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不列顛之行(二)
第十四章不列顛之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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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開完手中所有的籌碼,傅郁慢慢放松了身體,開始在電腦另一頭靜靜等待他的小兔子理清思路。
從很早之前他的好友戴宗儒就曾評價過,他這個人,對于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的那種執(zhí)念和耐心,在常人里都是十分罕見的,如果將他比作捕獵人,那他便是那種能將每只相中的獵物都盡收囊中的金牌獵手。
他當(dāng)時權(quán)當(dāng)玩笑聽過,可如今看來,的確切中要害。
在昨天向翁雨正式提出邀請之前,他的確早已經(jīng)做好了最詳盡周密的計劃,甚至將可能會發(fā)生的任何變動情況、她的心理因素,都完完整整地考慮了在內(nèi)。
所幸她雖然猶豫過,卻最終還是承了他的心意,愿意前來與他直面相對。
淡淡勾著嘴角看著她糾結(jié)時面紅耳赤的可愛表情,不禁又讓他想起了凌晨和她父母通的那個電話。
翁父翁母當(dāng)時聽到他的提議、自然都非常訝異,翁父作為父親,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和一個還未名正言順的男人一同出游,必然還產(chǎn)生了排斥心理,可他或許當(dāng)真是容不得這件事情的半點受阻,緊接著就直接了當(dāng)?shù)乇砻髁俗约旱牧觯园霃娪驳姆绞剑孟铝宋谈肝棠高@一關(guān)的許可證。
他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或許也是他這一輩子至今所說出口的最直白表露的語言了。
哎。
這么多的秘密,看來都得先瞞著他的小迷糊蛋,不讓她知道。
“我……想……”
這個時候,電腦里終于傳出了翁雨怯生生的嗓音,“我想,住在你家里……可以嗎?”
雖然反應(yīng)遲鈍,可翁雨在這一刻還是明白,她說出的這句話,一定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她知道自己并沒有完全考慮清楚,可他給她提了這么多這么多的誘惑條件,她根本無力招架,只能如此選擇。
也或許因為是他,她才會如此輕易妥協(xié)。
細細膩膩拖長的尾音,又帶著點輕顫,像是小貓爪子劃在心間的輕癢,讓人聽得都有些欲罷不能。
傅郁感受著人生二十七年姍姍來遲的春意盎然,連正經(jīng)臉也都再懶得裝了,微笑著直接給了一個重重的“好”字。
一晚上的高能高壓至此,翁雨再也支持不住地舉了白棋、紅著臉連晚安都忘了說,早早奔下線逃之夭夭。
而心情好得如八月晴空的絕頂腹黑男神,懶洋洋地將電腦搬回書桌上,轉(zhuǎn)身拿起車鑰匙,在三月的英國,就這么穿著件薄襯衫、出門去超市給家養(yǎng)小兔子采購必需品去了。
第二天去公司給上級提交了年假請求、并被批準(zhǔn)之后,三月底要去英國見傅郁的事情也算是正式敲定了。
翁雨便一邊開始在傅郁的幫助下準(zhǔn)備著出國前的瑣碎事情,一邊過著從小到大第一次忐忑得連覺都睡不好的日子。
周若本來還有些疑惑她怎么會在這個時間段請年假去英國,在聽她支支吾吾地說了這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以及還要住在傅郁家之后,足足在機場的女廁所興奮尖叫了一分鐘,并掐著她的衣領(lǐng)逼迫她一定要用千軍萬馬的氣勢推倒傅郁才肯罷休。
而陳涵心和鄭韻之那邊,這件事情她卻反而不敢和她們提得太詳細,只是簡要說了是去看一個朋友,就草草揭過。
她們倆和她做閨蜜這么多年,一向護著她,估計知道了這件事,肯定得詳細拷問大做文章,而且,她對于自己和傅郁關(guān)系的重新定位,自己也還沒有十成的把握,想著只能等從英國回來再告訴她們了。
倒是翁父翁母,卻異常的淡定,在電話里壓根沒有多提讓她要小心提防之類的話語,只說讓她玩得開心盡興。
伴隨著心里的小糾結(jié),如此日復(fù)一日,很快就到了要前往英國的前一天,翁雨將豆奶送到樓下寵物店后,再打掃了一下家里,就將大箱子搬到了玄關(guān)。
做完這些,她洗了澡回到臥室,趴在床上拿著手機和傅郁慢慢發(fā)微信。
[我都準(zhǔn)備好了,好累r(st)q]
因為知道他還在科研室工作,不能發(fā)語音,打字也回得有些慢,她便一邊等他回信,一邊看書。
過了一會,他的微信才回復(fù)過來:[辛苦了,今天要早點休息。]
她打下了“嗯”字,剛想再說些什么,他卻緊接著又發(fā)了一條過來。
[我今天可能會在科研室多待一會,因為要趕在你來之前,將所有的工作先做完,專心陪你。]
翁雨張了張嘴,臉頰上很快飄上了兩朵紅暈。
由于傅郁工作在身,最后再和她確認好了接機時間以及地點,便道了晚安,翁雨將手機調(diào)好鬧鐘放在枕邊,關(guān)了燈準(zhǔn)備睡覺。
可大概真是因為心里緊張又開心,她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明知道今晚要休息好,可就是沒什么睡意。
就這么睜著眼想心事的時候,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大半夜的,翁雨嚇了一跳,拿過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傅郁的電話號碼。
“……喂?”
“是不是睡不著?”他溫柔的聲音低低從那邊傳來。
她過了半晌,臉紅紅地應(yīng)了一聲。
“我工作的效率也有些低,”他此時淡然地說道,“所以就出科研室給你打電話了。”
他沒有告訴她的是,號稱從不會在實驗過程中出錯的他,今天一個上午就出錯了三次,其中一個錯誤還差點導(dǎo)致實驗事故。
悄悄嘆了口氣,傅郁靠在走廊上握著手機,心頭感慨。
可能在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都太過自制規(guī)律,所以如今第一次開始脫離他的掌控,才會如此手忙腳亂。
“小雨,”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輕咳一聲,又低聲叫她的名字,“睡不著的話,我現(xiàn)在給你講一個睡前小故事,好不好?”
她一怔,立刻提起精神說好。
“這個故事,是關(guān)于一個著名數(shù)學(xué)家笛卡爾的,傳聞?wù)f,他在瑞典斯德哥爾摩流浪街頭時,恰好巧遇瑞典當(dāng)時國王的小公主、18歲的克里斯汀。”
他說故事時候的嗓音比平時更為好聽,沉靜中更帶著絲說不出的誘人,聽得她愈來愈入迷。
“在對于數(shù)學(xué)知識的探討中,他們對彼此一見如故、十分有共鳴,笛卡爾還發(fā)現(xiàn)公主非常聰慧,后來順理成章地就成為了她的數(shù)學(xué)老師,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們?nèi)杖障嗵帉Ρ舜水a(chǎn)生愛慕之心時,國王對他們的感情勃然大怒,下令將笛卡爾處死。”
說到這時,他還頓了頓,不出所料地就聽到了她在那頭吸了一口氣的可愛聲音。
“但是后來在克里斯汀的求情下,國王沒將笛卡爾處死,但卻將他流放回法國,公主也被軟禁了起來。笛卡爾回法國后日日給公主寫信,但因為被國王攔截,公主一直沒有收到笛卡爾的信。”
“笛卡爾在給克里斯汀寄出第十三封信后去世了,但這第十三封信的內(nèi)容非常簡短,只有一個公式。”
“國王看不懂這封信,便大發(fā)慈悲將這封信交給一直悶悶不樂的克里斯汀,公主看到后欣喜若狂,將這個公式成功解開,明白了戀人的意圖。”
翁雨聽得連呼吸都停滯了,輕聲問,“然后呢?那個公式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特意拉長了聲音,“等你到了英國,我再告訴你。”
她愣了幾秒,立刻不滿地小聲道,“怎么能這樣……”
傅郁在那邊低聲笑了起來,“你現(xiàn)在再不睡覺的話,明天可就沒精神了啊。”
“我可以在飛機上補覺……”她還不甘心,“你不告訴我的話我更睡不好覺了好嘛……”
他只是但笑不語。
“好吧……”
翁雨在腦中拼命猜想著那個故事里的公式究竟會是什么含義,卻還是忍著沒有去網(wǎng)絡(luò)上查,乖乖蓋好被子,意猶未盡地說,“那我先睡咯。”
他沉吟片刻,“小雨。”
“……嗯?”聽了他的故事,她還真是有些困了。
“你還記不記得,生活大爆炸里,penny給sheldon唱的那首催眠曲?”
生活大爆炸是一部當(dāng)紅美劇,講的是幾個科學(xué)家的爆笑日常,翁雨一直追著看,也曾推薦給過傅郁,但當(dāng)時覺得他這么忙,應(yīng)該沒時間追劇的。
“咦?你……看過了?”她有些驚訝,更有些感動。
而且,他所說的這首催眠曲,她一直都特別喜歡,總覺得是一首特別有趣又溫暖的歌,還特意設(shè)為了手機鈴聲。
“嗯,”
他在這個電話的最后,又故技重施地呈上了一道誘人的甜點,“等你來了,我唱給你聽這首《soft kitty》,哄你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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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翁雨早早就起床趕到了機場,飛機準(zhǔn)點起飛、十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她終于在倫敦當(dāng)?shù)貢r間的中午10點左右抵達了倫敦機場。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等到拖著行李箱走出抵達口的時候,她終于開始變得更加緊張起來,而且因為早上匆匆忙忙出門忘了戴隱形眼鏡,她根本都看不清來接機的人的臉。
不知道他到了沒有?
停下腳步,她惴惴地用手機給傅郁撥了一個電話。
誰知電話剛響了兩下還沒有接通,她手上的拉桿箱就已經(jīng)被人輕輕接過。
轉(zhuǎn)過身,就看見了傅郁正微笑望著她的英俊臉龐。
“小雨。”
翁雨的心幾乎是立刻的,就像被人按下了開關(guān),開始加速跳了起來。
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
自他圣誕假期回英國后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本以為和他還要過很久才會見面,可現(xiàn)在她卻突然來到了他的身邊,還是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機場。
這……這和電話、視訊完全不一樣,現(xiàn)在她面前站著的可是真人啊。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只是好朋友和鄰居,可現(xiàn)在感覺出現(xiàn)了些變化,她總覺得好心虛……
而且,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么覺得他越長越好看了呢……
腦洞越開越大,小白兔就這么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里神游了起來。
“累不累?”
傅郁倒也是出奇地耐心,望著她紅紅的臉頰,過了一會,心中一動,用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唔……還好。”
突然被他溫柔的手掌所觸碰,翁雨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這個時候還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甚至都不太敢抬頭看他的臉。
傅郁望著她羞怯的模樣,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立刻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此時收回手,維持著淡然從容的模樣,“我們走吧,嗯?”
“好……”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和害怕,他此時很體貼地拉著她的行李箱,稍稍走在了她的前頭一些。
翁雨亦步亦趨地慢慢跟在他的身后,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心,過了好一會,才敢偷偷抬頭看他穿著銀色風(fēng)衣的背影。
身邊都不再是熟悉的母語以及熟悉的膚色人種,她走著走著突然想到,在這個陌生的國家,只有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他明明是她如今最信賴的人,是她溫暖的避風(fēng)港,她又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害怕退縮呢?
翁雨,你要勇敢一點啊。
好不容易你都愿意跨出這一步來到這里,他的聲音和氣息現(xiàn)在就在你的身邊,不再是遙不可及、不可觸碰的了。
“那個……”想到這里,她終于加快了腳步。
“怎么了?”傅郁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回頭看向她。
“嗯……”翁雨咬著唇,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才憋出這幾個字,“謝謝你來接我……阿郁。”
說完那最后兩個字,她的臉都快紅得滴出血來了。
相識至今,她還從未如此親昵地開口叫過他。
這樣會不會顯得很唐突呢?……她等待著他的回應(yīng),緊張得簡直如同一個等待被老師批評的小女生。
傅郁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她。
半晌,他慢慢朝她伸出了手,以溫柔到近乎虔誠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小雨。”
翁雨看著他臉上和熙如春的笑容,以及他的手掌,還愣愣的不知所措。
他搖了搖頭,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放下她的行李箱,在三月英國難得晴天的滿地陽光里,坦然走回了她的面前。
“機場人很多,容易走散,”
他這時輕輕牽住了她垂在身體一旁的手,握在手心里,再微微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劉海,“牽緊我,不要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