撐起龍袍像模像樣。
“來人啊,給孤把攝政王大人送去黑宛,若是攝政王大人有任何異議,可以上書給孤!”
“是!”
不得不說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像南行之,才八歲的年歲,氣勢卻像一個帝王。
南域錦在叫喚中被近侍請了出去,南行之站在我的身上,琉璃色的眼眸冷光閃閃,“各位,孤不懂朝政,就像父王所說的,孤要仰仗各位照顧,但誰對太后娘娘不敬,孤做一天王上,只要得知誰對太后娘娘不敬,誅九族是輕的,各位好自為之,孤雖小,但心智不小,退朝!”
南行之說完,居然伸手拉住我的手,“太后娘娘,孤會保護你的,像父王一樣,會保護你的!”
我怔了怔,抽回手,冷淡道:“本宮不需要你保護,王上只要好好操心國家大事就可以,本宮從來不需要別人來保護!”
南行之眼中閃過一絲幽色,掃過下面的文武百官,文武百官正在小心翼翼的相互對望,仿佛對剛剛南行之說退朝充耳未聞。
南行之這樣無情的人,自然不希望別人忤逆他,小小的嗓音,揚了起來:“既然各位愛卿不愿意退朝,那就在朝堂之上站著吧,為太上王祈福!”
“來人啊,把門關(guān)上,好好的大殿之中伺候著!”
“是!”近侍的聲音洪亮的響起。
文武百官有些人眼中閃過驚懼之色,有些人的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
南霽云九歲登基,十五歲當(dāng)政,二十三歲才真正的掌握實權(quán),南行之不一樣,雖然真正的權(quán)利在我手中,底下這些人明顯不把我放在眼中,既然如此,我何必對他們客氣,自然要殺雞儆猴。讓他們知道,我是如何心狠手辣的
“王上,陽光正好,還是讓他們到外面替王上祈福吧,順便在派人告訴各位大人的家里,讓各位大人的家里一道替太上王祈福!”
南行之半瞇起那琉璃色的眸子,“太后娘娘所言甚是!依太后娘娘之言!”
文武百官就這樣被趕到大殿,陽光正好,溫和極了。
在我與南行之下了朝往御書房中去,甬長的宮道盡頭,巫羨真的帶了一個五官端正,大約和南行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的眼睛很黑,像黑曜石一樣黑,穿著一身黑裙,厚重的額發(fā)覆蓋著額頭,頭上編了許多細小的辮子,看著外形而言,應(yīng)該是一個很活潑的孩子。
“臣參見太后娘娘,王上!”巫羨屈膝行禮道。
“巫羨大人免禮!”南行之淡淡的說道。
“謝太后娘娘,王上!”巫羨伸手推了一把那個小女孩,稟道:“啟稟太后娘娘,王上,這是巫族新任族長,名為忘憂!忘憂快點參見太后和王上!”
忘憂執(zhí)手,跪地,行至大禮。聲音如銀玲悅聞,“忘憂參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忘憂?”我玩味的說道:“合歡解忿,萱草忘憂?巫羨大人這是讓別人忘憂呢?還是讓自己忘憂呢?”
巫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對我恭敬道:“太后娘娘,臣已經(jīng)不是巫族族長,臣只想”
“巫羨大人!”南行之聲音淡漠地打斷了巫羨的話,“攝政王大人,現(xiàn)在黑宛,他在朝廷之上,辱罵太后!”
巫羨這樣一個高傲的男人,竟然緩緩的跪在我的面前,垂下他妖冶地雙眼,俯身在地:“太后!請看在太上王的面子上,饒過域錦,王上不想您和他任何一個人受傷,他的權(quán)勢雖然有一半被架空了,但若是他想魚死網(wǎng)破,對南疆對太后娘娘都不是好的結(jié)局!”
巫羨是在給我面子,是在低聲下氣的給我面子,我木然望了望南行之,問道:“王上,你想怎么做?”
南行之沒有任何思忖,冷淡的說道:“太后娘娘無須擔(dān)心,攝政王大人雖然有權(quán)勢,但行之已經(jīng)命人把文武百官的家眷們請到宮里來了,就算攝政王大人能有幸逃離皇宮,文武百官也不會為他命是從!”
我皺起眉頭這個孩子很聰明!
此舉無一不是拿捏住文武百官的軟肋,就算南域錦想要造反,想要殺了我,在文武百官也不愿意,畢竟他們的家眷在這皇宮中呢!
巫羨身體有些微微輕顫,我不經(jīng)意的瞥了一眼忘憂,那個女孩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抬頭偷望著南行之
“走吧!”我收回目光,喚了聲:“王上,回去吧!太上王在等著!”
“是!”南行之應(yīng)道。
忘憂那孩子很好奇南行之,眼晴忍不住的偷瞄他好幾次了。
三天,昨天羌青說南霽云還有三日,今天是算第二日呢?還是算第一日呢?
望而怯步,身后的裙擺拖在地上,沾染了灰塵。
南行之蹙起眉,似在安撫我道:“太后,無需擔(dān)心攝政王大人,他成不了您的威脅,孤會在長大之前,好好讓文武百官的家眷們待在皇宮內(nèi)的,也會找太傅,來教他們適齡的孩子!”
“本宮沒有害怕!”我幽幽地說道:“本宮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呢?”
言落我踏了進去,南霽云可真是眼光獨到,這個孩子知道拿捏人的軟肋。不但文武百官的家眷,就連他們的孩子,也會被幽禁在這宮里。
擒賊先擒王,這個孩子的手段倒是一流。
一碗黑黑的藥汁,在羌青手中端著,我慢慢地坐在軟榻之上,啃起手指,眼神空洞,仿佛凝聚不住焦點一樣。
南行之小小的身形,站在角落里,不注意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南霽云搖了搖頭,“不用了,孤喝不下了!”
羌青也是一臉肅然,無能為力,端在那黑黑的藥汁出去了。
羌青一走,南霽云沒有對我招手,反而對南行之招手,南行之琉璃色的眼眸,有了微瀾。
走過去跪在床邊,南霽云嘆道:“傻孩子,快起來,坐過來!”
南行之沒有站起來,而是膝行向前移了移,“父王,兒臣這樣可以的!”
南霽云眼中泛著慈愛,“孤?lián)斓侥愕臅r候。你才那么一丁點,轉(zhuǎn)眼間,你就變成一個大孩子,變成了一國之君,父王很欣慰!”
南行之眼眶紅了,倔強的緊緊的抿著嘴唇。
南霽云撫在南行之平冕的垂落的串珠上,“孤從來沒有想過隱瞞你的身世,你是姜國的大皇子,你的生母是姜國的宣貴妃,前些日子你在水牢里殺了的發(fā)子,是你一包同母的姐姐,你若恨,恨父王吧,別恨姜了,她什么事情都沒做!這一切都是父王的錯!”
南行之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道:“行之,只有父王一個親人,父王若不在了,父王希望行之保護太后,行之會像保護父王一樣保護她。”
南霽云微微一笑,暗淡無神的眼中,淚光閃爍,“好父王這輩子就對不起她了,父王許她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言而無信了,行之以后不要輕易吃下情蠱之王,也不要輕易許諾別人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千萬別像父王一樣言而無信的許諾,知道嗎?”
“兒臣謹遵父王教誨!”
“乖!”南霽云試去他流下來的眼淚,南行之眼中的依賴,悲痛一下,像潮水一樣散開,“父王,兒臣不希望您死,兒臣只有你一個親人!”
南霽云溫柔的笑了笑,看向我,“傻孩子,你有親人的,皇后是你的親人!姜了,過來!”
手指上的皮被我咬破了,我都不知道,聽他喚我,我怔了好長一段時間,以為我不再哭了,可是還止不住一串淚水從眼角滑落。
淺夏上前扶我,仿佛沒有他的攙扶,我都站不起來似的。
手觸到床沿,慢慢的坐了下去,空氣中凝聚著死亡的氣息。南霽云拉過我的手,輕輕的吻過,把我的手覆蓋在南行之的小手之上:“行之,你有親人的,你的親人就是姜了!”
南行之小小的手很涼,聲音越發(fā)哽咽,“兒臣知道了,兒臣有親人,兒臣的親人就是姜了!”
南霽云眼眶濕潤,黯然無光的眸子,望著我,“姜了,孤乏了,陪孤睡一會好不好?”
我拼命搖頭,嘴巴里卻說著:“好!”
南行之慢慢的起身退至一旁,淺夏俯身給我脫了鞋子,我躺在南霽云的懷中,他捋著我的青絲,“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生不同時,死亦同穴,這個詩句很美!”
我咬著唇角,諷刺道:“可是你不愿意與我同生共死,所以我會長命百歲,和你陰陽相隔,再也不相見!”
“嗯!”南霽云輕嗯了一聲,親吻在我的頭上:“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快睡吧,明日陽光會很好,我?guī)闳タ闯峭忾_滿的野花!”
“好!”我與他相依偎,彼此卻是冰冷的,無論怎么溫暖,都溫暖不了彼此。
一夜很長,一夜很短
南霽云沒有睡,我卻睡得沉沉的,在他面前放下心防,自然睡得昏沉,因為我知道,睡著了,就不想了,睡著了,什么都不想了!
“姜了姜了!”
睡夢中有人輕聲呼喚我,聲音很輕快,像是南霽云的聲音
“快起床了!”我的唇角微癢,我伸手去拂,卻怎么也拂不開!慢慢的睜開眼,南霽云穿戴整齊趴在床沿,正用我的頭發(fā)掃在我的唇角上。
見我醒來,俯身過來,含住我的唇瓣,給了我一個綿長的深吻,吻完之后,舔了舔嘴角道:“姜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快起來,孤帶你去城外看花!”
他的臉色很紅潤,眼睛很明亮,笑容如朝陽,我覺得我像在做夢,使勁的掐了掐自己,有些疼
南霽云見我自己掐自己,心疼的抓住我的手臂,就著我掐的地方,吹了又吹,吻了又吻,責(zé)怪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孤的可以給你掐的!”
說著把他的手臂遞了過來,看著他含笑的雙眼帶著無盡的寵溺,我伸手狠狠的掐著他的手臂上,把他掐得嗷嗷直叫,中氣十足的直叫
我想我一定在做夢
“南霽云,你好了嗎?”我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剛剛嗷嗷直叫的南霽云長臂一伸,穿過我的肩窩,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轉(zhuǎn)了一個圈,然后讓我的腳踩在他的腳上,低頭在我的嘴角蜻蜓點水般一吻,“孤自然是好了,孤像個大力士,你看!可以抱著你飛奔到城外去!”
我的雙眼瞬間被水霧淹沒,欣喜若狂的摟著他脖子,揚聲道:“南霽云我想和你一輩子!”
南霽云手臂圈住我的腰,把我抱起來,抱著我飛揚,誓言重重地砸在我心上:“那我們就一輩子!”
“嗯嗯!”我重重地點頭,歡樂的笑道:“快放我不下來,我去換衣裳,你說要帶我去城外看花的,我感覺像做夢一樣!”
“不是做夢!是真的,孤好了!”南霽云把我放在軟榻上,給我穿的衣裳早就準(zhǔn)備好了。
我的眼中滿是笑意,對他撒嬌道:“我相信你,這不是做夢,南霽云,我很害怕,怕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你這樣傻的為我著想的人了!”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我醒來
南霽云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真是一個傻孩子,你看孤現(xiàn)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面色紅潤,身體倍兒棒,怎么會讓你失去呢?”說著給我穿衣,一襲紅色的衣裙,衣裙上綴滿了花骨朵。
然后親自蹲在我面前,給我穿上鞋襪,手一拉,把我?guī)Я似饋恚D(zhuǎn)了一圈,衣裙像一朵盛開的荷花,很是美麗。
“好看嗎?”我嘴角止不住的揚起問道。
南霽云忽然臉色沉了下來,摸著下巴,“少了點什么!”
我佯裝生氣道:“本公主天生麗質(zhì),你敢說本公主不好看?本公主讓人打你板子!”
南霽云聞言,忙俯小稱低,“是,是姜了是姜國第一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人兒,誰敢說姜了不好看,孤第一個滅了他!”
“算你識相!”我嬌嗔地說道,雙手張開,在他面前又轉(zhuǎn)了一個圈:“你看本宮身上少什么?”
“發(fā)髻!”南霽云拉過我,把我按坐在梳妝臺前,拿起了玉琉,親手給我梳了一個發(fā)髻,梳得很漂亮,選擇的簪花也很漂亮。
他放下玉梳,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望著銅鏡里的我,在我的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好了,很美!”
“那我們出城去?”我快樂的像一只關(guān)不住的小鳥,一心一意都想撲通到外面去。
“先洗漱吃早膳”南霽云牽著我的手,道:“行之,傳膳!”
夢里也有南行之?
“是!父王!”南行之站的角落很隱蔽,他若不出聲,我都看不見他。
夢里也有淺夏和艷笑我認識的人都在
他們嘴角都含著笑我不是在做夢南霽云真的好了
南霽云給我的擦臉,我才反應(yīng)過來,悄然紅了耳尖,一把奪過帕子,道:“本宮又不是孩子,本宮自己來!”
把臉悶在水里,都悶不進去發(fā)燒的臉
南霽云真的好了呢
“別把自己悶壞了!”南霽云在一旁含笑提醒道,“哪有人洗臉,把整張臉埋在水盆里的?”
我一下從水盆里仰起頭,動作太大濺了南霽云一臉的水,他啞然失笑,縱容道:“你啊,怎么像個孩子一樣!”
我把臉湊到他身邊,瞇起雙眼:“本宮今年才十六,你都二十有五了,本宮在你面前就是一個孩子!”
“是!!是!”南霽云接過艷笑遞過來的帕子,一點一滴的擦在我臉上的水,“孤是一個老男人,啃起了嫩草,愛上了一個孩子。行了吧!”
“本來就是!”我瞪了他一眼,心情可歡樂了!
一頓早膳吃得很歡心,不過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南行之全程繃著一張小臉。
吃完之后,我忍不住彎腰掐了掐他的臉,昂頭對南霽云道:“他和翊生一樣,就喜歡繃著一張臉,明明是一個孩子,卻總是故作老成!”
南行之全身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任我的手掐在他的臉上。
南霽云搖頭無奈,把我的手從南行之臉拿開,“別鬧了,他還是個孩子,孤帶你去城外看野花爛漫!”
“嗯!”我重重點了點頭,看著南行之繃緊的小臉就想到姜翊生,墊起腳尖悄然在南霽云耳邊低語了幾聲。
南霽云吃驚的望著我道:“孤覺得他會發(fā)火,打賭十兩銀子!”
“賭了!”我和南霽云擊掌,在南行之目無表情的臉上,吧唧一下,親了一口。
南行之立在當(dāng)場,石化了一樣。
我哈哈大笑起來,往外邊跑邊道:“看吧!我就說這個孩子,一定會被我嚇著了,信了吧,欠本宮十兩銀子,哈哈哈!”
南霽云一臉無奈的追上我,“你啊。把他嚇壞了!”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拉著南霽云就往外跑,甬長的宮道春風(fēng)里揚著香甜的味道。
我與南霽云跑到城外,真的看到了滿山遍野的野花,我想這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南霽云他好了,跑起來也不喘了,也不咳血了,面色可紅潤了。
我以他在滿山遍野中追逐,我與他嬉戲在潺潺的溪水中,我把溪中的水潑向他,他縱容看著我,雙眸之中寵溺都溢出了眼。
人聲嘈雜的四地大街上,我和蹲在餃子攤的前,一人捧著一個大白碗,吃著餃子,我吃的飛快,還把筷子偷偷的伸進他的碗里,偷吃了他兩個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我與他牽手,十指相扣,把手揚得高高的,想讓別人看見我和他會一輩子這樣。
黃昏中的晚霞,如鮮血一樣耀眼,南霽云見我不舍,許諾我道:“明日,孤再帶你出來玩!”
“嗯!”
殘陽似血,印在西方天空。
走到宮門口,南霽云俯身一把把我抱了起來,我摟著他的脖子,嬌笑道:“這是在做什么?本宮一點都不累!”
南霽云抱著我邊走邊道:“姜了是孤的皇后,孤要重新抱姜了進在南疆后宮!”
我雙眼轉(zhuǎn)動:“那你可要好好的對待我,不準(zhǔn)算計我,不準(zhǔn)惹我生氣,不然的話我會拋棄你!”
“絕對不會!”南霽云聲音低沉,保證道:“絕對不會算計你,惹你生氣,姜了!”
“信你!”我靠在他的懷里,笑容甜甜。
他沒有把我抱到御書房,而是抱到皇后正殿,正殿掛滿了大紅色的綢子,花椒讓整個宮殿,鮮紅起來。
花椒味似乎也不那么嗆鼻子了,南霽云抱我緩緩的走近正殿,正殿上的床鮮紅的喜慶,南霽云慢慢的把我放在床上,俯身吻在我的嘴角,情深繾綣,“姜了,是南霽云的妻子,今日,是我們的新婚,我們重新開始!”
我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好!”
南霽云如重釋負般一笑,埋在我的頸間,溫?zé)岬臍庀姙⒃谖业牟鳖i之間,低聲呢喃,“姜了,是南霽云的妻子,南霽云是個混蛋,言而無信,可能與姜了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了!”
我的笑容剎那間隱去
南霽云身體的重量一下子壓在我身上我的頸間沒有他溫?zé)岬臍庀⒘?br/>
唇瓣顫抖,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抑制不止眼淚橫流,對著南霽云,安慰自己道:“南霽云我在做夢是不是?明日醒來,你依然不會拉我去看野花爛漫,是不是?”
回答我的是寂靜是寂靜是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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