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標準宮斗2
一種屈辱,海嘯一般地涌過去……馮妙蓮站在原地,手指微微的發(fā)抖。
是啊,自己算什么呢?
張婕妤還是小憐?
她甚至想起自己的生母——生母就是這么被趕出去的——重新嫁人,才有了自己。一如自己這一生的命運。
皇帝膩了,煩了,一切為馮皇后做主了。
這樣的嘲笑,簡直比一頓板子打在身上何止更疼痛一萬倍?
她不經(jīng)意地捏緊了拳頭,又松開。
不止馮妙蓮,就連老太妃們也一個個勃然變色。馮皇后這一招也實在是太毒辣了!簡直是欺人太盛。
她何德何能敢自比馮太后?
而且,言辭之間還露出對馮太后的輕慢——因為大家都知道,馮妙蓮的生母就是馮太后的“姐姐”——
現(xiàn)在,歷史是在重演了?
三十年前,母親被攆出去了。
三十年后,女兒也被攆出去了。
母女兩都栽倒在同樣的地方。
可是,當年羅迦大人對新雅公主是什么感情?
如今的拓跋宏陛下對馮昭儀是什么感情?
大家都不知道。
皇宮里,感情一詞很脆弱。
沒人敢拿來衡量。
也用不著了。
可是,小太子的確在皇后手里。
形勢比人強。
難怪她有這樣的野心自比馮太后。
其他的妃嬪連這場戲都看得很艱難了,一個個的覺得不安,不知道今日到底會如何收場。如果馮昭儀會被趕走,難道自己等人就會高枕無憂?
如果日后誰有一星半點冒犯了馮皇后,豈不是同樣的下場?
空氣沉默得可怕極了。
馮妙蓮微微閉了閉眼睛。
是她先打破沉默:“馮妙芝,這么說,你是自比太后了?你自認為現(xiàn)在大權在握,能把我們所有人都趕出皇宮?”
馮妙芝的心事被說中,立即察覺不妙。
自比太后,這是天大的忌諱。
先不要說后宮的反應——單一個牝雞司晨就能壓垮你。
君不見,高美人依舊倒在了“立子殺母”這個案例上。當今皇帝再是開明,但是估計也不會再容忍一個新的馮太后出現(xiàn),大權獨攬了。
他已經(jīng)很強悍了。
強悍之人,就容不下其他強悍之人。
無論男女都不行。
但覺周圍的目光變得很詭異。
馮妙芝也不是善茬,冷笑一聲:“馮妙蓮,你也不必牽扯她人。”
“??”
“本宮是行使后宮權利,讓你知道什么才是規(guī)矩!除你之外,宮里也不再會有其他這么沒規(guī)矩之人……本宮要攆的也無非你一個人而已?!?br/>
“攆?”
馮妙蓮重復了一遍這個字眼:“是你決定的?還是皇上決定的?”
“本宮是六宮之主,你不守宮規(guī),這就是六宮分內之事情……”
“好,馮皇后,你把陛下的手諭拿出來!”
“這區(qū)區(qū)小事犯不著驚動陛下。馮妙蓮,你不要動輒拿陛下壓人,陛下早就看透了你的蛇蝎心腸……”
“馮妙芝,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資格把我趕出去!”
“你以為我不敢?來人,馮妙蓮咆哮后宮,藐視皇后,按照宮規(guī)該責打20大板……”
執(zhí)法宮女們再一次圍上來。
馮妙蓮笑起來。
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
就在眾人愕然的目光里,她轉過身拿起了一個盒子。這個盒子最初是拿在柳兒手里的,柳兒被拉下去打板子了,就被執(zhí)法宮女隨手放在旁邊的案幾上了。
因為馮皇后沒給她設立座位。所以,大家最初沒有任何人留意到這個盒子。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盒子上面。
馮妙蓮親自打開了盒子。
一陣燦爛的光芒,里面是金寶,金冊,還有皇帝特意賞賜的綬帶。
“馮皇后,這是皇上賜予我的金寶金冊,皇上有手諭令你收回去?”
眾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馮皇后身上。
要知道,金寶金冊是皇后級別的禮儀,而綬帶更超出了皇后的身份。要冊封這樣的大禮儀,一定是經(jīng)過了禮部高官,尤其是馮妙蓮病愈回宮后為了顯示禮儀的隆重,冊封儀式是由老中書李沖親自主持的。
李沖是馮太后時的第一重臣,也是當今天子的老師。北國遷都洛陽之后依舊保持著鮮卑人的習性,皇帝對滿朝文武都是直呼其名,唯有對李沖,天子也尊他一聲“李中書”,從不敢直呼其名。
馮妙蓮重新回宮,皇帝為了緩和跟她的關系,提早做了很多部署。
李沖就是主持了這個儀式之后就告老病退了。
換而言之,這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
掌握這一切裁決大權的,唯有皇帝一人而已。
現(xiàn)在,馮皇后怎敢在后宮擅自處理皇帝陛下親自冊封的金寶金冊?
金寶金冊,熠熠生輝。
綬帶飄蕩,讓人的目光刺眼得受不了。
馮妙芝早就猜測馮妙蓮此番前來必然是有所仗勢,殊不料,她竟準備得如此充足,絹紗,金寶金冊綬帶……這是擺明了和自己單挑的。
這個該死的女人,到此時此刻,竟然還敢仗著皇帝擺架子。
“馮妙蓮,你不要擺架子嚇唬我。陛下也不是輕易受你愚弄的!”
“馮妙芝,既然你是皇后,好,是不是表示你可以代替陛下行使他的權利?如果你自認為能夠取代陛下,今日我無話可說,立即出宮?。。 ?br/>
馮妙芝接不下了。
代替陛下行使權力?
女主干政的大帽子她戴不起,內心一陣慌亂。
她死死盯著那個盒子,竟不料那個賤人原是拼個魚死網(wǎng)破來的,那個金寶金冊,尤其是綬帶,從來都是她心底的疼,恨不得一腳上去踢翻打倒在地。
恨得要滴出血了。
一時竟然不知該怎么辦了。
空氣再一次凝固。
眾妃嬪面面相覷,嚇得說不出話來。
馮妙芝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咬牙切齒:“狐貍精,你竟敢如此囂張?你魅惑皇上,罪不可赦……”
妙蓮笑了起來:“這么大的罪我可擔當不起。眾所周知,我現(xiàn)在幾乎如同在冷宮之中,十天半月也見不著陛下一面……”
她輕輕嘆息一聲:“唉,說來說去,你馮皇后也是我的親妹妹,我早已失寵,自身難保,你又何苦再落井下石?”
“你馮妙蓮也會失寵?嘖嘖嘖……本宮還以為你圣眷不衰一輩子呢。”
“馮皇后,我早已被陛下趕出了立政殿,難道你竟然不知道?”
“?。。?!”
“唉!立政殿空出來了,按理說,馮皇后你早就該進去了嘛……”
這一次,輪到馮妙芝面紅耳赤。
立政殿,也是她心底的疼。
比金寶金冊和綬帶還疼得厲害。
從羅迦陛下開始,皇后就住在立政殿,和皇帝共同起臥,真正如民間夫妻。那是芳菲第一天跟他的時候就這樣,從昭儀開始,到皇后,從來沒有改變過。最初羅迦是強迫她進宮生怕她跑了所以放在立正殿眼皮邊下看著。到后來,已經(jīng)離不開了,夫妻雖然一度爭吵分離,但和好后就從不曾分開過。
拓跋弘沒有活著的皇后,也沒有什么太過寵愛的女人,他是個孤僻之人,別說讓女人住到立正殿,他本人都從不愿意和妃嬪們共枕到天亮。所以立政殿空了許多年。
到拓跋宏了,除了馮昭儀,再也無別的女人進過立政殿。
就算高美人當年再受寵個,就算高美人生了兒子,就算高美人的兒子是太子——她也一天沒有入主過立正殿。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馮皇后當然更不要指望。
她甚至根本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這件事情——就算馮妙蓮被趕出來了,她也不敢去提。
縱然她再嘲笑馮昭儀,也敵不過這個事實——沒入駐立政殿的女人,就不是皇帝真正看重的女人。
就算你貴為皇后也無濟于事。
無非是一個傀儡而已。
不被皇帝喜愛的傀儡。
馮皇后也惱羞成怒。
“馮妙蓮,你休得大言不慚,你不也被趕出來了?陛下以前是受你蠱惑,幸好陛下醒悟了……”
“陛下就算是受我蠱惑,至少我曾經(jīng)進入立正殿多年?你呢?馮皇后,我敢打賭,陛下也許一年半載碰都不碰你了……你無非是一個活著行走的僵尸而已,若不是看在馮家的面上,你以為陛下會多看你半眼?”
滿座妃嬪倒抽一口涼氣。
馮皇后一口氣幾乎上不來了。
毒啊。
毒辣到了極點。
這口氣,如何還能咽下去?
“賤人,你敢譏諷本宮沒有你的狐媚手段?”
“賤人?有多賤?”
“你這個無恥的賤人要反了……要反了……”
妙蓮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馮妙芝,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咋呼了,論大小,我是姐姐你是妹妹;論先后,我先入宮,你后入宮。論名份,當年太后曾允諾給我尊位,只是因為我生病了,被你趁機占了一個便宜而已……”
妃嬪們驚呆了。
馮皇后也驚呆了。
既然她直言不諱地搬出了馮太后,誰又敢多說什么?
馮妙芝氣得牙齒打顫。
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馮妙蓮頓了頓:“就算現(xiàn)在我是昭儀你是皇后——那又算得了什么?馮妙芝,這皇后你是怎么拿到手的?你自己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