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廢物!真是沒用的東西!你不是說那種音律一定會讓晉王著魔么?”</br> 夜色蒼茫之下,身著斗篷的男子,突然揚起大掌,對面前那黑衣人掌摑了一巴掌。</br> 那黑衣人半點不敢造次,被打之后,當(dāng)即站直了身子,態(tài)度無比恭敬,“主子!屬下無能!屬下甘愿受罰!不過屬下愿意再試一試,那魔音此前對晉王百試百靈,若是晉王不發(fā)病,恐怕……恐怕是已經(jīng)找到了解藥。”</br> 黑衣人話音剛落,斗篷男子長長吁了口氣,“解藥?他想找到解藥簡直是癡心妄想!這世上根本沒有解藥,你今晚繼續(xù)試探,一旦發(fā)現(xiàn)晉王有任何異常,立即來報!”</br> “是!主子!”</br> 黑衣人隨即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br> ……</br> 這一次頭疾來的毫無征兆。</br> 奎老給趙澈看診之后,疑惑道:“當(dāng)真是奇怪,王爺今日白天已經(jīng)大有好轉(zhuǎn),怎的到了夜間又開始犯病?”</br> 此時的趙澈,身上只著一件雪色中單,墨發(fā)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額頭溢出的薄汗,映著盈盈燭火,配上他俊挺葳蕤的五官,有種巧奪天工的美感。</br> 俊美之中,帶著一些魏晉/風(fēng)/流的/浪/蕩……</br> 趙澈一手扯開衣襟,肌理修韌的胸膛上,一道寸許長的刀疤尤為明顯,又給他清雋的面容平添了幾絲男兒豪壯之感。</br> 男人強忍著某種痛苦,啞聲低喝:“小九!”</br> 聲音剛落,只見一抹紅色身影“嗖”的一聲沖入屋內(nèi),紅九站定時,身上衣袍還在晃動,“王爺有何吩咐?”</br> 趙澈抬眼,那雙幽眸仿佛傳遞出了這幾個字:真沒眼力!</br> “去將棠姑娘帶來。”趙澈也不知道這件事從何說起,更是尚未查明,為何一靠近了郁棠,他的頭疾就會緩解。</br> 奎老和紅九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觀鼻鼻觀心,見趙澈如今這般年紀(jì),又是這樣血氣方剛的男子,想要/女人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br> 紅九聞言,臉上竟然綻放出笑意,似乎這是一樁很光榮的任務(wù),“是!王爺!我這就快馬加鞭、大步流星、奔逸絕塵的趕過去!”</br> 說著,紅九又“嗖”的一聲離開了屋子。</br> 奎老一把年紀(jì)了,雖說是過來人,但有些話還是不便直言,憨笑了一聲,道:“瞧這孩子,一慣是毛毛躁躁,那個……王爺,若不老朽給王爺研制幾幅降火的藥方?那位棠姑娘怎么說也是嫁人了,王爺是否覺得不太妥當(dāng)?”</br> 奎老不問朝堂事,但也知道,趙澈身為晉王,若是/霸/占/大/臣/之妻,光是彈劾的折子就能把晉王府給淹了。</br> 趙澈:“……”</br> 奎老被趙澈一盯視,感覺不太妙,跟在趙澈身邊這么些年,趙澈的脾氣,他還是有些了解的。</br> 奎老給自己擦了把汗,“王爺先歇著,老朽這就去煎藥。”</br> 趙澈卻說,“神醫(yī),站住。”</br> 奎老身子一僵。</br> 來了來了!王爺終于要露出殘暴的一面了!</br> 奎老僵在那里,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想為自己爭取一下,畢竟這些年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王爺,老朽的《百毒集》還未編完,加之為王爺調(diào)理身子多年,老朽比旁人更了解王爺?shù)纳碜樱闲嘤X得……王爺還是留下老朽比較明智。”</br> 趙澈:“……”</br> 他身邊都是些什么人?</br> 趙澈無力扶額,因著極力隱忍頭疾之故,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但說話時,聲線依舊雄厚平緩,道:“神醫(yī),你可知,這世上除卻藥材治病之外,人是否也可以?”</br> 奎老覺得自己可能沒聽懂,不過,這個時候他自然是半句話不敢多言的,只是站在那里,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趙澈。</br> 趙澈唇角一抽,其實這件事說來荒唐,若非是親生經(jīng)歷過,就連他自己也不會信。</br> “棠姑娘可治本王頭疾,本王只要挨近了她,頭疾必然緩解,抱著她時,頭疾尚可控制。神醫(yī)曾游歷四海,見過諸多疑難雜癥,對于此事,不知神醫(yī)有何見地?本王若是想痊愈,又該將棠姑娘如何?”</br> 這番話,奎老聞所未聞。</br>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趙澈身邊從來沒有女子的緣故,奎老難以控制的想入非非。</br> 靠近了棠姑娘,王爺?shù)念^疾能夠得到緩解;</br> 抱著棠姑娘,王爺?shù)念^疾能被控制;</br> 若是與棠姑娘……敦/倫,是否能痊愈?</br> 莫非王爺想要表達(dá)的就是這個意思?</br> 王爺不愧是王爺!</br> 太含蓄了!</br> 京城皆知,郁棠幾天前剛嫁給了陸一鳴,縱使她改嫁,也當(dāng)然不會那么快就跟了趙澈。</br> 奎老吐了口濁氣,這樁事超乎了他的能力范圍,在趙澈的盯視之下,奎老按著自己的想法,耿直道:“若不……王爺試試與棠姑娘……那個?”</br> 趙澈眉頭陡然一蹙,“哪個?”</br> 奎老很焦躁:“就是那個!”</br> 兩人對視,趙澈怔然,且不說郁棠已經(jīng)嫁人,縱使她與陸一鳴和離,他趙澈也當(dāng)然不會為了治病,就將一個女子給……</br> “神醫(yī),你下去吧,你已歲數(shù)不小,日后莫要妄言。”</br> 趙澈揉著眉心,闔眸假寐。</br> 奎老不明其意。</br> 他是見過棠姑娘的,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又與陸大人夫妻不和,倘若棠姑娘和陸大人和離,日后跟了自家王爺,也沒甚不妥。</br> 奎老不明白,為何王爺對那種事為何那般抵觸?</br> 奎老退出了屋子,又將房門從外帶上,不管王爺是如何想的,降火湯藥還是要熬制的。</br> 一想到這樣的寒冬臘月,自家王爺穿的那般單薄,奎老暗暗嘖了幾聲。</br> ……</br> 今晚是郁棠親自在小廚房掌廚,在將軍府那些年,為了討將軍夫婦二人歡心,她跟著將軍府的廚娘學(xué)過不少手藝。</br> 此前,郁棠身邊也有幾個陪嫁的下人,不過,因著她經(jīng)歷了上輩子,知道最后忠心于她的人,也就侍月一人,遂就不讓其他人貼身伺候她。</br> 郁棠和侍月主仆兩人在房中吃著酒糟雞蛋,此時,郁棠總覺得哪里有風(fēng)吹來。</br> 紅九潛伏在房梁上,被這淡淡香甜的酒/香/迷/的垂/涎/三尺,她稍一不留神,似有什么東西從房梁掉了下去。</br> 紅九:“……!!”糟了!</br> 電光火石之際,紅九手中銀針射出,將侍月和郁棠先后擊暈。</br> 而就在方才那一瞬,郁棠抬頭間,恰好看見一抹大紅色身影,但當(dāng)她察覺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br> 郁棠陷入昏迷之前,心頭猛然之前咯噔一跳。</br> 那不是晉王府的人么?</br> 他更深半夜來她房中作甚……?!</br> ……</br> 紅九跳下房梁,用了披風(fēng)將郁棠裹起之前,他掃了一眼桌案,見還有一碗糟粕雞蛋,為了避免/糟/踏/糧食,索性就大快朵頤的喝了一碗,又吞了兩只雞蛋,這才離開了陸府。</br> 半個時辰后,紅九將人放在了趙澈的床榻上。此時的趙澈單手持書,倚靠在床柱看書,神色十分凝肅,可他明明從不在榻上看書的……</br> 紅九不忍心揭穿自家王爺,將郁棠放下之后,就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br> 他退出去時,目光掃了一眼,從紅九的角度去看,就看趙澈平時頎長挺拔的身段,此時側(cè)過身子,面對著里側(cè),將棠姑娘整個人都圈在了懷中,動作似乎輕柔熟稔。</br> 不曉得為什么,一慣沒臉沒皮的紅九看見這一幕,愣是一瞬間面色滾燙,好像有什么不可言說的情緒在他腦中炸開,不斷擴(kuò)散,使得少年的心扉,今晚有些蕩/漾。</br> 他從不知道像自家主子這般冷硬無溫之人,也會有將女子摟入懷中的時候。</br> 由于紅九一時間好奇過頭,就忘記了一件緊急之事需要匯報。</br> 屋內(nèi)突然熄了燈,紅九正想說口的“棠姑娘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句話被堵在了嗓子口。</br> 紅九:“……”他好像犯大錯了……</br> ……</br> 次日,郁棠是在自己的榻上醒來的。</br> 她醒過神的那一刻,瞬間坐直了身子,掀開被褥一看,身上已經(jīng)穿著中衣,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異樣。</br> 她上輩子雖是與陸一鳴一直不曾睡在一塊,但唯一那一次破/身卻是讓她印象深刻。</br> 那次她醉酒醒來后,渾身上下像是被馬車來來回回輾軋過幾遭,就連下榻都覺得困難,那次休養(yǎng)了好幾日才能正常行走。</br> 郁棠確定了自己身子無虞,并沒有被人侵/犯,可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就不寒而栗。</br> 難道是晉王派人監(jiān)視她?</br> 可是為什么?</br> 那紅衣少年明明是晉王府的人,若是沒有晉王的許可,紅衣少年不會出現(xiàn)在她身邊,并且肯定對她做了什么。</br> 整個一早上,郁棠都是游神在外,陸一鳴過來時,她正坐在錦杌上尋思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br> 陸一鳴今日穿著一身竹葉紋的錦緞長袍,用的是白玉冠,清俊的臉上有些蕭索。</br> 見郁棠神色凝重,眸光木然,陸一鳴淡淡說了一句,“你……還好么?”</br> 郁棠愣了一下,“你說什么?”</br> 陸一鳴稍稍一怔,以往他說話時,郁棠總會全神貫注的聽著,她看著自己時,那雙漂亮的水眸是發(fā)亮發(fā)光的。但如今,她縱使看著他時,眼神也是飄忽的。</br> 心若變了,眼神是最直接的表現(xiàn)。</br> 這讓陸一鳴頻頻蹙眉,語氣驟然變硬,“我是說,既然你已經(jīng)服下了血靈芝,日后好生調(diào)理,心疾必然能夠痊愈,有些事你莫要胡思亂想了!”</br> 郁棠唇角微揚,沒什么反應(yīng),“多謝陸大人關(guān)心。”</br> 陸大人!</br> 還當(dāng)真是生疏的很吶!</br> 陸一鳴欲語卻無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