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036章
溫顏攥得很緊,生怕韓江甩開她似的。</br> 她盯著眼前起伏的胸膛看了一會,忽然又松手,胳膊從他腰間穿過,抱住他,腦袋貼在他胸口。</br> 韓江身體僵硬一瞬,目光終于有波動。</br> 懷里的姑娘先服軟,這讓韓江心里比剛才更難受,好像欺負(fù)了她似的。</br> 到底還是心疼。</br> 他什么都沒說,低下頭,嘴唇貼在她頭發(fā)上吻了吻,手抬起來,把人抱得更緊。</br> “對不起。”</br> “對不起。”</br> 兩人同時開口。</br> 溫顏仰起頭看他,韓江摸了摸她的臉,低聲說,“是我不對。”</br> “我沒考慮你的感受。”</br> 再多的話,他說不出來,但溫顏都懂,她昨晚沒怎么睡,韓江也一定沒睡好,兩人在一起后,還是第一次這樣冷戰(zhàn)。</br> 溫顏說:“你如果不喜歡,我們就說實話好了,反正他們早晚要知道。”</br> 這是她想了一夜的結(jié)果。</br> 她很清楚自己有這種瞻前顧后思慮太多的毛病,不想讓韓江因此不舒服。</br> 但韓江搖了搖頭,“我想過了,我確實有些沖動,你說得對,我們跟別人不太一樣,還是要斟酌著慢慢來,”他抱緊她,手掌扣住她后腦,揉了揉,“以后我都聽你的,你說可以,我們再說,好么。”</br> 被他這樣哄著,溫顏覺得一顆心軟的不行。</br> 她窩在他懷里,悶悶的,“嗯。”隨后又補了一句,“我想,應(yīng)該不會太久。”</br> 韓江低頭看她:“早上吃飽了嗎?”</br> 他有留意,溫顏早飯并沒吃多少。</br> 溫顏果然搖頭,“沒吃飽,吃不下。”</br> “你不理我,我都沒心情玩了。”</br> 她這樣說,韓江心里又多加一層難受,暗暗發(fā)誓以后再也不要這樣冷著她了。</br> 他松開她,“下山吧,給你買好吃的。”</br> 溫顏點頭,“嗯。”</br> 這一段小插曲過去后,兩人思想達(dá)成一致,還是決定暫時保密。</br> 施靜和韓雪凇在茶莊收獲頗豐,韓雪凇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地方竟然有質(zhì)量非常上乘的六安瓜片,買了不少準(zhǔn)備回去送人。</br> 舒適閑散的時間過得很快,總覺得吃過午飯沒多久就到了傍晚。</br> 這個時間沙灘旁坐了不少賞夕陽的人,也有一些專業(yè)人士帶了單反拍照片。</br> 施靜和韓雪凇并排坐在石階上,笑著看不遠(yuǎn)處一些年輕人玩鬧。</br> 韓江和溫顏也在那邊。</br> 本來好好的,不知是誰起的頭,大家漸漸開始撩水玩,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鬧作一團(tuán)。</br> 韓江動作迅速,一捧水全潑到溫顏身上,溫顏興奮的大叫,奮起回?fù)簟?lt;/br> 她手沒他的大,捧起的水不夠多,但架不住她勤快,一下接一下,韓江身上很快濕透,他氣勢洶洶直奔她跑過去,攔腰把人抱起來,作勢要把她扔到海里。</br> 溫顏嚇得尖叫。</br> 這邊,韓雪凇看的直樂,“你看他們鬧的。”</br> 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施靜盯著那邊一直沒出聲,他問:“怎么了?”</br> 施靜說:“顏顏他們倆的關(guān)系好像越來越好了。”</br> 韓雪凇點頭表示贊同,“從小一起長大,跟親兄妹似的,能不好嗎。”</br> 施靜沒再說話,還看向那個方向。</br> 心底隱隱有種異樣的感覺。</br> 她說不太清,但總覺得有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br> 兒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愛笑的?</br> 以前竟沒發(fā)覺。</br> 韓雪凇拉她起來,“不是說還想吃海鮮嗎?走吧。”</br> 施靜說:“不叫他們嗎。”</br> 韓雪凇摟著老婆的肩膀往大排檔那邊走,“那么大孩子了,一會餓了他們自己就找吃的去了,不用你操心。”</br> 海灘那邊,韓江看到父母走遠(yuǎn)了,忽然伸手摁住溫顏在自己身上亂鬧的手,把人拉到懷里,捧住她的腦袋,用力親下去。</br> 大有在法國街頭浪漫擁吻的感覺。</br> 溫顏大驚,慌忙推開他,韓江低笑,“他們走了。”</br> 說完,他一手抱住她的腰,托住她的身體,把人整個豎抱起來。</br> 溫顏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摟緊他。</br> 他往人少的地方走。</br> 溫顏的視線里只看得到越來越小的人群,忍不住問:“我們?nèi)ツ模俊?lt;/br> 韓江沒回答她,一直走到海灘的最東邊。</br> 這邊礁石比較多,幾乎沒人,耳邊全是海浪拍打巖石的聲音,隱隱也能聽到遠(yuǎn)處人們的玩鬧聲。</br> 韓江把她放在一塊大石頭上。</br> 巨大的石頭,她坐上去,跟個小美人魚似的。</br> 夕陽還未盡,昏黃的光線映在她身上,有種不真實感,好像下一個浪拍打過來,她就會消失一樣。</br> 韓江是穿著沙灘拖鞋的,但溫顏光著腳,此刻她一點也不敢松懈,地上全是堅硬的碎石。</br> 稍微一動,身子就往下滑,她不敢撒手,“我要掉下去了。”</br> 韓江身體壓過來,“那就抱緊我。”</br> 話音落下,吻也隨之而來。</br> 親了一會,他呼吸漸漸加重,身體有了一些反應(yīng)。</br> 他有些控制不住了。</br> 不是突如其來的念頭,他已經(jīng)惦記好久。</br> 怕溫顏不愿意,他親完便伏在她肩頭平息自己,過了會,溫顏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嘴唇湊到他耳邊,顫著聲兒說:“我不想在外面。”</br> 韓江腦子一炸。</br> 他抬起頭跟她對視,溫顏的眼睛亮的像藏了兩顆星星。</br> 有緊張,也堅定。</br> 韓江的手不可控地加大力氣,“我回去拿身份證。”</br> 溫顏的臉已經(jīng)紅透,她點了頭。</br> 也許這次韓江自己也心虛,所以并沒讓溫顏跟他一起回去,回房拿了身份證和錢包,就牽著她往后山走,之前閑逛的時候看到那邊也有民宿和酒店。</br> 誰知一連三家,竟然一間空房都沒有。</br> 韓江心中憋悶,不說是個小破地方,不是什么正經(jīng)景點嗎?不是說人少嗎?</br> 他不太甘心,冒險把沿海那一側(cè)的民宿也都去過一遍,甚至連他們住的這一家也問了。</br> 一間都沒有。</br> 真想罵人。</br> 大國慶的在家看電視不好嗎?怎么那么多人出門。</br> 這樣折騰一遍,再大的感覺也沒了,倆人坐在海邊,都有些泄氣。</br> 韓江捏著她的手,“要不,我開車,我們出去。”</br> 溫顏立刻搖頭。</br> 剛才說出那句“我不想在外面”,已經(jīng)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這會兒生生被切斷,一時間還有些續(xù)不上,她咬著唇說:“下,下次吧。”</br> 韓江覺得這樣晃一下,還不如她一開始就不答應(yīng)。</br> 現(xiàn)在倒好,仿佛要心梗。</br> 韓江煩躁得很,也睡不著覺,把溫顏送回去后,又一個人出來在海邊瞎轉(zhuǎn),期間接到了陸非的電話,兩人互相攻擊了一會,他心情總算稍微好些。</br> 今晚天上沒月亮,韓江兩手插兜,低著頭學(xué)溫顏,用腳趾在沙灘上劃拉。</br> 粗糙地寫了個“溫”字,覺得太丑,于是直接蹲在地上,手掌一抹把原來的擦掉,重新一筆一劃寫了溫顏的名字。</br> 喜歡一個人真的很奇怪,只看她的名字,就很高興。</br> 有年輕女孩過來搭訕,想要他的電話。</br> 韓江頭都沒抬,“我有女朋友。”</br> 女孩兒悻悻地走掉。</br> 沒有多久,眼前又出現(xiàn)一雙沙灘鞋,天藍(lán)色,這里每個攤位都有同款。</br> 韓江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昨天那個施靜的高中同學(xué),她手里拿著一支雪糕,已經(jīng)吃掉一半,笑著低頭看韓江:“我覺得眼熟,剛才還不太敢認(rèn)呢,你媽呢?”</br> 韓江規(guī)矩站著:“秦姨,我媽回房間休息了。”</br> 秦女士高中時是施靜的班長,那時兩人關(guān)系還不錯,畢業(yè)最初的兩年還有些聯(lián)系,后來她工作調(diào)到外地,漸漸聯(lián)系就少了。</br> 她坐下來,拍拍旁邊的位置,“別站著了。”</br> 韓江依言坐下。</br> 昨天吃飯時秦姨看到施靜一雙兒女就很羨慕,她身體不太好,三十幾歲才辛苦要到孩子,也只生了那么一個,覺得有點少,兩個正好,長大了還有個伴。</br> 兩人閑聊幾句,秦姨說:“其實我還挺羨慕你媽,兒女雙全,家庭事業(yè)都不錯。”昨天吃飯時,她默認(rèn)溫顏也是施靜的孩子,施靜覺得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也沒必要,就沒否認(rèn)。</br> 韓江對這件事比較敏感,糾正她:“那個不是我妹妹。”</br> 秦姨扭頭:“不是嗎,我以為她也是你們家的呢。”</br> 她特別注意過溫顏,心想真是個安靜乖巧的女孩。</br> 韓江嗯了一聲,想了下,又說:“她媽媽也是你們班的同學(xué)。”</br> 秦姨有些驚訝:“是嗎?她媽媽叫什么名字?”</br> “向飛鴻。”</br> 秦姨臉上明顯茫然了一下,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向飛鴻,”她仔細(xì)回憶一番,“我們班沒有叫向飛鴻的人啊。”</br> 韓江皺眉,很多年前施靜就說過,她跟向飛鴻是高中同學(xué),記憶不可能出錯。</br> 他問:“您確定嗎?可能是后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br> 秦姨很肯定:“確實沒有,我們班轉(zhuǎn)學(xué)的人就那么幾個,我都記著呢,興許是外班的吧。”</br> 韓江沒有繼續(xù)追問。</br> 再回去時,他看向施靜房間的那扇門,腦子飛速運轉(zhuǎn)。</br> 她為什么要撒謊?</br> 她跟向飛鴻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如果不是同學(xué),不是好朋友,為什么要無緣無故替她撫養(yǎng)女兒?</br> 也許上一輩人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他不知道的事。</br> 他不敢細(xì)想。</br> 這次的行程本來定了四天,但第二天早上韓雪凇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公司那邊有急事需要處理,他決定提前回去。</br> 他一走,施靜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了,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回去。</br> 公司派車過來,當(dāng)天下午就把一行四人接回岳城,下了高速,韓雪凇換乘商務(wù)車,直接去總部開會,家里的車由韓江開回家。</br> 晚上,韓江把陸非約到酒吧。</br> 陸非依舊一副大爺模樣,拽拽地甩了張VIP卡在桌上,點了不少好酒。</br> 他好像到哪里都是VIP。</br> 打發(fā)走兩撥長腿美女,半封閉的小包間只有兄弟倆,陸非看出韓江有心事,“這么著,約我出來又不說話,成心騙酒喝?”</br> 韓江低著頭,用吸管在雞尾酒杯里攪弄。</br> 海藍(lán)色的雞尾酒,很像他剛離開的那個海邊,他想起那天攔腰抱住溫顏,作勢要把她扔到海里。</br> 她那時好激動,怕死了,好像他真的會把她扔進(jìn)去。</br> 陸非看了他一會,抿一口手邊的酒,手臂閑散地搭在后頭的沙發(fā)靠背上,“你們家小富婆呢?怎么沒帶來,我讓調(diào)酒師給她調(diào)一杯度數(shù)低的。”</br> 記得當(dāng)初知道倆人在一起,陸非狠狠敲了韓江一頓飯,那頓飯就三個人,吃了四位數(shù),溫顏心疼死,可韓江刷卡時眼睛都不眨。</br> 韓江安靜的有些反常,陸非納悶:“吵架了?”</br> “沒有。”</br> “那你?”</br> “陸非。”韓江鮮少這樣正經(jīng)叫他,“你撒過謊嗎?”</br> 陸非:“……當(dāng)然,這世界上哪有沒撒過謊的人。”</br> “那你為什么撒謊?”</br> 這讓陸非沒法回答,為什么呢?一個人選擇說謊,理由千奇百怪,善意的,惡意的,誰說的清呢。</br> 他覺得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br> 韓江沉默一會,垂著頭,用手指按壓太陽穴,“沒事,可能我最近有些累。”</br> 酒有些上頭。</br> 回去時,家里空無一人。</br> 臨走前他看到施靜把帶回來的海鮮分裝到袋子里,大概給朋友們送過去了,溫顏應(yīng)該也跟她在一起。</br> 韓江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一會,越安靜,心越亂。</br> 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晚上八點整。</br> 他站起來,走到門口把防盜門反鎖,隨后進(jìn)了施靜跟韓雪凇的臥室。</br> 父母的房間他不常進(jìn),面積很大,有獨立浴室,記憶中施靜有一個棕色的小盒子,裝著家里以前的相冊,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br> 找遍了房間也沒有。</br> 他又去施靜書房,最終在書架最頂層的拉門里翻到那個盒子。</br> 被人推到最里側(cè),不仔細(xì)翻根本看不到。</br> 他拂去盒子表面上的灰塵,打開。</br> 最上面是畢業(yè)證和兩本結(jié)婚證,獨生子女證,往下還有幾張他小時候得過的獎狀,韓江把那些東西拿開,抽出里面的相冊。</br> 他沒什么耐心,三兩下翻到施靜的高中畢業(yè)照,拎著相冊去溫顏房間把她的鐵盒子翻出來,找到一張向飛鴻年輕時的照片。</br> 一一比對,畢業(yè)照里,沒有向飛鴻。</br> 在這之前,他抱了僥幸心理,那么多年過去,也許秦姨記錯了也說不定,但現(xiàn)在他沒辦法自欺欺人。</br> 施靜就是在撒謊。</br> 他拿著相冊回到書房,不愿意自己瞎猜,已經(jīng)決定要當(dāng)面問清楚。</br> 他把相冊放回去,又隨手翻了下面的東西。</br> 忽然發(fā)現(xiàn)在盒子的最底部,有一個牛皮紙信封,大概時間久遠(yuǎn),邊沿已經(jīng)有磨損。</br> 韓江把信封拿出來,里面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是一張報紙。</br> 一張十三年前的舊報紙。</br> 一大半版面報道了一位因公殉職的消防隊長,那位英雄的相貌讓他瞬間出了一身冷汗。</br> 就在剛才,他還在溫顏幼時的照片里見過他。</br> 似乎有種預(yù)感,韓江立刻去找報紙里這場火災(zāi)的發(fā)生日期。</br> 當(dāng)看到那串?dāng)?shù)字時,他的心一沉。</br> 那個日期,跟十三年前韓家發(fā)生火災(zāi)的日期,是同一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