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公司的春假,陸兮作為合伙人之一,當(dāng)然要積極參與。
家里現(xiàn)在有顧淮遠(yuǎn),她現(xiàn)在自由許多,周五那天坐上楊姿言的車,直奔郊區(qū)的溫泉酒店。
楊姿言鼻梁上架著一副很酷的墨鏡,單手開車的姿勢很帥:“怎么不帶上晴天?陽光這么好,應(yīng)該帶她去大自然走走。”
“晴天現(xiàn)在比我倆都忙,周六周日都被爺爺奶奶預(yù)約走了。”
楊姿言大笑:“我都忘了,晴天公主陛下家里可是有個足球場那么大的莊園哪,顧淮遠(yuǎn)他哥又沒有孩子,他那富豪老爸就這么一個孫女,晴天該多受寵。”
“我還真怕被寵壞了。”
陸兮想起顧淮遠(yuǎn)那面相不算親和的媽,總覺得這位未來婆婆眼高于頂,并不好相處。
那天她之所以態(tài)度挑不出錯,也是礙于老公兒子在場,沒有機(jī)會找她攤開直說。
“說白了,在他們這種富豪家庭看來,你就是借肚子上位,沒跑了。可你又不跟你公婆過日子,顧家現(xiàn)在就指著顧淮遠(yuǎn)撐大局,你老公追著要跟你登記已經(jīng)說明你是穩(wěn)穩(wěn)的人生贏家了,你未來婆婆就是再能整幺蛾子,又能把你怎么樣啊?”
楊姿言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可以三言兩語就把問題拆解,簡單化,陸兮吹著暖洋洋的風(fēng),也怪自己當(dāng)局者迷,有時候不如楊姿言看得明白。
她臉龐微熱:“還不是我老公呢。”
“我說姐妹,你就別矯情了。”楊姿言勾起唇角,“你倆那過日子的場面我又不是沒見過,沒登記就叫丈母娘‘媽’了,這么有誠意的男人在這種渣男橫行的世道,算是稀缺動物了,雖然你行情好,但你男人行情只會更好,你也要有點(diǎn)危機(jī)意識,趕緊把他私有化。”
“你就不怕那個丁璇,又殺個回馬槍?”
陸兮不應(yīng)聲,不過被楊姿言點(diǎn)醒,倒真生出幾分危機(jī)意識。
到了溫泉酒店,陸兮和楊姿言一間房,兩人午睡了一會兒,群里紛紛艾特兩個女老板,快來湖邊BBQ。
楊姿言愛湊熱鬧,一蹦而起,陸兮出差好幾天,昨晚回來被顧淮遠(yuǎn)翻來覆去野蠻烙餅,腰都快被折斷,好不容易躲酒店里修生養(yǎng)息,就不肯離開舒服的床。
“你先去吧,我再睡會兒。”她打了個哈欠,臉色疲倦地翻身又要睡。
楊姿看透了一切:“瞧瞧你這張腎虛的臉,顧淮遠(yuǎn)為了二胎這是有多拼命啊。”
陸兮“啊啊啊”尖叫,拉著被子蒙上了自己沸騰的臉,舉止根本不像一個五歲孩子的媽,“楊姿言你是在我家裝了攝像頭嗎?”
“說得我都想偷偷裝一個了。”楊姿言大笑著出了門。
房間重歸安靜,陸兮被楊姿言開了一通玩笑,反而睡不著了,刷了一會兒手機(jī),感到光陰在虛度,便起床去找泳衣,打算去游泳。
剛才辦理入住時經(jīng)過的游泳池,空曠安靜,人也不多,她慶幸?guī)Я擞疽隆?br/>
做慣了城市里的白骨精,難得可以不修邊幅,她肩頭披散著長發(fā),一身T恤短褲,青春靚麗,皮膚嫩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完全看不出生了一個孩子。
在步行去游泳池的路上,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的引擎轟鳴,像是急速往這邊涌來的蜂群,轟一聲過后,四輛炫酷的跑車在她幾米外紛紛停下,蝶翼門向上打開,從車?yán)锍鰜砥甙藗€穿著時尚光鮮的年輕人。
男男女女都出來了,七嘴八舌評價這酒店的環(huán)境,唯有最前面一輛跑車駕駛座的男人保持不動,隔著車窗玻璃,沉靜的眼睛和她對上,眼底里有傲慢張狂,也有一些晦澀的讓她似懂非懂的內(nèi)容。
見到許嘉澎鄰座的年輕男人,陸兮愣了愣。
這張臉?biāo)杏∠螅瑑雌饋硗樔耍?jīng)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在O.T酒吧,葉涼喝醉沖撞了他們,這個為首的年輕人當(dāng)時叫囂著要報警,她只好花錢擺平,但前不久,這個叫大川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將那筆錢退回。
當(dāng)時她還不明白這年輕人180度的轉(zhuǎn)變,現(xiàn)在看著車?yán)锏脑S嘉澎,她突然間悟了。
她站在日頭下,被曬得雙頰發(fā)燙,心情被一種欺騙的情緒左右,她不想再多看這群年輕人一眼,面無表情地調(diào)開視線,往游泳池走去。
下午的游泳池比上午她經(jīng)過時人要多一些,望著蔚藍(lán)色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心里的濁氣吐出來一些,嘆著氣去更衣室換上了泳衣。
她個性保守,泳衣自然也不是性感布料少的比基尼,只是中規(guī)中矩的保守款式,但再難看的泳衣,穿在她這樣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段上,吸睛效果明顯,黑色的泳衣襯出她的牛奶肌,皮膚白到發(fā)光。
她不去理會周圍看過來的幾道目光,下水,推開水波,歡暢自如地游起來。
游了兩個來回,到底是疏于鍛煉,她體力不支,手碰到游泳池壁后,將臉從水中露出來。
她毫無防備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抬眼,猝不及防的,和一雙冷沉帶著強(qiáng)烈企圖心的眼睛撞上。
許嘉澎。
他蹲在水池上,只穿了一條泳褲,寬肩窄腰,年輕蓬勃的身體肌理分明,短發(fā)耷拉在額上,比平時上班更顯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M.XζéwéN.℃ōΜ
只是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過于冷靜,也過于世故。
此刻他居高臨下,觸到陸兮驚詫的目光也不顯露一絲一毫驚慌,仿佛他的窺視并沒有越界,她也應(yīng)該理所當(dāng)然習(xí)慣。
“要幫忙嗎?”
問歸問,他早已伸出寬大的手掌,想要把她從水里拉出來。
陸兮垂眸拒絕,游向一旁的泳池欄桿,如出水芙蓉,頃刻間就來到了地面上。
身后青年灼熱的目光追隨著她,她去拿自己的浴巾,第一時間把自己包裹得嚴(yán)實(shí)。
一邊又在懊惱,浴巾不夠大,沒法把她的雙腿遮掩。
什么好興致都沒了,她冷著臉徑直往更衣室走,而他仗著腿長,已經(jīng)快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能讓我說幾句嗎?”
問話時,他漆黑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潮濕的臉,黏黏的,甩也甩不掉,讓她很不自在。
他已經(jīng)連“陸總”都不屑于喊。
陸兮盡力克制情緒里的厭惡和不滿,維持著面上的平靜:“既然帶了朋友來度假,就別冷落他們,現(xiàn)在也不是工作時間,我沒什么可跟你說的。”
她想繞過他,沒想到他又邁出一腳,明顯不肯輕易放她走掉。
陸兮避無可避,再好的脾氣也按捺不住了,直直看著他:“許嘉澎,你怎么回事?”
這罕有的語氣已經(jīng)說明她動怒了,許嘉澎并不退卻,上挑的眼尾流露出青年人的桀驁,抬腿靠近她一步,咄咄逼人地反問:“難道你真不知道嗎?”
疏遠(yuǎn)他,冷淡他,明明就是因?yàn)橹浪麆恿瞬辉撚械男乃肌?br/>
他恨她的無情,那些朋友間的相處難道她都忘了嗎?難道她就沒有在哪個瞬間,為他動過心嗎?
之前的她,明明是孤單的、疲憊的,每日陪她加班到很晚的那個人,也始終是他。
他靠近,年輕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肉.體近在眼前,逼得陸兮不得不后退,男女懸殊的身高差距一下子令她處于弱勢,她氣極:“這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了,我還是你上司,注意你說話的態(tài)度!”
“看來陸總已經(jīng)很不滿意我了。”許嘉澎點(diǎn)頭,狂妄過后是迷惘,“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炒了我呢?我現(xiàn)在待在公司,每天都很痛苦。”
“那我就如你愿!”陸兮被他逼得嗓門大起來,“我現(xiàn)在就炒了你,下周你離職吧。”
她不惜繞遠(yuǎn)路,越過他快步走向更衣室,剛沒走幾步,只聽身后“咚”一聲巨響,有人破開了水花,她轉(zhuǎn)身,見水下有一道身影,就這樣沉在水底,她站了一會兒都不見他浮起來。
她徹底慌了,想跳下去把他拽上來,又覺得萬萬不行,這樣的舉動只會讓失去理性的他愈加難以自拔,于是跑向游泳池邊坐著的安全員,三言兩語說明了一下情況,請他下水,把水里的年輕人拉上來。
安全員一聽,跟著她過去,卻見水里的許嘉澎已經(jīng)從水底浮上來,健壯有力的手臂劃破水波,正矯健地在泳池里游泳。
陸兮松了口氣,向安全員再三道歉,又瞄了眼水里的年輕人,這才放心去更衣室。
快速沖了澡,換了衣服,不料又在門口捕捉到他挺拔的身影,他已換回T恤長褲,頭發(fā)濕著,沉寂地望著正走來的她,顯然在守株待兔。
她視若無睹地越過他,打定主意不再與他有瓜葛。
她走了兩步,明顯感覺到后面的許嘉澎正跟著,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沒有上前打擾,卻也始終沒有離開的打算。
終于還是沒忍住,走了二十來米以后,嚴(yán)重被困擾的她停下,心情不佳地轉(zhuǎn)過身去。
“許嘉澎,你是成年人了,做點(diǎn)成年人會做的事,你之前給我的印象還不錯,適可而止吧,不要讓我討厭你。”
這是很嚴(yán)重的警告了,許嘉澎做她助理那么久,當(dāng)然明白她不滿的情緒已經(jīng)累積到高點(diǎn),他再做些什么,只會把她推得更遠(yuǎn),等待他的也會是她厭惡的目光。
應(yīng)該適可而止了,他無言地提醒自己。
今天是最后一天,可以以公司員工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他,依然想放縱自己的眼睛,想記住,自己曾經(jīng)對這樣一個女人難以自拔地心動過。
同時,也深深地?zé)o力過。
他走到她面前,所有的張狂傲慢也都盡數(shù)收斂,幾縷碎發(fā)耷下,平添幾分少年感。
“陸兮,請允許我這樣叫你,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后一次。”他神情落寞,顯然已經(jīng)恢復(fù)了成年人該有的理性,“你放心,我會離職,不會再來打攪你。”
“我跟著你,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你可以給我嗎?”
陸兮怒火平息:“什么答案?”
許嘉澎在遲疑,但最后還是勇敢出口:“我只想知道,我究竟輸給他什么?”
“如果你只是因?yàn)樗乔缣斓陌职郑瓦x擇回到他身邊,那么我告訴你,我不甘心。”
他傾吐著這段時期積蓄在心頭的郁悶,終于找到最后的機(jī)會在她面前一吐為快,“他對你的喜歡,我并不見得比他少,我比他年輕,我……我能給你不一樣的生活。”
陸兮冷靜看著正為她痛苦的青年,“許嘉澎,你所謂不一樣的生活,是開著你的跑車,帶著我到處玩樂嗎?”
“我……”
“別急,既然你想要答案,那我給你,讓我說完。”
她的的視線轉(zhuǎn)向遠(yuǎn)方天邊縹緲的云團(tuán),沉寂兩秒后開腔,“你試過放棄有錢公子哥身份,和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住在四十平的城中村小套房里,你們交完了一年房租,兩人身上所有的現(xiàn)金加起來只有五百塊,可是女孩子21歲生日到了,這是你們在一起她過的第一個生日,你想讓她擁有一個終身難忘的回憶,從來不求人的你,賣掉了身上唯一值錢的手表,告訴她自己中了一張大額彩票,女孩子高興壞了,你們倆高高興興吃了一頓燭光晚餐,虛榮的女孩子拉著他逛街,一晚上就揮霍掉那筆錢,回家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表不見了,突然意識到這世界上沒有什么幸運(yùn)彩票,唯一的幸運(yùn),是有一個愿意為你賣掉手表的男人。”
她轉(zhuǎn)過臉來,眼底里有淡淡幸福流露:“這就是我跟他的故事,開始于二十歲的夏天。”
“他于我,不僅僅是晴天的爸爸,他是愛人,更是可以與我同甘共苦的家人,他接受我的不完美,包容我所有的過錯,我們的感情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yàn)。”
她堅定的目光最終定在他臉上:“如果你要答案,這就是答案。”
這番鏗鏘有力的對愛人的告白,最終令許嘉澎低下高傲的頭顱。
在這樣一段固若金湯的感情面前,他對她的心動,無異于是小孩子興起時搶奪玩具的念頭,根本不值得她糾結(jié)猶豫。
他被她深深吸引,她卻并沒有被他誘惑。
也許是因?yàn)椋呀?jīng)擁有了一份最美好真摯的感情,其余男人再給她的,便只是雞肋而已。
“我明白了,陸總。”
他又恭敬地叫回她“陸總”,是一種只有陸兮才能體會的妥協(xié)。
他放棄了。
陸兮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想對一個年輕人那么殘忍,她也青春年少過,許嘉澎的心境,其實(shí)她感同身受。
但她不得不這樣做。
“走吧,他們在湖邊BBQ,你的朋友要是愿意加入,也可以過來。”
她的笑容重新出現(xiàn)在臉上,向他釋放最后的友好,然后她的手機(jī)響了,楊姿言催她過去,哪有來酒店躺一天的道理。
“他們已經(jīng)在湖邊了。”許嘉澎這次自然地與她并肩前行,“陸總我跟你一道過去。”
兩人冰釋前嫌,陸兮也不在意他跟隨在側(cè),剛搬家,家里有點(diǎn)空,她購物欲來了,又沒有太多時間出去逛街,便在購物平臺上買了一些大件小件,好好敗家了一回。
她又接到了一個快遞員打來的電話,陸兮說家里不方便收件,麻煩對方放到物業(yè)。
許嘉澎自然聽到。
她原來的住處是老小區(qū),只有居委會,根本沒有物業(yè),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她最近搬家了。
“你搬家了?”
“對。”陸兮爽快承認(rèn),“上個周末搬的家。”
“晴天一定很高興吧?”
“是啊,天天在地板上打滾,我都省得拖地了。”陸兮開起玩笑。
許嘉澎察覺到她語氣中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幸福,心口微澀,只希望時間再慢一點(diǎn),通往湖邊的路途再遠(yuǎn)一些,最好時間停駐在他與她并肩的這一刻。
假裝,他擁有過她。
通過湖邊需要經(jīng)過一片還算茂密的竹林,竹林的另一面是一塊空地,許嘉澎的朋友們將帳篷搭在那里,放置著燒烤用的爐具,七八個年輕人嘻嘻哈哈,說話大聲,哪怕隔了一片竹子,陸兮也能很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大笑打鬧。
這就是一群玩樂為主的富二代,蠻橫起來也不太講理,之前陸兮吃過一次虧,不大想和大川這群人再打交道,于是準(zhǔn)備跟他道別。
有人走近了竹林,男聲肆無忌憚。
“嘉澎人死哪去了?他可真夠有耐性的啊,堂堂海格斯的少爺,窩在那么個小破公司?他圖什么?”
陸兮聽得脊背一僵,震驚地看向身旁的許嘉澎。
他眸光沉沉,抿緊唇,迎視她吃驚的目光。
“還能圖什么?”是大川的聲音,“圖人.妻老板美唄。他生日那天跟我打賭一個月睡到手的,都賴那公司幾個月了,估計睡得舍不得走了。”
兩個男人猥瑣大笑一通,走開了。
竹林的背后,靜謐無聲,只有竹葉被風(fēng)吹得窸窣作響。
一個個污穢的字眼猶在耳邊,陸兮指尖顫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年輕人,血液上涌,她揮手,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他臉上。
她的力道不大,但他的臉還是歪向了一邊,緩緩轉(zhuǎn)過來,死寂的眼睛對上她受傷憤怒的雙眸。
“許嘉澎,你讓我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