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五十章 相見難
楚尋真見司徒慕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說,等司徒慕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楚尋真已經(jīng)離開,偌大的廳中只有他和那支一直沉默的葵花鸚鵡。</br>
司徒慕和葵花鸚鵡互瞪了片刻后,江疏影的貼身婢女杏雨和墨畫捧著兩個瓷盅走了進(jìn)來。</br>
司徒慕道:“這是什么?”</br>
杏雨道:“回公子,這是醒世湯,給小蝶姑娘和小姐服用的。”說完兩人就走了進(jìn)去。</br>
里面悄無聲息,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司徒慕雖然著急,但卻不擔(dān)心,這世上應(yīng)該也沒有人的醫(yī)術(shù)會比江疏影還要強(qiáng)了。</br>
一個時辰后一名藥奴捧上藥湯,司徒慕仰頭喝下,沒一會就開始覺得倦怠,這藥中有助眠的藥,最終抵不過睡意,司徒慕趴在桌上就睡著了。</br>
這一覺醒來時,已經(jīng)從傍晚到了深夜,睡醒之后司徒慕覺得氣力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已經(jīng)沒了大礙。</br>
內(nèi)室的門依舊關(guān)閉,也不知里面的情況究竟如何,他站起身,走到鳥架旁,葵花鸚鵡依舊沉默,果然是物隨主人形,這鸚鵡一點也不呱噪,性子倒很像江疏影。</br>
見食盤里是空的,司徒慕就拿了一塊糕點捏碎了放在里面,鸚鵡一雙綠豆眼瞅了瞅他,便埋頭吃了起來。</br>
你倒是好養(yǎng)活,和某人一樣。司徒慕在心里道,方小蝶雖然做了一手好菜,但對于吃食自己卻從不挑剔,司徒慕以前還開玩笑說誰娶了她就有福了,現(xiàn)在想來以后最有福氣的是自己。</br>
“發(fā)什么呆?”一個不客氣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br>
司徒慕?jīng)]轉(zhuǎn)頭,只是道:“你怎么沒去休息?”</br>
林若南道:“我又不是豬,睡一會就行了,倒是你那個好朋友共工,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司徒慕道:“他要回來自然會回來的。”</br>
林若南走到他身旁,“你不擔(dān)心他去禍害人?”</br>
司徒慕道:“我覺得他比很多人都更要像人。”</br>
話音剛落,就聽到共工憤怒的聲音,“誰像人,你才像你,本尊是神,墮神。”共工大搖大擺走了進(jìn)來,看他的表情真的很憤怒。</br>
司徒慕心里嘆了口氣,“不錯,是我說錯了。”</br>
共工哼了一聲,問道:“小蝶那丫頭怎么樣了?”</br>
司徒慕道:“江姑娘一直在里面。”</br>
共工道:“江丫頭醫(yī)術(shù)通神,又有五色石,小蝶丫頭肯定會沒事。”</br>
就在這時,杏雨和墨畫走了出來,司徒慕立刻上前,“好了嗎?”</br>
兩女點點頭,道:“請進(jìn)吧。”</br>
司徒慕也不等共工和林若南,噌的一下就竄了進(jìn)去,江疏影坐在床邊,方小蝶依舊雙眼緊閉躺在榻上。</br>
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司徒慕覺得方小蝶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一直皺著的眉頭也舒緩開來。</br>
司徒慕對江疏影誠心誠意道:“江姑娘,多謝。”</br>
江疏影的臉色看起來很倦怠,也有些蒼白,她站起身,杏雨和墨畫忙上前扶她,江疏影將手搭在杏雨手臂上,微笑道:“小蝶姑娘能平安,我也很高興。”</br>
“應(yīng)該不出一個時辰小蝶姑娘就能醒了,公子便在這里陪陪小蝶姑娘吧,我先出去了。”江疏影道。</br>
司徒慕連連點頭,江疏影看了眼林若南,林若南立刻上前接替杏雨扶著江疏影離開。</br>
共工看了看江疏影,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方小蝶,目光微動,也跟著退了下去。</br>
司徒慕送走眾人后,就回到塌邊坐下,握住方小蝶的手,就不愿意放開了。</br>
經(jīng)歷了那么多,才明白這顆心。</br>
他的小蝶本就很瘦,現(xiàn)在更是瘦到兩頰都陷進(jìn)去了,她的腰肢還沒有他的大腿粗,看起來真是瘦骨嶙峋,好像一陣風(fēng)都能將她折斷,偏偏這樣羸弱的身體里有一顆那樣強(qiáng)大的心臟,雪山醫(yī)脈只是暫居之所,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司徒慕也不知道,但他確信的是只要方小蝶在他身邊,他就有走下去的信念和勇氣。</br>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方小蝶,感覺怎么樣都看不夠。看著看著他就開始嘲笑自己,司徒慕啊司徒慕,你也有這一天,叫你當(dāng)年招貓逗狗故作風(fēng)流,現(xiàn)在被一個姑娘吃的死死的。</br>
江疏影估計的不錯,一個時辰不到,方小蝶就悠悠醒了過來。</br>
她剛醒的瞬間明顯有些遲鈍,等看到司徒慕后那驚喜也是掩藏不住,可很快,那股熱就冷了下去。</br>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司徒慕握著時努力想要抽回,司徒慕卻握的更緊,“小蝶,我都知道了。”</br>
方小蝶的身體猛地僵住,隨即開始顫抖。</br>
司徒慕從未見過這樣無助的方小蝶,以前只覺得她是個淡定的姑娘,很少有激烈的情緒反應(yīng),可現(xiàn)在卻知道她的情感其實一直都被藏得很深,但一旦爆發(fā),就無比強(qiáng)烈。</br>
方小蝶低著頭不肯看他,司徒慕放開手,扳過她的肩膀讓她正視自己,方小蝶的眼圈都紅了。</br>
司徒慕笑了起來,“你這樣子倒像只皮包骨頭的兔子。”</br>
方小蝶本來很想哭,可被他這么一逗,忍不住破涕為笑。</br>
司徒慕將方小蝶摟進(jìn)懷里,他只想守護(hù)這個笑容。</br>
方小蝶靠在他懷里,嗅到熟悉的氣息,但隱約又覺得哪里不對,她猛地抬起頭,問:“你受傷了?”</br>
司徒慕道:“沒有啊。”</br>
方小蝶道:“不對,你體內(nèi)的血氣怎么這么低。”</br>
司徒慕被方小蝶問怔住了,笑道:“血氣你也能聞出來?”</br>
方小蝶低聲道:“我是魔。”</br>
兩人之間剛剛才回升的溫度瞬間又冷了下去,方小蝶道:“這是哪里?”</br>
“是神之墓地。”司徒慕道。</br>
“后來.......怎么樣了?”方小蝶遲疑的問。</br>
司徒慕柔聲道:“沒什么,我們找到你,就將你帶回來了。”</br>
方小蝶的理智漸漸回籠,原本身體里火燒火燎的疼痛感沒有了,方小蝶問:“是江姑娘救我的?”</br>
司徒慕道:“不錯,只有她的醫(yī)術(shù)我才放心。”</br>
司徒慕說的輕松,方小蝶卻知道這其中一定經(jīng)歷了很多事,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離開司徒慕,現(xiàn)在再見到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她不能讓事情陷入越來越艱難的地步。</br>
推開司徒慕,方小蝶道:“我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請代我向江姑娘道謝,她的恩情,希望她日有機(jī)會報答,我......先走了。”</br>
司徒慕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帶我一起。”</br>
方小蝶看著他,緩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放手吧。”</br>
司徒慕沉聲道:“不行。”</br>
方小蝶目光漸冷,道:“你我若強(qiáng)行在一起,六界必生浩劫,司徒慕,你真的可以丟下一切什么都不管嗎?”</br>
司徒慕?jīng)]說話,方小蝶繼續(xù)道:“你我若在一起,天地不容,六界不容,你的叔叔,嬸嬸,瑤瑤,莫言,無垢,你要將這些人都卷進(jìn)這浩劫中嗎?”</br>
而且我們本就是天敵,終有一日你會將浮屠劍對準(zhǔn)我,既然如此,不如早點斷了羈絆,這樣他日你對我動手時,心中也會少些愧疚。</br>
這話在方小蝶心上過了一遍,她沒有說,她不希望司徒慕這么快知道這殘酷的真相,明明希望他放了自己忘記自己,可又希望那些美好在彼此心中多存留一些日子。</br>
方小蝶說完司徒慕久久沒有回應(yīng),方小蝶忍住淚,轉(zhuǎn)身就要走,可手腕依舊緊緊被司徒慕握住。</br>
“放手。”方小蝶壓低聲音說。</br>
司徒慕嘆了口氣,道:“若是能放,早就放了。你是我的命,而我又是惜命之人。”</br>
“放手!”方小蝶的聲音已帶著顫音。</br>
司徒慕用力一拉將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懷抱,輕輕撫摸她的后背,就像在哄一個別扭的孩子。</br>
她是他的命呵,叫他如何能放手,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和她一起闖。</br>
一直忍住的眼淚無聲落下,花了她的臉龐,也沾濕了他的衣襟。</br>
“你以為沒有你,我就會安全了,我的親人朋友就會安全了?”司徒慕在她耳畔輕聲說。</br>
“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你都知道,對方是絕不可能放過我的,我們早就置身危險之中。”司徒慕繼續(xù)道。</br>
“只有我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因為我們是彼此的軟肋,也是彼此的鎧甲。</br>
司徒慕靜靜的抱著方小蝶,任由她將眼淚鼻涕一起蹭到他的衣服上。</br>
“哎,我這件衣服可是蘇染閣的哎。”司徒慕笑著說。</br>
方小蝶埋在他懷里甕聲甕氣的說:“大不了賠你。”</br>
司徒慕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后從你零花錢里扣。”</br>
方小蝶又忍不住笑起來,抬起頭,瞪著司徒慕。</br>
司徒慕道:“想通了?不走了?”</br>
方小蝶道:“司徒慕,如果我告訴你,我們本就是天敵,你還會堅持跟我在一起嗎?”</br>
司徒慕不明白方小蝶的意思,方小蝶道:“本來我想讓你自己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我就告訴你,倒是你再決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br>
方小蝶就開始告訴司徒慕,將他們這累世的恩怨一一說明,司徒慕從最初的驚訝到后來的若有所思,他沒想到,將方小蝶沉進(jìn)湖底五百年讓她失去記憶的竟是上一世的自己,讓方小蝶那么恐懼水的也是自己。原來他們的命運早就糾纏在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