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只為尋你
,一念路向北(電視劇《一念向北》原著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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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若水平日里性格溫順,楚楚可憐,今天卻是極端的言辭犀利,字字句句只怕刺中鶯鶯要害。童一念聽著,只覺得好笑,這兩個女人在這里爭著別人的丈夫,算不算天下第一趣聞?
“若若,你不懂……”鶯鶯的聲音有幾分凄然。
“是啊!我不懂!我就是不懂!世界上那么多工作你不做偏要去干那個!而我更不懂,像你這么臟的女人陸大哥為什么還會喜歡!我唯一明白的就是,在我每一個重要的日子里,都是陸大哥陪我度過的,我的生日,我的成人禮,我的畢業(yè)典禮,本該是你出現(xiàn)的日子,全都是陸大哥在替你盡義務(wù),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為什么不能愛他?!”
聽著伍若水的話,童一念覺得心里像有一只爪子在撕扯一樣疼痛,原來,那個答應(yīng)會一直陪著她的人,也在那么多重要的時刻陪伴過別人……
“若若!”鶯鶯打斷了伍若水滔滔不絕的聲討和表白,“若若,你誤解我沒關(guān)系,可是姐姐希望你這一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愛一個你該愛的人,找一個有責(zé)任心的男人,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
“這個人為什么不可以是陸大哥?別跟我說他結(jié)婚了!我知道他和童一念的感情并不好!童一念根本就不愛他!他好可憐!像他那樣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去愛!值得更干凈的女人去愛!”
他那樣的男人?他是怎樣的男人?聽這語氣,好像她還不如伍若水了解自己的丈夫似的!還有,何謂更好的女人?更干凈的女人?言下之意是她伍若水比她更好更干凈?
若在從前,她一定會沖出去指責(zé)伍若水,一個妄想當(dāng)小三的女人還有資格談好談干凈?可是現(xiàn)在,這個沖動只在心里滾了滾,又落下去了,畢竟,離婚起訴狀已經(jīng)交給沈老了,以后的事,他們想怎么愛,想去愛誰,都不關(guān)她的事!
這樣的壁角,聽到這里也夠了,她正準(zhǔn)備走,卻聽鶯鶯幽嘆了一聲,
“若若,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陸大哥不會愛上你的,你再怎么好再怎么干凈,也沒用,把你的好和你的干凈留給真正屬于你的男人吧……”
童一念不由自主站住了腳步,是嗎?為什么鶯鶯這么篤定陸向北不會愛上伍若水?她倒要聽一聽。
伍若水顯然也對這個問題充滿好奇,不僅僅是好奇,更多的是氣憤,“為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會?”
“呵……”鶯鶯笑得有些酸楚,“因為他心里有人,有他最愛的人……”
原來是這個原因!她早就知道了!不就是如嬌嗎?
越聽越酸楚,繼續(xù)聽下去只會折磨自己的心,既然打算從這段婚姻里抽身,還是別聽了吧!
她舉步離去,最后聽見的是伍若水的信誓旦旦,“我不管他心里還有誰!我一定會讓他愛上我的!”
夕陽沉落,天際殘留最后的火紅,她苦澀地笑,一切都到了尾聲,只要撐過這個夜晚,明天會是新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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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晨,感覺感冒已經(jīng)好了很多,陸向北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和保姆啰啰嗦嗦不知說了一大堆什么。
她心里想的卻是沈老今天會把離婚起訴狀交到法院去,她得趕早把所需證件送到沈家去。
收拾好以后,她立刻開車去了沈家,然而,今天的沈家卻和往常不太一樣,剛進院門,便聽見沈伯母的哭聲,還大聲喚著“老爺子,你怎樣了?老爺子……”
她趕緊進了家門,只見沈老倒在地上,而沈伯母則守在一邊哭。
她大驚,“沈伯母,沈伯伯他怎么了?”
沈夫人一見是她,像見了救星一樣,哭道,“念念,怎么辦?部隊打電話來,說康祺……”只說了半句話,卻再也說不下去。
“康祺怎么了?”她心中一懸,想起那塊摔壞的玉……
“說康祺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失蹤……老爺子一聽就發(fā)病了……念念,告訴我,只是失蹤而已,康祺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對不對?”沈夫人泣不成聲,那絕望的模樣令人看了揪心。
她心中亦是一陣絞痛,那樣的洪水,失蹤其實就等同于……
卻是將眼淚忍下,此時不是悲傷的時候,她一邊拿出手機準(zhǔn)備叫救護車,一邊安慰沈夫人,“是的,伯母,康祺只是失蹤而已,不會有事的,我們先打急救電話。”
沈伯母哭著點頭,“電話已經(jīng)打了,康祺……”喚一聲兒子的名字,她亦哭得差點背過氣。
童一念給她撫著背,只能用言語來安慰著她,心中對康祺的事亦是焦慮萬分。
很快,救護車來了,警衛(wèi)員也來了,和醫(yī)護人員一起,把沈老抬上救護車,童一念也跟著救護車去了醫(yī)院。
沈老被送進急救室搶救,童一念則陪著沈夫人坐在外面等。
此時的沈夫人,完全沒有了平日里司令夫人的氣度和尊貴,就像最平凡的人間婦人,為急救室里的丈夫憂心,為生死未卜的兒子碎心,除了哭訴,除了僅僅抓著童一念的手,便完全不知所措……
“念念,念念,你說我該怎么辦?老頭子這樣,康祺又……”她哭得穿不過氣來,“念念,如果康祺真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
一番話說得童一念也掉下淚來,康祺于她,是最親的人之一,若如沈夫人所說,真有個三長兩短,她又情何以堪?更何況,她心里隱隱還有份內(nèi)疚,將這一切的責(zé)任歸結(jié)到自己把玉摔壞這件事上,雖然她沒有唯心的世界觀,但是一旦發(fā)生這樣的事,她還是會忍不住會這樣聯(lián)想,如果玉沒有摔壞,康祺是不是沒事?
沈老在里面搶救的時候,沈夫人一直在和童一念哭訴,話題不外乎是康祺和沈老,尤其說得多的是康祺,說他小時候的可愛,頑皮,可無論把康祺說成怎樣,都掩飾不住作為母親的驕傲……和心碎。
沈夫人口中的康祺,是童一念所熟知的,隨著她的語言,記憶里那些沉淀的畫面一個個鮮活起來,康祺對她的好,對她的寵,兩小無猜的美好盡數(shù)涌進腦海,對康祺的擔(dān)心和焦慮并不比沈夫人少。
而此時,沈老還在里面搶救,沈家又一向待她如親生女兒,此時的她,似乎成了沈夫人的支柱,如果沈家有什么責(zé)任需要她擔(dān)當(dāng)?shù)脑挘橇x不容辭的。
所幸,沈老的病只是有驚無險,從搶救室出來以后,并無生命之憂,只是醫(yī)生一再強調(diào),不可再受刺激。
沈夫人便躲到一邊哭,抓著童一念的手直道,“現(xiàn)在可怎么是好?我怎么也不相信康祺就這么走了,他只是失蹤了,只是躲起來了,就像小時候一樣,故意調(diào)皮,躲起來讓我們找不到他,如果老爺子好好的,我一定要去找他,我就不信找不到,可是現(xiàn)在老爺子……”她說著,眼淚便噗噗直落。
童一念心中一疼,沈夫人疼她,如親生母親,不禁擁著她安慰,“伯母,別急,康祺一定能夠沒事的,他就是躲起來了,伯母,我去找他!我馬上就去!一定要把康祺完完整整帶回來給你!”
“你?可是……”雖說一貫疼愛童一念,可到底她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嗯!我!”她抽出手來,反包裹住沈夫人的手,“伯母,你忘記了嗎?我找康祺最厲害了,小時候康祺離家出走,哪一次不是我找回來的?”
那時候沈老家教極嚴(yán),康祺到底是個男孩,調(diào)皮是肯定的,動不動就被沈老用部隊的那套懲罰,每每康祺都會玩離家出走。
那時的離家出走也不過是躲在哪個樹洞里或者山坡上,每次都是童一念去找他,找不到的時候就哭,嚷著害怕,然后康祺就會狗屎一樣地自動出來了……
這樣的往事更加堅定了童一念去找康祺的決心,雖然,她知道,所謂的“一定把康祺帶回來”是一句安慰沈夫人的話,部隊那么多人在那里,都找不到康祺,她一個女子去頂什么用?
但是,去了,就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否則,她心里會一直懸著一個事。
既然決定去,便事不宜遲,她立刻就買票動身。
康祺部隊所在地,是另一個省的某小鎮(zhèn),先得坐火車到縣城,再轉(zhuǎn)汽車,幾番周折,她到達小鎮(zhèn)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
一路問來,找到部隊駐扎地,聽說是來找沈營長的,部隊負責(zé)人慎重接待了她,給她安排了住處,還派了個小兵來照顧她。
負責(zé)接待她的是個政委,姓何,儼然是把她當(dāng)成了沈康祺的女朋友,對于沈康祺的失蹤,表達了他乃至整個營沉痛的心情,一再強調(diào)著沈營長的優(yōu)秀。
這種言辭,讓童一念覺得像葬禮上的悼詞,她不想再聽下去,強笑道,“何政委,謝謝您,可是我相信康祺一定能活著回來!”
何政委一聽,異常動容,“是!我們也相信他一定還在!放心!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一定盡全力找到他!”
何政委給她的晚餐做了一番安排后,要她安心住下,找人的事自有部隊負責(zé),然后就叫那個小兵叫小張的留下,自己便走了。
童一念住的地方是個招待所,小鎮(zhèn)洪水未退,那些家園被毀,一時無處可住的災(zāi)民暫時也住在這里,人滿為患,加之洪水過后,衛(wèi)生條件欠佳,整個招待所都有著一種特有的惡臭味。
童一念氣質(zhì)非凡,穿著更是不一般,臉上卻繃得鐵緊,小張唯恐怠慢了這位沈營長的“女友”,解釋道,“百年難遇的洪災(zāi),好些房子都毀了,還有些人家里進了水,無法居住,洪水沒完全褪掉,衛(wèi)生也沒來得及打掃,所以條件只有這么好。這里已經(jīng)算不錯了,還有些災(zāi)民住在學(xué)校里,打地鋪……”
童一念擠出一絲笑,“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她緊繃的臉并不是為環(huán)境差,而是因為沈康祺的下落不明。
街道上還很濕,顯然是才下過雨,這會兒天陰沉沉的,還未到天黑的時候,夜幕卻提前籠罩了下來。
小張望著天色嘆道,“看來又要下雨了,這幾天暴雨就一直停停下下的,水位也一直起起落落,但愿晚上不要下得太大就好。”
“晚上下雨還會漲水嗎?”童一念對這個并不懂。
“只要上游不下暴雨就沒事,不過晚上還是別睡得太沉,警醒著點,其實你不該來的,如果不是這時候車不方便了,政委一定會送你回去,現(xiàn)在只能等明天白天再送你走了,放心吧,我就睡在隔壁的房間,有事叫我。”小張還是一張稚氣的臉,卻有著在部隊里鍛煉出來的果敢和剛毅。
“不!我明天不會回去的!我要找到康祺為止!”就這樣回去,別說無法給沈夫人交代,對自己也無法交代!雖然她不知道該從何找起,雖然知道她一介女子無縛雞之力,但是,只為了三個字:不甘心。
“這個……要等明天跟政委匯報了再說!今晚你就先休息吧!”給她放下幾瓶礦泉水,這樣的時候,這水也算是稀罕之物了。
“嗯……好的,謝謝你!”童一念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打開手機,也沒有信號,估計移動設(shè)備在洪水中壞掉了,還沒有修復(fù)。
大約晚上九點的時候,暴雨便嘩嘩地傾倒下來,窗外的雨,完全已不是所謂的雨絲,而是雨柱,一根根手指一般粗,密密麻麻,直立在天地間,帶著席卷一切的氣勢,凌厲而可懼。
一下雨,氣溫也降了下來,童一念看著窗外的景象,一陣陣寒意侵入體內(nèi)。
這樣的夜晚,如何能睡得踏實,她翻來覆去,直到深夜,才淺淺入眠。
迷蒙中,聽見喧嘩之聲,夾雜在暴雨如注里面,令人心悸惶恐。
她驚醒過來,卻見水從門底下滲了進來,外面是已經(jīng)遠去的紛亂腳步聲,踏著水,還有小孩的哭喊,而她這里,水卻越漫越多。
只是瞬間的事情,她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打開門,頓時,一堵水墻倒了下來,沖擊力將她沖翻在地,水很快漫進了屋子。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漲洪水也不是這么漲的,速度沒有如此之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水庫開閘或者堤壩被沖垮……
她的水性不夠好,充其量叫做狗扒,平日里就不敢去深水區(qū),何況在這樣的洪水滔天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座招待所還算牢固,雖然是舊建筑,但根基穩(wěn)固,沒有被水連根拔走。
而她能做的事僅僅是抓住那張吃飯的方桌,攀附著不至于沉下去,在漸漸漲高的水位里漂浮,不時會隨著波浪撞到家具上,然,此時也都感覺不到疼了……
大口大口的水嗆進她的嘴里,異味像魔鬼一般吞噬著她的呼吸,她在洪水里顛沛,眼看水位越來越高,她知道這樣下去只是束手待斃,只要洪水將她沖出這個屋子,她馬上就會像一片樹葉被卷入汪洋,再無生機,即便她一直耗在這個屋子里,只要洪水沒了天花板,她照樣是死路一條,而這水位,還在持續(xù)而急速地上升……
可是,她該怎么辦?
到底該怎么辦?
數(shù)秒之間,她問了自己無數(shù)次,卻茫然不知所措,難道她要命喪于此?隔壁的小張呢?估計也逃生去了,誰還顧得了她?
那晚做的那個夢在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滔天洪水,媽媽離她而去,康祺不知下落,此情此景竟和夢境一模一樣……
不,不一樣,夢里還有陸向北來救她,可現(xiàn)在呢?陸向北還在G市,就算他插翅也趕不來了,何況,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來小鎮(zhèn)的事……
她終于絕望了,抱著方桌,決定認(rèn)命,洪水愛把她沖去哪里就沖去哪里……
然而,在她萬念俱灰之際,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在暴雨中嘶喊,“念念!念念!你在哪里?”
是陸向北的聲音!是她的幻覺嗎?
可是那聲音再度傳來,如此清晰,抗著風(fēng)雨,一聲一聲,明明很渺茫,卻如雷聲擊著她的耳膜,“念念——念念——”
真的是他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往門邊游去,門口出現(xiàn)一個穿橙紅救生衣的男人,在洪水中是那樣的顯眼而刺目。
“我在這里!”她的聲音在暴雨瓢潑中像貓叫一樣,可是卻換來他一臉的驚喜。
莫名的,她向他張開雙臂,竟然松掉了賴以求生的方桌,于是,整個人便往下沉去,喝了好幾口水后,被一股大力提起,耳邊還傳來他的爆吼,“豬頭啊!為什么松手!?”
她劇烈地咳著嗽,任他幫她套上一件救生衣,更無力回擊他的怒罵,只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松手?為什么看見他會張開雙臂?
她也不知道……
當(dāng)時心里的感覺就是,看見他了,就安全了,她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了……
套上救生衣的身體忽然就輕了,可是她無力再在水里糾纏下去,好累,剛才一直都沒覺得疲憊,看見他的瞬間才覺得好累……
迷迷糊糊的,想著他不是在G市嗎?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是做夢嗎?忍不住抬起沉重的眼皮,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換來他的訓(xùn)斥,“干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你……”她嘟噥了一句,眼皮抬不起來了。
他便笑了,“走,我們回去。”
一個巨浪打來,她知道他們已經(jīng)出了房間,頭頂依稀有直升機盤旋的聲音,她卻眼前一黑,許是受驚過度,許是體力透支,昏了過去……
這漫長的黑暗啊……
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進了煉獄,身上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火熱,有模模糊糊的意識,也依稀聽見有人叫著“念念”,她想醒來,可睜開眼睛這件事,竟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困難……
而那呼喊卻一直響在耳畔,“念念,念念,你一定要醒過來!”
“念念,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
“念念,如果你就這樣睡著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念念,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念念……”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嘶啞而急躁,伴著哭聲……
即便是迷糊的,她也分辨得出來,這是陸向北的聲音,可是,他在哭……
陸向北那樣的男人也會哭嗎?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不是在G市嗎?
有熱熱的液體滴在她唇上,咸咸的,是什么?還有,那密密地落在她額頭,眼睛,鼻尖,和唇上的是他的吻嗎?如此焦灼……
她的思維開始稍稍清晰,洪水,陸向北……
對,是陸向北把她從洪水里救了出來,她和陸向北都安全了,真好……
可是這樣的大水,康祺在哪呢?他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心中一急,不禁呢喃出口,“康祺……”
她感到吻著她的唇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