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8行之:我恨你的
哭了不知多久,吸溜了一下鼻翼,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正準(zhǔn)備繞過柱子往外走的時候卻見南霽云握拳咳地走了出來暗紅色的龍袍似乎都有些松,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瘦了許多
我本想擦干眼淚,去喚他,卻見巫羨隨之而來,見到南霽云還未行禮,南霽云制止道:“巫羨大人不必多禮!”
巫羨隨即站而不動,在臺階下,恭敬道:“不知王上召臣來所為何事?”
南霽云目光深邃悠遠(yuǎn),帶著超脫世外的淡然:“孤時日不多了,放不下的是皇后!”
巫羨道:“王上和皇后同時吃下情蠱之王,同生共死,王上不必?fù)?dān)憂皇后會孤零零的在這世上皇后會和王上一起同生共死”
南霽云嘴角綻放出一個虛無縹緲的笑意:“巫羨大人真是說笑了,情蠱之王孤是與皇后同時吃下,可是孤吃下的是情蠱的母蟲,皇后吃下的是公蟲,和南疆往昔的情蠱是不一樣,其中的藥性是怎樣的巫羨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已經(jīng)知道,又何出此言呢?”
巫羨神情微微肅穆,倒也淡然:“王上可以讓皇后與您同生共死,反正皇后不知道情蠱之王男女之間吃了顛倒,只會死一個人!王上完全可以將計就計,讓皇后與你同生共死!”
只會死一個人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子原來這一切都是這個傻子在騙我說什么不愿意和我殊途同歸說什么不愿意與我同生共死原來都是騙我的
南霽云喟然長嘆,“孤見到那孩子開始,她的眼中就有恨,有憤怒,有被人拋棄的委屈。吃下情蠱的那一瞬間,孤想著她是一個無辜的人,不應(yīng)該和孤同生共死所以孤臨時起意,讓她吃下了公蟲!”
“情蠱之王,雌雄顛倒,雌想雄兩人會同時心如刀絞,雄若是外傷,另一個人會感同身受但雌蟲死了不會讓雄蟲死!反之雄蟲若死了,雌蟲就會隨之消亡孤從來沒有想她與孤同生共死!”
怪不得怪不得南域錦當(dāng)初聽到我吃下雄蟲,會那樣的震驚,我死他死他死我不會死
巫羨眸光閃了閃,眼底的一抹妖治,微紅:“心如刀絞是真,感同身受也是真。同生共死是假,王上讓臣告訴皇后你的心是藥引,臣一直不明白,王上這樣做所謂何意?”
我的手一下子扒在柱子,指甲都折斷了
假的!假的!南霽云的心是藥引是假的,是他讓巫羨故意告訴我的,他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南霽云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似用盡全身力氣:“孤知道她是半決玉佩的主人開始,就替她謀了一切,她心如弦鐵,心如磐石,孤想著她若知道孤的心就是解下情蠱的解藥,她會時時刻刻惦念著孤。想來孤是這樣的自私,想讓她目光停留在孤的身上,所以采用了這個方法,你看孤為了她的目光能停留,真是卑鄙至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讓她知道,孤的心是刻滿她孤想和她一輩子”
“可孤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孤苦苦壓抑的心如刀絞,會與黑色曼陀羅香產(chǎn)生不可磨滅的內(nèi)在損傷。孤也沒有想到,她會親口對孤說,愿意和孤同生共死。”南霽云臉上浮現(xiàn)似朝陽般笑容:“這是孤聽過最好聽的情話,也是孤這輩子最渴求最奢望的話!”
“王上!”巫羨聲音一下薄涼了幾分,“您既然愛皇后,就讓她跟你一道,無論是生,無論是死,不假他人之手,您親手照顧她,生死不論,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南霽云緩緩的搖了搖頭,眼中的溫情漣漪,讓我的心顫了顫
“孤愛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要什么不要什么,從來都是坦坦蕩蕩的,就算心如玄鐵,就算要殺人,也是別人把她逼急了,她才會出手!”
南霽云似陷無限的回想,微瞇起了眼,“孤以為會和她一輩子,就算她不愛孤,孤也會想盡辦法的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這世間中的想象,這世間中所有的算計,都會有猝不及防的意外發(fā)生!孤沒有想到,孤的身體會出現(xiàn)不可逆轉(zhuǎn)的損傷許是這都是命,許這就是上天懲罰孤識人不清的命!”
巫羨停頓了半響,看著南霽云,半天才道:“皇后娘娘,還是處子之身,王上可知道?”
南霽云微微閉目,蒼白的臉,嘴角的笑容,也逐漸透明,“孤前些日子知道了,皇后親口告訴孤的,孤很高興孤愛的女子不但愛孤,也只有孤一個男人!”
巫羨也是一個嘆氣,神色憂緊:“皇后娘娘到現(xiàn)在還是處子之身,王上您并沒有碰她!”
南霽云低低的咳了兩聲,攤開手掌,手掌上赫然有一灘血跡,他的唇瓣也被鮮血染紅了:“孤知命不久矣,怎么可能再讓她失去寶貴的東西,她好不容易在孤面前揚起了笑容,會哭會笑會罵人了,孤將死之人,她的清白留著,以后會有一個人替孤好好愛她的!男人對心愛的人都是小心眼都是心胸狹窄誰都不例外!”
“孤不能自私,破壞她最寶貴的東西,她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
巫羨從懷中掏出一個鮮活的蟲子,蟲子通體發(fā)綠,閃著綠光,南霽云搖了搖頭:“不吃了現(xiàn)在孤想她,念她,也不會心如刀絞,蟲子吃多了,胸口的針扎多了,黑色曼陀羅的香已經(jīng)在身體里沉淀了,再也不會心如刀絞的疼痛了。”
臉上被淚水爬滿他說我是一個傻孩子,自己才是傻子
他都在做些什么?
為我謀劃這一切,為的只是自己死了之后,我不會被人欺凌
巫羨執(zhí)意的反正綠色的蟲子放在南霽云手中,南霽云沒有吃下去,而是怔了怔,道:“巫羨大人,王叔不會善罷甘休的,幫孤做最后一件事吧!”
巫羨頓了頓,拱手道:“王上請講,臣一定竭盡所能,為王上分憂!”
“殺了姜頤和!”南霽云眼神霎那之間冰冷,神情一瞬之間轉(zhuǎn)變凌厲,“殺了她之后,孤若死了,心你挖走,古籍上記載,你愛誰,有誰的心做藥引,練成藥丸讓那個人吃下去,那個人就會忘記他所愛的。孤的心給你,可以做成藥丸讓王叔吃下去忘記孤!”
巫羨忍不住的微微上前,聲音帶了抑制不住地栗音,詢問了一聲,“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似乎也是愛王上的,一個人的心做藥引吃下能忘記一個人,皇后娘娘要不要吃下來忘記王上?”
南霽云聽到巫羨提起我,目光灼灼。聲音悲涼:“孤是一個自私的人,不想讓她陪孤同生共死,但孤希望她能記住孤一輩子。你看孤自私又小氣心胸又狹窄,孤一面口口聲聲說舍不得,一面又不讓她忘記孤,孤想她一輩子記住孤,等她死了,來找孤,等她死了,不會忘記孤在奈何橋上等她!”
巫羨怔了怔,有些壓不住的憤怒,直直的盯著南霽云:“你和你的父王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那么自私,都是那么一樣的自利,明明你們死了可以帶走你們所愛的人,你們偏偏不你們死了倒是解脫了,留下活著的人,偏執(zhí)地活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里!”
南霽云負(fù)手而立,長身挺直,笑容牽強,眼神溫柔:“巫羨大人,父王是愛王叔的孤知道孤一直都知道,父王把王叔托與你照顧,父王把孤托于你照顧,孤活著的意義,就是讓王叔有個念想!”
巫羨驀然悲哀至極,笑得無力蒼涼,神色憂傷:“所以你們父子倆才是最可惡的,明明那么愛,卻狠狠的傷害對方,南霽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心是做藥引,南域錦一旦知道真相,他就會徹底的忘記你什么拿心做藥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南霽云口氣平和,似用盡全身的力氣,反問道:“所以不能讓王叔知道,不能讓皇后知道都說南疆出情種,可是人們卻不知道不是我們情深根重,可是我們愛上的人是何等狠厲決絕,他們狠厲決絕,我們自當(dāng)拿命去賠!不然就是他們?nèi)ニ溃 ?br/>
巫羨笑的眼角眼淚的滑落,眼底的妖冶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南霽云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不知從懷里掏了個什么東西遞到他的手邊,笑了笑:“在南疆的江山,孤會留給皇后做依靠,巫羨叔叔,王叔就拜托您了,孤時日不多了,不想看見皇后和王叔有任何一個人傷了!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是孤的命!”
“南霽云!”一向淡雅的巫羨一聲暴喝:“你和你的父王一樣自私,你的父王把南域錦托付于我,你現(xiàn)在皇后托付于我,南疆的江山與你們都是糞土,愛美人不愛江山,這就是你們南疆皇室的情深意重!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好樣的,憑什么讓我替你們照顧別人?”
南霽云淡淡的一笑,“巫羨叔叔別忘了巫羨叔叔曾經(jīng)也是南疆皇室的人,幾百年前,巫族就和南疆皇室糾纏在一起,無論怎么改朝換代,無論南疆帝王更替,其實最古老的皇室是你巫族人!”
巫羨緊緊的攥緊手中的東西,笑了起來:“王上已經(jīng)決定了嗎?已經(jīng)決定了準(zhǔn)備自己的身后事了嗎?”
南霽云笑道:“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那個孩子是孤親手帶大的,他雖看似冷漠冷酷言語甚少,但心智卻是非常人所能及,孤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王上!”
巫羨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喃喃地帶著憤怒說道:“那個孩子才八歲,今年那個孩子才八歲,那個孩子并沒有南疆皇室血統(tǒng),你就把江山這樣拱手讓人?你可真的是南疆這塊土地上有史以來最情深的情種!”
“所以孤才讓巫羨叔叔殺了姜頤和!”南霽云嘴角翹起,呵呵地笑出聲來:“孤不會給皇后留下任何隱患,那孩子的親人是皇后,那孩子會成為皇后的依靠,會成為皇后的堅強的后盾,皇后一直想回到姜國,那個孩子可以保護她直到她回姜國咳咳”
南霽云猛然的咳了起來,滿口白牙,都染了鮮血,“姜國大皇子,也許是好的良人!孤是幸運的巫羨叔叔孤現(xiàn)在感覺很幸福,從未有過的幸福”
“南霽云!”巫羨憤懣地恨不得把南霽云殺了,“那都是你自以為是的以為,那個孩子心智非常人,你怎么就知道他會按照你設(shè)定的路來走?你怎么知道他就會成為皇后的后盾?也許他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天,會把你心愛的皇后給殺了!”
南霽云用衣袖擦著嘴角的鮮血。似渾身沒力氣,還讓自己站得筆直,深不見底的眼底,帶了淡淡的堅定:“不會的,那孩子不會的,那孩子的心腸可硬了,又是孤親手養(yǎng)大的,姜了與他相處,他會成為姜了的依靠的,更何況姜頤和是孤殺的,與皇后沒有絲毫關(guān)系,他不會遷怒于皇后的。”
巫羨攥緊的拳頭,狠狠地一甩,似要把拳頭砸在南霽云身上,痛心道:“從小到大,你都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都說我們被蟲子操控了,其實這天下最執(zhí)迷不悟的就是你,無論你和誰在一起都幸福,非得尋找什么自己所謂的幸福,你看看你自己所謂的幸福都把你的命搭進去了,南霽云你若不是我的”巫羨欲言又止。憤恨道:“我不會管你,我會為自己所愛,把你給殺了把你殺了,把你的心挖出來,然后把你的心一片一片的割下來做藥引。”
南霽云風(fēng)輕云淡的微笑著,略略點頭,有氣無力道:“是啊,舅舅巫羨大人若不是的孤的舅舅,母妃也不會說,孤還有親人!”
巫羨不可置信的地望著南霽云,怔了好半響,才道:“原來你都知道?”
南霽云神情說不出的明亮,點了點頭:“孤都知道,孤若不知道,也不會這么任性的把對皇后的一切謀劃都告訴巫羨大人,孤知道,無論孤做什么,巫羨大人都會竭盡所能的去做!因為這是舅舅欠我母妃的因為這是舅舅為了得到王叔才把孤的母妃送到皇宮里來的!”
南霽云凝望著巫羨又道:“這世界上以身謀劃,才是最便捷最簡利最有效的方法,王叔用自己親妹妹把自己親妹妹弄失憶了,送進皇宮里來,以為能剝奪父王對王叔的愛可不曾想孤的母妃根本就沒有失憶”
巫羨遽然變色。低聲笑了荒蕪而又無力,“對這是我欠你母妃的,你母妃是一個善良的人,臣知道下面該怎么做,王上還是早些回去休息,臣活著絕對不會讓人動皇后娘娘一根一毫,臣死了,也不會讓人動皇后娘娘一根一毫,王上要護著的人,舅舅自然拼了命的去替王上護著!”
南霽云彎腰行了個晚輩禮,“有勞舅舅了!”
言罷他轉(zhuǎn)身步履緩慢的進了御書房,仿佛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仿佛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為什么讓我聽見這一切呢?
我寧愿南霽云對姜頤和念念不忘,讓我恨他我寧愿他沒有替我做這些事情,什么給姜翊生鋪了帝王道路,什么他死我生我想與他同生共死可是他卻不愿與我殊途同歸
巫羨站在門口,久久才離開手中攥緊南霽云給他的東西,步履闌珊地離開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心如刀絞疼的厲害,明明南霽云說了他想我,他念我,我不會再心如刀絞了
口中的澀腥味蔓延我不知道我第一次心軟。既然是如此結(jié)果早知道如此我就要一直心如玄鐵,不要心軟
我望著御書房門口,張了張嘴,喃喃地說道:“南霽云,我恨你恨你一點都不喜歡你。”
抹去眼淚,擦干臉頰上的淚水,面帶微笑的往外走去,我是姜了我沒有心軟我不需要心軟
我要一直走,不停下來,一直走,就能等到姜翊生來接我就能肆無忌憚的擁有的權(quán)利活著
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什么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誰跟我都沒有關(guān)系我不稀罕我一點都不稀罕
我要得到權(quán)力我要我的翊生當(dāng)上皇上,我只有他一個親人,旁邊不會在我心里留下痕跡不會南霽云也不能在我心中留下痕跡
我是南疆皇后我身后跟著二十個太監(jiān),二十個宮女,我是南疆后宮的主宰可是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與我并列走
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一地每走一步都是踏在我的眼淚上的眼淚是苦澀的我討厭極了
春風(fēng)盎然,吹起一遍綠意萬物生長萬物生機勃勃,我卻如冬日白雪中蒼涼。
惜時池岸邊,艷笑端來一盤生肉,我麻木地往池里扔,驚起一池里的惜時掙相相食。
淺夏扇著火烤著兔子,那陣陣香味混合著血腥味,也是容易迷了眼的!
可是把一只兔子都烤糊了,五爪還是沒有出來,南霽云他在騙我烤兔子肉,根本就引不出來它。
惱地我把手中的盤子扔在池中,轉(zhuǎn)身奔跑著開來春風(fēng)拂面,眼淚飛揚
我一路狂奔回去
南霽云端著杯子正在漱口,見我回來,緩緩的把杯子放下,面色蒼白的對我微笑,“怎么了?五爪呢?”
我慢慢的走向他,雙眼通紅,努力扯出笑臉,道:“你這個騙子,我用了生肉,把兔子都烤焦了,紅燒肉端去了,它都沒有出來!”
南霽云暗紅色的龍袍便服,華貴幽靜,臉上的笑容,仿佛眨眼也要費盡他全身的力氣,“姜了,過來!”
我走過。坐在軟榻沿上,俯身趴在他胸口,“五爪沒有出來,我喚不醒它,它不喜歡我,南霽云,你這個騙子,你又在騙我”
南霽云緊緊的摟著我,身體不在像火爐一樣熱,帶著淡淡的血腥味的唇,吻過我的額頭,“它是喜歡你的,許是御膳房的紅燒肉悶得不夠香,你把兔子烤焦了,它當(dāng)然不出來,它不喜歡焦的味道!”
我竭盡全力的想壓著自己顫抖的心,可是我控制不住地心如刀絞,我凝噎,問道:“南霽云,你什么時候能好啊?”
南霽云笑問我:“姜了,要做什么?”
我吸了一下鼻子,埋首在他胸口,噌了噌,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他龍袍上,“春天到了我想去看花!”
“煙花嗎?”南霽云地手在我的頭,輕輕拂過,溫柔眷戀,情深綿綿,“姜了,孩子氣的要看煙花嗎?”
我悶悶地說道:“不我要看滿山遍野的花,不是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煙花抓不牢,滿山遍野的花可以摘下來,可以抓得牢!”
南霽云喟然長嘆一聲,寵溺道:“好,我們現(xiàn)在就去!”
說著他低咳了幾聲,我從他的懷里昂起頭,他用寬大的衣袖抹著嘴角,端起旁邊的茶水灌了一口,才對我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
血腥味蔓延,他的鮮血就著茶水咽了下去,我暗暗咬住唇角,帶了一些蠻橫道:“不要去了!我忽然不想去了!”
南霽云起了身,彎腰摸了摸我的頭,深不見底的眸子,落進我的眼里,“姜了的喜歡,就是孤的喜歡皇后說去看花,我們就去看!”
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南霽云把手一移落在我的眼角下,用指腹撫過我的臉頰,輕輕地吻過我的嘴角,“好好怎么哭了?姜了是個堅強的孩子,孤喜歡看姜了笑的樣子梨渦淺笑”他的手移到我臉上的梨渦上。
“顧盼生輝”他的手移到我的眸子上。
“膚若凝紫!”他的手移動的右臉上,“彼岸花瀲滟決絕,姜了是個極美的女子,不哭,笑才好看,孤再也沒見過比姜了好看的女子了!”
眼淚在我眼中里打轉(zhuǎn),蓄滿我的眼眶,我努力的不讓它落下來,我努力的含淚而笑。
可是我笑不出他口中所說的梨渦淺笑樣子。
我變不成他口中顧盼生輝模樣。
我也成不了他口中所說的瀲滟決絕的樣子。
“走吧!”南霽云拉住我的手,帶著我往外走,他的手冰冷比我的手還要涼,我跟著他,眼淚落在我和他的手背上卻溫暖不了我和他的手
宮墻斑駁。樹影斑斕甬長的宮道曾經(jīng)那么長,那么冷,那么無情
現(xiàn)在又變得那么短那么暖,那么滿是情意以及那么快要荒蕪
南霽云拉著邊走邊望我,仿佛怕沒有牽住我,我丟了似的
宮門前,我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背上,哽噎道:“南霽云,你愛我嗎?”
南霽云身形一僵,手撫在我的手上,擰著頭望我,“我說愛你,你信嗎?”
“你說,我就信!”我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執(zhí)意想得到一個東西,拼命的鬧,拼命的要
南霽云眸光凝聚,溫柔正聲道:“姜了,我愛你!很愛很愛的愛你!”
剎那間,淚如珠簾!
我拼命地點點,拼命的應(yīng)道。拼命的去求他:“我信的,我信的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說我們有一輩子,你等我,你等我愛上你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會愛上你的南霽云我求你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南霽云慢慢的扭過身子,把我抱在懷中,拍著我的背,說著謊話:“孤不死孤不會死的,孤要和姜了一輩子,一輩子不會死的!”
騙子騙子南霽云是一個騙子,十足的騙子
而我這次心甘情愿的去被他騙,而我這次無條件的去讓他騙然后我唇瓣顫栗,泣不成聲道:“嗯!不準(zhǔn)騙我!除了姜翊生,我這輩子只信你了,你不要騙我你不能騙我,你要騙我,要算計我,我會恨你的我會一輩子恨你的!”
他謊話連篇,他謊話脫口而出:“不會騙姜了孤是姜了的夫君自然不會騙姜了的,孤要和姜了一輩子!”
我哭得抽搐,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南霽云把我拉出他的懷抱,親手刮在我的鼻子上,用衣袖,用手背擦干我的眼淚,“別哭了姜了這輩子的眼淚,都要給孤嗎?”
我狠狠地喘了兩口氣,否定道:“才不是沒有哭眼睛進沙子了!”
南霽云點了點頭,攬著我就走,“宮外花叢沒有沙子,孤帶你去看!”
“好!”我跟著他的步伐而走。
二月的天春光璀璨,綠意幽幽,城外滿山片野根本就沒有花,有得只有滿地青草。
南霽云努力的想在這片青草中找出一朵花來,驀然間,他彎腰低咳,手指著遠(yuǎn)方,“姜了,你看,那邊有一朵花”
我目光所及之處,根本就沒有花,我依然跑過去道:“我去摘來給你”
我奔跑而走他猛然咳了起來
我知道他故意讓我去摘花,他咳出血,我才看不見
呼嘯而過的春風(fēng),比冬日里的寒風(fēng)還像刀子。刮在我的臉上,灌入我的心里,冰涼冰涼的
自然沒有什么花,我垂頭喪氣的回來南霽云躺在草地,不遠(yuǎn)處就是冷文顥帶著一群侍衛(wèi)候著。
他身上的血腥味淡淡,拍著他身邊的空位,目光望著天空,“姜了,天很藍,又很近,仿佛伸手都能觸摸得了,你來摸一下!”
我就在他的身邊躺下,藍藍的天空,幾朵白云飄散,南霽云攬住我的頭,把我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之上,唇角在我頭頂,低聲呢喃:“小時候看見父王壓仰著自己,明明那么愛,卻要在乎世俗的眼光。那個時候我不懂什么是愛長大了,告訴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有心愛的人,絕不壓仰自己。愛就要用命去愛”
“什么是天下?什么是權(quán)力?有了她,傾了天下又怎樣?有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權(quán)力,江山,皇位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我不會像父王一樣要江山不要她”
我把頭歪在一旁,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努力的讓自己聲如常色道:“要美人不要江山,是昏庸的帝王做的事情,本宮在姜國的時候,你的圣名遠(yuǎn)播,本宮就在想,這是一個什么人能這樣厲害!”
“什么圣名遠(yuǎn)播,不過是說書人的瞎扯而已。”
“還沒有瞎扯呢!”我想去抗?fàn)帲幬宜牭降牟皇窍钩叮响V云斜著身體凝視著我,然后把我的雙眼蓋住:“山花爛漫,不要說那些虛名,姜了,你猜孤手上有什么?”
我把臉噌在他寬大冰涼的手心中,“什么也沒有”
“誰說的?”他笑望著我。“你看,山花爛漫給你的山花爛漫”一束花出現(xiàn)在他另一只手。
我裂嘴笑了,接過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可是一點都不香,這分明是別人種出來的花,不是這荒野之中的花!”
南霽云遲疑了一下,搖頭一嘆:“原來孤的小把戲已經(jīng)被皇后拆穿,虧得孤還想吹牛編織謊話來騙皇后呢!”
我微微昂頭,紅了耳尖在南霽云下巴蜻蜓點水般一吻:“恭喜王上,把本宮騙倒了,雖然家花沒有野花香,但本宮看在王上如此辛勞尋得這一束花,本宮可以既往不咎!”
南霽云笑了起來,摸了摸下巴,眸光流轉(zhuǎn):“原來孤被占便宜了,皇后才會既往不究!”
“是呢是呢!”我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努力的讓自己看著很歡樂,“本宮占你便宜,你應(yīng)該謝過本宮才是”
“往來不理非禮也,孤這就謝過皇后!”南霽云壓了壓我的頭,俯身而來,吻在我的唇瓣。他口腔中盡是濃重的血腥味,他并沒有撬開我的嘴,而是在我的唇瓣處細(xì)細(xì)吻過
摟著我,在這青意盎然的草叢中,望著天空的白云,藍天
看似靜溢,可我和他都知道時日不多了
心疾是最醫(yī)治的病更何南霽云是心肺一起受傷,更是治愈難上加難無藥可醫(yī)
我不想他死去了南疆皇室藏書閣里,翻箱倒柜找了許多書籍,廢寢忘食的查看
完了去搗鼓著藥方,拿個巫醫(yī)看巫醫(yī)看后搖頭不語,南霽云見到,卻道:“皇后的方子許是管用,照皇后的方子來”
巫醫(yī)欲言又止,南霽云冷眼一掃,巫醫(yī)身形一顫,拿著藥方而去。
望著巫醫(yī)離去的方向,南霽云眼神溫柔的看著我,道:“孤不會有事的,你瞧孤比往日里還多吃了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捌過臉去,悄然摸著眼角,他吃得多不過是在我面前,轉(zhuǎn)眼后他根本就是食不下咽,吐了出來
他日漸消瘦,唇瓣早已沒了顏色,深不見底的眸子,有時望著我,都忘了眨眼,仿佛我就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絆放不下,他要把我刻入靈魂深處,帶到下輩子。
二月過完,三月春獵,巫羨帶回了一個孩子帶回了一個八歲的孩子!
對文武百官宣稱,那個孩子是南霽云的兒子,名喚南行之
南行之并沒有過來向我請安,南霽云仿佛是一個垂垂老者,又仿佛今日回光返照一樣,帶著我去上早朝說冊封太子
我與他共同坐在那高座之上,他拍著我的手,竭力壓制痛楚,像交代后事般對我說道:“姜了,孤替你安排好了一切,南疆將是你的依靠,不會有人把你欺負(fù)了去,孤若死了,你就是垂簾聽政的南疆太后!”
我搖頭,臉色瞬間慘白,聲音顫抖道:“南霽云,我不要當(dāng)什么太后,我只當(dāng)你的皇后就可以!什么權(quán)勢,什么榮華,什么富貴,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
“噓!”南霽云食指豎在唇瓣噤聲道,“不要慌不要急孤跟你開個玩笑!孤會和你一輩子,一輩子和你也不分開!”
我胸口起伏,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我害怕他真的不見了我就再也找不見這樣的傻子
張了張嘴,紅著眼眶說道:“說話要算話,你若不算話,我”
口中言語再也說不下去,南霽云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天空中一抹云彩,看似很近,卻是在天邊,怎么也抓不牢
他氣若游絲,似疲倦不堪一般:“孤是九五至尊,自然說話算話的!”
就在此時,南霽云話音剛落,外面?zhèn)鱽砑怃J的太監(jiān)聲道:“南行之到!”
底下的文武百官,沸騰了。個個翹首以盼,望著殿外。
南霽云抬起手,指著門口道:“姜了,你看那個孩子會成為你的依靠,他會代替孤來完成姜了的心愿!
在姜國的冷宮,母妃死了,我被拋棄了,她把我托付給鳳貴妃,現(xiàn)在南霽云又要拋棄我,把我托付給一個八歲的孩子
我凝噎哽道:“南霽云,你許我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你為什么要說話不算話?”
南霽云沒有看我,而是看著那個逆光而來的暗紅衣袍的少年,少年緩緩地走來,步伐穩(wěn)健
“他來了!”南霽云喃喃的說道,“行之來了姜了行之來了,他會替孤照顧你!”
南行之五官精致,垂著眼眸踏上玉階,來到我和南霽云面前。
緊抿的唇角不像一個八歲的孩子,冷漠拒人千里姿態(tài),緩緩的撩起衣袍單膝跪在南霽云面前,聲音清亮涼薄:“兒臣參見父王!皇后娘娘!”
“起來吧!”南霽云微微抬手:“到孤身邊來”
南行之慢慢的從地上起身,抬起眼簾,我心頭一窒,琉璃色的眼眸,如妖精般的精致五官,這孩子長得太漂亮了,漂亮得仿佛不屬于這個人間似的。
南行之拱手道:“父王,兒臣站在這里,已經(jīng)很好,不需要再上前一步!”
他的手
我如雷劈身,滿目震驚,不可置信的望著南行之他一只手有六根指頭,一雙手十二根指頭,手掌因此會比同齡人大上些許
琉璃色的眼眸,雙手十二指頭,今年八歲。
忽然之間我的腦袋轟了一下。像被什么砸中,生疼生疼的就連南霽云冊封他為太子,讓我掌管南疆的兵符都沒有讓我從震驚中緩過來
琉璃色的眼眸,精致的五官,十二指頭,今年八歲,姜翊生也是八歲,姜翊琰也是八歲在他們之前還有一個孩子也是八歲
宣貴妃的兒子,姜頤和的弟弟那個一出生就被欽天監(jiān)貫上禍國殃民的名頭的孩子,他也是八歲,他也是琉璃色的眼眸,他也是一雙手十二根指頭
轟然間我的心亂了,一片寂靜,我看見下面的文武百官嘴巴在動,在高聲呼喊,我卻什么也聽不見
我從高坐上站了起來,伸手拍著腦袋,目光所及之處,南霽云焦急的呼喚我,我卻聽不見他的聲音我從他的口型中可以看出,他在喚:“姜了姜了姜了!”
可是我卻聽不到一丁點聲音我慌亂左右奔跑,雙手捂著耳朵。哭著喊著,質(zhì)問著:“南霽云南霽云,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是四處逃散,卻是怎么也逃離不開來
琉璃色的眼眸,十二根手指那個孩子被帶走處死的時候,我看過,他長得極好看
為什么他會在這里?為什么他會在這里?他不是應(yīng)該死了嗎?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姜了!”南霽云一聲呼喊,我跌落他的懷里,因為大力我與他兩個人一起跌落在地,他緊緊地抱著我,擋在我的身下。
不斷親吻我的額頭,哄著道:“姜了不怕行之不會傷害你的,相信孤,相信孤姜了說相信孤的對不對?”
一下子,我耳朵一下灌入聲音,殿內(nèi)的文武百官吵吵鬧鬧對我指指點點
南霽云一個盛怒:“都給孤滾出去,你們嚇著皇后了!”
我緊緊抓著南霽云衣袍,對他吼道:“南霽云你為什么會養(yǎng)這個琉璃色眼眸的孩子?他是誰?他是誰?”
朝中的文武百官,陸續(xù)的往外走去
南霽云似察覺出我的顫抖與恐懼,輕輕拍在我的背上:“不怕不怕姜了你冷靜些,行之是南行之,不會有別的身份。你不要害怕!”
不會有別的身份?
我的聲音顫抖,慘淡的一笑,一下子推開南霽云,眼神凄然:“南霽云,我愿意和你同生共死,我愿意相信你,可是你早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
南霽云一下被我推倒在地,猛地咳了起來,南行之冷漠冰冷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去扶南霽云,“父王,您沒事吧!”
南行之想扶起南霽云,南霽云全身仿佛沒了力氣,只能坐在原地,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對我招手:“姜了,過來,到孤這來,孤現(xiàn)在站不起來,不能去牽你,只能你過來找孤!”
我搖頭后退,臉上全然濕意,伸手一摸,全是淚水,“南霽云,你不愿意照顧我,你不愿意與我同生共死,你不愿意與我殊途同歸,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不愛你,我可以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把我給他照顧,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樣的身份,這么多年了,你一直養(yǎng)著他,你知道他是姜頤和的親弟弟,他的母妃是殺害我母妃的兇手,你知不知道?”最后一句話,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有一種被全面信任得人背叛的感覺在心里滋生。
“姜了!”南霽云臉色瞬間慘白如雪,咳出鮮血,刺目,依然對我招手道:“孤知道孤一直都知道沒人能傷害姜了,相信孤,姜了!”
望著他嘴角的鮮血。我既然該死的心軟了,淚水絕提,腳下不自覺地向他走去。
在南霽云身旁地南行之冷淡的開口道:“皇后娘娘,您太任性了,父王沒有錯。”
南行之冷漠得令人可怕,南霽云嘴角的鮮血液越溢越多,似要把他身體的鮮血全部溢出來一樣。
我來到他的面前,他昂著頭對我寵溺道:“姜了,不要害怕,行之不是那孩子,行之是南行之,不是姜國的那孩子,他不會傷害姜了的!”
我慢慢地蹲了下來,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南霽云,我愿意與你同生共死,你愿不愿意與我殊途同歸?”
南霽云嘴角浮現(xiàn)一絲苦笑,搖搖頭,深不見底的眼眸,全人悲涼憂傷,“姜了,對不起,孤不愿意,孤不能與你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也就不愿意與你殊途同歸了!”
“混蛋!”
我哭著笑著罵著:“南霽云,你混蛋,你干嘛招惹我?你還我的鐵石心腸!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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