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圍觀這場混亂發(fā)生到終止的群眾們分為冷漠, 大多只是掃一眼就離開。和上次鬼市相遇比起來,眼前的蘇小米狼狽不堪。他身上的衣服多處破爛,露出的皮膚上布滿傷痕。唯有那張臉上沒什么傷, 被電到痛苦抽搐痙攣,咬緊牙關(guān)不發(fā)出半聲慘叫。
“表哥, 是認識的人嗎?”
巫嶸步伐微頓, 白牯便敏銳覺察到了,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倒在地上的那人, 擰眉:“脖子上有電擊圈,但應(yīng)該不是逃跑的犯人, 有可能是私刑?!?br/>
和平年代的尋常手銬放到現(xiàn)在當(dāng)然制服不了絕大多數(shù)都是養(yǎng)鬼人等能力者的罪犯,因鬼畏懼雷霆閃電,電擊圈,電擊手銬是最常見的警械。但問題是后面越眾而出的幾人顯然不是公安人員,這種假露破綻讓人逃跑, 再不慌不忙追上, 貓捉耗子徹底擊碎人逃亡欲的手段更加惡劣。
“跑啊,你再跑啊?!?br/>
電擊持續(xù)了半分鐘, 停止后蘇小米的身體仍在抽搐。來人不慌不忙,一腳踩上他的頭, 死死踩在地上,慢條斯理的捻。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 引起了警衛(wèi)隊的注意。眼看著警衛(wèi)走來, 那踩著蘇小米的頭,面容陰鷙膀大腰圓的壯漢從兜里掏出塊石頭,手里一掰,朗聲道:
“諸位看好了, 這小毛賊賣假石頭犯到我厲老三的手里,全都是活該自找的。”
那塊半個拳頭大的石頭被他一掰就爛,里面盡是些玻璃,牙膏皮,染色塑料袋之類的,是塊徹徹底底的假石頭。旁邊游人們本來就沒想管閑事出頭的,一看又是石頭引起的糾紛,冤有頭債有主,更是沒了多少興致。就有幾個看出蘇小米身上穿的是道袍,想結(jié)個善緣的,見厲老三一行人各個虎背熊腰,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也全都縮卵了。
“俺們一個沒看嚴讓這癟三跑了出來,打攪了各位官爺?shù)呐d致,我厲老三向官爺們道個歉。”
厲老三又沖圍過來的警衛(wèi)隊員們點頭哈腰,笑容滿面捧上幾包好煙。
“你這個三兒啊,成天找麻煩?!?br/>
警衛(wèi)隊長笑罵幾句,顯然是認識的,他接了厲老三的煙,隨便往口袋里一裝,眼睛向下一瞥,看了眼蘇小米皺起眉:“怎么還是個道士?!?br/>
“假道士,肯定是假道士?!?br/>
厲老三拍著胸脯保證,語氣十分篤定:“這出家人都不打誑語嘛,這癟三小道坑蒙拐騙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種?!?br/>
“那也注意點形象,看他這樣子還不大吧?!?br/>
警衛(wèi)隊?wèi)械媒o自己攬活,像這種糾紛,如果剛才厲老三直接把蘇小米打死,頂多也就讓他們把地收拾干凈。但眼看著人還活著,年紀也不大點,例行公事還是得問問。
“哎,我注意著,都注意著呢。這小賊不僅賣假石頭,還偷了我一塊上好的翡翠牌,只要他交出來,我就立刻放人。”
厲老三呵呵笑著,親熱湊到警衛(wèi)隊長身邊給他‘孝敬’了點東西。警衛(wèi)隊長老神在在目光一掃,臉上自然露出些真正的笑,不耐煩道:“去,去去,別在這呆著礙眼?!?br/>
“哎,哎哎?!?br/>
“我沒偷東西?!?br/>
就在這時,一沙啞干澀的聲音從地上響起,嗓子壞了似的,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如果……說謊,天打五雷轟。我,龍虎山,幫忙,厚報?!?br/>
天打五雷轟,這對天師和養(yǎng)鬼人來說可是最絕的詛咒。蘇小米剛才一直都沒說話,就憋著這最后一口氣,聲音不算小,而龍虎山的名頭瞬間引得剛要散去的旁觀群眾們又聚攏過來,無數(shù)人心底打著小盤算,這可是龍虎山啊,如果這個小道士真來自龍虎山,那自己這雪中送炭一下……嘖嘖。
厲老三見狀滿是橫肉的臉皮抽動,一把攥住蘇小米的喉嚨拎小雞似的將他拎了起來,銅鈴大的豹眼不善環(huán)視四周,恨聲道:“這小騙子滿口胡言亂語,要真是龍虎山的人,還能被我這莽漢抓?。俊?br/>
“老三你這話說得沒有道理,猛虎還有落平陽的時候,沒準啊。”
人群中,一蒼老干瘦衣服邋遢的老頭嘿然笑道,昏黃凸出的眼饒有興致打量被拎起的蘇小米,就像評估一塊豬肉,喉嚨中發(fā)出拉風(fēng)箱似的嗬嗬聲:“他騙你多少錢,這人給我。龍虎山的小男孩,嘖?!?br/>
老頭意味深長,眼中是丑陋垂涎的意味,令人感到冰冷黏膩的目光流連在蘇小米裸·露的皮膚,聲音中蘊含幾分惡心的熱度:“我還沒玩過呢?!?br/>
“是艷老人?!?br/>
旁邊圍觀群眾有認出來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他養(yǎng)的那頭艷鬼卡在惡鬼階級十二年了吧,如果真是龍虎山純陽……”
這艷老人似乎名頭很大,原本剛才躍躍欲試同樣對龍虎山感興趣的幾人偃旗息鼓,再沒了話說。厲老三嘴角抽了抽,話語中也多了幾分慎重:“艷老,我那里有挺多沒破元陽的好小子,您要是想的話明天我調(diào)·教好了,親自給您送去。那翡翠牌是我們龍哥專門為周公子生日準備的,您看……”
他搬出來上頭的人,但那艷老人卻毫不在意,冷笑道:“難道我還會昧了你那塊勞什子翡翠不成,現(xiàn)在就找,找出來我再帶人走不就得了?!?br/>
厲老三聽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時無言,這時從他身后,走出一身材短圓,臉如滿月,上半張臉戴著豬八戒的面具,露出的嘴邊和善笑容的胖子,粗生粗氣道:“艷老鬼,你這是多久沒發(fā)泄了火氣這么大,給哥哥我個面子,晚上我去找你喝酒,咱哥倆去會所痛快痛快?!?br/>
“什么酒不酒的都不頂用,我的乖寶已經(jīng)卡在惡鬼十幾年了。”
艷老人面沉如水,一點情面不講:“要么就做過一場,嘿,龍虎山的純陽體,萬分之一的可能老頭子我也不會放過!”
他這句話一落,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罩袕浡鸬幕ㄏ悖荒ò咨馁挥叭粲腥魺o,依偎在老頭的身邊,頭戴茶花,巧笑嫣兮,輕笑聲簡直讓人魂銷骨軟。惡鬼級別的艷鬼一出,原本看熱鬧的圍觀群眾們驚恐萬分一下子如鳥獸散,仍站在原地未動的巫嶸一行人就顯得格外顯眼。
黃毛是死腦筋,巫嶸不動他肯定不動半點。白牯早就做好戰(zhàn)斗的準備,在心理評估眼前這些人不過一狗之力就不在意,開始規(guī)劃一會把人都殺了搶人后的撤離路線。
巫嶸則在看蘇小米,蘇小米身上的鬼是目前除了大鬼以外,巫嶸唯一知道同樣也有金針金線封印的鬼。但現(xiàn)在,蘇小米身上的鬼氣卻全部消失了,這是怎么回事?
“老三?!?br/>
被落了面子,滿月臉仍是好脾氣笑哈哈的,但被他點到的厲老三卻畏懼地打了個寒噤,連忙應(yīng)聲。
“那翡翠牌在哪里?”
“這……應(yīng)該被他吞進了肚子里?!?br/>
厲老三吞吞吐吐,滿月臉轉(zhuǎn)頭看向艷老人,笑容可掬:“艷老,你瞧,哥哥我肯定不奪你之喜。但這塊翡翠牌肯定要找出來,說不得得開腸破肚,大卸幾塊才行?!?br/>
“這又有什么難的?!?br/>
艷老人不耐煩道,手指一搓割出道血痕,上前來強硬掐開蘇小米的嘴,往他嘴里一抹。
“行了,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欲仆,死不了。要剖趕緊的,別弄得太破爛?!?br/>
“咳咳,咳咳咳咳——”
被扔到地上的蘇小米一陣撕心裂肺咳嗽,咳的眼淚都出來,拼命吐卻吐不出那滴血。他滿臉痛恨憎惡,卻在艷老人的命令下抖著手,僵硬的,如□□控的人偶般脫了上半身的衣服。滿月臉也沒想到艷老人這么混不吝,直接就給人喂了血,胖臉陰沉下來,聲音中也帶了幾分不耐。
“去?!?br/>
他冷哼一聲,甩手背后,簡短命令厲老三道:“把翡翠牌取出來。”
眼看就要生剖活人,警衛(wèi)隊卻也不管,只將外圍觀的群眾驅(qū)散。至于巫嶸這幾個陌生面孔,因他們竟敢和艷老人他們同處一起,警衛(wèi)隊拿不準實力,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厲老三隨身帶著刀,□□沉著臉就向蘇小米走去。白牯看看蘇小米,又看看巫嶸,弄不明白巫嶸到底是個什么想法,到底是救還是圍觀,也不出聲。
倒是黃毛實在心軟,善念未泯,完全看不下蘇小米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被人拿刀在胸膛腹部比劃,他急的抓耳撓腮,又怕給巫嶸添麻煩,整個人像是站在塊火燒熱的石頭上跳腳,忍不住拽巫嶸的袖子,低聲道:“嶸哥……”
“原來你叫嶸哥?!?br/>
一空靈清幽,如出谷黃鶯般悅耳的聲音自身旁響起。就見那一身白裙,烏發(fā)如瀑垂落,面容清純美麗,鬢邊別著茶花的艷鬼小姐姐不知何時來到巫嶸身旁,如小鹿般羞澀望著他,眉眼脈脈含情,滿心歡喜:“這名字真好聽呀,我叫茶茶?!?br/>
“你真好看,我好喜歡你?!?br/>
明明是艷鬼,此刻看起來卻像個純情小姑娘一樣。她摘下自己鬢邊的茶花,捧在手中,期期艾艾望向巫嶸:“你愿意收下我的花嗎。”
艷鬼茶茶這番舉動是在場所有人誰都沒想到,滿月臉直接大笑出聲,揶揄望向艷老人,嘖嘖搖頭晃腦:“老艷,你這不行啊。怪不得茶茶這么多年都突破不到厲鬼層次,原來是你沒滿足人家啊。按我說你家里那十二花信艷鬼也太多了,人家茶茶這么如花似玉的好艷鬼,也是有需求的哇。”
“哼。”
頭頂發(fā)綠的艷老人不善望向巫嶸,這老頭心胸狹窄,蠻橫不講理,一下就把他嫉恨上了,不悅叱罵道:“茶茶,給我回來?!?br/>
但白裙艷鬼卻完全后腦勺對他,一雙秋水美眸里全是巫嶸。見他面容冷峻,不茍言笑,她不安怯怯的抖了抖,發(fā)絲垂下,瘦弱肩膀顯得格外惹人憐愛,小心翼翼對巫嶸道:“是不是那個死老頭子惹你生氣了?”
“不要氣好不好,我把他殺了你是不是就不會生氣了?”
“茶茶,給我回來!”
這場鬧劇竟然還向下發(fā)展下去了,艷老人怒氣沖頂一咬舌尖,泛黑的污血噴出白裙艷鬼不甘驚叫一聲,化作白光回到了他的體內(nèi)。但下一瞬,只聽厲老三一聲慘叫,滿手鮮血淋淋,而蘇小米卻不知怎的掙脫了他的束縛,豁出一切跌跌撞撞向巫嶸沖去,體力不支跪倒在他身前,嘴唇蠕動。
“求你,我知道,解開金線封印……”
蘇小米虛弱到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聲如蚊蚋,還沒等他說完血契的控制再次席卷全身。蘇小米眼中露出絕望死寂的神情,□□控著搖搖晃晃麻木站起身,艷老人卻再顧不得艷鬼茶茶,貪婪驚嘆地望向蘇小米血流不止的雙手,舔了舔干燥脫皮的嘴唇:“能反抗血契,果然是不俗的元陽血!”
“好孩子,到我身邊來,我會好好疼愛你的?!?br/>
他那種黏膩惡心的語氣令人作嘔,但蘇小米卻完全不能反抗。他僵硬著,一寸寸轉(zhuǎn)身,絕望目光漸漸空洞,步步向艷老人走去。
忽然,蘇小米身子一晃,頹然倒地,死了似的一動不動。緊接著一只黑色狼蛛窸窸窣窣從他衣領(lǐng)中爬出,順著巫嶸的褲腿一路爬回他的肩膀。
“我要他?!?br/>
“你!”
艷老人暴怒,怒火沖天。滿月臉則仍是笑瞇瞇的,望著黑巖狼蛛贊嘆道:“好厲害的毒物!敢問您是——”
巫嶸卻并沒理會,剛才那句他是同白牯說的。見白牯笑瞇瞇轉(zhuǎn)頭稱是,巫嶸眼風(fēng)一掃,黃毛一個激靈自覺抱起昏迷不醒的蘇小米,兩人竟是一轉(zhuǎn)身直接走了。
在場眾人那里見過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警衛(wèi)隊宗旨就是誰都不得罪,巫嶸經(jīng)過時還給他讓了讓路。艷老人那張瘦干巴的老臉氣到顫抖,渾身跟得了帕金森羊癲瘋似的:“給我站?。。。 ?br/>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頭竟然從腔子中飛起,怒目圓睜蓬頭垢面向巫嶸飛去,竟是以人身練成了飛頭蠻!但沒等那顆頭飛出去幾米就被驟然而且的狂風(fēng)攔住了去路,進退不能。只見白牯手持巫杖,笑瞇瞇的,口中念念有詞。又從懷中拿出一芻草扎成的,羊型草傀向空中一拋。
只見這些‘草’遇風(fēng)后迅速飄散開來,如有生命般散成一根根的,直撲向厲老三等前去攔截巫嶸的人,順著他們的耳朵鉆了進去。霎時間慘叫連連,那群人全都抱著頭疼倒在地,痛苦來回翻滾。
“好家伙,竟是個下蠱的苗漢!”
滿月臉大喝一聲:“讓我來會會你!”
他圓鼓如球的龐大身體作勢向前一撲,像是要肉搏,誰知緊接著他竟從腰間拔出了一柄銀光發(fā)亮的槍,沖著白牯就是‘砰砰’幾槍連射。子彈撕裂空氣電光火石般眨眼逼近白牯,他正全力和飛頭蠻對峙,一動不動。就在子彈即將射穿他的手腳時,一堵漆黑的墻突然自白牯面前豎起。
“汪哐!”
渾厚森冷如雄獅的咆哮聲響起,巫嶸人走了卻把‘影子’留了下來??吹侥穷^從影中立起的龐大恐怖黑影,滿月臉和飛頭蠻終于神情驟變。
“鬼犬王?。 ?br/>
* *
“只留表弟在哪里會不會危險哇?!?br/>
鬼域中黃毛扛著蘇小米,頭頂著小黃鼠狼,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巫嶸身后,有點擔(dān)心:“嶸哥,咱們還進城嗎?”
那艷老人跟滿月臉兩方勢力看起來都不像好惹的,搶這一個蘇小米回來直接得罪了兩方勢力。黃毛總覺得要還走原路進城的話他們得遭受打擊報復(fù)。
不過……
輕松把沒幾兩肉的蘇小米往上又扛了扛,黃毛瞅著巫嶸后背傻乎乎的笑。嶸哥從甩了荀安那個王八蛋后就變變得有點不一樣了,黃毛能感覺出來,原本都是最親近信任的兄弟,但巫嶸卻好似跟他們之間隔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是不太對味。
黃毛一直都信任巫嶸,指哪打哪毫不含糊,但這種變化總讓他有些惴惴不安。尤其是那個叫白牯的表弟一來,跟他講了那么一通云里霧里的,黃毛本就不算好使的腦子更是亂成一鍋粥,再看巫嶸竟多了幾分畏懼陌生。
雖說他們跟著陳豹當(dāng)混混,但有巫嶸看著,他手下那些小弟們都沒干過太臟的活,更別說見血了。但白牯一來,黃毛總覺得這表弟眼里,嶸哥像是個冷酷無情的大惡人一樣。關(guān)鍵是他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讓本來完全不相信的黃毛將信將疑起來。
這和黃毛認知中的嶸哥形象有沖突哇!
但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剛才的事情后,黃毛的心莫名安定下來。他放蚊子到蘇小米鼻端,感受到微弱卻平穩(wěn)的呼吸,心中不知怎的,暖融融的。
嶸哥果然是個好人。
黃毛一直記著巫嶸雖表面沉默,但卻時刻將兄弟放在心上。他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情不自禁想信賴追隨的好人。
“暫時不去,等白牯回來?!?br/>
人面蟢子撒歡似的在巫嶸面前開道,推土機似的突突突將那群孤魂野鬼全都包圓。偏離了大道,四周越發(fā)陰氣森森,荒蕪孤寂起來。不知哪個年代的建筑廢墟上爬滿了各種漆黑植物,路上全是荒草。不過走了幾分鐘,就好像從人類文明進入了荒野一樣。
過去這些被鬼域侵蝕的地方也曾經(jīng)有繁華的建筑商圈,但現(xiàn)在靈異復(fù)蘇下,鋼筋水泥頹然倒塌。人類用漫長歲月構(gòu)建出的文明只用數(shù)個月就會被大自然完全吞沒,再找不到半點蹤跡。
巫嶸并沒有帶黃毛走太遠,跟在人面蟢子身后彎彎繞繞,最后找到一處相對平整,荒草沒那么多的小山丘。人面蟢子到處敲敲爬爬,有力的八條腿找準地方掀開層層荒草枯枝,里面竟是個不算小的洞穴,有清理過的痕跡。
養(yǎng)鬼人經(jīng)常接鬼域任務(wù),或是進鬼域歷練的,總有各種臨時住所。雖說都會做各種隱蔽,但瞞不過對陰氣濃度差異格外敏銳的人面蟢子。
巫嶸和黃毛暫時‘住’了進去,沒過多久,大狗和白牯就都憑著血契找了過來。
“艷老人死了,茶茶重傷跑了。”
白牯手里拎著艷老人猙獰恐怖的人頭,話語間輕描淡寫:“其他人沒殺,都被我下了蠱?!?br/>
有些人必殺,像已經(jīng)恨上巫嶸的艷老人。有些人留下卻比殺了強,比如滿月臉和他手下的一群人。雖說白牯表面淡定,其實他內(nèi)心忐忑的很,不住揣測巫嶸真正心思。他會不會怪自己自作主張,沒有全都趕盡殺絕之類的。
好在巫嶸沒追究,讓他過來看蘇小米的情況。從蘇小米身上確實找不到鬼的氣息,他之前說的‘解開金線封印’是巫嶸最在意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艷老人已死,血契失效?!?br/>
白牯掐開蘇小米的嘴,往里看了看,恭敬同巫嶸道:“但是血之毒已浸入肺腑,血契者會隨主人死亡而死去。如果表哥想救他的話,就再喂他一滴血就好了?!?br/>
白牯說的好聽,不如說巫嶸的血比艷老人的高級,血契層次能將其完全覆蓋。
“嗯?!?br/>
巫嶸給蘇小米喂了滴血,讓黃毛照顧。解開封印的方法沒問出來,他不能死。正好巫嶸本來也想再跟大鬼多溝通溝通,等進了城到傅清身邊就不方便。
反正距離賭石大會還有時間。
這樣想著,他給傅清打了個電話。
* *
“‘梅嶺寒煙藏翡翠,桂江秋水露鰅鳙’,世人皆愛翡翠,也是取其性堅如金,產(chǎn)于土,潤如水,生發(fā)如木,正陽同火,五行俱全,合乎天地道行?!?br/>
揭陽市中,不久前剛召開過揭陽公盤的地方,此刻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雖然現(xiàn)在賭石大會還沒正式開啟,但被周信鴻?quán)嵵匮麃淼闹T位各界強者自然有優(yōu)先觀賞挑選的權(quán)利。
只是強者也分等級,現(xiàn)在漫步在公盤玉石間的唯有兩人,是周信鴻最尊重的貴客。除這兩人外,公盤內(nèi)空無一人,以免影響到二人的談性。這兩人皆身穿道袍,剛才說話那人雪白如冰雪的長發(fā)用道巾束起,身披鶴氅,額心一點殷紅,眼眸清亮見底,唇角含笑,令人覺得如沐春風(fēng),俊逸非凡。
而另一人則冷峻出塵,眉眼漠然如籠著一層薄冰。容貌和身旁那人全然不相上下,卻因為周身孤傲冰冷,生人莫近的氣質(zhì),更如皚皚雪山冰峰,可望而不可即。
直到這名天師忽然頓步,拿出手機接了個電話,他周身冰冷才稍稍緩和。旁邊那名白發(fā)道士輕甩拂塵,唇角笑意更勝,非禮勿聽般遠走幾步,佯作欣賞展覽出來的玉石。
終于找機會背過身,凌云上人抽了抽嘴角,臉垮下來,都快笑僵硬了。就陪純陽子傅清逛了這么一會,他后背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
為什么要讓他去應(yīng)酬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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