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雖然也拉拉雜雜忙了大半天, 但最終寧婉只能和傅崢無功而返,寧婉抬起手腕一看,這個點已經(jīng)接近下班時間了。
雖然感覺沒法和陳爍交代, 但還是應(yīng)該向陳爍同步下最近案子的進展, 外加寧婉也有幾天沒去看他了, 于是準備今天去醫(yī)院探望陳爍。
往日里自己每次去探視, 傅崢總很積極地一同前去,寧婉絲毫不懷疑,今天只要自己提及看望陳爍, 傅崢是絕對又要一起去的。
只是寧婉今天不想和傅崢一起去,一旦從工作模式切換到私人模式,寧婉光是看著傅崢心里就不是滋味,想想不僅有些心疼自己,更心疼櫻桃。
不過幸好寧婉買的是打折的山東櫻桃, 沒買進口車厘子,一念之差, 至少不用流血還流淚沒愛還沒錢,要知道進口車厘子的價格可是山東櫻桃的好幾倍!
只是便宜果然沒好貨, 這打折款的山東櫻桃根本就不甜, 入嘴就是一股都能酸掉牙的酸味, 寧婉昨晚吃了些, 直到今天都還能記清那酸澀的感受, 而因為傅崢的婉拒,寧婉現(xiàn)在心里更像是被塞了一整盆發(fā)酵的酸櫻桃。
不僅胸悶, 還難受。
從傅崢剛來社區(qū)眼高于頂開始,到如今溫柔紳士,接地氣還有人文氣息, 自己合著像是給別人調(diào)-教了個男朋友。
寧婉越想越委屈,只覺得自己這波虧大了,傅崢這豬剛能出欄呢,結(jié)果自己沒吃上一口豬肉,就要拱手送人了!
因為這,雖然喜歡吃豬肉,但連帶著看著豬也不順眼起來。
而哪壺不開提哪壺,豬本人還不諳世事地詢問起寧婉來:“今晚你打算干什么?有安排嗎?”
都把我給拒絕了,你管我晚上干什么呢!
寧婉心里氣呼呼的,但想了想,還是不能因此遷怒傅崢,只打哈哈道:“回家睡覺?!?br/>
“你工作強度最近是有些大,要注意休息。”
……
寧婉又心不在焉地和傅崢隨便客套了幾句,然后才和對方告辭。她自然是不準備回家睡覺的,等傅崢走了,寧婉轉(zhuǎn)身就朝醫(yī)院走。
她決定好了,先看望下陳爍,再回家復(fù)習(xí)復(fù)習(xí),準備應(yīng)考大par的筆試。
*****
另一邊,傅崢的母親住在和陳爍同一個醫(yī)院里,vvip病房,今晚出院,因此他特意確認了寧婉的行程,生怕她也會去醫(yī)院探望陳爍,在沒想好完全的坦白計劃前,傅崢并不想貿(mào)然被寧婉撞破身份,更不想寧婉單獨和陳爍相處。
只是今天寧婉對他的態(tài)度非常奇怪,傅崢感覺她在看自己。
但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看,準確地來說,寧婉是在瞪自己,傅崢好幾次轉(zhuǎn)過頭,寧婉還來不及移開視線,眼神里甚至隱隱還帶了點殺意,搞得傅崢后背發(fā)涼。
他覺得寧婉是不是對自己有點意見?
但傅崢好好想了下,自己最近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安分守己,人設(shè)也還好好地安著,想來或許是自己太在意寧婉,因此疑神疑鬼想多了……
只是十分鐘后,傅崢就意識到,自己沒有想多——
他去給自己母親取藥時,在醫(yī)院大廳里見到了號稱回家睡覺的寧婉,她提著果籃,正心無旁騖地朝骨科的住院部走去……
她竟然背著自己去私會陳爍了!
光是這個認知,傅崢這一瞬間心就徹底沉了下去。
等抑制著內(nèi)心的情緒把母親送回家安置好,傅崢的自制力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
或許永遠沒有最好的時機,只有最快的時機。
傅崢覺得自己不能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寧婉就要沒了,他必須把坦白和表白都提上日程了,等辦完這個案子,把陳爍送佛送到西,就可以計劃一場表白了。
*****
第二天,兩個人自然重新回到了社區(qū)辦公室,再次頗有些不自然和拘謹?shù)匾娏嗣妗?br/>
寧婉心里一臺大戲,傅崢也不逞多讓,只是兩個人心懷鬼胎,偏偏表面文章都做了個足,愣是都云淡風(fēng)輕波瀾不驚。
不過寧婉的一臺大戲里,此刻傅崢的占比并不大,她心里還有更重要的事焦慮著,再過一天就是那位新任大par選團隊成員的筆試考試了,寧婉雖然嘴上對邵麗麗說得特別自信,但心里到底有些緊張。
手頭高空墜狗案又進入了瓶頸,雖然陳爍很通情達理,但寧婉還是很自責(zé),平日里為社區(qū)的居民維權(quán)都做的不錯,結(jié)果關(guān)鍵時刻卻連自己的學(xué)弟都幫助不了,只覺得有些無力和慚愧。
這類案件,照理說寧婉已經(jīng)把該做的都做了,律師并不是萬能的,到這一步也是無可奈何。如今的情況也很明朗,因為狗并非是出事樓棟住戶所有,因此找住戶連帶索賠顯然是不合適的,而狗最終是在吳列的搶奪下從陶杏手里走失最終墜樓的,在無法舉證狗的墜樓有另外第三人故意介入之前,理論上狗砸傷陳爍造成的損失,應(yīng)當(dāng)由吳列和陶杏一同承擔(dān),而至于承擔(dān)的比例,如果協(xié)商不成,那就要起訴后由法官定奪了,而往后要是明確找出了第三人扔狗的證據(jù),陶杏和吳列可以向?qū)Ψ阶穬敗?br/>
只是……
只是這種方案必然遭到吳列和陶杏雙方的拒絕,想走協(xié)商和解的路線恐怕是很難。
陶杏顯然無法接受自己需要賠償:“要不是吳列來搶多多,多多能受驚跑走嗎?讓我賠就不合法吧!而且多多不傻,肯定不會自己跳樓,不是吳列也肯定有別人對多多下黑手!”
吳列也一臉抗拒:“兩位律師,你們看看我自己都是受害者,門口還放著花圈呢,這破狗害得我連用了十多年的手機號都換了,家里座機也只能拔掉電話線,否則大半夜全是騷擾電話,都快神經(jīng)衰弱了,我自己還想維權(quán)呢!讓我為這破狗賠錢,沒門!我還要找陶杏那女的賠錢呢,她不上網(wǎng)發(fā)什么視頻,我能現(xiàn)在這樣?她這不合法吧?”
……
寧婉和傅崢上門溝通,不僅兩邊態(tài)度堅決,甚至還差點為這事又吵了起來。
協(xié)商解決看起來是不行了,可起訴也不是最好的辦法,一來時效太長,二來吳列和陶杏都不會服氣判決結(jié)果,陶杏這人看著情緒又是大起大落的,為人挺沖動,吳列現(xiàn)在這么被網(wǎng)暴,和她發(fā)的那個控訴視頻不無關(guān)系。
“陳爍這個案子,即便走了起訴流程,陶杏作為狗主人肯定會對寵物侵權(quán)有責(zé)任,到時候她不服,又上網(wǎng)寫個小作文發(fā)個哭訴視頻,隱射下陳爍是律師,暗示我們法院內(nèi)部有關(guān)系,到時候陳爍即便不被網(wǎng)絡(luò)暴力,恐怕也會被影響口碑,容市就這么小,他以后在律師圈還要繼續(xù)發(fā)展呢。”
寧婉愁眉不展,想來想去想不出好的辦法:“何況陶杏別看人情緒大起大落,但挺聰明的,吳列這事,她其實沒直接公布吳列的個人信息,也都給對方打了碼,而是激化了輿論,借網(wǎng)友的手把對方給人肉了,吳列現(xiàn)在還不能告她,我就擔(dān)心未來陳爍也遇到這種事?!?br/>
律師也是人,律師也會被侵權(quán),也會成為受害者,但律師這層身份,讓律師自己在對上素人的維權(quán)里,反而在輿論上處于劣勢,因為大眾的觀念里,律師是吃法律飯的,在公檢法還能沒那么幾個人脈?要是律師勝訴了,那沒準是靠關(guān)系贏的!
寧婉一想起這,就有些無語地吐槽起來:“可得了吧,現(xiàn)在整個法律體系越發(fā)規(guī)范了,法官還怕律師碰瓷是熟人被拉到網(wǎng)上批判呢,恨不得避嫌避得干干凈凈的,有點什么就立刻申請回避,我們律師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可雖然事實如此,大眾并不這么覺得,因此陳爍這事,起訴并不是最好的方案。
傅崢對此也很認同:“我倒是覺得,這案子里應(yīng)該確實存在第三人,把狗給扔下去或者驅(qū)趕下去了,因為正常情況下寵物狗不可能在沒有外力的干涉下跑上樓跳樓,或許可以從別的角度思考下,那棟樓里是否當(dāng)天有小孩追趕過狗?有時候小孩子沒有輕重,狗懼怕躲避之下墜樓也不是沒可能?!?br/>
寧婉點了點頭,或許可以再找陶杏溝通下,問問是否小區(qū)里有小孩平日里對她的狗追逐過。
兩個人因此折回了陶杏家門口,結(jié)果也是巧,竟然又撞見了陶杏和她前夫夏俊毅在門口拉扯——
“夏俊毅,都說了,別找我了!起訴離婚第一次不判離,那我等半年后再起訴第二次,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分居了,我對你沒感情了!不想和你過了!”
這婚顯然是陶杏想離,因為夏俊毅臉上寫滿了哀求:“陶杏,我們之前感情一直很好,結(jié)果你突然說感情破裂了一定要離婚,你要有別的喜歡的人了,我放你幸福,可你并沒有,而且我知道你這幾年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好,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兒又和個斗雞似的,有什么壓力你說出來?咱們是夫妻,一起扛就行了,你這樣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住……”
“我沒一個人?。∥矣卸喽?!我不想生孩子!多多就是我的孩子,我和你過不到一塊去,聽明白了嗎?”
夏俊毅還在懇求:“陶杏,你冷靜點,是生孩子這事給你壓力了嗎?可孩子我們不急著要,什么時候想生都聽你的,生一個生兩個都你說了算,我對這些不強求,孩子跟你姓都行,你要關(guān)于生孩子這事有什么不滿意的直說就行……”
夏俊毅的姿態(tài)放的很低,顯然是對陶杏有很深的感情,也根本想不通為什么會突然被離婚,只是不論他多么渴求,陶杏卻是打定了主意拒絕溝通,把人就往外趕,而陶杏的狗多多也又一次沖著夏俊毅狂吠了起來,要不是陶杏拉住,甚至兇相畢露到想要撲到夏俊毅身上撕咬般沖動。
夏俊毅見陶杏油鹽不進,也是一臉無奈和心酸,只能放下手里的東西:“這是我剛?cè)ベI的土雞蛋,還有一些新鮮的水果蔬菜,還給你買了幾件衣服,不知道你喜歡不?反正隨便穿穿,東西我給你留下了,下次再來看你……”
夏俊毅說完,才頗有些落魄和憔悴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他一走,原本劍拔弩張的陶杏也沉默了下來,她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委頓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灰敗頹喪的茫然,寧婉很細心地發(fā)現(xiàn),雖然想要努力抑制,但陶杏的眼角微微有些發(fā)紅,帶了點淚光。
她很快注意到了寧婉的打量,憋回了眼淚,重新板起了臉:“寧律師,如果又是為了狗的事就別找我了,我自己這事都忙的焦頭爛額,沒閑心管別的?!?br/>
也大約是還有些尷尬,陶杏伸手摸了摸多多的腦袋,低聲埋怨道:“你也真是的,還好沒出事?!彼粗?,心情漸漸平復(fù)下來,語氣低沉道,“都說動物通人性,以前你這么喜歡他,他一回家就恨不得撲人身上去;現(xiàn)在我一提離婚,你也變臉了,見了他就狂叫一通,也不知道你這叫有良心還是沒良心……”
陶杏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夏俊毅,本來也是她下意識的隨口一句,然而說者無心,寧婉這個聽者倒是有意上了。
“陶女士,多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夏俊毅態(tài)度大變的?你能好好回想一下嗎?真的是從你提離婚開始分居開始的嗎?”
雖然這問題完全不相關(guān),但陶杏被這么一問,倒是愣了愣:“好像也不是,我們分居一段時間了,一開始夏俊毅也過來想說服過我,那時候多多確實對他還是挺友好的?!?br/>
一講到這里,陶杏也有些唏噓:“多多很聰明的,細枝末節(jié)里肯定感覺到我和他出問題了,就和孩子似的,爸媽離婚最終還是不得不站隊一方……”
“你仔細回想一下,狗是不是從出了墜樓的事以后,對夏俊毅態(tài)度大變的?”
面對寧婉的問題,陶杏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否認:“這有什么關(guān)系???多多對他的態(tài)度還能和墜樓聯(lián)系上嗎?”
寧婉的問題其實并沒有明說什么,然而陶杏是個聰明人,寧婉這么一問,她就品出了點味道來,只是她幾乎是下意識就回護起對方來:“這不可能的,他很喜歡小孩的,也喜歡小動物,對多多很好的,是個脾氣很好很溫和的人,他不可能對多多做什么的,當(dāng)初吳列搶走多多,也是他第一時間追出去的……”
只是陶杏越是自己往下說,臉上也越是有些難看起來,到最后,她也不愿說了,看向?qū)幫竦难凵褚矌Я私鋫浜蛿骋猓骸翱傊@事和他沒關(guān)系!以后別來找我了!”
說完,陶杏也不顧禮節(jié)徑自冷著臉甩上了門。
只是她雖然不說,她的行為還是進一步加劇了寧婉的猜想,即便確實可能是自己想的有點太野了……
而幾乎是寧婉有些自我懷疑的瞬間,傅崢給出了和寧婉不謀而合的同款猜測,一下子更為堅定了寧婉的想法——
雖然此前全程并沒有多發(fā)言,但傅崢顯然非常安靜地傾聽著觀察著,他微微皺著眉: “我覺得夏俊毅有問題?!?br/>
誠然狗是通人性的,很多人確實把狗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但即便是小孩,在幼年時期也未必能立刻敏銳地判斷出父母已經(jīng)離異從而對另一方冷淡,更別說是狗了。
“陶杏自己其實也意識到問題了,她自己剛才說著說著就絕口不提了,她肯定也發(fā)現(xiàn),狗其實真正對夏俊毅態(tài)度大變,應(yīng)該是從墜樓事故發(fā)生后?!?br/>
寧婉頓了頓,看向傅崢:“那么這個時間節(jié)點就很有意思,狗出事時,夏俊毅正好也在場,還追出去了,那是不是有可能,他其實追到了狗,而狗見是自己另一個主人,也不再掙扎,夏俊毅就完全可以把狗抱著到樓頂扔下去?”
陶杏的那條狗體型不小,因此能咬傷吳列掙脫,想被陌生人制服并扔下樓的可能性其實并不大,但如果是熟人作案……
這么一想,好像邏輯都能理順了。
寧婉和傅崢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默契——
詐一詐夏俊毅。
*****
當(dāng)機立斷,寧婉就給夏俊毅打了電話,一邊開啟了同步錄音:“夏先生,抱歉打擾您,但我們接到了最新目擊者的視頻,里面很清晰地顯示,是您從樓上往下丟了狗,最終造成了砸傷路人的事故,希望您能配合解決受害者的賠償問題,否則我們將依法起訴你追責(zé)?!?br/>
對話回答寧婉的是夏俊毅漸漸變粗重的呼吸聲,但他仍舊沒有表態(tài)。
寧婉聲音肅穆地繼續(xù)追擊道:“另外,因為您和陶杏女士還是合法夫妻,您如果不進行賠償,我們也會將這段視頻提供給陶杏女士妄圖通過她尋求溝通協(xié)商……”
這話一下去,夏俊毅那邊明顯氣氛就不一樣了,他語氣焦慮地打斷了寧婉:“別……別告訴她,我愿意溝通,我、我愿意賠錢?!?br/>
……
寧婉掛了電話,算是松了口氣,幸而萬分順利的,夏俊毅果然承認了自己扔狗,一聽要告訴陶杏,他幾乎立刻表態(tài)愿意賠償積極解決這事,只求寧婉不要和陶杏說,因為牽扯陶杏,他比寧婉還急,半小時后,他就趕來社區(qū)辦公室協(xié)商——
“其實出了這個事以后,我心里一直很自責(zé),也覺得對不起被砸的人,但……但我不敢說這個事,說了,陶杏和我之間就完了,她特別寶貝多多?!?br/>
夏俊毅還是老好人的模樣,垂頭喪氣的,說到這里,也忍不住自嘲了下:“不過現(xiàn)在說不說,我和她之間都完了,這婚,她是離定了,但我……你們說我沽名釣譽也好虛偽也好,我還想在她心里留個好印象……萬一以后她有事,我還能去照料照料,但要知道我扔了狗,她肯定是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
一旦承認自己扔狗以后,夏俊毅的賠償態(tài)度挺積極:“我就根據(jù)法律賠,包括你們同事的醫(yī)藥費誤工費,總之你們把賬單給我,我都按數(shù)額賠了,也向他道個歉,我當(dāng)初確實沒想到會出這種事,頭腦一熱就把狗給扔了?!?br/>
夏俊毅很配合地簽了相關(guān)的協(xié)議,事已至此,總算是幫陳爍討回了他的公道,但寧婉卻總覺得事情沒完。
傅崢顯然也是一樣的想法,在夏俊毅簽字時,他問出了寧婉想問的問題:“方便告訴我們,你為什么對狗這樣嗎?陶杏說你是那種對小孩和小動物都很友善的人,聽說狗之前和你也很親近,為什么會對狗下手?”
這個問題讓夏俊毅很頹喪:“我做完就后悔了,也是鬼使神差不知道怎么的腦子壞了。我和陶杏是青梅竹馬,戀愛長跑了十年才結(jié)的婚,婚后感情也好,結(jié)果她突然就說對我沒感覺了,不愿意和我生孩子,要離婚,以后帶著狗過就行了,我?guī)状稳笏?,她也很絕情,對我不聞不問給足了冷臉,唯獨對狗青眼有加,好好的別墅不住,跑來這個以前我們買的小公寓里,就和狗住在一起,而且對狗比對自己還好!”
“所以你就遷怒了狗?”
“是,說出來挺丟人的,我覺得她愛狗勝過愛我,我心里挺不平衡的,想來想去想不通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覺得可能是養(yǎng)了狗把她精力都分走了,才不愿意生孩子,那天我來求她別離婚,結(jié)果又被拒絕了,本身情緒就很激動,正好她那鄰居又追打狗,我就起了這么個念頭……”
夏俊毅說到這里,寧婉也有些了然了:“你想著把這狗正好神不知鬼不覺給處理了,說不定陶杏就能回心轉(zhuǎn)意了?”
“我總想著有點改變我才有機會,多多要是沒了,她肯定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正好脆弱的時候,我就能趁虛而入,沒準感情就能修復(fù)了。而且狗要沒了,她說不定才會發(fā)現(xiàn)除了狗,身邊其實還有我一直能陪著她?!?br/>
夏俊毅嘆了口氣:“扔了以后我就后悔了,多多哪里有錯?我很愛陶杏,為了她犧牲自己也可以,但這樣糟蹋狗,覺得自己也太陰暗惡毒了,這些日子其實我也挺痛苦的,或許陶杏想和我離婚說和我沒感情了,也是因為我本質(zhì)并不是多好的人,也是活該吧?!?br/>
夏俊毅說著說著,眼眶也有點紅了:“算了,人心就這樣,感情也有保質(zhì)期,可能確實沒什么理由,她就是對我沒感情了,我就學(xué)會放手吧,雖然以前一直想象和她的孩子會長得像誰,但現(xiàn)在她想離婚,不想和我有孩子,我要真愛她,就要學(xué)會放手……”
人在極度的壓抑和情緒激動時常常會沖破理智,做出事后完全不敢置信的事來,夏俊毅平日溫吞,但一旦鉆牛角尖又被某種情緒裹挾,寧婉相信他確實是腦子發(fā)糊才做出了扔狗的行為。
本來到此為止就好,不論夏俊毅還是陶杏,都沒有委托自己來處理這場離婚糾紛,介入他人的感情婚姻糾紛也常常是吃力不討好,大par的筆試又迫在眉睫,實際應(yīng)該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寧婉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再那么多此一舉一下。
她總覺得,陶杏并不是真的對夏俊毅沒感情了,夏俊毅離開后陶杏那發(fā)紅的眼眶,強忍住的淚水以及下意識的維護都騙不了人,她明明還是很愛他。
雖然提出離婚的是陶杏,態(tài)度堅決的也是她,然而寧婉卻覺得,陶杏像是要借離婚為緣由拼命把夏俊毅往外推,反倒是看著像有什么苦衷。
而陶杏的精神狀態(tài)顯然也有些令人擔(dān)憂,寧婉幾次和她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她情緒變化非常大,有時候頹喪自閉般不愿說話,有時候卻是情緒亢奮,非常容易被激怒,幾乎一點就炸。
寧婉向夏俊毅確認了下:“陶杏平時情緒就這么大起大落嗎?”
果不其然,夏俊毅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也坦言陶杏是向自己提出分居離婚前才變成那樣。
如此又和夏俊毅聊了一些細節(jié),寧婉心里大概有底了,自己的推測八成沒錯,陶杏怕并不是因為想離婚才情緒大起大落,或許反而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婚,心理壓力巨大之下才有了躁郁癥一般的表現(xiàn)。
寧婉看向夏俊毅,語氣鄭重而認真:“你如果愿意,我有個辦法試一試。”
夏俊毅顯然只要有一絲希望,都想要挽回自己的妻子,等他耐心聽完寧婉的方案,雖說有些遲疑,但最終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想法,還是決定破釜沉舟最后試一試。
“行,我也算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吧!要是這樣都不行,那我就死心了!”
*****
一旦征得了夏俊毅的同意,寧婉一分鐘也沒浪費。
社區(qū)律師辦公室里有一間雜物間,并不起眼,不仔細看都不會注意,寧婉讓夏俊毅就躲在了這雜物間里,然后把雜物間的門虛掩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看向了傅崢:“那我準備打電話了,你現(xiàn)在可以出去了。”
傅崢點了點頭就往門外走:“好,我會注意看時間,到點了才進來?!?br/>
三個人安排妥當(dāng),寧婉便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撥通了陶杏的電話:“陶女士嗎?你好,我是寧婉,關(guān)于多多的案子,我們這里找到一些新的細節(jié)證據(jù),這案子可能和夏俊毅有關(guān),因為你也是這案子的當(dāng)事人,覺得有些事你也有必要知道。什么證據(jù)?抱歉,事情比較復(fù)雜,證據(jù)也很多,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講,你方便的話能直接到我們辦公室來嗎?”
果不其然,只要一提夏俊毅,陶杏幾乎是火急火燎地掛了電話就趕了過來,而為了避免她帶著狗一起來,寧婉特意關(guān)照了下說社區(qū)辦公室里不可能帶狗,以免多多一來嗅到雜物間里的夏俊毅一下子狂吠把人給暴露了。
“寧律師,到底是什么情況?我老公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他不可能傷害多多!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們認識結(jié)婚這么久,從沒兇過我,脾氣好為人溫和……”
寧婉還一句話沒講,陶杏就倒豆子似的維護著夏俊毅辯駁起來,情急之下,她自己甚至都沒意識到,她提起夏俊毅下意識說的就是“老公”。
“高空墜狗的事和他沒關(guān),他那天只是正好路過……”
寧婉自然演戲是要演足的,她板著臉嚴肅道:“你心里可能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不愿意承認罷了,但我們收到了小區(qū)別的住戶正好拍下的視頻,視頻里就是夏俊毅在樓頂,而且夏俊毅自己……”
陶杏自然要繼續(xù)為夏俊毅說話,寧婉悄悄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
“啪”的一聲,也是這時,門口傳來了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傅崢臉色難看地站在門口,氣喘吁吁——
“寧婉,陳爍情況不太好?!彼穆曇裘C穆而自帶低氣壓,“說他突然顱內(nèi)出血,整個人現(xiàn)在陷入昏迷,已經(jīng)去搶救了,之前被砸看來還傷到了別的地方?!?br/>
寧婉當(dāng)即站了起來,連手邊的水杯都打翻了,臉上露出了倉皇和恐懼:“怎么……不是說只是外傷嗎?突然就這樣了?”
“已經(jīng)通知父母了,病危通知書都下了,醫(yī)生說他可能是要不行了……”
室內(nèi)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陶杏一聽陳爍的情況,當(dāng)即整張臉也白了,她不傻,知道陳爍如果只是外傷,那么扔狗的肇事人不論如何也就是個侵權(quán)責(zé)任,承擔(dān)民事賠償責(zé)任即可,但一旦陳爍死了或者重傷,那這個案子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
也是這時,傅崢看向?qū)幫耖_了口:“如果陳爍真出事了,那這案子就是刑事案件了。如果陳爍只是之前骨折的情況,那傷情鑒定最多也就是輕傷,所以扔狗的人也不屬于犯罪,但如今陳爍情況危急,這就不是簡單的高空墜物侵權(quán)案了,而是過失致人重傷甚至過失致人死亡的刑事犯罪了?!?br/>
傅崢的臉色肅穆,看起來非常有壓迫感,聲音低沉眼神充滿威壓,要不是寧婉知道這都是在走劇本,恐怕也要信以為真。
他這番話下去,陶杏果然嚇得面如土色,一下子有些語無倫次了:“那、那怎么辦?”
“怎么辦?當(dāng)然是移交檢察院公訴了,夏俊毅這是觸犯刑法了!”
“可他不會這么做的……他可喜歡小孩還有小動物了……”
“自欺欺人有用嗎?”寧婉步步緊逼道,“我剛才還沒說完,夏俊毅自己已經(jīng)承認扔狗了,也和我們做了坦白……”
在陶杏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寧婉簡單卻重點分明地講述了夏俊毅沖動扔狗的真實理由。
“不管有怎樣的情緒和苦衷,他扔狗自然是不對的,所以甚至不敢面對你和你坦白,但我想不論作為夏俊毅目前的法定妻子,還是作為多多的主人,你都有資格知道真相?!?br/>
陶杏的情緒本來已經(jīng)緊繃到極點,傅崢突然出現(xiàn)帶來陳爍急轉(zhuǎn)直下的情況打得陶杏措手不及,如今再聽到寧婉說出夏俊毅扔狗的緣由,整個人的偽裝終于徹底崩潰——
“他怎么這么傻!我想和他離婚完全是為了他好,我這種人有什么好值得挽留的!”
陶杏此刻淚流滿面:“我們結(jié)婚好多年了,他喜歡孩子,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孩子,結(jié)果備孕幾年都沒懷上,那天我也是突發(fā)奇想去醫(yī)院做個檢查,結(jié)果查出來自己卵巢早衰,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孕了?!?br/>
原來如此!
“可為什么不說出來溝通?夏俊毅那么愛你,或許比起孩子來,你更重要?。 ?br/>
“是,我知道我說了,他一定不會離開我,可我不想這樣,他太好了,正是這樣,我不希望他留有一輩子的遺憾,也不希望他為了我和他爸媽鬧得不可開交,兩個老人是肯定不能接受一輩子沒孩子的,所以我不能告訴他,我寧可這樣離開他,讓他恨我也好,恨了才能忘,忘了才能開始新生活……”
“傻的不是我,是你?。 ?br/>
夏俊毅推開雜物間的門,同樣淚流滿面:“你才是傻,結(jié)婚一定要有孩子嗎?孩子是挺好,但其實養(yǎng)養(yǎng)也很辛苦,還占時間,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覺得人一輩子為自己活就挺好,丁克也很好,至于我爸媽,你管他們干什么?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難道還聽我爸媽的?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再需要寧婉和傅崢,兩個人便也默契地退出了房間,寧婉走時還挺貼心地幫陶杏夏俊毅帶上了門。
他們會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溝通和解釋清楚這些事的來龍去脈,也會體面而完美地解決后續(xù)的所有事宜。
而一旦陶杏和夏俊毅重修舊好搬回別墅,多多就也不用再住在悅瀾這個小公寓里了,吳列怕狗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出了辦公室,寧婉才終于松了口氣,此刻室外陽光燦爛,像極了寧婉此刻的心情。
陳爍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他恢復(fù)得很好,后天就能出院,剛才一切不過是寧婉想出來的“劇本”而已。
只是此前向傅崢和夏俊毅托盤而出自己的方案時,寧婉本以為傅崢或許會反對,因為高空墜狗案其實已經(jīng)能夠結(jié)案,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已經(jīng)算是真真切切的多此一舉了,但傅崢沒有,他全程非常安靜地聆聽,最終也非常配合地準備完成這個方案里屬于他的那部分工作。
團隊工作并不是每次都能默契而彼此認同的,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沒有兩個三觀和想法完全相同的人,對工作方案有意見或者爭執(zhí)都是有可能的,但寧婉沒想過傅崢給予自己的是全力的配合,而寧婉明明才結(jié)束了好幾個差點就出差池的案子。
“雖然我是你的帶教律師,但是如果我在辦案時用了你不能接受的方案,或者走了你不認同的思路,你不用礙于上下級的情面就忍耐,做好律師工作本來最重要的就是獨立的思辨能力,以后如果有不同的意見,甚至說不想?yún)⑴c某個案子,都是可以直接和我說的?!?br/>
寧婉想了想,覺得有些話還是想和傅崢說,她不希望讓傅崢因為才婉拒了自己的表白,害怕被打擊報復(fù),就在工作中更害怕自己的遷怒而變得小心翼翼,對于他不想做的事也只能配合。
寧婉覺得應(yīng)當(dāng)標明自己的態(tài)度,她委婉道:“你可以放心,你工作上合理的訴求我完全會尊重,絕對不會帶上自己的情緒,夏俊毅這個案子我知道我又多此一舉了,剛才那些事看起來都很多余,你下次要是不想?yún)⑴c的話完全可以直接和我說,不用不敢開口……”
“我沒有不想?yún)⑴c?!备祶槄s提前打斷了寧婉的話,他看向?qū)幫?,“我沒開口是因為我對你的決定沒有意見?!?br/>
“你真心支持我那么做?”
此前舒寧案、蔡珍案,要不是運氣好能化險為夷,一個讓當(dāng)事人撤銷了投訴,一個則因為那位大par介入懲處了金建華,寧婉的多此一舉或許真的不僅會影響自己的職業(yè)前景,也會影響傅崢的,正常人總會趨利避害,不愿意總為這些多余的事冒險也很正常。
然而傅崢卻再次給了寧婉肯定的回答,他黑亮的眼珠看向?qū)幫?,語氣溫和:“我是真的支持你那么做?!?br/>
傅崢頓了頓,低下頭:“但我有時候確實希望你不要再做案子結(jié)案以外的事?!?br/>
明明是寧婉自己讓傅崢坦白,鼓勵他可以說出自己意見的,然而真的聽到傅崢這么說,寧婉心里卻有些難以形容的難受,她忍住了難堪,移開了眼神,不希望傅崢尷尬,因此佯裝自嘲的語氣道:“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熱情和多管閑事……”
“沒有。”傅崢抿了抿唇,“你能在社區(qū)堅持下去,能做好社區(qū)律師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你很容易產(chǎn)生共情,也因為這樣,你對即便不是自己分內(nèi)的事,也會很熱情,會主動去介入,但我從沒覺得這是過分熱情和多管閑事?!?br/>
傅崢的語氣認真:“我從沒覺得這樣不好。”
“很多時候人文情懷或者說人性往往在于一些常人看來多余的事上,就像《辛德勒的名單》里一樣,辛德勒作為德國人,在納粹迫害猶太人時完全是事不關(guān)己的,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做了,甚至為了做這件事付出很多犧牲很多。有些人看來,這可能很蠢,完全不是自利的行為,但人類之所以成為人類,或許很多時候還有人在做這樣‘蠢’的事情?!?br/>
傅崢溫和地看向?qū)幫瘢骸澳愕臒崆椋€有你自己眼里多余的事,從來不多余,也不逾越,不過火,不自利,有時候還會給自己惹麻煩,但對這個世界來說很重要?!?br/>
寧婉幾乎是當(dāng)即不好意思地開始反駁:“沒有,我根本沒法和辛德勒那種行為比,我做的事太小了?!?br/>
“可從來都是微小和平凡組成了偉大。社區(qū)律師的工作很小很小,在個案里看,可能對整個社會的推動都是微乎其微,但你每一次‘多余’的工作,都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备祶槼瘜幫裥π?,“我記得很清楚,這還是你和我說過的話?!?br/>
“那你為什么希望我不要再做案子結(jié)案以外的事?”
寧婉這個問題下去,傅崢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我有時候希望你不要再做案子結(jié)案以外的事,并不是出于對你性格的意見,我對你的性格沒有任何意見,我這么希望只是出于自己的私人意見而已。”
傅崢這話倒是把寧婉給說懵了:“嗯?”
這下傅崢不僅眼光移開了,連側(cè)臉都微微別開了,像是要躲避寧婉的注視,然而他的聲音卻很鄭重:“共情是很珍貴的能力,對那些受傷害或者遭遇困境的人來說,正因為你有共情,才能向他們伸出援手,才能主動去攬下燙手山芋一樣的案子,才能去做‘多此一舉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很多時候,共情對別人是好事。”
“但對擁有強烈共情的人本身并不一定是好的?!备祶樏蛄嗣虼?,聲音微微輕了下來,“因為共情是會受傷的?!?br/>
他垂下了目光:“我不希望你受傷?!?br/>
寧婉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然而她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她的心間洋溢著某種明媚又光明的實質(zhì)化的愉悅,然而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太過快樂,因為理智告訴她,傅崢已經(jīng)拒絕了自己,他這樣說或許只是為了展示友好。
只是即便這樣告誡自己,寧婉內(nèi)心還是忍不住起了波瀾,她甚至心里有些賭氣地埋怨起傅崢來,既然拒絕了自己,為什么又要說這么曖昧的話。
而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寧婉移開了視線,她胡亂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啊,我想起來今天櫻桃限時特價!時間不早了,我先趕緊去買了!”
寧婉說的時候沒覺得,但話音剛落心里就懊悔不已,自己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還轉(zhuǎn)移話題呢?結(jié)果怎么轉(zhuǎn)移到櫻桃上了!自己就算喜歡吃櫻桃,也不能老提櫻桃??!傅崢都拒絕自己了,他肯定不想再提到什么櫻桃!
她生怕傅崢以為自己提及櫻桃是在暗示什么,趕緊就想逃離現(xiàn)場。
結(jié)果自己都這么注意避嫌了,另一位當(dāng)事人傅崢卻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他還在看著寧婉微笑,黑亮的眼睛盯著寧婉,認真到都有些深情的錯覺:“我和你一起去吧,水果買多了拎起來也很重,我可以幫你一起拎回家?!?br/>
???
這男人怎么回事???
明明拒絕了自己,如今竟然還這么云淡風(fēng)輕地給出這么曖昧的互動???不知道自己這種剛被拒絕的人會更不容易走出來嗎?
這合適嗎?
寧婉抿緊嘴唇看向傅崢,想從他英俊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然而對方除了繼續(xù)保持該死的英俊之外,并沒有一點破綻,看著自然到簡直天-衣無縫……
寧婉一瞬間既狐疑又混亂,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看走眼了?傅崢不僅不是個傻白甜,反而是個高段位的白蓮花綠茶?
你很好但我們不適合,我只是把你當(dāng)朋友???
披著傻白甜的外衣,先對自己的示愛視而不見,既不答應(yīng)也不拒絕,然后吊著自己當(dāng)備胎???仗著自己喜歡他,這么若即若離藕斷絲連的,不讓自己徹底失望,總是關(guān)鍵時刻給點希望,好讓自己為了討好他在工作中不自覺給他一些便利和關(guān)照?
寧婉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亂,但下意識覺得,感情這種事,一定要掌握主動權(quán),切忌被人拎著鼻子走。
她決定遠離傅崢,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于是移開視線,婉拒道:“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只準備買一點,不會很重,你忙自己的去吧?!?br/>
結(jié)果傅崢這人似乎聽不懂暗示似的,他鎮(zhèn)定而自然道:“也不只是幫你拎東西,我自己本來也要去買點水果?!?br/>
他看了寧婉一眼,然后又露出了犯規(guī)一般的笑:“不是櫻桃打折嗎?正好也去買些,上次你買給我的很甜?!?br/>
哦……
這樣啊……
寧婉第一時間被傅崢的笑晃得有些恍惚,以至于沒有立刻反應(yīng)過來,直到真的和傅崢一起去買了櫻桃,傅崢一路幫自己拎著送自己回了家,然后兩人告別,等自己一個人靜下來,寧婉才品出了不對來。
自己買給傅崢的櫻桃很甜???
那玩意兒明明酸的自己牙都要掉了!
傅崢是年紀輕輕味蕾壞死嗎?
等等……
寧婉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傅崢會不會壓根沒有吃自己的櫻桃,他會不會壓根沒回過悅瀾社區(qū)的房子里,以至于根本就沒見到自己用櫻桃擺出的愛心?因此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暗示,以至于如今做派看起來如此白蓮花綠茶???
但他為什么騙自己吃過櫻桃了?按照他這不知情的模樣,怕是接連這么幾天都沒回過家,那他住哪兒去了?
寧婉的心里冒出了一堆的問號,這下覺得越看傅崢越可疑了。
只是同時,寧婉內(nèi)心又完全不合時宜隱秘地雀躍了起來。
傅崢大概率根本沒吃櫻桃也根本沒看見櫻桃愛心,那么他是不是也并沒有拒絕自己呢?
自己竟然還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