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坐言起行
洛行站在門口,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反感。
他沒往里走,只是站在門口,指尖微微搭在門把上,看著病床上的男人抬起頭來,同他對視著,有些尷尬的迅速從男人手上抽回了自己的手。
洛志遠看起來有點局促,手無意識的在被子上狠狠搓了兩下,聲音干澀的張口:“你……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了,冷。”
洛行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房間里的另一個人,葉俏俏也看見了,是北市一中比賽時,簽到處的那位老師。
他站起身,不像洛志遠那樣局促,反倒有些溫和的笑,善解人意的說:“你們父子聊,我先……先出去。”
洛志遠的眼神仍舊盯在洛行臉上,輕輕的點了下頭:“去吧,我跟行行說說話。”
洛行眉尖微皺。
葉俏俏從小接觸的這類人多,對這種關(guān)系極熟悉,幾乎從他們剛才那個對視的眼神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間的不同尋常,抿了下唇角說:“洛行,我在門口等你吧。”
洛行點了點頭:“冷的話你就進來,不礙事的。”
葉俏俏點頭:“好。”
說完,她也一起出去了,洛行回過頭看著床上緊張到微微坐起身的男人,輕輕的吸了口氣才往里頭走。
或許是因為激動,又或許是因為愧疚,洛行看見他的眼睛里含著一股濕意,眼圈通紅的看著自己,嘴唇顫了顫。
洛行走進來,站在病床尾的位置不動了,也沒開口。
他一向不是很主動的人,就算是和霍行舟在一起也都是他主動的多,在這種場合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謝你愿意來看我。”洛志遠破涕為笑的指了指椅子:“快坐,你喝……喝不喝什么?太冷了,對,要不然我……算了算了,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讓林老師去買一點……或者……”
“不用,謝謝。”洛行靜靜地看著他,眼神稍稍打量了他一會。
沒有霍爸爸那種儒雅內(nèi)斂和上佳的談吐,看上去也很溫和了。
洛志遠尷尬的笑了下,又說:“沒、沒關(guān)系,那你坐,我就……就跟你聊一會就行。”
洛行沒坐,就這么站在床尾,病房里不大的電視聲響著,一個個廣告播完了,安靜了一會,又開始播放溫馨感人的宣傳片。
洛志遠看了一會,才鼓起勇氣,看著洛行單薄的身子,又挪到他巴掌大的臉上,半天才問:“你……媽媽這些年,對你好嗎?”
洛行看著他的手一直放在被子里,身體以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半坐著,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比自己還緊張。
“還好。”
洛志遠似乎放了心,點了下頭說:“我一直以為她恨我,就不會對你好,還好、還好她沒有因為我而遷怒你。”
看的出,洛志遠想把今天的見面當(dāng)成一次懺悔,但洛行不知道自己該用一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接受,只能僵僵的聽著他說話。
“其實……我害了她一輩子,她恨我是應(yīng)該的。”洛志遠忍住身上的痛苦,因為咬牙強忍,嘴唇都開始發(fā)白,一道道冷汗從鬢角裹成一股落下來。
“如果我早些告訴她,我喜歡的是男人……也不會讓她走到今天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牽出一個你,我也……”
洛行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指尖,把心里醞釀了很久的話,終于送了出來,“請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出生,是嗎?”
洛志遠含淚點了下頭,“是,我知道,當(dāng)時我知道你媽媽有了你,我希望補償她,讓她把孩子打掉,不能因為我而毀了她的一輩子,可她不愿意還因此和家里鬧翻,一個人離開了,等我找到她的時候,你已經(jīng)出生了。”
洛行輕輕的“嗯”了一聲,說:“是這樣啊。”
是這樣啊。
清清淡淡的一句是這樣啊,表達了洛行對這個“父親”所有的感覺,原來他一直替他想著的借口,真相是……這樣啊。
洛志遠沒有聽出他話里的寒心,自顧的說:“我已經(jīng)傷害了你媽媽,不能連她唯一擁有的你也搶走,其實……其實我一直想要見你,只是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去見你。”
說著,洛志遠痛苦的落下淚來,低聲似呢喃的說:“我就像個懦夫,不敢去認你,也害怕去見你,生怕在你臉上也看到和你媽媽一樣恨我的表情。”
洛行抬頭看他,隔了幾秒,又像是克制什么似的垂下了眼睛。
洛志遠看著洛行的表情,總覺得自己感覺不到他的情緒,無論聽自己講什么,他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從始至終,他都是同一個表情,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洛行垂著眼在心里冷笑,他以為的趙久蘭沒有因為他而恨自己,仍舊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事實上他的出生,就是為了報復(fù)他罷了。
她把對他所有的恨全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怪不得從稍大一些,趙久蘭看自己的眼神就越發(fā)怨毒,因為他長開了以后,就越來越像這個人了。
面對極其相似的一張臉,洛行覺得好諷刺。
他以為的那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他說的對,他確實是個懦夫,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里,臆想他活的很好。
所以他心安理得。
來之前,洛行還曾想過要問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或是有什么原因才沒帶自己走,現(xiàn)在看來。
他只是不要他罷了。
不必問了,他來時路上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脑挘疾槐貑柫恕?br/>
“你……恨我嗎?”洛志遠的聲音里帶著明晃晃的顫音,讓人聽了幾乎落淚,但洛行聽不見,只能看見他彌漫痛楚的表情。
洛行感覺心頭壓著一塊巨大的石,沉的讓他喘不開氣,卻又覺得空落落的,他有很多話想要問,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毫無意義。
他眨了眨眼睛,攥了攥指尖又輕輕松開,好半天才在洛志遠充滿期盼的眼神里開口:“不知道。”
洛志遠聽見這話,忽然笑了,盡管洛行聽不見,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悔恨和痛苦。
“我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叫我一聲爸爸,只是希望能在死之前見你一面,把這一切告訴你。”洛志遠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卻又因為巨大的骨痛摔回去,難耐的喘息了一會,才又撐著身子坐起來。
只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你是……什么病?”洛行看著他在床上痛苦的掙扎,皺著眉還是問了。
“麻煩你回去了,替我向你媽媽道歉,這輩子我欠了她的,只有下輩子還了。”洛志遠話音一停,似乎是沒想到似的,愣了好一會。
“血癌。”
——
葉俏俏在外頭站了一會,覺得有點冷,但又覺得不太好進去。毣趣閱
雖然洛行說不介意,但她總覺得今天這個見面不大尋常,于是她看見林西成回來的時候,悄悄地走進了對面的開水房,等他過去了才出來。
林西成拎著東西,卻沒有回病房,而是去了醫(yī)生辦公室。
她悄悄的跟過去,靠在門邊聽了下墻角。
“醫(yī)生,骨髓配型如果是親生兒子的話,配……”
葉俏俏呆了幾秒,不敢置信的聽著里頭的男人聲音激動的和醫(yī)生說的話,越聽眉頭越皺越緊。
親生兒子?
意思洛行……是病房里那個人的兒子?
葉俏俏略微蹙眉,想起洛行在車上的時候,一直看著窗外,雖然平時話就不多,但他也很會照顧別人的情緒,不會讓別人尷尬。
她一直挺喜歡洛行的,不僅僅是因為霍行舟,更是因為她覺得洛行人很好。
他那么冷漠,一定有事。
從她的判斷,洛行在這之前應(yīng)該是沒有見過他的,滿心歡喜的第一次見面……就是被騙來捐獻骨髓的?
葉俏俏看著醫(yī)生辦公室里那個難掩喜色的男人,狠狠的攥緊了拳,這個男人為自己找到了骨髓配型成功極高的人而高興。
葉俏俏想起,自己曾經(jīng)和葉壬去看過一位長輩,也是這個病,和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捐獻者外周血不一樣,親屬捐獻需要做骨穿采集骨髓和外周血。
先打五天的動員針,讓體內(nèi)的細胞瘋狂生長,為之后的手術(shù)做準(zhǔn)備。
她那時候年紀(jì)還小,被痛苦的呻吟嚇壞了,不太明白那個長輩為什么會那么痛苦。
葉壬說,打了動員針,骨骼增長的時候會很痛苦,就像是感覺身體里的細胞都要撐破骨架。
與此而來的骨髓劇烈增長的代價就是疼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渾身上的皮肉都像是被充了氣的球,下一秒幾乎都要爆裂成碎渣。
不算這個,還要分期再抽兩次400cc的血,這個血是給自己用的,免得在手術(shù)臺上做骨穿時一次采集過多死在手術(shù)臺上。
這些都還只是術(shù)前,不到十分之一的痛苦。
以后還有更多無法想象的痛苦,葉俏俏手指發(fā)抖的想,洛行的身體本來就不算特別好,上了手術(shù)臺,萬一下不來呢!
這條命就沒了?
他們的命是命,洛行的命就不是了?
葉俏俏側(cè)著身子,聽見林西成甚至已經(jīng)開始和醫(yī)生約做配型的日期了,她皺著眉強壓住爆粗的沖動,不敢置信的想,他就這么肯定,洛行一定會捐嗎?
還是……他已經(jīng)想好了,讓洛行一定捐獻的辦法?
至于病房里的那個人,如果不是生病了,他是不是就沒想過自己還有個兒子?
不行。
葉俏俏覺得洛行那么善良,答應(yīng)他們來是一回事,捐不捐是一回事,這些都還好說。
可萬一里頭這個男人道德綁架或者用其他的手段逼迫怎么辦,她踱著步子,正巧陸清和發(fā)微信來說比賽第一輪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中場休息。
霍行舟,連別人說洛行耳朵的事情都舍不得,卻要讓他承受那種不應(yīng)該承受的痛苦?
生死有命,那個所謂的父親連一秒都沒有養(yǎng)過洛行,沒有過付出一絲一毫的愛和溫暖,自然也沒有立場要求洛行為他受苦。
想得倒美,她當(dāng)機立斷的給霍行舟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笑了聲說:“哎喲,不給清和打電話,給我打干什……”
“你現(xiàn)在,立刻趕來北市。”葉俏俏嚴(yán)肅的說:“救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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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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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