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郁棠完全不知,她昨天晚上將趙澈身邊的大紅人給嚇慘了,她養(yǎng)小黑也是為了自保,誰知道趙澈的人將她弄暈了之后,又對她做過什么?!</br> 好在昨夜一切太平。</br> 不過,讓郁棠深感奇怪的是,趙澈每晚指派他的人過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br> 郁棠一時間根本無法揣度出來。</br> 上輩子她雖是見過趙澈幾面,但與他從未有過交集,縱使如今已經(jīng)知道趙澈極有可能有某些不可言喻的癖好,她不會以為,趙澈非她莫屬。</br> 即便他本身不行,又想要對女人做些什么,也用不著勞師動眾的來擄走她。</br> 用過早膳,郁棠便帶著侍月出門了。</br> 陸家老夫人幾年前已經(jīng)仙逝,婆母周氏也不待見她,甚至就連晨昏定省也縮減到每月初一十五,故此,郁棠有大把的時間。</br> 上次服用過血靈芝之后,再加上湯藥調(diào)理身子,她只覺自己的身子骨漸漸有了好轉(zhuǎn),即便步子快了些,也斷不會氣喘不順。</br>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假以時日,她定然能痊愈。</br> 主仆二人在西市逛了一會,侍月問道:“姑娘,你為何要開鋪子?這件事若是讓陸大人知曉了,保不成又會數(shù)落姑娘。”</br> 郁棠莞爾,“且隨他數(shù)落便是,我總不能待在陸府等死。”</br> 她手上沒什么銀錢,郁家給的嫁妝,她遲早要歸還,眼下手頭拮據(jù),就先從粥鋪開始。</br> 選擇粥鋪的食客大多數(shù)都是底層小販,其實這些人見多識廣,最是容易打聽消息,或許能查出有關(guān)“明氏”家族的一些事。</br> 郁棠花了半天功夫租下了一間粥鋪,取名為“棠記粥鋪”。</br> 當(dāng)做好的匾額掛上去時,郁棠自己不由得嗤笑出聲,她其實就是一個沒名沒姓的人,到了如今還得繼續(xù)在陸家茍活著呢。</br> 枉她心志高遠,不服命運,但實際上,她面前的每一步都是寸步難行。</br> ……</br> 郁棠的粥鋪尚未正式開張,京城的郁將軍府、歸德侯府、晉王府,以及六部衙門那邊都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br> 郁將軍府內(nèi),當(dāng)郁卿蘭的得力心腹稟報時,她紅唇一勾,終于露出了陰損卑劣的一面,“她想借此打聽身世?我偏不讓她如意!”</br> 與此同時,歸德侯府的明遠博也同樣得知了消息。</br> 侯府護院如實道:“公子,屬下按著你的吩咐,一直暗中盯著棠姑娘,至于她為何開粥鋪,屬下便不得而知了。”</br> 明遠博點了點頭,眸底閃過一絲憂慮。</br> 陸一鳴心系的人是郁卿蘭,想來郁棠在陸府過的并不如意,只是……堂堂陸家三少夫人,卻在外開粥鋪,這要是傳開了,對她并沒有好處。</br> 明遠博又想起郁棠看著陸一鳴的眼神,是那樣的無溫、毫不在意,或許她想開了?</br> 同一時間的六部衙門里,陸一鳴聞言后,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但他這人一慣是沉穩(wěn)至極,即便心中波瀾起伏,表面上的情緒也不會顯出來。</br> 他對心腹道:“我知道了,你繼續(xù)看著三少夫人,一旦她與晉王接觸,立即來報。”</br> 而晉王府那邊,趙澈得知消息后,也陷入了疑惑。</br> 他首先想到的是,郁棠可能會缺銀子。畢竟,換位思量一下,那個小女子既想與陸一鳴和離,又想與郁將軍府脫離干系,以她的性子,必然不會接受郁、陸兩家的施舍。</br> 這時,紅九強調(diào)了一句,“王爺,棠姑娘走到哪里都帶著那只惡犬,我……我好像并不能靠近她。”</br> 趙澈給了紅九一記冷眼,“你就這點出息,下去吧!繼續(xù)盯著她。”</br> ……</br> 郁棠根本不知,自己的小小粥鋪已經(jīng)受到各方勢力的關(guān)注。</br> 甚至,還有一股令人不敢想象的強大勢力,一早就開始盯著她。</br> 粥鋪早晚都會開門做生意,因為這間粥鋪之前便是茶肆,她租下之時,水燎子還是燒著的。</br> 寒冬臘月,夜晚來的格外早,西邊的殘陽剛下去,京中各條長街兩側(cè)就掛起了燈籠。</br> 郁棠的粥鋪不大,今日只做了一鍋粥,用的是今年剛產(chǎn)的小米,再配上幾道腌制小菜,侍月蒸的蘿卜肉餡的大胖包子也出鍋了,幾種香氣雜糅,隨著冷風(fēng)吹過,陣陣飄香。</br> 不多時,便有食客登門,其實這些京中下層商販和百姓,與其說是來吃粥的,倒不如說是好奇使然。</br> 郁將軍府的養(yǎng)女、陸家的三少夫人,如今落魄到賣粥了?</br> 難道陸一鳴終于忍不住要休妻了?</br> 更有甚者,純粹是來品嘗郁棠的手藝。她好歹也當(dāng)過大家閨秀,仿佛普普通通的小米,經(jīng)由她的手,仿佛能煮出花樣出來。</br> 郁棠就靜坐在柜臺,時不時會去后廚看看,來往的食客說了些什么,她皆細心記下了。</br> 她現(xiàn)在如果直接詢問有關(guān)“明氏”家族的事,未免顯得太過突兀,等到時機成熟,她再問也不遲。</br> 第一天收攤時,一切風(fēng)平浪靜,侍月歡喜的數(shù)著今日進賬的銅板,“姑娘,婢子當(dāng)真沒想到咱們也能賺錢。”</br> 雖說士農(nóng)工商,世家貴族多多多少都瞧不起市井賺錢的,但郁棠是經(jīng)歷過饑寒交迫的人,她太明白銀錢的好處。</br> 如今更是沒有必要為何任何人裝作端莊淑女,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名門閨秀。</br> 還是錢攥在手里最為實在。</br> 郁棠淡笑,“日后咱們會賺更多,到時候我就將月兒的賣身契贖過來,許你自由身,讓你堂堂正正嫁一個好人家。”</br> 聞言,侍月羞紅了臉,“姑娘呀,你說這個作甚?婢子這輩子不嫁人,婢子要一直跟著姑娘。”</br> 郁棠笑了笑,她也盼著作為一個自由人的那一天呢。</br> ……</br> 又是一晚安然無恙的過去了,紅九沒有出現(xiàn),陸一鳴也沒來尋她麻煩,至于陸家,更是不管她的死活,更是不會管她在外面干了些什么。</br> 郁棠知道,在陸夫人周氏看來,她就是一個棄子,估計巴望著陸一鳴休了她,然后再另娶。</br> 粥鋪開的極早,四更天時,郁棠已經(jīng)帶著侍月到了鋪子里開始忙活。等到手上寬裕些,她要考慮雇幾個伙計才行。</br> 開粥鋪不是長久之計,眼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br> 一個多時辰后,食客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但此時鋪子外面卻是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人朝著郁棠指指點點。</br> 侍月哭紅了眼跑了進來,忿然道:“姑娘!出事了!那些人簡直太過分了!他們豈敢污蔑你!”</br> 方才郁棠讓侍月貼了雇工的告示,見她這般,忙問,“到底怎么了?”</br> 侍月咬著唇,根本說不出口,這時人群中一個嗓門高的悍婦道了一句,“真真是沒想到棠姑娘竟然是這種人?陸大人不要你,你也不能勾搭人家鰥夫啊!”</br> 隨著這悍婦話音剛落,前來看熱鬧的人更多,斥責(zé)辱罵的聲音愈發(fā)強烈了起來。</br> 郁棠蹙眉,但還算鎮(zhèn)定。</br> 她如今還沒徹底和郁、陸兩家撇清干系呢?</br> 誰這么大膽,敢這般污蔑她?</br> 是郁卿蘭么?</br> 她的陰謀詭計最多,上輩子時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郁棠沒有解釋,更沒有躲,“方才這位大嬸何出此言?不知你說的鰥夫又是何人?可否將他叫出來對峙?”</br> 她走出了粥鋪,面色清冷,因著相貌天生嬌媚,沉著臉色時,還真有幾分狠色,又說,“若是再不出來說清楚,我就要報官了!”</br> 這時,人群中一穿著錦緞?wù)鼜V袖的男子走了出來,這男子眼睛狹長,鷹鉤鼻,薄唇齒白,乍一看便是風(fēng)/流相。身形清瘦,面色白皙中透著一絲蠟黃,一看便是常年流連在風(fēng)/月場所,致使身子空虛。</br> 此人上下打量了郁棠幾眼,眸子溢出一抹驚艷與貪/婪,但很快就變了臉色,“棠姑娘,我知道那晚的人一定是你!你以為蒙著臉,我就認不出了么?今日你要給我一個說法,你騙我銀錢,說是咱倆雙宿雙飛,可你遲遲不肯跟我走又是什么意思?”</br> 郁棠都不想多看此人一眼,“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br> 男子又說,“你、你休要狡辯,我這里有你我相/好的證據(jù),我知你喜歡穿玫紅小衣,胸/口還有胎記,你這樣騙我,良心就不會痛么?”</br> 郁棠只恨自己太過懦弱,此刻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她看,流言蜚語像層層漩渦,鉆入了她的耳膜,令她好生憤怒。</br> 她握著拳頭,從未像這一刻渴望過權(quán)勢和強大。</br> 這個世道,想弄死一個女子,簡直是了如指掌,單單是一條流言,又或是一次誹謗污蔑,足以誅心殺人。</br> “你多說無益,見官吧!”郁棠道。</br> 一個剛嫁人的新婦,遇見了這種事情,即便是見了官,證明了清白,這名聲也是好不了了。</br> 那鰥夫似乎無所畏懼,“好啊,見官就見官!我倒要看看官老爺如何給我住持公道。”</br> 就在這時,一低沉醇厚的男音傳來,“棠姑娘從不穿玫紅小衣,至于胎記,本王府上的嬤嬤會親自驗證!”</br> 趙澈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錦緞袍子,白玉冠束發(fā),如果撇去他的身份,當(dāng)真像極了書院里的翩翩兒郎。</br> 他眉心蹙著,周身上下像是籠罩了一層寒意,唇角無半分笑意,哪怕假笑也沒有。</br> 眾人驚愕住,一切嘈雜聲瞬間消散:“……??”</br> 郁棠穿什么樣的小衣,晉王殿下為何會知曉?</br> 而且,“從不穿”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晉王殿下知道郁棠里面每天穿什么?</br> 郁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