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
后來和戚喬分手,回到家已近七點。</br> 盛典和孟津在客廳看電視,聞聲連頭也沒回。姐弟倆做賊心虛的對視,小男生吐了吐舌頭。倆人乖乖的也坐在沙發(fā)上,那會兒中央七套的遠方的家正在熱播,孟津看的認真。</br> 好一會兒,盛典開口了。</br> “玩的挺嗨是吧?”女人眼睛仍看著電視,音色一聲調(diào),無起伏。</br> 孟杭抿緊嘴巴。</br> 沒聽到回答,盛典慢慢轉(zhuǎn)頭瞪過來,姐弟倆裝作沒看見一直盯著電視。孟津調(diào)小了聲音,笑著搖了搖頭,給他倆做辯解。盛典半天才消氣,又看了眼他倆那強忍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無奈又好笑。</br> 孟盛楠陪著看了會電視,洗洗就回房了。</br> 好像一時什么勁兒都提不起來,轉(zhuǎn)悠了一天腰酸背痛,她就躺在床上發(fā)呆。眼睛盯著頭頂?shù)乃榛úA簦X袋一片空白。剛想著要爬起,盛典敲門進來。</br> “媽。”</br> 女人關上門,坐在床邊。</br> 孟盛楠坐起:“怎么了?”</br> “這話該我問你。”</br> 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什么?”</br> “你心里有事我還看不出來么。”盛典嘆氣,“感情上的吧。”</br> 孟盛楠說不清楚。</br> “給你說對象也不見,你和我說實話。”盛典頓了頓,問:“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br> “沒。”她反應慢了一下,搖頭。</br> 盛典疑問:“真沒?”</br> 她輕輕嗯了聲。</br> “你不會還暗戀高中時候那個男生吧?”</br> 孟盛楠很認真的想了想,和陸司北分手也有兩年多了。她一直都一個人,過得也很平靜。可是說起來真的挺奇怪,再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好像還是會緊張,說話還是會遲鈍。</br> 她心動了一下,笑笑,“媽你想哪兒去了。”</br> “別怪我多想,媽是怕你一門心思陷進去走不出來。”</br> 孟盛楠眼睛緊緊盯著床單。</br> “不過,那個男生現(xiàn)在做什么的?”</br> “誰?”</br> “就你暗戀那個。”</br> “這多久了,我哪知道。”</br> 她別扭的說完視線移至窗外某處,不著痕跡的呼吸了一下。盛典沒再多問,握著她的手輕拍了下,“好了,早點睡吧。”</br> “嗯。”</br> 門被關上,孟盛楠重新躺回到被子里。夜很深,白月光灑進來。她盯著外頭看,模模糊糊帶點夜里自由的靜謐。也不知什么時候就給睡著了,夢里什么都沒出現(xiàn)。</br> 第二天醒來就是周末。</br> 想起和他約好的今天下午,孟盛楠中午在家吃完飯沒停多久就動身。小孟杭舍不得她走,非要拉著她再待會。倆人在那個夏天的院子里玩拼圖,時間差不多她得走了。</br> “怎么今天去這么早?”孟津問。</br> “拿手機。”</br> 鳥兒在樹梢嘰喳,花兒在街頭怒放。她坐大巴到市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四五點,太陽斜照。余暉普度大地,紅霞晚鐘。那個路口沒什么人,安靜蕭索。孟盛楠走到紅綠燈下,莫名的緊張起來。</br> 她斜跨著包包,踩著白色帆布往里走。</br> 那個街道好像變長了,或者是她走得慢。一眼看過去,店鋪門口的廣告牌依舊佇立在那兒。她走近,門開著。里面的桌子前坐著一個男人,正靠著椅背玩電腦。</br> 她進了店鋪。</br> “什么事?”聽到動靜,史今轉(zhuǎn)過頭看她。</br> 不是他。</br> “……”</br> 孟盛楠說不清那一瞬間怎么會有點失落,她剛剛甚至說不出話來。這人很眼熟,高中時候她見過。這會兒他也在審視著,孟盛楠深深呼吸,定了定心,往玻璃柜前走了幾步。</br> 然后她微抬眼,道:“你好,我是過來拿手機的。”</br> “啊”史今站起身:“你等一下。”</br> 孟盛楠看著他在找。</br> 史今拿著一個盒子遞給她:“你看這里頭有沒有你的?”</br> 她一眼就看見那個白色諾基亞,史今幫她拿出來。</br> “這個?”</br> 她點頭,接過來查看。</br> “絕對質(zhì)量。”</br> 孟盛楠笑了笑,開機關機。</br> “那個,他不在么?”她慢慢問。</br> 史今說:“他出去跑個活,放心,有啥問題你再拿過來。”</br> 孟盛楠彎唇,從包里拿錢給男人。</br> “這個就麻煩你幫我給他吧,謝謝。”</br> 史今挑眉,“沒問題。”</br> 鋪子外頭,太陽慢慢在落。孟盛楠走出來,每一步好像都挺艱難。那種感覺她總是說不出來,路口的大巴停在了街邊。她又回了一次頭,看了一眼那個地方,然后轉(zhuǎn)身上了車。</br> 車剛走,一個男人騎著摩托拐進街道里。</br> 一個店鋪門口停下,他進了屋。直接將黑色大包丟在地上,耙了把頭發(fā),歪頭點了根煙抽起來。剛還坐在椅子上的史今偏頭看過去,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笑了,“我說你這煙癮夠重的啊。”</br> 池錚抬眼,鼻子里哼笑出一聲。</br> “對了,”史今想起剛才的事兒,說:“剛一個女人過來拿手機。”</br> 池錚抽煙的動作頓了頓。</br> “這是給付的錢。”</br> 史今說完,將兜里的五百塊丟到桌子上。</br> “什么?”池錚瞥了一眼。</br> “那女的給的。”</br> 池錚咬著煙,舔了舔門牙。</br> “她什么樣?”</br> 史今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挺漂亮一女的,掃肩發(fā)。看著就是那種溫柔賢惠型的”</br> 池錚一時沒出聲。</br> “我說,你什么時候主動問過一個女的?”史今話音一轉(zhuǎn)。</br> 他將煙拿了下來,夾在指間。腦袋里一閃而過那個身影,隨后彈了彈煙灰,背靠在玻璃柜上。史今來了勁,從椅子上起來,半趴在他跟前的柜子上,看著池錚:“怎么,對人家有意思?”m.</br> 池錚看了他一眼。</br> “我對你有意思。”</br> 史今靠了聲。</br> 池錚笑了一下,兜里手機正響了。他掃了一眼來電,快速接起。</br> “媽。”</br> 那頭陳思輕笑了下,“就問問你晚上回不回來,我讓楊媽給你留飯。</br> 池錚目光溫和,“回。”</br> “好,騎車注意安全。”</br> “嗯。”</br> 掛掉電話,池錚將剩下的煙抽完。他平時一周回去住兩三晚,這幾天一直忙著接活回的少。算下日子,下個月一號陳思該去醫(yī)院復檢了。他低著頭,又點上一根。</br> 史今尋著時候問:“阿姨最近身體怎么樣?”</br> “挺好。”他說。</br> 史今斟酌了下,問他。</br> “我說,昨天提那事兒你真不再想想?”</br> 池錚臉色冷了下來。</br> “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總得想想阿姨吧。”史今皺眉,“看病花錢,你現(xiàn)在手頭能有多少。當年那事兒都過去那么久了,你他媽怎么老放不下?”</br> 池錚咬著壓根,操了聲。</br> 那樣兒簡直要多混有多混,史今暗罵了聲自己多嘴,一時噤聲。池錚垂眼盯著地面,將嘴對準煙狠狠吸了一口。他想起那時候陸懷雙眼通紅的那折磨樣兒,頭就疼得厲害。</br> “這事兒以后別提了。”他冷聲說。</br> 鋪子外頭,夕陽西下。</br> 孟盛楠回到學校公寓的時候天還亮著,她洗了幾件衣服晾在陽臺上。然后一個人躺在床上,無聊的拿起手機翻著看。窗外漸漸變得漆黑,七層樓的位置剛好撞著楊樹末梢。</br> 小房間里,暖黃的燈光鋪滿一屋。</br> 后來的幾天,她身邊又平靜了下來。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只有看到手機的時候才會偶然想起那個人。就這樣每天待在辦公室批閱作業(yè),上課下課。那段時間,她也不是很忙。剛好趕上8班的班主任懷孕休假,學校便讓她暫時做代班老師。</br> 一開始還好,之后就有些力不從心了。</br> 七月底升旗那天,學校紀委通查全年級。他們班有一個男生總是曠課不來學校,家長管不了,一來就找學校要人。教委辦能怎么說,就找班主任要句話。</br> 孟盛楠沒法子,到處跑。</br> 那天跑了好幾個小時,一口水都沒喝成。戚喬電話來的時候天差不多黑了,她剛好走到一個網(wǎng)吧門口。人走得也累了,就停在一旁歇息。</br> “干嘛呢你喘成這樣?”</br> 她抿了抿干澀的唇,“找個學生。”</br> “你找?”</br> “嗯。”</br> 戚喬皺眉,“人父母呢?”</br> “現(xiàn)在的家長厲害了,出事就找學校要人,學校呢就找我們要人。”</br> 孟盛楠自嘲的笑了笑,戚喬罵了句臟話。</br> “行了,回頭再聊。”</br> 她說完掛了電話,看了眼四樓網(wǎng)吧的位置。從學校一路找了過來,到現(xiàn)在少說也有十里路了。孟盛楠蹙緊眉頭,一鼓作氣爬上樓。網(wǎng)吧里有些暗,那味道也大。</br> 乍眼一看,界面全是游戲。</br> 她沿著中間過道往里走,本來沒抱什么希望。剛要掉頭走就看見里邊角落那個學生,正低著頭玩的專心致志。孟盛楠總算是松了口氣,慢慢抬腳走過去。</br> 男生覺察到頭頂?shù)纳碛埃乱庾R的抬頭。</br> “孟老師”</br> 她嗯了聲,“玩的什么?”</br> 男生拘謹?shù)恼酒饋怼?lt;/br> 孟盛楠掃了眼,又將視線落在他身上,“dota?”</br> “老師你知道?”男生愣了。</br> 孟盛楠笑了下,“這樣吧,打個賭怎么樣?”</br> “什什么賭?”</br> “一局定輸贏,我贏了你跟我回去,輸了的話隨你。”</br> 旁邊頓時有幾個學生覺得新鮮,湊過來叫好,一時氣氛上漲。兩人一人一臺機子,玩的是meepo。這個是dota里比較難玩的,手速要求較高,分身死一個就全out。男生遇到挑釁,躍躍欲試。很快,身后聚集的人愈來愈多。</br> 比賽也慢慢進行到高潮。</br> 孟盛楠快速敲著鍵盤移動,眼前的一切好像讓她產(chǎn)生了幻覺。仿佛又回到二○○四年夏天,她隔著很多人安靜的注視著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彈指一揮,夢一場。那么多個夜晚,她守著寂寞苦練的日子好像是昨天發(fā)生一樣。</br> 標準的普通話從電腦里傳了出來,男生頓時泄氣。周圍人也愣了,沒想到所有人看好的男生被一個女人打敗了。周邊一時誰都沒反應過來,靜悄悄的。</br> “玩的不賴。”</br> 一個突兀熟悉的男聲募得低低響起,孟盛楠后背一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