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032章
這一側(cè)的樓梯很少有人走,窗口外不遠是另一棟樓,遮掉不少陽光,所以門一關(guān),樓道里的光線一下暗下去。</br> 一墻之隔的走廊里,偶爾有腳步聲路過,似乎有女生在討論中午吃什么。</br> 溫顏被他親的耳朵發(fā)熱。</br> 開始還只是仰著頭,后來漸漸有些堅持不住,袋子掉在地上,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身體緊緊靠著他,踮起腳尖,盡力配合他的身高。</br> 也許韓江留意到她不太舒服,沒有多久就放開她,身體靠在后面的扶手上,讓溫顏趴在自己懷里休息。</br> 他還摟著她的腰,低頭隨意地看她微紅的臉頰,“再陪我一會吧。”</br> 好可憐的樣子。</br> 溫顏一向不太能拒絕他,小時候聽他的話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但今天她心里有些掙扎,“江嫣心情不太好,我想陪她吃飯。”</br> 韓江隨手捉住她一縷頭發(fā)纏在指尖,慢慢把玩著,“她怎么了?”</br> 溫顏從他懷里抬起頭:“陸非是不是有女朋友了?”</br> 韓江:“不清楚,沒聽他提過。”</br> “我們剛剛在工大那邊看到他跟別的女孩在一起。”</br> 韓江明白了。</br> 這幾年,江嫣什么心思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有時甚至想,如果溫顏也能像她一樣主動勇敢就好了。</br> 但溫顏不是江嫣。</br>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既定軌道,性格決定命運。</br> 對于陸非和江嫣這一對,韓江并不看好,陸非家庭背景殷實又復(fù)雜,對未來兒媳的選擇一定慎之又慎,江嫣那種普通家庭絕對不會在他們的選擇范圍內(nèi)。</br> 雖然現(xiàn)在說婚姻早了些,但如果他們真在一起,將來若走到那一步,必定要面對諸多考驗?zāi)ルy。</br> 不一定是好結(jié)果。</br> 這是個一眼就能看到結(jié)局的故事。</br> 何況陸非對江嫣的態(tài)度一直不甚明朗,從沒有過回應(yīng),拒絕的成分偏多,大概只把她當(dāng)成執(zhí)拗又胡鬧的小女孩,也許時間一長,就淡了。</br> 韓江抱了抱溫顏:“他們兩個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外人不好插手,或者,順其自然要好一些。”</br> 溫顏也是這樣想,之前也并沒想插手太多,只是江嫣難受,她總想為她做點什么。</br> 門外又有人走動。</br> 溫顏從他身上起來,拽住他一根手指,微微仰著頭,“我要過去了。”</br> 見韓江不說話,她又有點不忍心,很快說:“我明天再來行嗎?”</br> 韓江有了反應(yīng):“真的?”</br> “嗯,”她認(rèn)真點頭,“我給你帶飯好不好,用我的保溫飯盒,你想吃什么?”</br> 韓江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她:“每天都來么。”</br> 溫顏本沒有這個意思,但他一說,她忽然就決定了,“嗯,每天都來,你想吃什么?”</br> 韓江心情好了一些:“你帶什么就吃什么。”</br> 這答案在溫顏的預(yù)料中,韓江本身對食物并不挑剔,何況還是溫顏送的,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br> 溫顏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幾樣他愛吃的菜,只是有點發(fā)愁要怎么跟施靜解釋這件事。</br> 韓江一眼看穿她,“我媽那邊我來說。”</br> 溫顏愣了一下,聽到韓江說:“就說我病了,不愛吃食堂的菜,讓她給我做幾天,你幫我送。”</br> 多么名正言順的理由。</br> 溫顏又一次覺得自己想太多。</br> 看似很難的一件事在他眼中似乎都不算什么,就這么輕而易舉解決了。</br> 從這天起,溫顏每天中午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C大,有時在教學(xué)樓,有時在圖書館,她會多帶一些,兩個人一起吃。</br> 飯后,韓江會牽著她在學(xué)校里遛彎,之后把她送到校門口。</br> 其實大四的課并不多,但韓江已經(jīng)遞交了保研申請,需要準(zhǔn)備很多東西,所以很忙。</br> 溫顏有時會像個小書童一樣,安靜坐在他身邊,幫他倒水,整理資料。</br>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到報到前一天。</br> 晚上八點,客廳里,施靜已經(jīng)給溫顏準(zhǔn)備好了行李箱,衣服只帶了應(yīng)季的,其他可以周末回來換,生活用品也帶了一些,但都不多,C大附近溫顏的房子里有很多東西,她可以隨時回去拿。</br> 她們收拾的很快,不到九點,倆人雙雙倒在沙發(fā)上,枕著抱枕,頭對頭聊天。</br> 今晚施靜似乎特別感慨,提起幾年前送韓江住校。</br> 雖然都是在本市,但住校跟住家里并不一樣,好像送走了,就算徹底離開父母身邊,是孩子的另一段旅程,人生的新篇章。</br> 施靜特別感性。</br> 溫顏聽她說了一會,心里在想向飛鴻。</br> 如果她還好好活著,現(xiàn)在是不是也會像施靜一樣,為她的離家而傷感?</br> 溫顏說:“靜姨。”</br> “嗯?”</br> “說說我媽吧。”</br> 施靜嗯了一聲:“想聽什么?”</br> “什么都行。”</br> 施靜曾說過,她跟向飛鴻是多年好友,最好的閨蜜,溫顏以前從沒特意從她口中了解母親,那時并沒想過,以后再也見不到向飛鴻。</br> 施靜安靜了一會,似乎在措辭,或者在想要從哪里說起。</br> “你媽媽讀高中時,就很有正義感。”她說。</br> 施靜和向飛鴻是高中同學(xué),那年向飛鴻從隔壁小鎮(zhèn)轉(zhuǎn)學(xué)來岳城,跟她做了同班同學(xué)。</br> 向飛鴻很厲害,記得那年女生寢室有人看到晚上對面的圖書館有手電的亮光,懷疑有人躲在那里偷看女寢,大家告訴了宿管阿姨和學(xué)校保安,很多女生都不敢上前,只有向飛鴻穿著拖鞋,拿著拖把,巾幗英雄一樣沖在前面,幫保安大叔抓住了那個偷窺壞蛋。</br> “那件事后,她在全校都出名了,校長都表揚她。”</br> 溫顏聽到這些時,心底有隱隱的自豪感,原來媽媽那樣厲害。</br> 她問施靜:“可之前我好像沒有見過你。”</br> 向飛鴻交好的幾個阿姨,溫顏都記得,那時只要有空,向飛鴻都會約上朋友,帶著各自的孩子去游樂場玩。</br> 溫顏對施靜沒有印象。</br> 施靜停頓一下,說:“我那幾年有些忙,不常跟你媽媽見面,但我們關(guān)系一直很好。”</br> 溫顏沒再問下去。</br> 這一晚,施靜說了很多,溫顏仔細聽著,默默在心里拼湊并不清晰的母親形象。</br> 后來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施靜就躺在她旁邊。</br> 也是為難施靜了,她身材嬌小,力氣不大,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溫顏弄進來的。</br> 第二天一大早,韓江準(zhǔn)時把溫顏接走,好像迫不及待似的。</br> 因為要拿行李箱,所以車直接開到樓下,溫顏用的是韓江回國時用的那個黑色大箱子,被韓江一只手就拎起來塞到后備箱。</br> 兩人上車后,韓江身子直接壓過去,手伸向她腰間。</br> 溫顏嚇了一跳,雙手抵在胸前,死命推他:“你干嘛呀這是在家!”</br> 樓下隨時有鄰居路過。</br> 韓江看了她幾秒,有點逗弄的意思:“你知道我想干嘛?”</br> 溫顏臉紅了紅,小聲說:“一會出去再親……”</br> 韓江想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她揉進懷里狠狠欺負。</br> 他故意面色淡淡:“很期待我親你嗎?”他指了指座位側(cè)邊,“我只是想幫你系安全帶。”</br> 他這樣說,溫顏覺得臉上燒得燙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抿著唇,自己扯了安全帶系好,不再看他。</br> 韓江忍著笑,驅(qū)車離開小區(qū)。</br> 本來沿江邊開一分鐘左右,要右轉(zhuǎn)上橋,但韓江直接打方向盤左轉(zhuǎn),駛進一條人很少的小路。</br> 溫顏終于轉(zhuǎn)頭說話:“不去學(xué)校嗎?”</br> 韓江沒有看她,利落將車停在路邊,拉手剎,解安全帶,身體傾壓過去,伸手把她腦袋扳過來,低頭咬住她的唇瓣。</br> 車窗外是小公園的外墻,整面墻都是綠油油的爬山虎,非常漂亮。</br> 真是個接吻的好地方。</br> 過了會,韓江松開她,有點不夠似的,又在她嘴角親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耳朵,“不是說出來再親嗎?怎么一臉不高興的樣子。”</br> 溫顏不想理他。</br> 韓江把她拉到自己懷里抱了一下,“生氣了?”</br> “沒有。”</br> 他捏了捏她手指,歪著頭看她:“逗你一下,不許生氣。”</br> 溫顏抬眼跟他對視,幾秒后,兩人都笑了。</br> 她不是矯情的女孩,逮住一件事沒完沒了,而且她也沒有真的生氣。</br> 溫顏懶懶地靠在他肩上:“韓江。”</br> “嗯。”</br> “我最近在網(wǎng)上搜過不少資料,沒有看到跟焰離有關(guān)的消息。”</br> 鐘爺爺?shù)膰谕校龥]有忘。</br> 韓江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把人扳正,整理好安全帶,啟車去學(xué)校:“慢慢來吧,我已經(jīng)托人打聽了,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去各地的古玩市場試著找找。”</br>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校園里人很多,外地的學(xué)生家長都跟著一起過來,送孩子上學(xué),順便看看學(xué)校的環(huán)境。</br> 韓江也是溫顏的家長。</br> 其實昨天就可以報到,韓江抽時間把手續(xù)都給辦了,今天直接領(lǐng)被褥去宿舍就可以。</br> 溫顏在十八號寢室樓,溫顏背著她的小提琴,韓江拖著拉桿箱,被褥放在箱子上面一起拉著走,空出一只手去牽她。</br> 韓江示意右手邊一小條路:“我寢室就在那邊,隔兩棟樓就是。”</br> 溫顏笑著說:“我知道啊,我去過。”</br> 那年冬天,她奉命給韓江送羽絨衣,去過他樓下。記得也是在那天,韓江第一次帶她去C大的圖書館。</br> 報到這兩天寢室樓可以進外人,韓江把她送進去,三樓306,四人寢,配置和陳設(shè)跟男寢那邊是一樣的。</br> 寢室里另外三個女孩都已經(jīng)到了,幾個人分別打了招呼,她們看起來都不錯,很好相處。</br> 韓江幫溫顏把被褥鋪好,又把上屆學(xué)生弄壞的窗簾拉桿重新搭上。</br> 他話不多,因為是女生寢室,也沒有到處看,只忙溫顏那一塊地方,十點一到就去上課。</br> 寢室女生對韓江印象非常好。</br> 中午韓江給溫顏打了電話,那時她剛吃完飯,正和寢室其他女生一起逛學(xué)校,她們都是第一次來,溫顏成了小向?qū)Вp車熟路地帶她們把圖書館教學(xué)樓和球場都轉(zhuǎn)了一圈。</br> 到了晚上,她才有時間見韓江,兩人一起在食堂吃飯,韓江在學(xué)校的超市里給她買了暖水壺和兩個洗漱的盆,把人送到寢室樓下。</br> 他從兜里摸出一瓶防曬霜遞給她,“獨家私藏,別曬成小黑豬。”</br> 明天就要開始軍訓(xùn)。</br> 溫顏低低答應(yīng)一聲,伸手拽了他衣服上的一顆扣子,“我明天開始要軍訓(xùn),起很早,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餐。”</br> 韓江特別享受她這雙柔軟的手,心里在想什么時候能讓她幫自己打一次領(lǐng)帶?</br> 他目光沒動,只略點了頭:“嗯。”</br> 其實他起的也很早,但想著剛開學(xué),還是先讓她跟寢室的人一起活動比較好。</br> 真是操了一顆老媽子的心。</br> 韓江回到寢室,迎面接收到屋里三雙眼睛的審視。</br> 趙家明嘖嘖兩聲:“這么早回來,不用陪你的小女友嗎?”</br> 自從那天他們在教學(xué)樓門前看到溫顏,一顆顆八卦的心就按捺不住,終于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幾個人把韓江堵在廁所,嚴(yán)刑逼供,韓江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們,大方承認(rèn)。</br> 對,是我女朋友,什么親戚?不是親戚。</br> 眾人皆為系里女生嘆息,那么多人也沒能成功把這朵高嶺之花留在系里。</br> 男生寢室的夜聊基本都跟女生有關(guān)。</br> 今晚的話題尤其刺激。</br> 幾個男生不敢拿溫顏開玩笑,卻敢調(diào)侃韓江,趙家明說:“你可真夠雞賊的,打小把媳婦兒養(yǎng)在身邊,十八歲成人立馬拿下,時間統(tǒng)籌發(fā)揮到極致,一秒鐘都不耽擱。”</br> 對面張澤搭腔:“什么人什么命,為啥我女朋友是個母老虎,你的像個小花貓?我不服。”</br> 趙家明立馬反駁:“你拉倒吧,數(shù)數(shù)咱們幾個,就你隔三差五吃頓肉,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成嗎?”</br> 這倒沒錯,張澤呵呵兩聲,忽然問韓江:“你吃了嗎?”</br> 怎么個“吃”,男生都懂,韓江摸黑砸了個枕頭過去,張澤立馬明白了:還素著呢。</br> 他感慨:“你可真能忍。”</br> 韓江一邊聽他們幾個瞎聊,一邊給溫顏發(fā)信息:早點睡。</br> 那邊很快回復(fù):嗯,你也是。</br> 韓江:明天幾點起?</br> 溫顏:六點。</br> 韓江:要我叫你嗎?</br> 溫顏:不用,我們定鬧鐘了,統(tǒng)一行動,不會晚的。</br> 韓江:嗯,睡吧。</br> 后面跟了一個[親親]的表情。</br> 韓江剛把手機放一邊,就看到又來一條信息,他以為是溫顏,打開發(fā)現(xiàn)是張澤推送了一家網(wǎng)店。</br> 韓江說:“什么啊?”</br> 張澤嘿了一聲:“感情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啊?”</br> “我說這家店東西全質(zhì)量又好,我有會員卡可以打折,你要用可以拿我卡。”</br> 韓江點開鏈接,看到店鋪名字:愛她成人用品專營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