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查假賬 我可是祖師爺
    上輩子寧王從不對人心軟,就連先帝留下的影衛(wèi),于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工具。
    所以陸夭幾乎肯定,他肯定不會是被自己服毒的決絕所打動。大抵是因為在皇帝面前立場堅定選擇了寧王,多少有幾分痛快罷了。
    但能因為這幾分痛快將她留在寧王府,已經(jīng)是邁出了第一步。
    報恩之路道阻且長,她必須得盡快做些什么讓寧王對她卸下心防。
    還未及她想到投名狀,機會便自己送上門來了。
    寧王行事雷厲風(fēng)行,早上才從皇宮回來,中午便以告知全府上下,今后由寧王妃執(zhí)掌全府庶務(wù),大事小情只要找王妃便好。
    陸夭看著面前垂首侍立的王管家,不由在心底嘆了句“天助我也”。
    王管家?guī)砹艘晦枳夂透镩_銷賬冊,陸夭隨手翻了翻,就將冊子擱在一邊。
    管家心里未免有些看輕,都說陸家二小姐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果然不假。
    連個賬簿都看不下去,如何做當(dāng)家主母?
    “我初來乍到,也沒甚頭緒。”陸夭用力咳了幾聲,做出一副虛弱樣兒,“王管家在府上不短了吧?我有幾個問題不明白,想請教一二。”
    “王某是家生子,在王府近三十年,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王管家努力不把倨傲表現(xiàn)在臉上,“請教不敢當(dāng),王妃有話盡管問便是。”
    “前年旱災(zāi),幾處田莊都受災(zāi),交糧尚有萬石。去歲風(fēng)調(diào)雨順,怎么收成反倒減產(chǎn)了?”陸夭表情好奇看向王管家,“而且上下相差3162石,這不是個小數(shù)目吧。”
    王管家悚然一驚,急急解釋:“去年不少佃戶租約滿十年,按理是要減租的。”
    “滿十年的佃戶共121家,每戶5石,也不過區(qū)區(qū)六七百數(shù),剩下2500余石,管家能否給我講講去處?”陸夭一副虛心請教的口氣。
    管家的頭上開始滲出汗來。
    “本國成年男子每人每年不過領(lǐng)20石糧米,這相差的糧數(shù)能養(yǎng)活百余人,抵得上一支王府護衛(wèi)隊了。”陸夭故作天真看著王管家,“我記得本朝允許一等超王養(yǎng)府兵的人數(shù)是90人,但這筆錢糧是國庫統(tǒng)一劃撥,怎會用自家開銷?”
    王管家嘴唇翕動,面色煞白。
    “況且不止去年一年賬目對不上,寧王府我若沒記錯,是一等田吧?按畝產(chǎn)來算,這十年我粗略算算,大概差了九萬多石。”陸夭抿一抿鬢邊碎發(fā),語氣仿若談?wù)撎鞖獍阕匀纾斑@么多糧,王管家難不成是養(yǎng)了私兵嗎?”
    王管家撲通跪地。
    “王妃明鑒,小的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準(zhǔn)是底下人層層盤剝,中飽私囊!”
    “怎么好好說著話還跪下了呢?快起來。”陸夭嘴上說著,臉上神情可沒有半點要他起來的意思,“管家剛說在府里三十多年了。掌家這么久,還有底下人敢層層盤剝,可見你為人寬厚。”
    小王妃從頭至尾沒說一句重話,她甚至還是笑盈盈的,管家卻感到自己后背一片冰涼。
    “是小的失職,我這就去查,管保給王妃一個交代。”說畢屁滾尿流要走,卻被陸夭喝住。
    “我娘出身皇商王家,從小我會吃飯時便會看賬本。”陸夭輕輕喝了口面前的六安瓜片,“如果管家是想費心再去做一份賬冊,可以省省了。”
    王管家仿佛被定在當(dāng)場。
    天下錢糧師爺出王家,雖同姓王,但他可不敢在祖師爺面前賣弄,當(dāng)即點頭如搗蒜。
    “我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有些事睜一眼閉一眼就算了。”陸夭輕輕吹著粉彩蓋碗,“就比如王管家辛苦多年,在燕璽樓有個溫柔鄉(xiāng)也是情理中事。”
    王管家再度跪倒,膝行至陸夭腳下,急急表忠心。
    “王妃有話盡管吩咐,小的以后絕對唯您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一直表情溫和的陸夭聽了這句卻突然沉下臉色。
    “王管家這話錯了,府里從頭到尾你該效忠的,只有寧王殿下。”
    王管家不明就里看向陸夭,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有正眼看他,而是輕描淡寫甩出一句:“去領(lǐng)十個板子吧。”
    王管家依言退下,陸夭看著窗外出神。
    前世成婚沒多久,王管家突然從府里消失,還卷走一大筆錢。即便以寧王府的眼線勢力,最后也沒能將他找回來。
    這是陸夭心里的一根刺,這輩子既然回來了,一定要好好盯住他,看看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誰。
    窗外風(fēng)雨交加,天色沉沉暗下來。
    而陸夭發(fā)誓要盯住的人,此刻正在王府密室里。
    “王妃不但一眼就看出賬面有問題,而且連哪一年差了多少,都分毫不差。”剛剛還卑躬屈膝的王管家此時像換了個人,再沒有半點心虛怯懦。
    “到底身上流著你王家的血。”寧王隨手將賬簿丟擲一旁,饒有興致地抬頭問,“聽說連你在燕璽樓的老相好都被挖出來了?”
    王管家苦笑著搖頭。
    “王爺就別取笑屬下了。只是我不明白,王妃一個深養(yǎng)在閨中的貴女,怎么可能會知道燕璽樓這種煙花地?”
    “不新鮮,她連影衛(wèi)都知道。”
    王管家變了臉色:“難不成她是王爺母族那邊安排的人?”
    寧王想起大婚那晚,她說在《前朝史錄》里看到過有關(guān)影衛(wèi)的記載。
    那本書現(xiàn)在確實只有太后薛氏那里才有,但若陸夭真是細作,斷不會留這么大把柄給自己。
    “要去查查王妃之前跟太后那邊之前的來往嗎?”
    “不必了,早在她嫁入王府之前,該查的早就都查過了。”
    自從陸夭出現(xiàn),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疑點,但她對自己似乎并無惡意。
    從在嫡姐面前對自己的維護,再到威脅管家要對自己盡忠,甚至不惜以命相博在皇帝面前演苦肉計,只為險中求勝留在寧王府。
    寧王妃這個位置對她有這么大吸引力嗎?寧王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感到好奇起來。
    “王妃既然拿住了你這么大的把柄,有沒有以此為要挾逼你做什么?”
    “說起來確實是有。”
    寧王心里冷笑兩聲,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啊。
    “那她提了什么?讓你盯住我?”
    “那倒沒有,她讓我只效忠王爺便好。“王管家頓了頓,”對了,她要走了五年內(nèi)跟各家權(quán)臣婚喪嫁娶的禮單。”biquge.biz
    寧王腦海閃現(xiàn)出陸夭在馬車上勢在必得那句話:我能讓滿朝文武盡數(shù)倒戈。
    窗外影衛(wèi)一閃而過。
    “王爺,太子送來兩個美姬,說是給您賠禮。”
    新婚燕爾便給人送妾,想也知道沒安好心。
    王管家嗤笑一聲:“還是按以往規(guī)矩?從燕璽樓再挑倆人,加倍退回去?”
    “不。”寧王好整以暇靠在座椅上,“把人送到王妃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